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調控法的主體范文

時間:2024-03-14 17:08:44

導語:如何才能寫好一篇宏觀調控法的主體,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資料和文獻,歡迎閱讀由公務員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鑒。

宏觀調控法的主體

篇1

在計劃經濟條件下的市場經濟的宏觀調控和計劃經濟條件下的宏觀調控和控制的系統不同。在現有的基礎上,不同的條件下,宏觀調控是經濟運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政府本身享有有無限的經濟自由,政府掌握實施宏觀調控并不需要單獨的立法授權,因為政府宏觀調控措施所憑借的行政手段,即使用直接調控措施,也是經濟的綜合控制的一部分,不需要特別單獨的立法。

但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在實施宏觀調控措施和控制是,需要相關的法律法規授權來提供制度支持,法律是先決條件,更是是宏觀調控和控制系統的關鍵環節,該系統基于現有的條件,在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條件下的宏觀調控存在明顯的差異,這些差異總體上來說,是指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征服所面臨的問題都不是在計劃經濟的宏觀調控和控制系統的改進,但向計劃經濟的宏觀調控和控制系統的根本改革,按照市場經濟規律的運作,建立新型的宏觀調控體系。

在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條件中宏觀調控和經濟之間的關系,二者是相輔相成,不可分割的。自由的市場經濟,和政府主導的計劃經濟不同的條件下,調控手段是不同的,政府的宏觀調控是采取行政手段,通過對市場主體的直接干預,達到調控經濟運行的目的,這決定了政府干預享有充分的自由,和市場主體的經濟自由被剝奪是此消彼長的。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宏觀調控和監督,對指令是政府給予行政處分。因此,宏觀調控是政府對國民經濟的直接干預微觀經濟單位的實現,在計劃經濟的宏觀調控在本質上是強制性的。

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條件下的宏觀調控的影響因素也有差異,在計劃經濟條件下,政府的宏觀調控是通過政府下達的指令來制定發展計劃。由于在計劃經濟的宏觀調控和控制具有強制性,在市場經濟中,政府的宏觀調控和控制是基于對市場的影響和實現,政府的監管的對象是不特定的,政府有沒有權利直接對市場主體,各經濟實體,如企業,個體戶,事業單位出具的計劃指令,只有通過市場的自主調節功能來實現,簡而言之,計劃經濟的宏觀調控是政府通過影響力來規范市場中各個主體的。

在市場經濟中的宏觀經濟調控不是強制性的,宏觀調控的有效性應該是政府宏觀調控政策的效果,是通過增強技術,使經濟主體免予遭受市場盲目性的信號傳導機制的影響,這一點,要從市場的完善,改革微觀經濟主體的產權結構,加快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來轉變。這表明,在市場經濟,宏觀調控和控制效果更為復雜,宏觀調控的影響因素和控制的大小的影響具有更大的不確定性,這也意味著市場經濟宏觀調控的成效,政府的能力要求更高。

篇2

關鍵詞:宏觀調控;理論前提;方法分析

中圖分類號:D922.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4)09-000-01

宏觀調控是為了適應市場經濟改革而出現的一種國家經濟行為,宏觀調控法也是隨著宏觀調控這種行為而應運而生的。宏觀調控法是經濟法中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是經濟法中不可或缺的一種部門法律。宏觀調控法制約著宏觀調控的行為,宏觀調控的行為是受宏觀調控法制約和規范的。宏觀調控法是國家實行宏觀調控行為的一種重要的規范,為國家的經濟改革和經濟調控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和國家的經濟發展史息息相關,密不可分的。現代國家經濟方面的一個重要職能就是宏觀調控,宏觀調控法受市場因素、政府因素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的影響,有著其自身的理論前提和實施方法,文章就這兩方面來研究,具有極其重要的積極作用。

一、宏觀調控法的理論前提

(一)市場方面。市場是社會資源的主要配置者。各種資源按照市場價格信號反映的供求比例流向最有利的部門和地區;企業是資源配置的利益主體通過市場競爭實現各項資源要素的最佳組合。其次市場是國家對社會經濟實行間接管理的中介、手段和直接作用對象。除此之外,市場對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具有直接導向作用。但是市場也存在著其自身的局限性,市場具有盲目性、滯后性和自發性,需要國家運用宏觀調控來彌補市場的不足,這就為宏觀調控法提供了一定的市場理論前提。市場的自發性會導致市場的效率低下以及市場資源的嚴重浪費,市場的盲目性和之后性,導致市場經濟的信息不暢通,造成市場經濟的不平衡。因而需要國家的宏觀調控。宏觀調控法就是建立在市場在某些時候失靈的基礎之上的,反過來講,市場失靈就是宏觀調控法的一個方面的理論前提。國家運用各種宏觀調控手段,直接調節市場商品供求總量及其結構的平衡關系,通過市場發出信號,間接引導和調節企業的生產經營方向,從而實現對社會經濟活動全面、有效的控制。。

(二)政府方面。國家實施宏觀調控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彌補市場局限性的不足,來調整因市場調節不力而造成的資源浪費、效率低下等現象,但是國家實施宏觀調控并不是面面俱到,也不能夠完全做到萬無一失。近幾年來,會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政府所制定出的宏觀調控政策,有時候卻起不到緩解市場調節弊端的情況,反而在一定的程度上加劇市場調節的局限性,起到一定的反作用。這就是國家的宏觀調控政策在有些時候,并不一定就可以完全避免市場調節的局限性,完全彌補市場調節的弊端情況。這種現象說明國家實行宏觀調控政策并不一定在任何情況下都奏效,國家的干預政策并不一定在任何情況下都是有效果的。所以,很有必要把宏觀調控納入到法律的范圍之內,讓國家的宏觀調控行為走上法律的正確軌道,同時發揮更大的積極地作用。制定出宏觀調控法,使得政府的宏觀調控行為變得有法可依,避免了許多的偏差和錯誤。這是宏觀調控法的有一個重要的理論前提,它與政府實行的宏觀調控行為是緊密聯系,密不可分的。同時,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宏觀調控法作為一種法律,它是依托于一定的社會真實情況的,并不是憑空捏造的,是客觀存在的一部經濟法之一。

二、宏觀調控法實施的方法

(一)宏觀調控實施的最主要的主體就是政府。政府在實施宏觀調控法的這一過程當中不僅要履行政府的經濟職能,同時也要履行相應的義務,做到義務和權利的結合與統一。政府的這種行為就是法律上所要求的權利與義務相一致的原則。宏觀調控法是基于各種理論前提上存在的一部經濟法之一,政府在履行宏觀調控法的過程當中不僅要享有一定的權利,同時也要承擔在宏觀調控過程中所出現的一些情況的責任,在市場調節的基礎上,遵循宏觀調控法對經濟進行宏觀調控,切不可盲目地、過度地實施宏觀調控。這樣,國家才能夠在法律的基礎之上對經濟進行宏觀調控。

(二)宏觀調控法實施的另一種方法就是注重公平的原則。政府在實施宏觀調控法的過程當中不能夠損害宏觀調控主體的切身利益,要注重公平,從法律的角度出發,來保護宏觀調控被控主體的直接利益和合法權利。同時這也是經濟法的要求。這樣才能夠促進宏觀調控法的順利進行。才能夠實現宏觀調控的主體和宏觀調控的被控主體之間的協調與平衡,來進一步促進現代國家經濟的發展。

三、結語

文章從兩個方面來研究宏觀調控法的理論前提和方法分析,分別探究了宏觀調控法的市場因素、政府因素以及法律因素,還有從權利與義務等方面探究宏觀調控法實施的方法,具有極其深刻的現實意義和實踐意義。宏觀調控作為現代國家市場經濟的一種重要的職能,引起了各個國家的重視和研究。如何更好更有效地實行宏觀調控是現代國家最為關注的問題,同時也是現代國家市場經濟改革中的一項重要的舉措。宏觀調控在近幾年來已經成為現代國家市場經濟中研究的一項重要的課題,所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國家實施宏觀調控需要法律來逐步規范,這就產生了宏觀調控法。宏觀調控法在理論方面有一定的理論前提,為國家經濟的宏觀調控服務,同時,宏觀調控法也是現代國家在法律方面探討的重要的課題。時代在不斷地發生變化,市場經濟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宏觀調控法也要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從而來更好地為現代國家的市場經濟來服務。

參考文獻:

[1]張建偉.變法模式與政治穩定性――中國經驗及其法律經濟學含義[A]\\馮玉軍,主編.中國法經濟學應用研究[C],法律出版社,2006,14(重慶大學法學院?靳文輝).

[2]楊紫煊,等.關于制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宏觀調控法的議案[A]\\楊紫煊,主編.經濟法研究(第二卷)[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1-2.

[3]桑本謙.無政府狀態下的合作與秩序[A]\\馮玉軍,主編.中國法經濟學應用研究[C],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170.

[4]馮玉軍.北京市禁放法法規的社會―經濟分析[A]\\馮玉軍,主編.中國法經濟學應用研究[C],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559,560.

篇3

關鍵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宏觀調控;微觀規制

中圖分類號:F10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04-0003-01

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對政府干預機制的要求

理論上,市場經濟是以交易自由化為要旨,倡導供求關系以市場自動調節為準,即市場是資源配置的主要方式。雖然商品市場會出現暫時的供大于求或供不應求,但是市場利用價格等調節機制最終會達到結構均衡。政府的宏觀調控是發展市場經濟必不可少的,它制定了利于國計民生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市場經濟在社會主義社會的運用,是一個全新的嘗試,由于過去的市場經濟都是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建立的,因此,這一嘗試需要摸索著前進。微觀規制的作用在這里就凸現出來。由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存在著一些不足,那么就需要針對具體市場行為主體進行調控的機制。只有具體行為主體處于良好的運行當中,才能為整個國民經濟的正常運轉打下基礎。所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更加需要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的有機結合。

二、宏觀調控與微觀規制的有機結合

(一)宏觀調控的有效開展

1.作為政府用來調節市場行為的主要方式,在運用宏觀調控時要注意行政手段、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的結合。行政手段的特點是具有權威性和執行性,因此調控的效果很好,但是只能在短時期內使用,并且在運用時要尊重客觀經濟規律,否則就會造成市場的結構失衡。經濟手段是一種相對比較溫和的手段,尊重市場機制的成分很大,利于市場自身發展的程度較高。法律手段是三種手段中最強硬的,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既要滿足市場經濟“市場調節資源配置”的要求,還要維持“政府調節資源”的實際,這一手段的運用是必須的,但不是最好的。只有將三種手段有機地結合起來,才能使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良好而高效地運行。

2.宏觀調控要“與時俱進”。面對當前中國市場全新的特點,宏觀調控要“與時俱進”。國際國內金融危機的影響,對宏觀調控提出了全新的要求。不僅要提高調控的頻率,拓寬調控的范圍,還有加大調控力度。頻率上,要提高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等宏觀調控工具的運用頻率,還有及時地優化信貸結構,為保持經濟平穩有效地增長提供良好的支持;范圍上,由于經濟危機的國際化傳導,我們要增強對出口相關政策的調整,還要加強國內產業結構的調整;力度上,大規模地增加政府支出和實施減稅,是重要的調控方法[1]。

(二)微觀規制的合理運用

1.將經濟性規制和社會性規制結合起來。經濟性規制主要是規制具體的某一行業,社會性規制從社會整體范圍上出發,面向全社會的企業和消費者。經濟性規制以保證經濟有效率地運行為目標,而社會性規制是要實現社會秩序的穩定。經濟性規制是社會性規制的基礎,做好了每一行業的企業行為約束,就利于社會整體性的規制;同時,社會性規制搞好了,為經濟性規制打下了堅實的后盾[2]。

2.進一步改善微觀規制。這里的“改善”,包括規制的范圍、力度以及方法。目前,中國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比如,以前只有《反不正當競爭法》,沒有規定要設立反不正當競爭的專門機構或部門,而現在有了《反壟斷法》明確規定政府必須設立反壟斷的專門組織和機構[3]。

(三)宏觀調控與微觀規制的有機結合

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各有特點,一個“大處著手”,一個“小處著墨”。 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代表國家,整個市場經濟體制還不完善,完全依靠市場來調節資源配置,是不現實的,還需要政府的適當干預。政府的干預,要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兩手抓”,且“兩手都要硬”。一方面,因為市場是由很多具體的經濟主體組成的,對于市場的干預最重要的是要落實到對具體經濟主體的約束,即微觀規制;另一方面,微觀領域的市場規制并不能適應主體構成的市場,市場結構、就業、收支平衡等總量問題,需要宏觀調控。也就是說,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一體”的“兩翼”,保證了“兩翼”的“完好無損”,才能使整體“翱翔”,即保證了宏觀調控和微觀規制的有機結合,才能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運行提供保障。

參考文獻:

[1]喻新安.當前的宏觀經濟形勢和宏觀調控的特點[J].企業活力,2009,(3).

篇4

所謂的房地產產業也主要是指從事房地產建設經營管理服務的企業的總稱,房地產產業也包括房地產開發和再開發、地產經營、房屋買賣和租賃等內容,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中最重要的產業之一。作為一個獨立的產業,房地產產業的發展對我國經濟發展有著重要影響,它的發展不僅帶動了建材等產業的發展,也是拉動內需的一種重要手段,同時也是城市化進程當中不可缺少的一種措施。最近幾年,我國房地產市場出現了過熱的現象,對國民經濟發展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如何對房產市場進行宏觀調控,是各級政府面臨的一項重要責任。而所謂的房地產市場調控主要是指各級政府運用行政、法律、經濟手段從宏觀上對房地產市場進行指導、監督、調節,以保證其供需平衡,彌補市場經濟的缺陷,保證房地產市場穩定的運作。宏觀調控的手段無疑是多種多樣的,但是法律手段無疑是一種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只有法律手段才能讓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有法可依、依法調控,才能真正讓房地產市場走上健康穩定發展的道路。

一、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法律措施歷史探究

我國的房地產市場調控可以說早在八十年代末就開始,但是當中房地產市場還沒有真正實現市場化,因此調控的實際上成為一種形式,真正的調控是從2003年開始的。當時房地產市場剛剛走上市場化的發展道路,但是卻呈現出急速增長的趨勢,為此國家在房地產投資、信貸、財政等方面出臺了多項政策,來規范房地產市場的發展。2003年6月中國人民銀行《關于進一步加強房地產信貸業務管理的通知》,從加強信貸管理的角度開始警惕房地產市場過熱的現象。同年8月,,國務院《關于促進房地產市場持續健康發展的通知》體現了中央控制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的決心。2005年,又出臺了《切實穩定房地產價格的通知》,4月,建設部等七部委《關于做好穩定住房價格工作的意見》。2006年2006年5月,建設部等九部委出臺《關于調整住房供應結構穩定住房價格意見的通知》(國十五條),這些調控措施的出臺,表明了國家在房地產市場發展上開始轉向結構性調整。從2007年開始,房地產市場發展呈現出井噴的趨勢,為應對這一問題央行先后六次加息,但是收效甚微,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以后房地產市場發展受到很大的抑制,但是對經濟發展卻產生了很大的負面影響,為此從08年12月開始國家又陸續放開調控政策,導致房價出現新一輪的快速上漲。2009年開始,財政部等五部委聯合《關于進一步加強土地出讓收支管理的通知》,2010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的通知》(國十一條),國務院了《關于堅決遏制部分城市房價過快上漲的通知》(國十條),2011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做好房地產市場調控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這一系列調控措施的出臺顯示了國家在調控政策上的決心,但是這些調控政策雖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收效甚微,實際上房地產價格仍然是居高不下。

二、當前對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中存在的法律問題

從法律的角度來看,當前在房地產市場調控中的法律問題還是比較突出的,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宏觀調控法律規范體系不完善。從前面的調控措施來看,當前國家對于房地產市場的宏觀調控還主要是以下發各種文件、通知的形式進行的,這些雖然也具有一定的強制執行的效力,但是其法律的層次比較低,立法的高度可以說是嚴重不足,并且這些政策性規定之間缺乏必要的聯系,也沒有形成良好的互補體系,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法律框架和結構。受到這一問題的影響,地方政府在執行房地產市場調控政策的時候采取的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所有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很多地方政府在想方設法的避開調控政策,維持房地產市場高速增長的態勢,以促進地方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土地財政的正常運轉,導致房地產市場調控政策的作用大打折扣,也形成了中央和地方之間在房地長市場發展上的矛盾。因此,可以說宏觀調控法律規范體系不完善,是困擾宏觀調控作用的一個重要的法律問題。實際上,由于沒有形成一個系統的法律體系,地方政府在執行過程中也是勉為其難,地方政府很難在措施上行程良好體系,加上各個措施執行沒有相應的保障措施,執行力度根本達不到政策執行的基本要求,調控也就難以起到作用。

2.調控力度與現實需求相比孱弱。最近今年出臺的房地產調控措施雖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與公眾的預期相比還存在不小的差距,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調控措施在內容上主要針對的是特大城市和一線城市,對二三線城市的影響較小,甚至導致二三線城市房地產價格快速上漲,這對于房地產市場整體發展無疑是非常不利的。第二,調控措施沒有直接影響商品房價格,而是通過限購的方式,抑制商品房的交易,商品房的價格只是增長受到暫時的控制,并沒有出現明顯的下降,而未受到調控的二三線城市甚至有了大幅度的上漲,這與公眾對商品房價格的期待有著較大的差距。第三,調控在措施上沒有針對投機行為進行必要的限制,房產稅遲遲沒有動靜,導致二手房市場上的投機行為沒有得到有效的限制,尤其是地方政府各部門以部門或單位名義購買的團購房,這是調控措施的一大缺憾。從上面幾點情況來看,當前的調控力度還遠遠沒有達到公眾的需求,沒有對過熱的房地產市場從整體上實現有效的抑制。

3.宏觀調控的主體權力義務范圍不明確、主體之間關系不明確。宏觀調控的主體到底有那些現在并不明確,事實上從調控的主體上現在中央政府在不留余力的進行調控,但是地方政府的積極性并不高,即便是一些地方政府能出臺一些措施,但是其針對性和可操作性上都比較差,影響到調控的效果。此外,從調控的主體來看參與的部門很多,單就從中央政府來說,負責調控不僅具有民政部、住建部、發改委、央行,還有財政部、商務部等等,調控的主體比較多,各個主體之間雖然能夠進行有效的溝通和聯系,但是到底誰主要負責房地產市場的宏觀調控則并不明確,并且各個主體在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上的關系也并不明確,導致部門之間出現了相互推諉,政策協調難度不斷增加的局面。

4.缺乏公眾的有效參與。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一個必須解決的社會問題,因為我國人口眾多,如何在滿足人民群眾住房需求的基礎上實現房地產市場的規范化發展是宏觀調控的主要目的。因此,在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當中,必須有公眾的參與,使調控政策能夠體現出公眾的利益需求,但是現在公眾參與房地產調控政策制定的比率還非常低,一方面種各地沒有為公眾的參與提供良好的形式和機制,另一方面公眾參與的途徑受到很大的限制。在房地產調控政策制定的過程中,政府也沒有主動征詢公眾的意見,這可能導致所制定的政策偏離公眾的意愿,政策執行過程中的阻力很大。實際上由于房地產市場發展事關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公眾的參與積極性是很高的,現在在調控政策制定過程中,不管是中央還是地方都忽視了這一點,這也是當前調控法律問題形成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中法律問題的對策建議

針對當前房地產市場調控中出現的法律問題,必須通過立法的形式解決,這不僅要考慮不同層次法律制定的基本要求,也應該考慮到房地產市場的調控需要。具體來說應該注意以下幾點:

1.建立健全宏觀調控法律規范體系。解決調控政策法律的體系問題實際上需要重點解決法律法規制定過程中的系統行性和科學性的問題。在這里國家應該制定一部《房地產市場宏觀調控管理規定》,在規定當中明確的規定我國房地產市場調控的基本選原則、調控主體、職權范圍及調控目的,必要的時候還要制定公民基本住房權利保障法。此外,在法律法規制定的過程中應該協調參與主體及其行為,統一不同調控主體在政策制定過程中的意見,使調控政措施之間能夠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避免矛盾、沖突、遺漏等情況的出現。與此同時,要做好中央調控政策與地方調控政策之間的協調工作。地方政府在制定調控政策的時候應該以中央政府的相關法律規定為依據,是中央政策規定的一種細化、解釋。當然地方政府也可以根據本地區房地產市場的發展狀況出臺本地區房地產市場的調控、發展措施,但是這些措施應該與中央出臺的相關規定相一致,不能出現矛盾、沖突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中央和地方在房地產市場調控上的一致性。

2.加大宏觀調控的力度。宏觀調控不應該只針對特大城市和一線城市,今后還應該將調控專項二三線城市的發展。同時,在調控的過程中還應該從過熱現象產生的主要原因當中探求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的有效措施,從源頭上把握房地產市場的健康發展。第一,加強二三線城市的調控,針對二三線城市房價增長過快的現象,國家可以將限購政策延伸到二三線城市,嚴格控制二三線城市土地供應量,加強對房地產開發企業資金的審核、減少貸款,來實現對二三線城市房地產市場快速發展的抑制。第二,要不斷深化房地產市場的調控,房地產市場的快速發展與城市化發展密切相關,為此應高出臺城市周邊農村改造辦法,針對改造過程中的拆遷重建問題進行明確的規定,要求各地在改造的時候應該堅持拆多少、改多少的原則,不得借農村改造盡心房地產市場開發,針對小產權房大量存在的情況要求必須停建所謂的小產權房,違規建設的要追求主要領導的責任。第三,要切實改變地方土地財政的問題,由于在發展當中地方政府背負上了沉重的債務,迫使地方政府必須想方設法的保持財政收入的高增長,而土地出讓費用在地方政府財政當中占據很大一部分。為此,應該從稅收制度改革等方面繼續開源擴流,減輕地方財政對土地的依賴,降低土地出讓價格。

3.明確調控主體及權力義務范圍。在房地產市場調控主體上,主要分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具體的調控政策制定的過程中,應該及房管及住建部門作為主體,在此基礎上協同其它部門的行為,使調控政策能夠有所突出。對房地產市場進行宏觀調控是各調控主體的權力,也是其義務所在。調控主體是“將”,執行主體是“兵”,將要管兵,兵要監督將,多頭管理應有明確的監督機制,不能形成“都管都不管”的局面。對于調控主體來說,一要建立上級監督和相互監督的機制,多頭管理出現矛盾時可請第三方裁判,明辨是非,追究責任,避免在調控的過程中出現相互推諉的現象,有效的保證政策之間的協調性。二要明確每一級執行主體的權力義務,保證文件規定上傳下達、渠道暢通,一項良好的政策能否得到執行是保證其發揮作用的關鍵,這就需要明確調控措施的執行主體及其責任。三要保證信息公開,保證每一個調控主體和執行主體都能掌握相對應的信息。

篇5

關鍵詞:土地政策; 國民經濟; 宏觀調控

中圖分類號:F30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13)04-0013-03

一、引言

土地與資本、勞動等要素都是發展經濟不可或缺的投入要素,配第曾用“土地是財富之母,勞動是財富之父和能動的要素”來概括土地對于經濟發展的基礎作用。土地作為重要的生產投入要素,不僅具有像資本、勞動等要素的一般屬性,也具有其獨特的屬性。資本、勞動都具有極大的流動性和可再生性,而土地則是固定、缺少流動性,并且具有很強的空間屬性,尤其是可適宜經濟社會發展的土地幾乎是不可再生的,這些特點使土地與其他要素不同,也為土地政策成為宏觀調控工具增加了難度。眾所周知,我國傳統的宏觀調控工具是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土地政策還未曾從真正意義上成為國家的宏觀調控工具。雖然自2003年我國經濟進入新的增長周期擴展階段,我國政府曾明確提出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并與傳統的信貸政策并列作為宏觀調控的主要工具,但由于土地的特殊性,國家一直不能像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那樣在全國范圍內進行靈活運用,因而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是我國經濟發展新形勢下新的研究課題。筆者認為,貨幣政策(財政政策)作為宏觀調控工具是由國家調節控制貨幣(財政收入)的供應量和需求量,根據經濟發展的需要,圍繞供給量和需求量制定相關的經濟政策調整經濟運行中的貨幣量,使其能夠促進經濟發展;而與此類似,土地作為宏觀調控工具也應由國家控制土地的供給量和需求量,根據經濟發展的具體情況對土地資源的總量和結構進行干預和調節。黨的“十七大”報告中也明確要求“在2020年初步完成主體功能區布局”。而主體功能區的理論創新,其實質是將空間維度重新納入理論分析。主體功能區的不斷發展及其變化,必然是土地政策在“空間維度”上的一種屬性表現。因此,進一步探尋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必然是深入主體功能區理論基礎建設的客觀要求。

二、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工具:基于我國土地政策實踐視角

最先把土地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學者是認為“土地是財富之母”的配第,以及認為“土地是所有財富由以產生的源泉或資料”的坎蒂隆。此后,生產要素理論不斷發展,直至今天的“生產要素六元論”(人力、財力、物力、運力、自然力和時力,其中土地屬于自然力)學說在理論界幾乎達成共識。事實上,土地要素是勞動要素和資本要素運行的空間載體,如果能夠引導和調節土地要素的投入方向和投入量,就能通過不同的土地政策產生的不同經濟效果來調節宏觀經濟,所以生產要素理論成為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的重要理論依據。根據我國土地政策實踐,土地政策是從供給和需求兩方面參與宏觀調控。在供給方面,雖然我國用于社會經濟發展的土地總面積是固定的,但由于土地公有制使我國政府對土地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因而從供給方面能夠進行效果很好的調控,可以從土地供給方式、供給結構、供給價格三方面制定土地政策對經濟進行調節。在土地需求方面,包括農業用地需求、工業和建筑用地需求以及服務業和居民住房用地需求構成了土地的總需求,而土地需求的調節主要在于房地產市場對住房需求的調節。由于我國農業用地實行,具有穩定性,不符合宏觀調控政策所需要的靈活性,而工業和建筑用地以及服務業的用地需求應從土地整體規劃的大方向來考慮并與產業政策等相關政策綜合考慮對需求的調節,因而只有房地產市場適合調控手段的靈活多變。

土地政策的主要調控工具包括土地供應與市場規則工具、土地價格與收益政策工具、土地收購儲備工具以及“道義勸告”工具等。其中,土地供應與市場規則工具包括土地規劃、城市規劃、土地供應計劃、建設用地審批、土地出讓轉讓政策等;土地價格與收益政策工具包括基準地價、工業用地和經營性用地出讓最低價格、土地稅費政策、征地補償政策等;“道義勸告”工具指中央土地調控部門通過發表正式聲明、導向性政策和指導意見或私下談話,表明對當前國土資源經濟形勢的判斷和對地方政府的希望,以達到影響地方政府、用地企業和個人用地行為使其符合中央政策目標要求。結合我國土地政策實踐,我們可以對我國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的效果進行分析。例如在土地供應方面。過去的十年間我國建設用地供應總體趨勢為上升中略有波動。如2012年第一季度,我國建設用地供應總量同比增長超過30%,全國建設用地供應11.44萬公頃,同比增長33.6%。我們可以看出建設用地供應量與GDP之間呈正相關的關系,尤其是2007和2008年,建設用地供應量明顯下降,GDP也明顯下降,表明建設用地供應量對國內生產總值有重要影響,國家通過控制建設用地的數量對經濟進行有效調節。

而在土地供應結構方面,我國2010年土地供應結構中比例最大的是工礦倉儲用地,占36.6%,其次是住宅用地,占26.7%。這說明對我國房地產市場的調節已經成為我國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而從整體上看2012年我國供地結構也出現了較為明顯的調整趨勢,其中基礎設施用地增長幅度最大,占我國土地供應總量的45.2%;房地產用地增長幅度次之,占我國土地供應總量的23.6%。這表明土地審批、土地結構制約了我國各項產業的發展,國家通過土地政策同產業政策相聯系,有效地實施了對支持產業的扶持。此外,在土地價格方面。從整體上看,土地出讓價呈上升趨勢,尤其是2008年以后土地出讓價格大幅度攀升。土地出讓面積和土地出讓價格幾乎是同向變動。由于土地出讓價格是影響房地產市場房價的重要因素,因此也成為國家調控經濟的重要手段。

三、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的政策建議

土地若能夠解決自身的難題,即空間性和不可再生性,則土地政策可以像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一樣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主流調控手段。對于不可再生性,可通過技術的進步向空間和地下兩個方向發展、增強利用率等方法解決;而對于空間屬性問題,則應該通過資本和勞動等要素的自由靈活流動與不可流動的土地要素相結合,需要土地政策與其他政策的配合,同時處理好部分和整體的關系。因此,結合上述分析,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應著重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1. 國家應有一個統一的土地調度機構,構建由中央和地方不同級別但同一系統的機構體系。在我國宏觀經濟實踐中,財政政策的總機構為國家財政部,下有各級財政部門相呼應;貨幣政策的總機構為中央銀行,下設不同級別的各級銀行;土地政策的總機構包括國土資源部、建設部、國務院等部門,由于沒有統一專門的政策制定機構,往往會導致多部門由于未能提前溝通而使各項政策之間出現矛盾,最終不能達到政策制定的初衷。

2. 土地政策應與財政政策、貨幣政策、產業政策等政策手段相互配合使用,如國家在使用土地政策調節房地產市場,抑制對住房的過度需求時可與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相配合:如上文所說使用貨幣政策提高利率、使用財政政策征收房產稅等措施配合遠比單獨使用土地政策效果要好;又如使用土地政策的工具(土地規劃)時要與產業政策相配合,在土地審批時對于支持的產業放寬限制等。

3. 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運用土地政策對經濟進行調節時不僅要從供給方面進行,還要從需求方面同時調節,雙管齊下,綜合運用才能達到既定的效果。這同樣需要貨幣政策、財政政策,以及利率政策等制度配合。

四、結論與啟示

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對經濟進行調節的原因在于市場調節經濟存在失靈現象,而主流經濟學推崇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并不能完全滿足調節市場失靈所造成的經濟波動,需要新的宏觀調控手段加入對經濟進行調節。土地是各種生產經營活動所必須的載體,離開土地任何經濟活動都不可能進行,這就使得土地政策參與宏觀調控成為可能。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在調節經濟時要求市場主體有靈敏的反應度,如國家上調利率期望市場主體能夠較少地使用資金,而在經濟運行中市場主體很有可能不計成本的進行投資,從而使調控達不到目的,而與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相比,土地政策成為宏觀調控手段的優勢在于離開土地任何經濟活動都無法進行,市場主體對土地供應政策完全具有彈性,政府可以通過土地政策調整以取得良好的調控效果。

參考文獻:

[1]郝大江.區域經濟增長機制研究[M].北京:中國物質出版社,2011:53-55.

篇6

論文摘要:中國擴大內需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不理想主要不是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市場基礎與制度條件方面的問題。文章從宏觀調控政策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觀點出發,通過比較內生安排與外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的不同績效,給出了一個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理論框架,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通過對政策邊界的明晰界定,從理論上揭示了短期的總量穩定與長期的經濟增長的關系,以及如何正確地把握宏觀調控政策的問題。

關鍵詞宏觀調控政府安排制度基礎政策效應政策邊界

與20年來的市場化改革進程相伴隨,中國的宏觀調控也先后經歷了總需求大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抑制需求型和總需求小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擴大需求型兩個階段。如果說1997年以前,面對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的情形還能通過強制的行政手段、法律手段和經濟手段壓制總需求來實現宏觀經濟總量均衡的話,那么,1997年以后,面對在市場機制作用不斷擴大基礎上形成的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宏觀總量非均衡情形,盡管政府實施了更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系列積極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但三年來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與預期結果仍相距甚遠。對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實證分析和政策的規范研究業已引發出大量的研究成果。然而,目前學術界大多數關于宏觀調控的研究往往因暗含宏觀調控政策能完全解決經濟衰退的假定前提以及由此演繹的邏輯推論而陷入了宏觀調控認識的誤區。本文基于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制度安排的觀點,依據現代宏觀經濟學理論,在對市場經濟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制度基礎與邊界問題進行深入分析的基礎上,試圖構建一個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理論框架。

一、作為一種制度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內生與外生的績效

當新制度經濟學家們摒棄制度是外生或中性的新古典假設從而將經濟運行分析由“無摩擦”的新古典框架轉向“新制度”的框架下進行時,市場被描繪成一種為降低交易成本而選擇的制度安排(Coase,1937,1960;North,1981,1990)。在將制度分析引入新古典的生產和交換理論并更深入地分析現實世界的制度問題中,新制度經濟學家同樣給出了各種非市場形式的制度安排理由,這就是,有限理性和機會主義的客觀存在使對市場的使用存在成本,因而,為把有限理性的約束作用降到最小,同時保護交易免于機會主義風險的影響,經濟主體必然會尋求諸如政府安排的制度(Williamson,1975)。任何特定制度的安排與創新無非是特定條件下人們選擇的結果,而有效的制度安排無疑是經濟增長(績效)的必要條件。正是通過對產權、交易成本、路徑依賴等問題的強調,使新制度經濟學得以將經濟增長問題納入制度變遷的框架中作出深刻的解釋。由于制度安排的范圍相當寬泛,這里,筆者并不打算涉及所有正規和非正規的制度問題,而只是運用新制度經濟學的分析方法和某些術語(這些術語可能并不一定具有相同的內涵),在闡述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基礎上,就它相對市場基礎而言是內生還是外生的角度來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問題。

市場經濟中,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的是市場機制,市場經濟運行的基本理論已由標準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給定。盡管市場實現帕累托效率的前提條件過于苛刻而被認為在現實市場中不可能具備,但市場經濟的發展史表明,對市場制度作用的認識不是削弱而是加強了。出于完善市場配置功能的需要,現代市場經濟國家在市場基礎上日益衍生出了其他一些非市場形式的政府制度安排。其中最主要的有:(1)針對市場失靈而由政府進行的微觀規制(管制);(2)針對市場經濟總量非均衡而由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進行的宏觀調控。作為典型的政府安排,宏觀調控是政府在宏觀經濟領域的經濟職能,是現代市場經濟中國家干預經濟的特定方式,它的內在必然性實際上可由市場經濟運行的本質是均衡約束下的非均衡過程推論出來(吳超林,2001);而它的作用機理已在標準的凱恩斯主義模型中得到了經典的揭示,并被戰后西方國家長期的實踐所驗證。

眾所周知,宏觀總量是由微觀個量組成,宏觀經濟不可能離開微觀基礎而存在,宏觀調控也必然要依賴于現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我們可以簡單地從宏觀調控是否具有堅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出發,將宏觀調控區分為內生的制度安排和外生的制度安排兩類。市場經濟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意指宏觀經濟政策具有與市場制度邏輯一致的傳導條件和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市場化主體。相對而言,如果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經濟政策是在沒有或不完善的市場基礎和傳導條件下進行的,那么宏觀調控顯然就是一種外生于市場制度的安排。一般地,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生安排的效應顯著,而外生安排的效應則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有基于此,我們可以給出一個分析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為何不理想的理論框架。

中國1993—1996年的主導政策被普遍認為是經濟轉型時期的一次比較接近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調控,并成功地使1992年以來總需求嚴重大于總供給的宏觀非均衡經濟實現了“軟著陸”。但宏觀經濟只經歷了短暫的均衡之后,旋又在外部沖擊和內部制約的條件下,陷入了持續至今且嚴峻的另一種類型的宏觀總量非均衡即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狀態。面對嚴峻的宏觀經濟形勢,出于“速度經濟”的要求及基于宏觀經濟學的基本常識,中國首先選擇的是以貨幣政策為主的宏觀調控政策安排,目的在于阻止經濟增長率持續下降的勢頭。然而,到1998年7月為止,盡管包括下調利率、取消貸款限額、調整法定準備金率、恢復中央銀行債券回購業務等市場經濟通用的主要貨幣政策工具幾乎悉數釋出,經濟減速和物價下跌的勢頭卻并未得到有效的遏制。鑒于直觀的宏觀經濟現實,當時人們普遍的共識是貨幣政策失效。關于失效的原因,大多數的分析是借助IS-LM模型進行的,其中主要的觀點是“投資陷阱”論、“流動性陷阱”論、“消費陷阱”論等。應該說,這些觀點基本上是在給定貨幣政策的制度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前提下,主要從貨幣政策本身的作用機理方面實證分析了制約貨幣政策效應發揮的各種因素,這些政策層面的分析無疑是必要而且也是有針對性的。可是,如果給定的前提在現實中并不存在或不完全具備,那么,這種僅在政策層面的分析就不可能從根本上提出有效的對策。

金融市場制度的局限使得中國貨幣政策的傳導實際上更主要是通過信用機制來進行的。理論上,貨幣政策的信用傳導機制主要有銀行借貸和資產負債表兩種典型的渠道。Bernankehe和Blinder(1988)的CC-LM模型從銀行貸款供給方面揭示了前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Bernankehe和Gerfier(1995)從貨幣政策態勢對特定借款人資產負債狀況的影響方面闡明了后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信用機制能否有效地發揮傳導作用,其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降低在信息不對稱環境下存在于借貸行為過程中的逆向選擇或道德風險等問題,從而使信用具有可獲得性。就中國的現實而言,體制內外不同的微觀主體的信用可獲得性是完全不同的。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非國有企業)因金融市場的制度歧視被隔絕在以銀行為主的金融體系之外,貨幣政策相對于它們是一種外生的安排,效應當然無從談起。市場體制外的微觀主體(國有企業)的反應則可從兩方面來分析,一方面是,對于那些效益和資信狀況均良好的主體,它們并非惟一地依賴銀行借貸渠道融資,這就意味著信用傳導機制所必需的銀行貸款與債券不可完全替代的前提難以成立,即使這類主體不受市場的制度歧視,而且金融機構也愿意與它們發生借貸行為,但貨幣政策對它們的效力相當微弱;另一方面,對于那只是較大地減輕了它們的利息負擔。由此可見,中國貨幣政策效果不顯著并不是(或主要不是)貨幣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問題。

有效的貨幣政策除了要有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微觀基礎外,還必須有政策賴于傳導的條件。在市場經濟中,利率是解釋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最重要變量,它通過多種途徑傳導并影響到實體經濟。Munddl(1968)與Fleming(1962)分析了開放經濟條件下利率變化經由總需求和匯率波動效應傳導的過程;robin(1969)通過對q值(資本資產的市值對重置成本的比值)的定義并將它作為把中央銀行與金融市場連接到實體經濟的重要因素,分析了資產結構調整效應的傳導過程;Modidjani(1977)從居民消費需求角度分析了財富變動效應的傳導過程。所有這些傳導過程都是以利率市場化為前提、并以相對完善的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為基礎的。嚴格地說,中國的利率基本上是由政府確定。利率機制傳導的市場化前提不存在,所謂的“流動性陷阱”、“投資陷阱”、“消費陷阱”失去了分析的前提。假定政府確定的利率反映了市場供求,被認為是一種準市場化的利率,那么,在資本市場受到嚴格的管制以及金融市場被制度的性質強制分割的情況下,金融市場制度基礎的局限也極大地制約著利率機制的有效傳導。謝平和廖強(2000)明確地指出了利率傳導機制的資產結構調整效應與財富變動效應之所以不佳,原因正在于中國的非貨幣金融資產與貨幣金融資產、金融資產與實際資產之間的聯系不緊密、反饋不靈敏,金融體系與實際經濟體系各行為主體和運行環節之間遠未銜接成一個聯動體。張曉晶(2000)則在MundellV-Fleming模型結論的基礎上論證了開放條件下由固定匯率和資本有限流動引致的套利行為以及外匯占款必然制約中國試圖通過降息刺激經濟政策效果。結合對微觀基礎的更進一步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兩點結論:第一:非市場化的利率使中國的貨幣政策在總體上成為一種外生于市場經濟的政府安排,實體經濟難以對其作出靈敏反應;第二,假定這種利率等同于市場化利率,那么,貨幣政策雖然相對于市場經濟體制內的微觀基礎是一種內生安排,但金融市場的制度分割與局限使體制內的主體無法對利率作出反應,而體制外的主體使貨幣政策相應地又變為外生安排,加上體制外的改革滯后于金融制度本身的改革,金,融微觀主體基于金融風險的考慮必然又會限制體制外主體的反應(這就是所謂的“惜貸”)。

事實上,中國仍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進程中,市場制度基礎的建設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但還不完善。中國以增量促存量的漸進式改革方式形成了微觀基礎的二元格局:一方面,改革后形成的增量部分——非國有企業——基本上是按照現代企業制度的要求建立起來的,它們具有產權明晰的特征,能對市場價格信號作出靈敏的反應,其行為由市場機制調節,是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另一方面,改革后仍然保存的存量部分——國有企業——雖然歷經不斷深入的改革也日益向現代企業制度轉變,但其積重已久的深層問題并非短期內能得到徹底解決,無論在產權結構還是在治理結構中,國有企業都存在著明顯的政企難分的特征,因而其行為具有對市場與政府的雙重依賴性,是不完全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目前國內經濟學界對這種二元格局的另一種流行劃分法是所謂的體制內的國有企業與體制外的非國有企業。其實,這是相對計劃經濟體制而言的,如果相對市場經濟體制而言,則體制內的就應該主要是非國有企業,而體制外的是傳統的國有企業。

中國積極財政政策的效果同樣可以在制度內生與外生安排的框架下得到說明。1998年中期,當日益嚴峻的“通貨緊縮”和“有效需求不足”問題使得貨幣政策一籌莫展,以及東南亞金融危機致使通過出口擴大外需受阻的情況下,為了解決總體物價水平持續下跌、經濟增長率遞減、失業(下崗)面不斷擴大等宏觀經濟問題,政府秉持通過宏觀調控擴大內需以啟動經濟的思路,確立了以財政政策為主并與貨幣政策相互配合的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取向。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積極財政政策主要是通過移動IS曲線的方式實現擴大總需求的目的,實際上是凱恩斯主義政策主張在中國的一種實踐。對積極財政政策選擇實施的時機和它的重要意義(穩定人們的預期)幾乎沒有人表示懷疑。盡管以增發國債為主要內容的積極財政政策被認為在擴大基礎設施投資進而拉動經濟增長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權威部門統計測算的結果是增發國債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1998年和1999年分別達1.5%和2.1%),但作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種宏觀調控政策,財政政策的主要功能并不僅僅體現在擴大支出的直接效應方面,而是在于通過政府支出的擴大去拉動民間投資的間接效應方面,否則,財政政策就與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政府投資沒有兩樣。就后一方面而言實際效果并不理想。不少人擔心積極財政政策長期繼續下去有可能導致計劃體制復歸和債務危機。

關于積極財政政策為何難以有效地拉動民間投資需求增長的原因,學術界已展開深入的探討并提出了多種解釋。其中大多數的分析都將問題的癥結歸咎于基礎設施的產業鏈太短以及整個產業結構不合理方面,強調正是基礎設施的產業關聯性差,當把財政資金集中投向本來就已存在生產能力嚴重過剩的基礎原材料部門,并且主要又是以政府大包大攬而不是貼息、參股和項目融資等方式投入的情況下,民間投資自然不可能參與進來,最終的結果是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效應不大,經濟啟而不動。無疑,中國積極財政政策效應在現象層面表現出來的因果關系確實如此。但根本的原因卻正如光教授(1999)所指出的,是政策擴張與體制收縮的矛盾。如果從財政政策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觀點出發。我們可以就它與微觀基礎的關系對政策效應作出進一步的解釋。這就是,由于財政政策與政府關系緊密的行為主體(特別是國有主體部門)具有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這種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恰恰又是人們所擔心的計劃體制復歸的重要表現),積極的財政政策對這類主體的投資引誘效果相對明顯;由于財政政策相對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是一種典型的外生制度安排,積極財政政策的各種乘數效應受到體制的摩擦,因而對民間投資和居民消費需求的拉動效應不明顯,亦即IS曲線移而不動。

上述給出的僅僅是制度基礎的分析框架,它并不是宏觀調控分析的全部內容。如果到此為止,則很容易使人誤解為:只要宏觀調控政策是內生的制度安排,就可以實現經濟持續穩定的增長。其實,即使是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也并不必然意味著它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凱恩斯主義政策70年代在“滯脹”面前的失靈就是明證)。因為,如果宏觀調控作用的僅僅是宏觀經濟總量,就不能要求它去解決結構問題;如果宏觀調控政策的本義只是一項短期的穩定政策,又豈能冀望它來實現長期的經濟增長?這實際上也就涉及宏觀調控政策是否存在一個有效的邊界問題,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也只有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才能得以釋放出來。

二、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短期還是長期?

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長期與短期之爭,實質上也就是關于政府經濟職能邊界的理念之爭。在西方,現代宏觀經濟學各流派之間對此也展開過激烈的論爭,從凱恩斯主義到貨幣主義再到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和新凱恩斯主義,其政策理論的核心實際上也可歸結為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問題。比較分析各流派不同的政策理論主張,應該會有助于我們對這一問題的理解。

(一)零邊界論:新古典宏觀經濟學的政策主張

建立在理性預期、自然率假設和市場連續出清基礎上的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包括以盧卡斯為代表的貨幣經濟周期學派和以巴羅、基德蘭德、普雷斯科特等為代表的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前者從需求沖擊、信息不完全及閑暇(勞動)的跨期替代效應方面建立起解釋經濟周期波動的原因和傳導機制的貨幣經濟周期模型,認為在短期內,雖然不完全信息下發生的意料之外的貨幣沖擊會導致經濟總量的波動,但在長期中,由于人們能夠根據不斷獲得的信息去修復錯誤的預期,經濟將自行恢復到自然率的增長路徑。基于預期到的貨幣沖擊對經濟沒有實際的影響,因而旨在穩定經濟的貨幣政策在任何時候都無效。這種貨幣政策零邊界的推論可由圖4說明。

在圖4中,垂直的LAS曲線表明具有理性預期的經濟主體行為完全由市場價格機制調節,每一條傾斜的SAS曲線則由相應的預期價格水平給出。假設現期發生了出乎意料的總需求增加(貨幣沖擊使AD0移到AD1),則貨幣工資和價格水平必然會因商品和勞動市場存在超額需求而上升。此時,如果具有不完全信息的廠商(工人)誤將一般物價水平(貨幣工資)的上升當做相對價格(實際工資)的上升并相應地增加產品(勞動)供給,那么經濟將暫時“意外”地沿SAS0曲線從A點移動至B點。然而,一旦經濟主體理性地認識到實際工資和相對價格并未發生變化并完全調整預期,則SAS0會迅速移到SAS1,產量和就業復歸到自然率水平(C點)。因此,除非貨幣政策不被意料到,否則,無論長期還是短期的貨幣政策都歸無效,而意料之外(欺騙公眾)的貨幣政策本身只能進一步加劇經濟波動。如果用“適應性預期”替代“理性預期”概念,則圖4也是一個貨幣主義的AS—AD模型。

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堅持貨幣中性論,認為貨幣對實際經濟變量沒有影響,因為是產出水平決定貨幣變化而不是相反,所以貨幣政策的作用為零。他們主要從生產函數與總供給的關系方面建立起分析模型,強調實際因素(尤其是技術)沖擊是經濟周期波動的根源。在他們看來,當一個部門出現技術進步后,它必然會通過部門性的波動源傳導到經濟的其他部門,技術沖擊的隨機性使產出的長期增長路徑出現隨機性的跳躍,產量和就業的波動實際上并不是對自然率水平的偏離,而是對生產可能性變化的最優反應,因此,任何反周期的政策都是反生產的沒有意義的。關于實際經濟周期模型的政策含義,巴羅通過復活李嘉圖等價命題,認為公債是中性的,經濟主體的預期理性會抵消政府無論是以公債還是稅收等方式籌資的效應,因而試圖刺激經濟擴張的積極財政政策無效。基德蘭德和普雷斯科特則通過比較有無約定條件下的均衡解,從政策的時間不一致性和政府信譽方面論證了凱恩斯主義的相機抉擇政策是無效的。

由上可見,凱恩斯主義為政府提供了市場經濟中反蕭條的最初的政策理論,并將其邊界嚴格地界定在短期,它的效應也被戰后西方國家20多年的實踐所證實。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將宏觀經濟政策的期限邊界定格為零,雖然這種政策主張遠離現實,但作為政策理論卻為反思傳統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提供了一種路徑。現代宏觀經濟學中,幾乎沒有任何一派是把宏觀調控政策當做長期的政策。

(二)短期邊界論:凱恩斯主義、貨幣主義及新凱恩斯主義的政策主張

在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背景下,凱恩斯從不變的價格水平可以存在不同的總產出水平及相應的就業水平的現實出發,以現實存在的貨幣工資剛性、價格剛性、流動性陷阱和利率在長期缺乏彈性等作為分析前提,把經濟分析的重點放在宏觀總體的真實變量上,指出宏觀經濟總量的非均衡主要是總需求波動(有效需求不足)的結果,市場力量并不能迅速有效地恢復充分就業均衡。根據總需求決定原理,凱恩斯進一步推論出,只有通過政府制定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引導消費傾向和統攬投資引誘,并使兩者互相配合適應,才能解決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從而使經濟在充分就業的水平上保持穩定。

在凱恩斯看來,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的總需求管理政策是相機抉擇的短期政策,因為“在長期我們都死了”。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短期邊界論,我們可用標準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加以說明。在圖1中,假設總需求曲線AD0與總供給曲線AS相交的A點表示經濟最初處于的充分就業均衡水平(Yn),當經濟受到現實總需求的沖擊,即AD0左移至AD1之后,由于現實中存在著貨幣工資剛性和價格剛性,必然導致廠商削減產量和就業量(從Yn減到Y1),這時,經濟將在小于充分就業水平的B點實現均衡,而不可能任由價格的自由下降調整到C點的充分就業均衡水平。正是投資者不確定預期及由此形成的有效需求不足,使得AS在A點以下演變為一條具有正斜率的總供給曲線,它意味著完全依靠市場力量很難迅速有效地將Y1恢復到Yn。因此,要使經濟在較短的時間內從B點回復到A點,最有效的辦法是通過政府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使AD1,移動到AD0。在有效需求不足問題解決后,AS曲線恢復到古典的垂直狀態,市場價格機制繼續發揮作用,此時如果繼續實施積極的政策會加劇價格水平的上漲(通貨膨脹)。從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中不難看出,總需求管理政策的邊界只限于AS曲線具有正斜率的部分,亦即存在于有效需求不足的狀態。

在20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正當凱恩斯主義需求管理政策在“滯脹”面前日益失靈的情況下,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主義學派提出持久收入假說和自然率假說來解釋“滯脹”現象,并對凱恩斯主義的需求管理政策發難。貨幣主義者認為,長期菲力普斯曲線是一條起自自然失業率的垂直線,不存在失業率與通貨膨脹率之間的交替關系。雖然短期內通過政府積極的財政政策可以影響產量和就業量,但就長期而言,財政政策的“擠出效應”使得財政擴張的量不過是對私人部門支出的量的替代,稅收的變化也因不能影響持久收入而僅有非常微弱的乘數效應。貨幣政策也同樣只會在短期內當人們按錯誤的價格預期決策時對產量和就業量產生影響,而在長期一旦錯誤的價格預期得到糾正,即“貨幣幻覺”消失之后,實際工資、產量和就業量都將復歸到各自的自然率水平。因而任何通過政府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試圖保持較高的和穩定的產量和就業量水平的努力,最終只會導致通貨膨脹的加速上升和經濟的更不穩定。與重視財政政策作用的凱恩斯主義者不同,貨幣主義者從穩定的貨幣需求函數出發,堅持經濟在遭遇需求沖擊后仍會相當迅速地恢復到自然率的產量和就業水平附近,強調即使是短期的需求管理政策也不會使事情變得更好,因為政策制定者為了某種政治利益而操縱經濟導致的政府失靈可能比市場失靈更糟。因此,為了穩定經濟,應該用旨在穩定價格預期的貨幣規則取代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

新凱恩斯主義從最大化行為和理性預期的基礎上去探尋關于工資和價格粘性的原因,進而建立了包含確定價格和接受需求的廠商、新古典生產函數、市場不完全性、信息不對稱等方面具有堅實微觀基礎的宏觀經濟模型(Mankiw&Romer,1991)。由此導出的政策含義強調,由于經濟自動均衡將以長期的蕭條為代價,因此,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可以使經濟在短期內穩定在產量和就業的自然率水平附近。新凱恩斯主義關于短期政策的觀點分別以工資粘性模型(圖2)和價格粘性模型(圖3)來說明。在圖2中,LAS是一條與古典一致的垂直總供給曲線,SAS則是由一定的預期價格水平(pe=p0=W0或pe=p1=W1)給出的短期總供給曲線。假定經濟初始在產量和就業自然率水平(Yn)的A點上運行,當發生意外的總需求沖擊后(總需求曲線從AD0移到AD1),即使價格可自由伸縮,但由于工資已由談判合同固定,經濟必然從A點移動向小于充分就業均衡(Y1)的B點。正是因為工資合同需要交錯調整不可能使勞動市場在C點出清,新凱恩斯主義者強調政府對意外沖擊的反應遠比私人部門協商調整工資迅速。因此,在短期內,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能夠將經濟穩定在自然率水平附近。圖3表明的是,總需求的沖擊之所以使經濟從A點移向B點,主要是因為存在價格粘性(比如菜單成本)。如果商品市場不可能在C點迅速出清,那么總需求管理政策在短期就應該有所作為。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與目標邊界:總量穩定還是結構增長?

作為一種制度安排,宏觀調控政策必然會存在一定的作用對象與目標。關于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對象究竟是總量還是包括結構?它的目標究竟是穩定還是增長?對此的不同認識顯然直接影響到對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評價,而在更寬泛的意義上則影響到能否正確地認識市場經濟中市場與政府的作用。

(一)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是宏觀經濟總量

現代市場經濟中的政府制度安排或經濟職能從總體的內容層次上可以區分為一般的市場條件的創立與維護、微觀經濟規制、宏觀經濟調控三大類。與基于市場失靈外在地要求政府干預經濟的微觀規制安排不同,宏觀調控是市場經濟內在機制充分發揮作用并導致經濟總量嚴重非均衡基礎上形成的政府安排。由于動態經濟中經濟出現周期的波動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市場機制如果假以時日能夠自動調節經濟至自然率的均衡水平,但在經濟達到均衡之前可能需要經歷一個較長時期的蕭條意味著必須付出總體社會福利損失的嚴重代價,因此,現代市場經濟一般內在地要求通過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主要是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去調控經濟總量,以減少市場機制調節時滯產生的高昂成本。從宏觀調控的內涵來看,它作用的對象顯然是總量方面,但其作用的結果又必然會間接地影響到具體微觀主體的行為。而正是這種直接對象與間接結果的傳導表明了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這也是為什么說有效的宏觀調控必須有堅實微觀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原因。有必要說明的是,如果依據作用結果來界定政策邊界,那么也許可以把結構列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不過,隨之而來的問題可能就會陷入體制認知的誤區(這點將在后面說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邊界嚴格界定為總量的觀點也明確地反映在現代西方宏觀經濟學的分析框架中。

(二)產業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

前已述及,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結果不僅會而且應該影響到微觀主體的行為決策和產業結構的相應調整。但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卻并不針對具體的行業和部門,否則宏觀調控就等同于微觀規制。理論和實踐的發展表明,對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的普遍認同,推動了市場經濟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發展。在市場經濟中,通過市場競爭和價格機制對供求關系進行調節,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使資源在各產業和部門間得到有效配置,產業結構的形成和優化正是市場在產業間配置資源的必然結果。歷史地看,產業結構的形成和調整也曾在不同的體制下完全或主要由政府來安排(通過產業政策),由此形成了典型的計劃經濟體制及所謂的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如日本和韓國等)。不過由政府取代市場、通過產業政策干預市場機制在產業間的資源配置而形成的產業結構從長期看是非常脆弱的,日本和韓國經濟(金融)危機不斷,中國重復建設問題嚴重,政府安排的產業政策不能不說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產業政策在實質上是政府依據自己確定的經濟變化趨勢和目標設想來干預資源在產業間的配置,產業政策在資源配置的方式上與計劃經濟是相同的,計劃經濟所固有的缺陷必然會重現于產業政策的制定上(湯在新、吳超林,2001)。政府對具體產業的干預應以市場失靈為依據確定。如果將產業政策當做一種宏觀調控政策,顯然它相對市場基礎是一種外生的安排,其績效將存在體制的制約。不僅如此,如果將產業結構作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也與產業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存在邏輯上的矛盾。應該承認,中國當前的經濟問題主要是結構問題,但結構問題不是宏觀調控直接的對象,結構問題的解決有賴于市場基礎的發展和完善,這也是理解為什么要大力發展市場經濟的關鍵之所在。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是為市場對資源的基礎性配置創設穩定的外部條件

對于通過宏觀經濟政策減少經濟周期波動、促進經濟總量均衡從而為市場機制有效進行資源配置創設穩定的外部條件的目標業已獲得廣泛的認同,并為當今世界各國政府所采納(除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反對外),不過,關于經濟增長是否應該作為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則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存在重大的分歧。嚴格地說,經濟增長屬于總供給的范疇,它取決于生產要素的投入與組合,在市場經濟發達國家,一般堅信構成總量內容的總供給方面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即使出現總供給沖擊的經濟周期波動,認為也應該由市場機制來調節。在現代西方宏觀經濟理論中,宏觀調控政策歸屬于總需求的范疇,政策的目標被界定在因總需求沖擊引起經濟周期波動后的穩定方面,而且強調的是短期。如果說凱恩斯主義所強調的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效應中包含了一定的經濟增長目標,那么這種增長主要也是隨積極財政政策穩定投資者預期而來的私人部門的增長,公共財政支出的增長本身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仍然屬于穩定的手段,目標是為民間投資的啟動創設良好的外部環境。在主要發達國家的貨幣政策實踐中,貨幣政策事實上也一直是以穩定通貨而不是經濟增長為目標。

最近10年來,隨著現代宏觀經濟學的發展,特別是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對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能夠產生合意的長期經濟增長表示懷疑,認為過分關注短期穩定的需求管理政策忽視了長期經濟增長的問題。他們指出短期的產量波動雖然具有重要的福利后果,但長期經濟增長的福利含義遠遠超出任何短期波動的影響(Romer,1996),強調現代經濟分析的重點應該從總需求轉向總供給方面(因為總量非均衡都是微觀扭曲的結果)。這種從對短期穩定的關注轉向長期經濟增長路徑探討的理論發展方向所給出的政策含義是,政府既能夠積極地也能夠消極地影響長期經濟增長,而積極政策的作用主要體現在為經濟的最優增長路徑提供良好的外部條件。

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尤其是像中國這樣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由于市場基礎不完善,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一直附存著經濟增長的目標。在中國擴大內需的宏觀調控實踐中,先是1998年上半年明確地將貨幣政策作為保證8%的經濟增長率目標的手段,當認識到依靠貨幣政策難以實現預期目標的情況下,又進一步明確提出啟用積極的財政政策來保證經濟增長。應該承認,一系列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對于阻止經濟增長率的嚴重下滑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現實結果與預期目標的巨大差距表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目標嚴格界定為短期穩定更為確切。實際上,多重目標之間的相互矛盾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釋放,積極財政政策的短期經濟增長目標在中國經濟的存量部分還一定程度上存在,但在經濟的增量部分則明顯難容。目前,國內已有不少學者開始在關注短期穩定的基礎上探討中國長期經濟增長的路徑問題,如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宏觀組(1999)就曾明確提出:“宏觀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要始終堅持以市場化為取向,通過制度創新、加快結構調整來求得長遠的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說,擴大內需如果不是作為一項短期政策而是作為一項基本政策,一定要和供給管理的政策結合起來”。特別是從2000年5月中國經濟出現重大轉機后,關于長期經濟增長要依賴市場基礎和制度條件的完善已逐步成為共識。

四、結束語

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進程中,我們一向重視政府制度安排的作用,這無疑是中國客觀現實的要求。與此同時,我們又必須對政府制度安排在經濟的不同領域和層次內容上的差異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事實上,就宏觀調控政策作為一種政府制度安排而言,它在西方國家的理論和實踐中具有比較清楚的界定,而國內對其內涵和目標等問題上的認識則是相當含混或者說是相互矛盾的。基于以上的分析,我們對宏觀調控問題的基本認識是:

——宏觀調控中的積極財政政策的目的主要在于通過政府支出的擴大進而拉動民間投資的增長,如果民間投資啟而不動而又長期依賴財政擴張,那么,一方面是政府復歸為投資的主體,而財政政策的擴張與收縮演變為經濟周期波動的根源;另一方面是財政擴張在長期的可持續性將成為嚴重的問題。

篇7

本文認為,中國擴大內需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不理想主要不是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市場基礎與制度條件方面的問題。文章從宏觀調控政策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觀點出發,通過比較內生安排與外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的不同績效,給出了一個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理論框架,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通過對政策邊界的明晰界定,從理論上揭示了短期的總量穩定與長期的經濟增長的關系,以及如何正確地把握宏觀調控政策的問題。

關鍵詞宏觀調控政府安排制度基礎政策效應政策邊界

與20年來的市場化改革進程相伴隨,中國的宏觀調控也先后經歷了總需求大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抑制需求型和總需求小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擴大需求型兩個階段。如果說1997年以前,面對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的情形還能通過強制的行政手段、法律手段和經濟手段壓制總需求來實現宏觀經濟總量均衡的話,那么,1997年以后,面對在市場機制作用不斷擴大基礎上形成的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宏觀總量非均衡情形,盡管政府實施了更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系列積極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但三年來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與預期結果仍相距甚遠。對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實證分析和政策的規范研究業已引發出大量的研究成果。然而,目前學術界大多數關于宏觀調控的研究往往因暗含宏觀調控政策能完全解決經濟衰退的假定前提以及由此演繹的邏輯推論而陷入了宏觀調控認識的誤區。本文基于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制度安排的觀點,依據現代宏觀經濟學理論,在對市場經濟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制度基礎與邊界問題進行深入分析的基礎上,試圖構建一個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理論框架。

一、作為一種制度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內生與外生的績效

當新制度經濟學家們摒棄制度是外生或中性的新古典假設從而將經濟運行分析由“無摩擦”的新古典框架轉向“新制度”的框架下進行時,市場被描繪成一種為降低交易成本而選擇的制度安排(Coase,1937,1960;North,1981,1990)。在將制度分析引入新古典的生產和交換理論并更深入地分析現實世界的制度問題中,新制度經濟學家同樣給出了各種非市場形式的制度安排理由,這就是,有限理性和機會主義的客觀存在使對市場的使用存在成本,因而,為把有限理性的約束作用降到最小,同時保護交易免于機會主義風險的影響,經濟主體必然會尋求諸如政府安排的制度(Williamson,1975)。任何特定制度的安排與創新無非是特定條件下人們選擇的結果,而有效的制度安排無疑是經濟增長(績效)的必要條件。正是通過對產權、交易成本、路徑依賴等問題的強調,使新制度經濟學得以將經濟增長問題納入制度變遷的框架中作出深刻的解釋。由于制度安排的范圍相當寬泛,這里,筆者并不打算涉及所有正規和非正規的制度問題,而只是運用新制度經濟學的分析方法和某些術語(這些術語可能并不一定具有相同的內涵),在闡述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基礎上,就它相對市場基礎而言是內生還是外生的角度來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問題。

市場經濟中,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的是市場機制,市場經濟運行的基本理論已由標準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給定。盡管市場實現帕累托效率的前提條件過于苛刻而被認為在現實市場中不可能具備,但市場經濟的發展史表明,對市場制度作用的認識不是削弱而是加強了。出于完善市場配置功能的需要,現代市場經濟國家在市場基礎上日益衍生出了其他一些非市場形式的政府制度安排。其中最主要的有:(1)針對市場失靈而由政府進行的微觀規制(管制);(2)針對市場經濟總量非均衡而由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進行的宏觀調控。作為典型的政府安排,宏觀調控是政府在宏觀經濟領域的經濟職能,是現代市場經濟中國家干預經濟的特定方式,它的內在必然性實際上可由市場經濟運行的本質是均衡約束下的非均衡過程推論出來(吳超林,2001);而它的作用機理已在標準的凱恩斯主義模型中得到了經典的揭示,并被戰后西方國家長期的實踐所驗證。

眾所周知,宏觀總量是由微觀個量組成,宏觀經濟不可能離開微觀基礎而存在,宏觀調控也必然要依賴于現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我們可以簡單地從宏觀調控是否具有堅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出發,將宏觀調控區分為內生的制度安排和外生的制度安排兩類。市場經濟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意指宏觀經濟政策具有與市場制度邏輯一致的傳導條件和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市場化主體。相對而言,如果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經濟政策是在沒有或不完善的市場基礎和傳導條件下進行的,那么宏觀調控顯然就是一種外生于市場制度的安排。一般地,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生安排的效應顯著,而外生安排的效應則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有基于此,我們可以給出一個分析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為何不理想的理論框架。

中國1993—1996年的主導政策被普遍認為是經濟轉型時期的一次比較接近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調控,并成功地使1992年以來總需求嚴重大于總供給的宏觀非均衡經濟實現了“軟著陸”。但宏觀經濟只經歷了短暫的均衡之后,旋又在外部沖擊和內部制約的條件下,陷入了持續至今且嚴峻的另一種類型的宏觀總量非均衡即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狀態。面對嚴峻的宏觀經濟形勢,出于“速度經濟”的要求及基于宏觀經濟學的基本常識,中國首先選擇的是以貨幣政策為主的宏觀調控政策安排,目的在于阻止經濟增長率持續下降的勢頭。然而,到1998年7月為止,盡管包括下調利率、取消貸款限額、調整法定準備金率、恢復中央銀行債券回購業務等市場經濟通用的主要貨幣政策工具幾乎悉數釋出,經濟減速和物價下跌的勢頭卻并未得到有效的遏制。鑒于直觀的宏觀經濟現實,當時人們普遍的共識是貨幣政策失效。關于失效的原因,大多數的分析是借助IS-LM模型進行的,其中主要的觀點是“投資陷阱”論、“流動性陷阱”論、“消費陷阱”論等。應該說,這些觀點基本上是在給定貨幣政策的制度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前提下,主要從貨幣政策本身的作用機理方面實證分析了制約貨幣政策效應發揮的各種因素,這些政策層面的分析無疑是必要而且也是有針對性的。可是,如果給定的前提在現實中并不存在或不完全具備,那么,這種僅在政策層面的分析就不可能從根本上提出有效的對策。

事實上,中國仍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進程中,市場制度基礎的建設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但還不完善。中國以增量促存量的漸進式改革方式形成了微觀基礎的二元格局:一方面,改革后形成的增量部分——非國有企業——基本上是按照現代企業制度的要求建立起來的,它們具有產權明晰的特征,能對市場價格信號作出靈敏的反應,其行為由市場機制調節,是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另一方面,改革后仍然保存的存量部分——國有企業——雖然歷經不斷深入的改革也日益向現代企業制度轉變,但其積重已久的深層問題并非短期內能得到徹底解決,無論在產權結構還是在治理結構中,國有企業都存在著明顯的政企難分的特征,因而其行為具有對市場與政府的雙重依賴性,是不完全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目前國內經濟學界對這種二元格局的另一種流行劃分法是所謂的體制內的國有企業與體制外的非國有企業。其實,這是相對計劃經濟體制而言的,如果相對市場經濟體制而言,則體制內的就應該主要是非國有企業,而體制外的是傳統的國有企業。

有效的貨幣政策除了要有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微觀基礎外,還必須有政策賴于傳導的條件。在市場經濟中,利率是解釋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最重要變量,它通過多種途徑傳導并影響到實體經濟。Munddl(1968)與Fleming(1962)分析了開放經濟條件下利率變化經由總需求和匯率波動效應傳導的過程;robin(1969)通過對q值(資本資產的市值對重置成本的比值)的定義并將它作為把中央銀行與金融市場連接到實體經濟的重要因素,分析了資產結構調整效應的傳導過程;Modidjani(1977)從居民消費需求角度分析了財富變動效應的傳導過程。所有這些傳導過程都是以利率市場化為前提、并以相對完善的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為基礎的。嚴格地說,中國的利率基本上是由政府確定。利率機制傳導的市場化前提不存在,所謂的“流動性陷阱”、“投資陷阱”、“消費陷阱”失去了分析的前提。假定政府確定的利率反映了市場供求,被認為是一種準市場化的利率,那么,在資本市場受到嚴格的管制以及金融市場被制度的性質強制分割的情況下,金融市場制度基礎的局限也極大地制約著利率機制的有效傳導。謝平和廖強(2000)明確地指出了利率傳導機制的資產結構調整效應與財富變動效應之所以不佳,原因正在于中國的非貨幣金融資產與貨幣金融資產、金融資產與實際資產之間的聯系不緊密、反饋不靈敏,金融體系與實際經濟體系各行為主體和運行環節之間遠未銜接成一個聯動體。張曉晶(2000)則在MundellV-Fleming模型結論的基礎上論證了開放條件下由固定匯率和資本有限流動引致的套利行為以及外匯占款必然制約中國試圖通過降息刺激經濟政策效果。結合對微觀基礎的更進一步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兩點結論:第一:非市場化的利率使中國的貨幣政策在總體上成為一種外生于市場經濟的政府安排,實體經濟難以對其作出靈敏反應;第二,假定這種利率等同于市場化利率,那么,貨幣政策雖然相對于市場經濟體制內的微觀基礎是一種內生安排,但金融市場的制度分割與局限使體制內的主體無法對利率作出反應,而體制外的主體使貨幣政策相應地又變為外生安排,加上體制外的改革滯后于金融制度本身的改革,金,融微觀主體基于金融風險的考慮必然又會限制體制外主體的反應(這就是所謂的“惜貸”)。

金融市場制度的局限使得中國貨幣政策的傳導實際上更主要是通過信用機制來進行的。理論上,貨幣政策的信用傳導機制主要有銀行借貸和資產負債表兩種典型的渠道。Bernankehe和Blinder(1988)的CC-LM模型從銀行貸款供給方面揭示了前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Bernankehe和Gerfier(1995)從貨幣政策態勢對特定借款人資產負債狀況的影響方面闡明了后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信用機制能否有效地發揮傳導作用,其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降低在信息不對稱環境下存在于借貸行為過程中的逆向選擇或道德風險等問題,從而使信用具有可獲得性。就中國的現實而言,體制內外不同的微觀主體的信用可獲得性是完全不同的。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非國有企業)因金融市場的制度歧視被隔絕在以銀行為主的金融體系之外,貨幣政策相對于它們是一種外生的安排,效應當然無從談起。市場體制外的微觀主體(國有企業)的反應則可從兩方面來分析,一方面是,對于那些效益和資信狀況均良好的主體,它們并非惟一地依賴銀行借貸渠道融資,這就意味著信用傳導機制所必需的銀行貸款與債券不可完全替代的前提難以成立,即使這類主體不受市場的制度歧視,而且金融機構也愿意與它們發生借貸行為,但貨幣政策對它們的效力相當微弱;另一方面,對于那些效益和資信狀況均不良的主體,由于它們存在嚴重的道德風險和過大的監督成本,金融機構出于自身穩健經營的要求,又往往不愿與其發生借貸行為,所以形成銀行普遍的“惜貸”或“慎貸”現象,貨幣政策對這類主體的投資引誘也不明顯(只是較大地減輕了它們的利息負擔)。由此可見,中國貨幣政策效果不顯著并不是(或主要不是)貨幣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問題。

中國積極財政政策的效果同樣可以在制度內生與外生安排的框架下得到說明。1998年中期,當日益嚴峻的“通貨緊縮”和“有效需求不足”問題使得貨幣政策一籌莫展,以及東南亞金融危機致使通過出口擴大外需受阻的情況下,為了解決總體物價水平持續下跌、經濟增長率遞減、失業(下崗)面不斷擴大等宏觀經濟問題,政府秉持通過宏觀調控擴大內需以啟動經濟的思路,確立了以財政政策為主并與貨幣政策相互配合的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取向。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積極財政政策主要是通過移動IS曲線的方式實現擴大總需求的目的,實際上是凱恩斯主義政策主張在中國的一種實踐。對積極財政政策選擇實施的時機和它的重要意義(穩定人們的預期)幾乎沒有人表示懷疑。盡管以增發國債為主要內容的積極財政政策被認為在擴大基礎設施投資進而拉動經濟增長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權威部門統計測算的結果是增發國債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1998年和1999年分別達1.5%和2.1%),但作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種宏觀調控政策,財政政策的主要功能并不僅僅體現在擴大支出的直接效應方面,而是在于通過政府支出的擴大去拉動民間投資的間接效應方面,否則,財政政策就與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政府投資沒有兩樣。就后一方面而言實際效果并不理想。不少人擔心積極財政政策長期繼續下去有可能導致計劃體制復歸和債務危機。

關于積極財政政策為何難以有效地拉動民間投資需求增長的原因,學術界已展開深入的探討并提出了多種解釋。其中大多數的分析都將問題的癥結歸咎于基礎設施的產業鏈太短以及整個產業結構不合理方面,強調正是基礎設施的產業關聯性差,當把財政資金集中投向本來就已存在生產能力嚴重過剩的基礎原材料部門,并且主要又是以政府大包大攬而不是貼息、參股和項目融資等方式投入的情況下,民間投資自然不可能參與進來,最終的結果是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效應不大,經濟啟而不動。無疑,中國積極財政政策效應在現象層面表現出來的因果關系確實如此。但根本的原因卻正如光教授(1999)所指出的,是政策擴張與體制收縮的矛盾。如果從財政政策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觀點出發。我們可以就它與微觀基礎的關系對政策效應作出進一步的解釋。這就是,由于財政政策與政府關系緊密的行為主體(特別是國有主體部門)具有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這種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恰恰又是人們所擔心的計劃體制復歸的重要表現),積極的財政政策對這類主體的投資引誘效果相對明顯;由于財政政策相對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是一種典型的外生制度安排,積極財政政策的各種乘數效應受到體制的摩擦,因而對民間投資和居民消費需求的拉動效應不明顯,亦即IS曲線移而不動。

上述給出的僅僅是制度基礎的分析框架,它并不是宏觀調控分析的全部內容。如果到此為止,則很容易使人誤解為:只要宏觀調控政策是內生的制度安排,就可以實現經濟持續穩定的增長。其實,即使是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也并不必然意味著它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凱恩斯主義政策70年代在“滯脹”面前的失靈就是明證)。因為,如果宏觀調控作用的僅僅是宏觀經濟總量,就不能要求它去解決結構問題;如果宏觀調控政策的本義只是一項短期的穩定政策,又豈能冀望它來實現長期的經濟增長?這實際上也就涉及宏觀調控政策是否存在一個有效的邊界問題,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也只有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才能得以釋放出來。

二、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短期還是長期?

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長期與短期之爭,實質上也就是關于政府經濟職能邊界的理念之爭。在西方,現代宏觀經濟學各流派之間對此也展開過激烈的論爭,從凱恩斯主義到貨幣主義再到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和新凱恩斯主義,其政策理論的核心實際上也可歸結為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問題。比較分析各流派不同的政策理論主張,應該會有助于我們對這一問題的理解。

(一)短期邊界論:凱恩斯主義、貨幣主義及新凱恩斯主義的政策主張

在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背景下,凱恩斯從不變的價格水平可以存在不同的總產出水平及相應的就業水平的現實出發,以現實存在的貨幣工資剛性、價格剛性、流動性陷阱和利率在長期缺乏彈性等作為分析前提,把經濟分析的重點放在宏觀總體的真實變量上,指出宏觀經濟總量的非均衡主要是總需求波動(有效需求不足)的結果,市場力量并不能迅速有效地恢復充分就業均衡。根據總需求決定原理,凱恩斯進一步推論出,只有通過政府制定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引導消費傾向和統攬投資引誘,并使兩者互相配合適應,才能解決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從而使經濟在充分就業的水平上保持穩定。

在凱恩斯看來,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的總需求管理政策是相機抉擇的短期政策,因為“在長期我們都死了”。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短期邊界論,我們可用標準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加以說明。在圖1中,假設總需求曲線AD0與總供給曲線AS相交的A點表示經濟最初處于的充分就業均衡水平(Yn),當經濟受到現實總需求的沖擊,即AD0左移至AD1之后,由于現實中存在著貨幣工資剛性和價格剛性,必然導致廠商削減產量和就業量(從Yn減到Y1),這時,經濟將在小于充分就業水平的B點實現均衡,而不可能任由價格的自由下降調整到C點的充分就業均衡水平。正是投資者不確定預期及由此形成的有效需求不足,使得AS在A點以下演變為一條具有正斜率的總供給曲線,它意味著完全依靠市場力量很難迅速有效地將Y1恢復到Yn。因此,要使經濟在較短的時間內從B點回復到A點,最有效的辦法是通過政府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使AD1,移動到AD0。在有效需求不足問題解決后,AS曲線恢復到古典的垂直狀態,市場價格機制繼續發揮作用,此時如果繼續實施積極的政策會加劇價格水平的上漲(通貨膨脹)。從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中不難看出,總需求管理政策的邊界只限于AS曲線具有正斜率的部分,亦即存在于有效需求不足的狀態。

在20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正當凱恩斯主義需求管理政策在“滯脹”面前日益失靈的情況下,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主義學派提出持久收入假說和自然率假說來解釋“滯脹”現象,并對凱恩斯主義的需求管理政策發難。貨幣主義者認為,長期菲力普斯曲線是一條起自自然失業率的垂直線,不存在失業率與通貨膨脹率之間的交替關系。雖然短期內通過政府積極的財政政策可以影響產量和就業量,但就長期而言,財政政策的“擠出效應”使得財政擴張的量不過是對私人部門支出的量的替代,稅收的變化也因不能影響持久收入而僅有非常微弱的乘數效應。貨幣政策也同樣只會在短期內當人們按錯誤的價格預期決策時對產量和就業量產生影響,而在長期一旦錯誤的價格預期得到糾正,即“貨幣幻覺”消失之后,實際工資、產量和就業量都將復歸到各自的自然率水平。因而任何通過政府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試圖保持較高的和穩定的產量和就業量水平的努力,最終只會導致通貨膨脹的加速上升和經濟的更不穩定。與重視財政政策作用的凱恩斯主義者不同,貨幣主義者從穩定的貨幣需求函數出發,堅持經濟在遭遇需求沖擊后仍會相當迅速地恢復到自然率的產量和就業水平附近,強調即使是短期的需求管理政策也不會使事情變得更好,因為政策制定者為了某種政治利益而操縱經濟導致的政府失靈可能比市場失靈更糟。因此,為了穩定經濟,應該用旨在穩定價格預期的貨幣規則取代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

新凱恩斯主義從最大化行為和理性預期的基礎上去探尋關于工資和價格粘性的原因,進而建立了包含確定價格和接受需求的廠商、新古典生產函數、市場不完全性、信息不對稱等方面具有堅實微觀基礎的宏觀經濟模型(Mankiw&Romer,1991)。由此導出的政策含義強調,由于經濟自動均衡將以長期的蕭條為代價,因此,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可以使經濟在短期內穩定在產量和就業的自然率水平附近。新凱恩斯主義關于短期政策的觀點分別以工資粘性模型(圖2)和價格粘性模型(圖3)來說明。在圖2中,LAS是一條與古典一致的垂直總供給曲線,SAS則是由一定的預期價格水平(pe=p0=W0或pe=p1=W1)給出的短期總供給曲線。假定經濟初始在產量和就業自然率水平(Yn)的A點上運行,當發生意外的總需求沖擊后(總需求曲線從AD0移到AD1),即使價格可自由伸縮,但由于工資已由談判合同固定,經濟必然從A點移動向小于充分就業均衡(Y1)的B點。正是因為工資合同需要交錯調整不可能使勞動市場在C點出清,新凱恩斯主義者強調政府對意外沖擊的反應遠比私人部門協商調整工資迅速。因此,在短期內,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能夠將經濟穩定在自然率水平附近。圖3表明的是,總需求的沖擊之所以使經濟從A點移向B點,主要是因為存在價格粘性(比如菜單成本)。如果商品市場不可能在C點迅速出清,那么總需求管理政策在短期就應該有所作為。

(二)零邊界論:新古典宏觀經濟學的政策主張

建立在理性預期、自然率假設和市場連續出清基礎上的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包括以盧卡斯為代表的貨幣經濟周期學派和以巴羅、基德蘭德、普雷斯科特等為代表的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前者從需求沖擊、信息不完全及閑暇(勞動)的跨期替代效應方面建立起解釋經濟周期波動的原因和傳導機制的貨幣經濟周期模型,認為在短期內,雖然不完全信息下發生的意料之外的貨幣沖擊會導致經濟總量的波動,但在長期中,由于人們能夠根據不斷獲得的信息去修復錯誤的預期,經濟將自行恢復到自然率的增長路徑。基于預期到的貨幣沖擊對經濟沒有實際的影響,因而旨在穩定經濟的貨幣政策在任何時候都無效。這種貨幣政策零邊界的推論可由圖4說明。

在圖4中,垂直的LAS曲線表明具有理性預期的經濟主體行為完全由市場價格機制調節,每一條傾斜的SAS曲線則由相應的預期價格水平給出。假設現期發生了出乎意料的總需求增加(貨幣沖擊使AD0移到AD1),則貨幣工資和價格水平必然會因商品和勞動市場存在超額需求而上升。此時,如果具有不完全信息的廠商(工人)誤將一般物價水平(貨幣工資)的上升當做相對價格(實際工資)的上升并相應地增加產品(勞動)供給,那么經濟將暫時“意外”地沿SAS0曲線從A點移動至B點。然而,一旦經濟主體理性地認識到實際工資和相對價格并未發生變化并完全調整預期,則SAS0會迅速移到SAS1,產量和就業復歸到自然率水平(C點)。因此,除非貨幣政策不被意料到,否則,無論長期還是短期的貨幣政策都歸無效,而意料之外(欺騙公眾)的貨幣政策本身只能進一步加劇經濟波動。如果用“適應性預期”替代“理性預期”概念,則圖4也是一個貨幣主義的AS—AD模型。

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堅持貨幣中性論,認為貨幣對實際經濟變量沒有影響,因為是產出水平決定貨幣變化而不是相反,所以貨幣政策的作用為零。他們主要從生產函數與總供給的關系方面建立起分析模型,強調實際因素(尤其是技術)沖擊是經濟周期波動的根源。在他們看來,當一個部門出現技術進步后,它必然會通過部門性的波動源傳導到經濟的其他部門,技術沖擊的隨機性使產出的長期增長路徑出現隨機性的跳躍,產量和就業的波動實際上并不是對自然率水平的偏離,而是對生產可能性變化的最優反應,因此,任何反周期的政策都是反生產的沒有意義的。關于實際經濟周期模型的政策含義,巴羅通過復活李嘉圖等價命題,認為公債是中性的,經濟主體的預期理性會抵消政府無論是以公債還是稅收等方式籌資的效應,因而試圖刺激經濟擴張的積極財政政策無效。基德蘭德和普雷斯科特則通過比較有無約定條件下的均衡解,從政策的時間不一致性和政府信譽方面論證了凱恩斯主義的相機抉擇政策是無效的。

由上可見,凱恩斯主義為政府提供了市場經濟中反蕭條的最初的政策理論,并將其邊界嚴格地界定在短期,它的效應也被戰后西方國家20多年的實踐所證實。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將宏觀經濟政策的期限邊界定格為零,雖然這種政策主張遠離現實,但作為政策理論卻為反思傳統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提供了一種路徑。現代宏觀經濟學中,幾乎沒有任何一派是把宏觀調控政策當做長期的政策。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與目標邊界:總量穩定還是結構增長?

作為一種制度安排,宏觀調控政策必然會存在一定的作用對象與目標。關于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對象究竟是總量還是包括結構?它的目標究竟是穩定還是增長?對此的不同認識顯然直接影響到對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評價,而在更寬泛的意義上則影響到能否正確地認識市場經濟中市場與政府的作用。

(一)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是宏觀經濟總量

現代市場經濟中的政府制度安排或經濟職能從總體的內容層次上可以區分為一般的市場條件的創立與維護、微觀經濟規制、宏觀經濟調控三大類。與基于市場失靈外在地要求政府干預經濟的微觀規制安排不同,宏觀調控是市場經濟內在機制充分發揮作用并導致經濟總量嚴重非均衡基礎上形成的政府安排。由于動態經濟中經濟出現周期的波動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市場機制如果假以時日能夠自動調節經濟至自然率的均衡水平,但在經濟達到均衡之前可能需要經歷一個較長時期的蕭條意味著必須付出總體社會福利損失的嚴重代價,因此,現代市場經濟一般內在地要求通過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主要是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去調控經濟總量,以減少市場機制調節時滯產生的高昂成本。從宏觀調控的內涵來看,它作用的對象顯然是總量方面,但其作用的結果又必然會間接地影響到具體微觀主體的行為。而正是這種直接對象與間接結果的傳導表明了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這也是為什么說有效的宏觀調控必須有堅實微觀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原因。有必要說明的是,如果依據作用結果來界定政策邊界,那么也許可以把結構列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不過,隨之而來的問題可能就會陷入體制認知的誤區(這點將在后面說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邊界嚴格界定為總量的觀點也明確地反映在現代西方宏觀經濟學的分析框架中。

(二)產業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

前已述及,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結果不僅會而且應該影響到微觀主體的行為決策和產業結構的相應調整。但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卻并不針對具體的行業和部門,否則宏觀調控就等同于微觀規制。理論和實踐的發展表明,對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的普遍認同,推動了市場經濟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發展。在市場經濟中,通過市場競爭和價格機制對供求關系進行調節,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使資源在各產業和部門間得到有效配置,產業結構的形成和優化正是市場在產業間配置資源的必然結果。歷史地看,產業結構的形成和調整也曾在不同的體制下完全或主要由政府來安排(通過產業政策),由此形成了典型的計劃經濟體制及所謂的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如日本和韓國等)。不過由政府取代市場、通過產業政策干預市場機制在產業間的資源配置而形成的產業結構從長期看是非常脆弱的,日本和韓國經濟(金融)危機不斷,中國重復建設問題嚴重,政府安排的產業政策不能不說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產業政策在實質上是政府依據自己確定的經濟變化趨勢和目標設想來干預資源在產業間的配置,產業政策在資源配置的方式上與計劃經濟是相同的,計劃經濟所固有的缺陷必然會重現于產業政策的制定上(湯在新、吳超林,2001)。政府對具體產業的干預應以市場失靈為依據確定。如果將產業政策當做一種宏觀調控政策,顯然它相對市場基礎是一種外生的安排,其績效將存在體制的制約。不僅如此,如果將產業結構作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也與產業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存在邏輯上的矛盾。應該承認,中國當前的經濟問題主要是結構問題,但結構問題不是宏觀調控直接的對象,結構問題的解決有賴于市場基礎的發展和完善,這也是理解為什么要大力發展市場經濟的關鍵之所在。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是為市場對資源的基礎性配置創設穩定的外部條件

對于通過宏觀經濟政策減少經濟周期波動、促進經濟總量均衡從而為市場機制有效進行資源配置創設穩定的外部條件的目標業已獲得廣泛的認同,并為當今世界各國政府所采納(除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反對外),不過,關于經濟增長是否應該作為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則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存在重大的分歧。嚴格地說,經濟增長屬于總供給的范疇,它取決于生產要素的投入與組合,在市場經濟發達國家,一般堅信構成總量內容的總供給方面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即使出現總供給沖擊的經濟周期波動,認為也應該由市場機制來調節。在現代西方宏觀經濟理論中,宏觀調控政策歸屬于總需求的范疇,政策的目標被界定在因總需求沖擊引起經濟周期波動后的穩定方面,而且強調的是短期。如果說凱恩斯主義所強調的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效應中包含了一定的經濟增長目標,那么這種增長主要也是隨積極財政政策穩定投資者預期而來的私人部門的增長,公共財政支出的增長本身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仍然屬于穩定的手段,目標是為民間投資的啟動創設良好的外部環境。在主要發達國家的貨幣政策實踐中,貨幣政策事實上也一直是以穩定通貨而不是經濟增長為目標。

最近10年來,隨著現代宏觀經濟學的發展,特別是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對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能夠產生合意的長期經濟增長表示懷疑,認為過分關注短期穩定的需求管理政策忽視了長期經濟增長的問題。他們指出短期的產量波動雖然具有重要的福利后果,但長期經濟增長的福利含義遠遠超出任何短期波動的影響(Romer,1996),強調現代經濟分析的重點應該從總需求轉向總供給方面(因為總量非均衡都是微觀扭曲的結果)。這種從對短期穩定的關注轉向長期經濟增長路徑探討的理論發展方向所給出的政策含義是,政府既能夠積極地也能夠消極地影響長期經濟增長,而積極政策的作用主要體現在為經濟的最優增長路徑提供良好的外部條件。

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尤其是像中國這樣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由于市場基礎不完善,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一直附存著經濟增長的目標。在中國擴大內需的宏觀調控實踐中,先是1998年上半年明確地將貨幣政策作為保證8%的經濟增長率目標的手段,當認識到依靠貨幣政策難以實現預期目標的情況下,又進一步明確提出啟用積極的財政政策來保證經濟增長。應該承認,一系列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對于阻止經濟增長率的嚴重下滑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現實結果與預期目標的巨大差距表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目標嚴格界定為短期穩定更為確切。實際上,多重目標之間的相互矛盾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釋放,積極財政政策的短期經濟增長目標在中國經濟的存量部分還一定程度上存在,但在經濟的增量部分則明顯難容。目前,國內已有不少學者開始在關注短期穩定的基礎上探討中國長期經濟增長的路徑問題,如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宏觀組(1999)就曾明確提出:“宏觀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要始終堅持以市場化為取向,通過制度創新、加快結構調整來求得長遠的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說,擴大內需如果不是作為一項短期政策而是作為一項基本政策,一定要和供給管理的政策結合起來”。特別是從2000年5月中國經濟出現重大轉機后,關于長期經濟增長要依賴市場基礎和制度條件的完善已逐步成為共識。

四、簡短的結語

在中國的經濟發展進程中,我們一向重視政府制度安排的作用,這無疑是中國客觀現實的要求。與此同時,我們又必須對政府制度安排在經濟的不同領域和層次內容上的差異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事實上,就宏觀調控政策作為一種政府制度安排而言,它在西方國家的理論和實踐中具有比較清楚的界定,而國內對其內涵和目標等問題上的認識則是相當含混或者說是相互矛盾的。基于以上的分析,我們對宏觀調控問題的基本認識是:

——市場經濟有效配置資源是以產權明晰的市場主體行為和形成理性預期從而能對市場價格信號作出靈敏反應為基礎的。針對經濟總量非均衡的宏觀調控如果沒有堅實的微觀基礎,那么,作為一種外生的制度安排的政策效應釋放必然受到極大的制約。宏觀調控政策的傳導還需要相應有效的市場傳導條件或機制。在中國,由于市場結構并不完全,特別是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仍屬管制市場,缺乏有效的市場傳導機制使宏觀調控成為一種外生于市場條件的政府安排。因此,宏觀調控政策能否發揮作用已不僅僅是政策本身的問題。

篇8

姜偉新說,此次《投資體制改革決定》當中給企業下放了相當大的投資決策權,但中國企業的自我約束機制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因此在實施過程中,有可能會對宏觀調控產生一些負面影響,但是中國有決心也有能力解決這個方案執行中的問題。國家在下放相當的投資決策權的同時,也強化了對經濟的宏觀調控。

中國此次深化投資體制改革的目標是:改革政府對企業投資的管理制度,按照“誰投資、誰決策、誰收益、誰承擔風險”的原則,落實企業投資自;合理界定政府投資職能,提高投資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水平,建立投資決策責任追究制度;進一步拓寬項目融資渠道,發展多種融資方式;培育規范的投資中介服務組織,加強行業自律,促進公平競爭;健全投資宏觀調控體系,改進調控方式,完善調控手段;加快投資領域的立法進程;加強投資監管,維護規范的投資和建設市場秩序。通過深化改革和擴大開放,最終建立起市場引導投資、企業自主決策、銀行獨立審貸、融資方式多樣、中介服務規范、宏觀調控有效的新型投資體制。

為達至此目標,國家將進一步完善投資宏觀調控體系,改進投資宏觀調控方式,綜合運用經濟的、法律的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對全社會投資進行以間接調控方式為主的有效調控。

據悉,國務院有關部門將依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中長期規劃,編制教育、科技、衛生、交通、能源、農業、林業、水利、生態建設、環境保護、戰略資源開發等重要領域的發展建設規劃,包括必要的專項發展建設規劃,明確發展的指導思想、戰略目標、總體布局和主要建設項目等。

篇9

[摘要]我國宏觀調控主要包括經濟增長、物價穩定、就業充分和國際收支平衡四個目標。從多目標決策視角進行分析,當前經濟保持高速增長,但結構性矛盾突出;就業總量增加,但失業率逐年攀升;物價總體水平較低,但近期CPI增長較高;內需增長不足,但外需增長迅速,應當注重宏觀調控時機的前瞻性、調控政策的組合性和調控手段的多樣性,形成有利于科學發展的宏觀調控體系。

[關鍵詞]宏觀調控;目標;決策

多目標決策(multipleobjectivedecisionmaking)是20世紀80年展起來,并綜合運用運籌學、經濟學、心理學等知識而形成的交叉學術領域,主要適用于在某個問題具有多個目標時,決策者可以依據不同的問題、條件、環境來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當前,我國經濟增長由“偏快”轉向“過熱”趨勢有所緩解,但經濟運行中的突出矛盾并未得到根本性解決,繼續堅持和完善宏觀調控是經濟學界的共識。然而,各國的宏觀調控都必須達到經濟、物價、就業、外匯等多個目標的均衡與協調,是一個典型的多目標問題,必須進行系統思考,理性決策。下面,筆者擬從多目標決策視角對我國宏觀調控問題進行初步研究,以求教大方。

一、我國宏觀調控的多重目標

在當代世界,雖然各國宏觀調控的手段配置和操作方法有所不同,但都是努力保證國民經濟增長過程中的總量平衡,即保持社會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基本平衡,促進國民經濟的穩定、均衡增長。如何衡量社會總供求是否達到平衡,西方發達國家一般采用五大指標:即物價上漲率、利率、匯率、失業率和經濟增長率,通過調節各項指標來求得社會總供求量的基本平衡,促進經濟的平穩健康發展。

我國在建立社會主義市場機制的過程中,市場對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和國家對經濟的宏觀調控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共同作用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全過程。我國經濟學界一般認為,基于國際國內經濟運行的經驗,國家宏觀調控的主要目標包括四個方面:一是經濟增長,指在堅持質量、效益、結構和速度相統一的基礎上,根據需要和可能,實現經濟的適度較快增長;二是就業充分,指實施積極的就業政策,廣開就業門路,努力把失業率控制在社會可承受的限度內;三是物價穩定,既要防止通貨膨脹,又要防止通貨緊縮,保持商品與服務價格總水平基本穩定;四是國際收支平衡,指積極發展進出口貿易,不斷完善外貿與金融外匯管理體制,實現包括經常項目、資本項目和金融交易在內的國際收支基本平衡。

二、影響宏觀調控的多種因素

無論是國外的五項指標體系,還是中國的四個主要目標,都表明宏觀調控問題是一個多目標問題,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問題。從多目標決策視角看,經濟增長、就業充分、物價穩定、國際收支平衡四個相互獨立的目標,都有各自的評價指標體系,而同一目標的評價指標可能是互相影響、互相制約的,不同目標的評價指標更可能是互相矛盾、互相沖突的。正確決策首先必須對宏觀調控多個目標的影響因素進行綜合分析。

(一)從經濟增長來看,經濟保持高速增長,但結構性矛盾突出。2002年至2006年,我國按現價計算的GDP總規模翻了一番,從2001年的10.96萬億元擴大到2006年的20.94萬億元,與1978年至2001年平均每五年翻一番的速度大體一致;按可比價計算的GDP平均增長10.1%,比1978年至2001年年均增長9.6%快0.5%。雖然我國經濟總量平衡,但經濟持續增長也面臨著一系列矛盾和問題:一是投資與消費關系失調。近年來,我國投資增長速度較快,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與此同時,消費增長卻相對緩慢,從1978年到2005年,我國消費增長了將近43.2倍,但最終消費在國民生產總值中的比重卻從1978年的62%下降到了2005年的53%。二是工業結構矛盾仍很突出。從總體形勢看,2007年前三季度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值同比增長18.5%,比上年同期快1.3個百分點,意味著工業生產和市場熱度升高;從主要行業看,耗能高、加工水平低、大部分要靠出口來消化其產能和產量的原材料增速都在20%以上,結構性非均衡的工業高速增長,會加大工業結構調整的難度;從重點調控行業看,目前鋼鐵、水泥等行業增長速度仍然過快,重復低效競爭仍然激烈,節能降耗和環境保護的壓力仍然很大。三是流動性過剩問題突出。近兩年,我國貨幣供應量的兩個重要指標M1、M2的增速均突破了學界所定義的“穩健區間(12%-20%)”的上限。資金具有逐利性,過多過剩的流動資金,對于一個市場發育和監管體制還不健全的國家來說,有時甚至是可怕的,亞洲金融危機就是前車之鑒。從多目標決策的視角來看,控制投資增長過快的通常做法是提高利率,增加投資的成本。但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提高儲蓄利率會降低消費需求,使產能過剩的情形更難擺脫。如果只提高貸款利率而不提高儲蓄利率,則會擴大利差,使銀行有更大的增加貸款的沖動,結果和控制貸款以抑制投資增長的愿望相違背。

(二)從就業情況來看,就業總量增加,但失業率逐年攀升。改革開放初期,失業率一直呈現下降趨勢,從1978年的1.3%下降到1985年的0.48%。但是,從1986年開始以后,失業率就緩慢地上升,從1986年的0.51%上升到2004年的2.11%。在就業規模擴張中,城鎮就業率上升,城鎮就業占總就業的比重從1978年的23.69%上升到了2004年的35.21%。鄉村就業率下降,從1978年的76.31%下降到2004年的64.79%。從1998年至2003年,中國經濟平均每年增長7.3%,失業的卻達500萬人。2003年至2006年,中國經濟增長10%至10.5%,失業將近1000萬人。因為工業化和市場化的推進,1985年中國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帶來的就業崗位是240萬個;1995年,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帶來的就業崗位是170萬個;現在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帶來的就業崗位不到90萬個。從多目標決策的視角來看,中國宏觀經濟政策,特別是貨幣政策總量的目標選擇越來越困難。如果選擇擴張,固定資產需求已經連續40多個月過熱了;而選擇緊縮,失業率又會成倍的增加。究竟是擴張還是緊縮,讓決策者面臨兩難。

(三)從物價水平來看,物價總體水平較低,但近期CPI增長較高。我國在經濟持續快速增長中,通過穩定需求,促進供給特別是基礎產品供給增長,保持了經濟總量關系的大體平衡,實現了物價的基本穩定。從1997年11月開始,中國的物價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負增長,2001年、2002年是零物價。也就是說,中國經歷了30多個月的負物價、20多個月的零物價。但2007年以來,我國物價上漲進入2002年以來的第二個上升期,1至11月累計上漲4.6%。一些學者認為,本輪CPI上漲完全是因為一些食品和豬肉價格上漲引起的,不會向別的行業和領域蔓延。而另外一些學者則認為,本輪CPI上漲是成本推動型的,不是供求失衡造成的結構性的。從1978年至2002年,我國居民消費價格累計上漲433.5%,年均上漲6.3%。因此,雖然近期CPI增長較高,但相對于GDP增長而言,目前CPI增幅依然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物價上漲對低收入階層和困難群眾的生活影響較大。從多目標決策視角看,我國經濟在新的上升通道中總體應該保持一種較高增長和較低物價的格局,不出現價格水平的大幅上漲或大起大落。

(四)從國際收支來看,內需增長不足,但外需增長迅速。出口和外商投資構成的外需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外需增長導致國際收支雙順差(經常項目順差和資本項目順差),經濟對外依存度逐年上升,人民幣升值壓力加大,外匯儲備成本提高。一方面,出口大于進口,經常項目出現順差。我國連續6年出口增長維持在20%以上的高水平,實現了連續10多年的經常項目順差。另一方面,外商投資推動經濟增長,資本項目順差,外資對中國經濟控制力增強。根據國際資本的輸出規律,輸出國際資本和引進國際資本的比例,發達國家平均為166:100,發展中國家為18:100,但我國只有1.5:100;外商投資企業商品進出口在整個中國進出口中的比重占到55%以上,外商投資企業在中國的對外貿易中已經占據主導地位。經常項目順差和資本項目雙順差使得外匯儲備增長,必然產生外幣貶值的預期和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因此,雙順差越大,外匯儲備越多,人民幣升值的壓力越大;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又加大了外資流入和國際收支順差的擴大,進一步增強了人民幣升值的壓力。雖然我們正在為如何實現內外需平衡而費盡腦筋,但正如有學者指出的一樣,從經濟決策選擇理論的角度看,目前“正的不平衡(順差)”比以往“負的不平衡(逆差)”具有更大、更主動地選擇余地,有錢之難好于無錢之困。

三、完善宏觀調控的多維視角

多目標決策的目的是挑選或擬定最優的方案使決策目標極大化。而決策的環境是面向將來的,需要決策的問題會或多或少地表現出一定的不確定性,對于宏觀調控這樣的復雜問題來說,這種不確定性將更為突出。當前,經濟運行中的一些體制性、機制性及結構性矛盾和問題還比較嚴重,經濟增長仍然偏快,價格上漲仍然較多,節能減排壓力較大,世界經濟增長的不確定性也在加大。在這樣的背景下,要實現黨的十七大提出的深化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律的認識,從制度上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形成有利于科學發展的宏觀調控體系,就必須堅持對宏觀調控問題多角度思考,多措施并舉,多角度整合。

一是注重宏觀調控時機的前瞻性。我國具有宏觀調控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在1979至1981年、1985年至1986年、1989年至1990年三次宏觀調控中,因為動手較晚、延誤最佳時機,而且在實施上存在著猶豫不決、貫徹不力的問題,導致不能充分發揮經濟增長的潛能。近年來,我國提出并運用科學發展觀統攬宏觀調控全過程,提高宏觀調控的前瞻性,認真進行跟蹤分析形勢,科學預測月度、季度和年度經濟變化趨勢,及時發現經濟運行中出現的問題苗頭和矛盾動向,并及早動手緩解、遏制這些矛盾和問題。比如,為應對“非典”沖擊,2003年上半年采取了寬松的財稅和金融措施,銀行信貸和投資快速增長。在抗擊“非典”勝利后,中央及時察覺到經濟運行中的不穩定、不健康因素,及時預警,并及時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及早控制苗頭性、局部性問題,宏觀調控的頻率、手段、節奏和力度都掌握得比較好,使2003年的經濟保持了穩定快速增長勢頭。2007年以來,我國投資、信貸、工業、凈出口增長再度加速,金融市場流動性偏多,出現了由“偏快”轉向“過熱”的勢頭。針對這些情況,中央又及早動手,采取偏緊的措施操作,打出了一系列“組合拳”,促進經濟運行轉入了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軌道。歷史的經驗表明,宏觀調控必須堅持審時度勢,準確把握國內外經濟社會環境的變化,抓住有利時機,運用有效的政策組合,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及早建立防御機制,對已經出現的問題予以迅速解決。

篇10

關鍵詞:固定資產投資管理投資計劃管理模式投資宏觀調控模式

一、投資計劃管理模式的基本特征及體制缺陷

我國現行的投資計劃管理模式可以概括為以項目管理為中心、以立項審批為手段、以控制年度投資規模為主要目標的管理體系。在實際操作中,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規模控制。每年由國家計劃部門制訂年度投資規模計劃,切塊分至國務院各部門(計劃單列企業集團)、各省、自治區、直轄市、計劃單列市;各部門、各地方再依此原則逐級向下安排計劃。二是分級審批。建設項目的項目建議書和可行性研究報告以及開工報告都必須經過計劃部門審批。建設項目按基建、技改分類由不同的部門審批管理,審批權限按項目生產規模的大小劃分。三是事后調整。在投資計劃被突破、對整個國民經濟產生影響的情況下,一般采取清理壓縮在建項目和從嚴控制下年度投資規模、上收限額審批權限、停止審批新開工項目等急剎車調控手段。與傳統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管理模式相比,現行投資計劃管理模式有一些重要改進,但總的看來,現行投資計劃管理模式還沒有擺脫傳統計劃管理模式的基本思路,其特征和缺陷主要表現在:

首先,投資計劃管理模式的核心是定項目,是對項目和企業的直接管理和行政管理,是一種微觀管理,充其量是大微觀管理,而不是宏觀管理。這就導致了人們常說的宏觀管理的虛位,本應是著眼宏觀、調控總量,實則是著力微觀管理、虛置了總量調節。

其次,投資計劃管理模式的本質是直接控制、行政管理,取代了或代行了本應屬于企業和商業銀行的管理職能,造成了政府職能的錯位和越位。投資決策權力的錯位必然導致投資行為扭曲和投資決策責任的“真空”,這是我國固定資產投資效益低下的根本癥結所在。

其三,投資計劃管理模式的主要手段是行政審批,本想強調集中,實則造成分散。面對每年數以萬計的建設項目,行政審批制只能采取一定程度的分權,實行兩級調控或多級調控。這一模式的長期實行形成了兩個令人憂慮的“機制”:一是為過審批關而故意低報項目概算,化整為零,分散審批,形成地區產業布局趨同機制;二是引來許多“釣魚項目’,形成倒逼機制。

其四,投資計劃管理模式對項目和資金的分配主要不是根據市場和效益的原則,而是根據平衡各地方各部門利益撒胡椒面和誰能跑就給誰的原則。這樣,很多不該批的項目批了,不該給錢的給了。這些項目往往冠以“重點”稱號,有國家的,省的,市的,縣的,還有各部門的,重點項目滿天飛,結果是重點不重,國家難以集中力量搞好少數真正的重點項目,資金的利用效率很低。

最后,投資計劃管理模式的主要調控方法是在出現問題時硬性清理壓縮在建項目和嚴格控制新開工項目。這種調節方式簡單直接,見效較快,但負作用很大。“一刀切”的結果是良莠不分,使一些應該加快完工的項目無法完工,一些應該開工的項目無法開工,而一些應該停下的項

目由于有特殊關系或善于變通或自行其是也不一定就卡得住。

二、建立新的投資宏觀調控模式

按照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的改革方向,新的投資宏觀調控模式的總體思路是:遵循三個分開原則,建立雙向約束機制,實現五大轉變,形成以間接調控為主的宏觀調控體系。

(一)遵循三個分開原則是理順若干重大關系的基礎和前提。首先,要實行政企分開,政府不能錯位、越位,不能直接干預企業的投資決策,必須放棄項目審批,項目投資的責任、權利、風險完全由企業或項目法人承擔。其次,要把政府宏觀調控職能與政府作為國有資產所有者的管理職能分開。應該盡快建立以國有資產經營責任制為核心,統分結合,分級管理的國有資產運營體系,并使之與各有關政府部門脫鉤,遵循法律法規和市場規律獨立運作。三是實行競爭性投資與公益性投資分開。凡競爭性投資領域,政府退出投資,全部由企業承擔;對于基礎設施和部分基礎產業等公益性投資項目,也應盡量鼓勵企業承擔;對必須由政府承擔的投資領域,由財政和政策性投融資機構籌措資金,中央和地方政府根據事權分別承擔,量力而行,有多少錢辦多少事,集中力量抓好少數重點項目。這三大原則界定了政府在投資領域的職能定位,明確了各類投資主體的合理分工和投資范圍,確立了各類投資主體都要面向市場,平等競爭,實現責權利對稱的原則。

(二)建立雙向約束機制是克服投資建設領域三大頑癥的關鍵。

一方面,要加快和深化企業改革,使其真正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自主決策、自主經營、自擔風險,建立內部自我約束機制;另一方面,要加快和深化金融體制改革,使商業銀行真正商業化,積極穩妥地發展證券市場,建立各類出資者的自我約束機制,從而強化由出資者對籌資者的外部約束。

(三)實現五大轉變,形成以間接調控為主的宏觀調控體系。

一要實現由以項目管理為中心的微觀管理向以總量調控為中心的宏觀管理的轉變。宏觀調控部門要以宏觀管理為本位,著眼宏觀,致力于宏觀調節。二是實現以立項審批等行政手段為主的直接控制向綜合運用各種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的間接調控轉變。三是由以年度規模為主要調控目標向以在建規模為主要調控目標轉變,逐步過渡到放棄規模控制。放棄項目審批制后,資金總量調控成為調控投資總量的核心。四要實現由以增量調控為主向以存量、增量調控并重的轉變,盤活存量,優化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提高經濟效益。五要實現以國有單位投資主體為主要調控對象向以全社會各類投資主體為調控對象的轉變,對全社會投資進行調控和引導。這五大轉變如能完成,就可基本形成以間接調控為主的宏觀調控體系。

這樣,不僅可以解決長期困擾我國投資建設領域的三大痼疾,而且可以從根本上消除“大而全”、“小而全”現象,推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

參考文獻:

1?《中國投資白皮書》(1994、1995、1996年),中國計劃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