演講與辯論;辯手的故事
時間:2022-06-29 05: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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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與辯論 我們的故事在接近尾聲時達以高潮,激越的掌聲澎湃不息,微笑、鞠躬,把卡片收入西服口袋,演播廳的強光悄然淡出,眩目的鎂光開始此起彼伏,攝像機中的錄像帶被取出來送去剪輯,采訪機在唇邊游走,和不相識的人握手,和熟識的人擁抱,扛起組委會獎勵的青銅器步出會場,在仲夏夜的微風中松開領帶……這個故事從班級比賽開始,系級、院級、校級、省極、全國、直到國際,終于結束了。
一、入隊
初見光明的嬰兒,會覺得目之所及無不鮮銳繽紛;初嘗辣椒的食客,會感覺剌激貫舌仿佛味蕾開花;初墜愛河的男女,會把淺笑微言都暗銘于心。
初遇辯論的少年,也非殊例。記得剛進交大,適逢班級對抗賽,幸被推為四辯,頓感心潮洶涌,久難抑自,"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語如仙樂般縈繞耳際,蘇秦、諸葛亮都頭頂著光環手牽著手從天堂飛下來。我一連幾個晚上都在床上默誦辯詞,輾轉難眠。正式開賽的時候,前幾位辯友程序發言,舌戰酣暢,聽得我血脈噴漲,泥丸走火。自由辯論伊始,就激動地一拍桌子,長身而起,這一拍拍得全場嘩然,后來點評的學長說這樣做有欠妥當,不諳辯論的我還奇怪:聞一多先生都拍得,為何我就拍不得?
原來平凡我輩也能夠在眾人面前大言而不慚,樸素而自我實現欲望于是膨脹吹彈起來,催我投身于一場場辯賽中去。借來的西服上衣和褲子顏色不配,沒關系!沒有卡片只有草稿紙,沒關系!腎上腺加班太久了,沒關系!激揚文字的情懷飄然而至,"替天行道"的責任油然而生,良好的感覺一發不可收拾,直到在學院對抗賽中遇到一個強硬對手,他們堅守自己的陣線,頑強抗戰,我們像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結果陣腳自亂,兵敗而退。
怎樣來形容失敗的滋味呢?世界好像一下子變成了黑白色,儲存著希望和想像力的腦細胞斷掉了聯系,驚然,憤然,黯然,索然……罷,罷,罷,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意興闌珊回到學習中去,我的專業計算機是另一方奇異的天地,這里少見優雅的古風,多有怪僻的新人類;缺乏順耳的美言,盛產生冷的原理;解決問題強調一針見血,不蔓不枝,技術實現永遠是終極目標。人文之道,表演之技,蒸發了。
1997年5月,一張海報貼在食堂門口:校辯論隊招收隊員。我在海報前徘徊--去嗎?余不過一敗軍之將,再說要期末考試了。不去?仿佛一個妖精在身邊道:此地一為別,孤鵬萬里征,別了,司徒雷登!試一試!好奇心做出了判斷。面試,淘汰賽,十幾名幸存者相互張望,加上幾個老隊員,一支隊伍誕生了。
這支隊伍有賽而聚,無賽而息,兩次擴編,數度出征,在外人看來,例行公事式的一年取回一個冠軍,而在個中人憶來,百感百味,交集沖匯,一文難以盡言。
僅對我個人來說,加入辯論隊是人生經歷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之一,原因有三:一是我遇到了一群生動的老師隊友;二是社會人文知識的補充改良了我的人生觀;三是天體軌道般精確的專業學習計劃在大小集訓切割之下支離破碎了。
二、隊中一個人一生的追求是什么?
萬變溯蹤,透過林林總總的外物,人總在尋覓內心的感覺,成就感,認同感,新奇感,快樂感……不同層次,不一而足。辯論隊予我的體悟,是一種成長的感覺。
作為一個辯手的成長,是五花八門的訓練將你百煉出爐。口齒不清,繞口令;反應不快,一對多;邏輯不表,大討論;資料不足,因特網;甚至,營養不良,烤肉攤;從看熱鬧而進門道,透析辯論賽的華服盛裝,一步步得窺其皮肉血脈,乃至筋絡骨髓。解題如解牛,雖然還沒有練到皰丁一般可以擊刀而舞的境界,至少殺一頭牛不會比牛還累了。作為一個青年的成長,是人文精神在育化對人世間的終極關懷。
擷觀世間一切片作說明,學科專細,技術導流的大背景下,應用為本,實用第一的學科學習,少有起舞弄清影的反觀,星垂平野闊的宏觀,人閑桂子落的靜觀,根株浮滄海的達觀,惹一地紅塵在身,哪放萬家憂樂在心頭。而當我為了辯論而投身于文史哲的山水之間,被書架深處的列圣先賢打磨回收時,真好像洞穴居的蠻子誤入宏偉壯闊的圣殿,單那高遠深邃的屋頂,就拔吮著靈魂向上遙望。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在一個思辯的氛圍中,思考"我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追憶上下千載人物掌故,描述想像力織構的另類幻想,這種感覺,奇妙絕好,無與倫比。作為一個人的成長,我要感謝洋溢在心靈之間的人性溫情。
和梁煒隴在夏夜里一邊趕蚊子一邊探討美學真諦;徐文在開賽前做要"微笑"的提示;劉蔚濤傾訴要買《金庸全集》找金大俠簽名的夢想;郭守寬把貴重的深海魚油丸拿來賽前共享;暴蕾和刁欣專門去挑鮮花給我做道具;樊登借來《普通話教程》要我改除鄉音;還有王蕾的晨練一幫一、吳江的鴨肉餅,等等等等。關愛扶助,點滴在心,分外情真。這不只是成長的感覺,更是成長的感動,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趁著我的記憶細胞還沒有代謝出局,俱往矣,掛一漏萬,小記一斑。
三、比賽第一場對新威爾士大學
好像風馬牛賽跑,交鋒太少了。也許是為了彌補場上的交流不足,賽后我們在飯桌上談天說地,四位澳洲女孩有游戲人間的不羈,也有熱心助人的真誠,她們坦言不喜歡"知識經濟"的枯燥辯題,愿意為我們準備最后一場的美學辯題出力,還贈給我們考拉玩具。謝謝你們!
而第二場對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竟然有兩個我的老鄉,三個我的校友(當然有身份重疊),他們的教練更是''''95國際大專辯論賽的風云人物徐海樓博士,所以這支隊伍給我的感覺就是可親可敬。他們提出的"停住一個變量不變,觀察另一個變量發展"的比較方式,引入了科學計算的方法,讓人頗受教益。
決賽碰到了馬來亞大學,這是一支非常優秀的隊伍,從他們的三場比賽來看,一場比一場出色,升幅明顯。而他們的破題立論也很有創意,從客觀存在的角度講,美和丑統一于同一事物中,這一點可以作美在客觀學派的一個突破吧!
和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學的表演賽合作就趣味多多了,記得埃及隊的自由人羅列夜晚的弊端,用生硬的漢語說"在不發達的地方,人們晚上沒有電,沒有娛樂,只能生孩子,結果出現人口問題",讓人忍俊不禁。他們玩笑很多,但是是非常敬業的,為了準備辯論操勞過度,一辯娜佳在表演賽后竟暈倒在休息室。
雖然沒有與之交鋒,但是臺灣大學的同學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不僅是待人有禮,誠懇親切,而且言辭清雅,深得傳統文化的古韻。比如大名鼎鼎的林正疆進入會場的時候,大家爭相和他握手,而他趕緊把手在衣服上擦拭,邊鞠躬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洗了手,沒擦干",平凡而隨意的質樸之風,煦暖拂面。
另一個關于辯論本身的議題是,為什么生活中的即興爭論,俯仰可見,津津有味,長盛不衰,而上升為辯論賽反而非議鵲起,眾說紛紜,道不可道?春節聯歡晚會,越辦越眾口難調;武俠小說,越多越泥沙俱下;辯論比賽,也處于物壯泰極之后的半衰期。在開創之初,比賽就有明確的定位,弘揚華語文化,增進學子交流,但是觀眾心理不斷變遷,再加上語言的把玩,本來就是橫嶺豎峰,仁者智者夾纏不清,所以歲月如飛刀,一入江湖催人老。
我們也在反復思索自己的定位,循著"明理即辯"的思路,在建立一個小而全的邏輯的基礎之上,更喜歡借力打力,借花獻佛,借雞下蛋的即興式反擊。希望能從不足中看到可取,窠臼中生出新意,年輕人總相信,一定有機會可以做得更好。
先于辯論賽場的那些日子里,我們沉浸在理論的深海之中、邏輯的暗流之間,為了浮出海面,為了乘風破浪的那一刻,為了和假想敵的怪魚搏斗,在靜寂的黑暗中采集智慧之珠。下潛是為了上浮,屏息是為了釋放,在深水高壓之下,一個夢想騎鯨而上,減壓,減壓,上浮,上浮,看見光亮……
把卡片取出來放在桌上,把微型麥克風夾在領子上,把椅子后移一點,站起來就不會碰腳。主席最后一次核對辯手身份,片頭音樂像海潮一樣澎湃而來,頭頂的聚光燈驟然放射出眩光,攝像機的長桿搖臂開始靈蛇般的游弋,帶著期待和懸疑的掌聲轟鳴貫耳,空然很清楚地回憶起動畫片《貓和老鼠》的開場白:"節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