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作者范文
時間:2023-04-02 21:26:21
導語:如何才能寫好一篇漢書作者,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資料和文獻,歡迎閱讀由公務員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鑒。
篇1
1、《漢書》是由班彪和班固父子二人完成的,班彪死后,班固繼承了父親的遺志,對父親生前未完成的遺稿和資料進行了整理與編纂,然后寫就了《漢書》這樣一部偉大的史書巨作,《漢書》總共有一百二十卷,是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
2、《漢書》,又稱《前漢書》,是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二十四史”之一。由東漢史學家班固編撰,前后歷時二十余年,于建初年中基本修成,后唐朝顏師古為之釋注。其中《漢書》八表由班固之妹班昭補寫而成,《漢書》天文志由班固弟子馬續補寫而成。
(來源:文章屋網 )
篇2
【關鍵詞】讀者服務 基礎服務 延伸服務 學術圖書館
美國圖書管理學家謝拉認為,了解圖書和讀者、了解讀者的心理及需求,這是圖書館賴以生存的兩大支柱。 謝拉的觀點道出了讀者服務工作在圖書館運營中最基本、最核心的價值和意義。民辦性質的獨立學院圖書館讀者服務工作現狀如何?其讀者服務特點如何?在數字圖書、移動圖書日益繁榮的當下,獨立學院圖書館怎樣才能吸引更多的用戶走進圖書館,使圖書館成為學校教育的第二課堂和學術中心,這一課題是起步較晚獨立學院圖書館所面臨的巨大挑戰和困境。為此,筆者通過對我院圖書館讀者服務十年發展成績、讀者服務形式和具體措施的總結分析,以此探究未來獨立學院圖書館讀者發展的。
一、城市學院圖書館十年發展的成就
(一) 圖書館硬件建設
武漢科技大學城市學院圖書館成立于2004年8月,從最初1個報閱覽室,藏書1200冊,到2012年圖書館已擁有5個書庫,一個期刊室、8個閱覽室、三個考研自習室,紙質圖書近79萬余冊,純電子圖書61萬冊,年訂購報刊930余種,基本實現了藏借閱一體化的館藏服務體系,除此之外城市學院圖書館還擁有“萬方數據”、 “中國知網”、“超星”和“書生之家”及4個自建電子數據庫,基本實現了紙質資源與電子資源互補,校內資源與校外資源共享,這一硬件條件拓展了圖書館服務升級的硬件條件。
(二)圖書館軟件建設
服務是圖書館工作的中心,只有一流的服務才能打造一流的讀書環境和氛圍,從2004年建館,圖書館隊伍文化結構發生巨大變化,從最初的12名工作人員,到2012年圖書館在冊人員28人,其中研究生學歷6人,本專科學歷24人,基本上具備了研究型圖書館的基本條件。
二、城市學院圖書館讀者服務工作形式和手段
(一)讀者服務
中國科學院國家科學圖書館初景冬教授認為, 在新的信息環境中,需要重新定義圖書館的作用,重新定義圖書館及其服務對象之間的關系。但圖書館的本質與核心功能并沒有改變,那就是圖書館的服務性和支撐作用,初景冬教授認為傳統圖書館以館藏為中心,為基本上是被動的用戶提供咨詢和信息服務,這些用戶關注的是傳統的典藏,而不期待立即得到所需圖書,而信息圖書館讀者與之相反,圖書館基本上是主動地為有一定信息素養的讀者提供最廣泛的物理和數字資源和服務,這些用戶對所發現的信息感興趣,期望立即、直接、盡可能得到所需信息。
1.讀者服務的定義
圖書館服務實質上就是讓讀者獲取更適合他們所需要知識資源,讓讀者更愿意利用圖書館, 在紙質圖書和數字圖書并存的時代,圖書館服務的內涵和外延都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2.讀者服務的形式和手段
不同時期,不同圖書館讀者服務的形式各有不同。但從高校圖書館發展來看,圖書館讀者服務模式各異。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的吳漢華認為,圖書館讀者服務分為兩個部分:基礎服務和延伸服務。
基礎服務,是指圖書館的基本服務,即圖書館規章規定的服務。
基礎服務的具體形式為:圖書借閱、為讀者提供學習空間、參考咨詢、館際互借、文獻傳遞等基礎服務,是為了保障圖書館基本功能的實現,圖書館長期形成的和圖書館自身規章要求的常規,屬于基礎性的常態的服務。
延伸服務,屬于圖書館外延,它有不穩定性,是基礎服務的補充。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的吳漢華認為,圖書館的延展服務是實現圖書館的基本功能的基礎之上,利用本館的文獻、館員、設備、館舍、品牌影響力等各種優勢資源,為讀者提供的外延服務, 所謂的延展服務是基礎服務之外,附加的、額外的、非定期的服務工作,為了更好的服務讀者,形式多樣的讀者服務工作。
隨著數字圖書和移動圖書的出現,圖書館的存在和發展源于圖書館用戶的需求,這一歷史命題日益重要,延展的開發成為圖書館重要問題。
延展服務的具體形式:圖書館電子資源培訓、讀者閱讀導向培訓、學科館員制度、網絡化數字資源使用培訓等等。
(二)城市學院圖書館讀者服務工作的實踐
基礎
(1)館員業務培訓
從館員的業務素質下功夫,夯實圖書館讀者服務的基本功。
圖書館流通部、技術服務部和閱覽室是圖書館對外服務的主要窗口,工作人員的工作態度和服務技能關系到讀者能否得到高質量服務。為此,圖書館在職工中以能者為師定期開展館員業務技能培訓,使每一位館員既要熟悉圖書館的上架、排架、倒架 ,還要熟悉每個閱覽室和書庫的書籍種類,定時巡庫以確保證圖書不亂架不錯架,使讀者方便快捷找到所需書籍。
(2) 理論化學習
加強業務學習,從理論上提升服務水平。圖書館每一位員工年終必須完成八千字以上的讀書筆記,并以此作為圖書館年終考核的一項指標。此外,圖書館還聘請專業老師開展專業培訓,使館員服務從理論上得到提升。近兩年由兩院人事部出面組織安排學習進行業務考核,效果明顯。
城市學院圖書館延展
(1) 開展豐富多彩的讀者座談會
傳統圖書館的經營模式是圖書的借閱。讀者到圖書館借書、看書和自習,圖書館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讀者無法及時向圖書館表達意見和想法,圖書館也無從了解讀者心態和需求,基于此情況,圖書館每年舉辦一次讀者座談會,開通館長熱線,以期了解讀者需求和心理活動,從而更好的提高改善服務質。
(2) 閱讀推廣:推薦新書是圖書館提高借閱率和吸引用利用圖書館的有效手段,每學年根據流通部借閱記錄,在全院讀者中選出前10名優秀讀者,給予獎勵,此促進學生看書、學習的積極性。(3)在每年4月23號,定期舉行紀念“世界讀書日活動” ,向學生宣傳愛借書、多讀好書的活動,借此打造書香學院。
(三)城市學院圖書館讀者服務的現狀及存在問題
讀者服務的現狀
(1)投入資金有限
從學院機關設置來看,圖書館歸屬于教學輔助部門,這一設置也確立了圖書館在學校工作中的地位,但是相對于教學而言,圖書館受重視度遠遠不夠,圖書典藏、辦公環境和現代化的辦公設備,與重點一流的大學先比尚存很大的差距。
(2)讀者服務的理論性和學術性不足,
從教育部《獨立學院管理條例》可知,城市學院是民辦性質的高等院校,培養實用性技術人才是目前學院辦學宗旨,也是城市學院有別于重點科研型大學的不同之處。不管是讀者群,還是服務者,同有著深厚文化底蘊和歷史文化氛圍重點院校相比,城市學院圖書館讀者服務主客體學術水平差距很大。
城市學院獨立學院讀者服務現存問題
城市學院圖書館成立十年來,在軟硬件的建設和發展方面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但是,由于學院以本科教學為主,以實用型人才培養為主,因此圖書館讀者服務的用戶需求仍以傳統借閱服務為主。十年來,城市學院圖書館在延展上也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但是從圖書館發展的總體水平看,我們的服務在廣度和深度上尚存不足,如何打造學術性圖書館是城市學院圖書館未來工作的重要內容和發展方向
三、結束語
隨著教育改革的進一步深入,學位升級是獨立學院發展的必然。有鑒于此,獨立學院圖書館作為大學的文獻中心,教育基地和學術中心,其傳統的基礎必將面臨更大的機遇和挑戰,未來讀者服務越來越傾向于技術性的學術服務,獨立學院圖書館作為全新發展中的圖書館,必須立足于當下,敏感的跟蹤用戶的需求,從內力上下功夫,加大讀者服務培養和建設是當務之急。我院圖書館通過十年的理論與實踐的分析總結,筆者以為,圖書館的發展是學院發展的標志之一,而圖書館價值的實踐卻有賴于讀者服務工作的開展,未來圖書館的發展將從傳統服務向新的形態服務過渡,高技能,職業化的讀者服務是獨立學院讀者服務必經之路,學院領導當需高度重視,進一步加大投入,完善設施,努力創造一流的服務環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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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3
作者簡介:羅超華(1990-),男,四川廣
>> 試論《漢書?藝文志》中的《詩賦略》 《漢書.藝文志》“小說家”考論 班固《漢書.藝文志》中古代音樂文獻考 《漢書?藝文志?六藝略》“家”字例考 方志藝文志的目錄學本性考辨 楊慎、黃峨夫妻往還之作考論 藝文志 藝文志.讀書 城市藝文志 論楊慎的文學創作及創作緣起 藝文志·看電影 楊慎曲用韻反映的-p\-t\-k韻尾考 《中州集》版本及流傳考述 嘉靖與楊慎 聶紺弩與《藝文志》 《漢書?藝文志》研究綜述 略論《漢書?藝文志》 讀《漢書?藝文志》 藝文志畛域之豐碑 《河州志》的版本及其流傳 常見問題解答 當前所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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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sion and Spread of Quan Shu Yi Wen
LUO Chaohua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610000, China)
篇4
關鍵詞:后漢書;過甚;程度副詞
中圖分類號:h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3)23-0214-01
《后漢書》作為“前四史”之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漢語在漢魏六朝時期的特點,對漢語史的研究有重要意義。
對程度副詞的界定,各家說法不一。本文將采取楊伯峻、何樂士著的《古漢語語法及其發展》中對程度副詞的分類:共五類,表程度高的副詞又分為了表程度至極、過甚、很高三類。表過甚類的程度副詞常用于動詞或形容詞謂語前,表示動作行為或狀態的程度遠超過一般情況或某種標準。《后漢書》中此類程度副詞有三個:太、過、已。
一、太
“太”,義同“泰”。先秦兩漢多用“泰”,后世多用“太”。該詞作程度副詞沿用至現代漢語中。《后漢書》中“太”的此類用法有5例;主要是用來表示程度超過了正常情況,經常表示情況是不如意或不希望發生的,如:
肅宗召昱問曰:“旱既太甚。將何以消復災眚?”(申屠剛鮑永郅惲列傳第十九)
《后漢書》中程度副詞“太”的使用分布情況:5個用例全部修飾形容詞,形容詞有甚、酷、深三個。從音節上看,都為單音節的形容詞;從句法功能上來看,“太”和其后的形容詞結合在句中作謂語。
二、過
《說文》:“過,度也。”本義為“經過”。引申為“超越”、“超過”義,由“超過”義引申為指動作行為或狀態、程度超過了某種限度。作副詞的“過分地”、“過于”之義,約始于漢代,一直沿用至今。《后漢書》中“過”的表過甚的程度副詞的有19例。
1.過+形容詞,共11例,如:
(1)光為人小心周密,喪母過哀,帝以是特親愛之,乃復位特進。(馬援列傳第十四)
2.過+動詞,共5例,如:
(2)贊曰:任失無小,過用則違。(宦者列傳第六十八)
3.過+短語,共3例,如:
(3)異惶懼,上書謝曰:“臣本諸生,遭遇受命之會,充備行伍,過蒙恩私,……愚臣無所能及。(鄧寇列傳第六)
《后漢書》中程度副詞“過”的使用分布情況:修飾的形容詞有厚、哀、苦、重、盛、甚、多、濫、酷、誕,修飾的動詞有毀、理、用、幸,修飾的動詞性短語有蒙恩私、加喜怒,形容詞性短語只有珍麗。
從以上可知,《后漢書》中的“過”多用來修飾形容詞和動詞,也可以修飾短語。“過”和所修飾的成分組合之后大多數作謂語,但是也可以作主語和賓語,如:
(4)贊曰:任失無小,過用則違。(宦者列傳第六十八)
(5)在位多所薦達,寵遇甚盛,議者譏其過幸。(文苑列傳第七十上)
三、已
《爾雅·釋古》:“已,成也。”《廣韻》:“已,止也。”其本義當指行為的“完畢”“停止”。由此引申為副詞用法。先秦已有用例,后一直沿用至今。《詞詮》:“表態副詞。已,太也,甚也。”《后漢書》中“已”表過甚的用法共有6例,且后面加形容詞。如:
(1)今供養兩宮,宿衛左右,厥事已重,亦不可復勞以政事。(孝和孝殤帝紀第四)
(2)融自以非舊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召會進見,容貌辭氣卑恭已甚,帝以此愈親厚之。(竇融列傳第十三)
《后漢書》中程度副詞“已”的使用分布狀況:只修飾形容詞,后可以跟重、甚兩個。由例子可知《后漢書》中“已”的6個用例全部修飾形容詞,并且“已”常常和“甚”組合,表示程度上的過分。從句法上看,“已”和之后的形容詞結合之后在句中作謂語。
《后漢書》中表過甚的程度副詞的使用頻率如下:太,出現5次,占16.67%;過,出現19次,占63.33%;已出現6次,占20%。
由此可知,表過甚的程度副詞“過”在《后漢書》中的使用頻率遠遠超過其他兩個詞,并且“過”的使用環境比較復雜,。當然,“太”“已”的使用也較常見,尤其是“已”的表程度的用法,多和“甚”組合出現。
四、小結
綜上論述,《后漢書》中的表過甚的程度副詞主要作狀語,修飾后面的形容詞
、動詞或短語,而程度副詞和之后的詞組合之后在句子中主要是作謂語,也可以作其他成分;從語義上來看,表達的超過一般情況或某種標準這些情況是不如意的、并非作者所期望的。
參考文獻:
篇5
關鍵詞:《二年律令?秩律》 私府 私府監 中候
中圖分類號:K207;G2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097(2013)08-0093-02
基金項目:西北師范大學2013年博士研究生國內訪學研究資助項目
作者簡介:萬堯緒(1987―),山東臨沂人,西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在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敦煌學。
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自公布之后,學界對其研究不斷深入,成果也不斷涌現。其中《秩律》記載了大量漢初??重要的職官信息。筆者在研讀《秩律》時,發現一些職官情況與文獻記載和前人研究有不同之處,故擬將《秩律》與其他文獻結合,就其中的幾個職官問題陳述個人看法,以就教于前輩學者。
一、私府、私府監
《漢書?百官公卿表》記載詹事屬官有私府令(長)丞[1] (P.734 )。??秦封泥有“私府丞印”[2] (P. 176 ),說明私府在秦時就已設置。而在《漢書?路溫舒傳》中, 顏師古的注與此有矛盾之處。“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師古曰:“藏錢之府,天子曰少府,諸侯曰私府。長者,其官之長也。”[1] (P.2371 )顏師古認為私府設置于王國內,相當于中央的少府。此說很早就有學者反駁,錢大昭《漢書辨疑》就認為顏注不確。[3] (P.379 )筆者也認為顏注存在錯誤,路溫舒所任的“廣陽私府長”其實是指廣陽國王后的私府長。《漢書?外戚傳下?孝成許皇后傳》:“若不私府小取,將安所仰乎?……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后知之,非可復若私府有所取也。”[1] (P.3976 )此處明顯證明私府是為皇后服務的機構。文帝時《中私府鐘》銅器銘文中有“中私府”??字樣,另西漢中晚期官印有“中私府長李封字君游”[4] (P.24 ),說明西漢皇后之私府可稱為“中私府”。《秩律》并未記載王國官,但其中記載有私府,還記載有“詹事私府長”,說明《秩律》中記載的私府為中央官,隸屬詹事。綜合傳世文獻和《秩律》,私府應該是為皇后或王國的王后服務的機構,其長官為私府長。
私府的職責是“主中藏幣帛諸物,裁衣被補浣者皆主之”。沈欽韓《漢書疏證》認為私府相當于少府的屬官御府[5] (P.156 ),這是有些道理的,因為兩者都是儲藏幣帛等物品。《續漢書?百官志》“中宮私府令”劉昭注引丁孚《漢儀》曰:“中宮藏府令,秩千石,儀比御府令。”[6] (P.3606 )劉昭將中宮私府令比作《漢儀》記載的中宮藏府令。《秦漢官制史稿》認為丁孚所載為西漢之情況,并據此認為西漢私府或名中宮藏府。[7] (P.335 )筆者認為此說不妥,丁孚《漢儀》多是記載東漢之職官、禮儀,把中宮藏府令看作西漢職官并將其與私府畫等號,似乎缺乏證據。中宮藏府令至多是與東漢的中宮私府令有密切關系,或者為同一官職,與西漢私府的關系現在還無法證明。陳直《漢書新證》認為私府即私官,“直按:私府長丞,即私官長丞,其演變順序,推勘如下:最初稱中私府,……其后或改稱私官,……又或改稱為中私官,……最后改稱私府,……”[8] (PP.112-113 )《秦漢官制史稿》也持此種觀點。[7] (P.336 )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是不正確的。私官一職見于《漢書?張放傳》,“大官、私官并供其弟”。師古注引服虔曰:“私官,皇后之官也。”[1] (P.2654 )大官即少府屬下掌管御用飲食的“太官”,私官正好與之對應,掌皇后飲食。《漢舊儀》還有一條相類似的記載,“太官上食,黃扣器;中官私官上食,用白銀扣器,如祠廟器云”[9] (P.1090 )。綜上所述,私官的職責當是掌管皇后飲食,與太官相對,和《漢書?百官公卿表》中皇后屬官“食官”的職責相似。所以,私官掌飲食,與私府的職能完全不一樣,不是同一機構,《秩律》中同時出現了私官和私府,已將陳直等人的觀點否定。
各類文獻中記載有私府長、丞,但未見有監。《秩律》中出現了私府監,說明漢初私府還設有監。其實,《秩律》中不僅記載有私府監,其他還有御府監、未央宦者監、未央永巷監等,此處之“監”應該是官名而非機構名稱。“監”有掌管之意。此外“監”還有監視之意,秦在諸郡中設監御史,就是起監視的作用,西漢的一些機構設監應該就是沿襲秦制。傳世文獻記載的西漢所設之監如駿馬監、平樂監、建章監、狗監、上林十池監等,大多都是掌管的意思,設置的目的并不是監視或監察。不過像御府、食官等機構在設令(長)之外設秩級與之相同的監就有監督之意了。《漢書?霍光傳》:“詔太官上乘輿食如故。食監奏未釋服未可御故食,復詔太官趣具,無關食監。”[1] (P.2944 )此處的太官食監就有監督飲食的職責。監之名在漢之后一直存在,只不過演化成了機構的名稱,像秘書監、欽天監等。不同機構的監地位不同,廷尉監地位很高,秩級高達千石,而樂府音監、上林十池監等的地位就比較低。一般來說,監的地位要低于令、丞、尉,但是漢初的情況并非如此。《秩律》中御府令與御府監秩級同為六百石,但是御府丞僅為三百石,可見西漢初年“監”的地位并不比同機構的“令”低,也從側面反映了漢初對監察問題的重視。
據《秩律》,漢初私府監秩六百石,私府長秩五百石,丞三百石。[10] (P.270 )這里,私府監的秩級要高于私府長,說明漢初有的機構“監”是最高長官。
二、中候
《秩律》載有“中候”和“騎千人”兩官,整理小組認為皆為中尉屬官。不過,騎千人并非中尉僅有,其他高級武職下也有,如居延漢簡中就記載邊郡都尉屬下有此官。另外,筆者認為,“中候”也可能并非中尉屬官。首先,整理小組所依據的《漢書?百官公卿表》中僅記載有“式道左右中候”[1] (P.732 ),并未明言為中尉屬下之“中候”,所以并不能確定兩者為同一個官職。況且,將作少府屬官也有“左右中候”。其次,《漢書?季布傳》“中司馬”顏師古注引如淳曰:“中尉之司馬。”[1] (P.1979 )此條材料即使可以證明中尉司馬可簡稱為中司馬,但并不說明中尉之候也可簡稱為中候。再次,《秩律》記載有許多武官在官名前加“中”字,如中發弩、中司空等。此“中”字指的是中央政府,即為直屬中央政府的武官,以示與郡屬武官相區別。重要的是,《秩律》“中候”后緊接“郡候”,說明兩者是相對而言。所以《秩律》中的“中候”指的應該是“諸卿”中某一武職所屬的候,具體的隸屬關系,目前尚無法斷定。筆者推測,《秩律》中所列低級諸武官不可能僅隸屬于某個高級武官,而應該是分屬于不同的高級武官,作為高級武官的屬吏掌管兵卒。至于《漢書?季布傳》所載“中司馬”,當為如淳所說,即“中尉之司馬”。
注釋:
??準確來說,本文所述之漢初指的是西漢建國至文帝即位之前的這段時期。
??百官表并未明說私府設令還是設長。
??徐正考:《漢代銅器銘文文字編》,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5年,附錄第17頁。徐書未標明年代,然銘文中有“平昌家”字樣,平昌侯僅文帝時存,故可斷定為文帝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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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6
[關鍵詞]《后漢書》;李賢;商榷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前已刊發《(后漢書)李賢注札記十則》。再讀《后漢書》,仍發現若干有待商榷,以求教于方家。
1.《申屠剛鮑永郅惲列傳第十九》:“此天所以譴告王者,欲令失道之君,曠然覺悟,懷邪之臣,秩蛔鑰陶咭病!
李賢注:“刻猶責也。”
按:“刻”通“劾”,意即檢舉揭發罪狀。《說文?力部》段玉裁注:“按劾字俗作(亥+刃)。”《廣雅?德韻》:“劾,俗作(亥+刃)。”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劾,字亦誤作(亥+刃)。”《說文?刀部》:“從刀亥聲,(亥+刀)。”“劾”“刻”蓋形似而誤也。《漢書?敘傳》:“刻石。”蕭該音義:“曹大家本作劾石。”《文選?幽通賦》:“妣聆呱而劾石兮。”李善注:“應劭日:‘刻其必滅。’羊舌氏本或為劾。”“自劾”在《后漢書》中屢見。《顯宗孝明帝紀第二》:“三公免冠自劾。”《郭沉寫第二十一》:“因自劾專命,帝美其策,不以咎之。”因此,李注未為確詁。
2.《楊震列傳第四十四》:“朕昔初載,授道帷幄。”
李賢注:“毛萇注云:‘載,識也。’”
按:“載”宜訓為“年”,不宜訓“識”。《詩經?大雅?大明》:“文王初載。”《朱熹集傳》:“載,年也。”《干寶(晉紀總論)》:“然懷帝初載。”呂向注:“載,年也。”皆與原句意思基本相同,結構完全一致,奈何此獨訓為“識也”。
3.《虞傅蓋臧列傳第四十八》:“由是朝廷重其方格,每公卿有缺,為眾議所歸。”
李賢注:“方,正也。格猶標準也。”
按:“方格”宜為“方略”。依作者的行文習慣來看,“方略”在全書中出現了31次之多,而“方格”僅此一次。依句子的意思來看,“方格”則詰屈聱牙,而“方略”于文中則文從字順。而且,與其它的例子意思和結構也相差無幾。如:《卷十八?吳蓋陳臧列傳第八》:“帝召公卿諸侯王問方略,皆日:‘宜重其購賞。’”《南蠻西南夷列傳第七十六》:“明年,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屬,問其方略,皆議……。”
4.《符融列傳第五十八》:“郭林宗始人京師,時人莫識,(符)融一見嗟服,因以介于李膺,由是知名。
李賢注:“古人相見,必因紹介。介,因也,言因此人以相接見也。”
按:注“古人相見,必因紹介”,甚確,然訓“介”為“因”,則不妥,宜訓為“介紹”或“紹介”。首先于文意未安,且未知“以”后省“之(代郭林宗)”。如果訓為“介紹”或“紹介”,則文從字順。其次,《謝承書》曰:“融見林宗,便與之交。又紹介于膺,以為海之明珠,為耀其光,鳥之鳳凰,羽儀未翔。膺與林宗相見,待以師友之禮,遂振名天下,融之致也。”從此可知,“介”宜為“介紹”或“紹介”之意。再者,“介”訓為“介紹”為常訓。《玉篇?人部》:“介,紹也。”《漢書?谷永傳》:“無一日之雅,左右之介。”顏師古注:“介,紹也。”《文選?李康(運命論)》:“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李善注:“介,紹介也。”這也與《全譯書》相吻合:“郭林宗剛到京師的時候,當時沒有一個人了解他,只有符融一個人剛見到郭林宗就認為他是一個大賢人,因而對他非常佩服,大加贊賞,并把郭林宗介紹給李膺,由于這件事,符融才大大地出了名。”
5.《李王鄧來列傳第五》:“晨興鴻S陂數千頃田,汝土以殷,魚稻之饒,流衍它郡。”
李賢注:“衍,饒也。”
按:“衍”宜訓為“散、布”,“流衍它郡”即擴展,散布到別的郡縣。《漢書?司馬相如傳上》:“離靡廣衍。”顏師古注:“衍,布也。”《文選?張衡(東京賦)》:“仁風衍而外流。”薛綜注:“衍,布也。”《文選?枚乘(七發)》:“衍溢漂疾。”李善注:“衍,散也。”如:《后漢書?杜篤傳》:“衍陳于起岐梁。”李賢注:“衍,布也。”
6.《鄧寇列傳》:“罪無申證,獄不訊鞠。”
李賢注:“訊,問也。鞠,窮也。”
按:“鞠”通“鞫”,兩者古音同屬見紐覺部。《書?盤庚》:“爾為自鞠自苦。”孫星衍今古文注疏:“鞠,同鞫。”《廣雅?釋詁三》王念孫疏證:“鞠,鞫字異義同。”“鞫”為“問”義,與“訊”同義。《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鞠獄不實。”如淳曰:“鞠者,以其辭決罪也。”即審訊犯人。《漢書?車千秋傳》:“未聞九卿廷尉有所鞫也。”顏師古注:“鞫,問也。”《玉篇?革部》:“鞫,問鞫也。”《袁張韓周列傳》:“及其理楚獄,未嘗鞫人于臧罪,其仁心足以覃乎后昆。”“鞫”亦為“問”。可見,“訊鞠”即為同義復詞,因此,訓“鞠”為“窮”,不確。
7.《循吏列傳?王渙》:“渙少好俠,尚氣力,數通剽輕少年。”
李賢注:“剽,劫奪也。”
按:李氏訓“剽”為動詞“劫奪”,恐非,宜訓為形容詞“輕”。“剽輕”為同義復詞,共同修飾中心詞“少年”,意謂“多次交通那些輕浮的游手好閑的少年。”如訓為動詞“劫奪”,則望文生訓。《漢書?陳湯傳》:“且其人剽悍。”顏師古注:“剽,輕。”《文選?曹植(白馬篇)》:“勇剽若豹螭。”李善注引《方言》日:“剽,輕。”《廣韻?笑韻》:“剽,輕。”《漢書?地理志下》:“已患其剽悍。”顏師古注:“剽,輕也,急也。”“剽輕”經常連用在一起,如:《后漢書?千乘貞王伉傳》:“并任俠通剽輕。”亦可顛倒之,如:《資治通鑒?晉紀二十四》:“晉人輕剽。”所以,“剽”乃“輕”義,為同義連用。
8.《竇融列傳》:“囂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禍將及,欲設間離之說,亂惑真心,轉相解措,以成其奸。”
李賢注:“相解說而結措。”
按:“解措”即“解槽”,義為“間槽”,“離間讒構”,即挑撥離間。如《隗囂列傳》:“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鮑子。’自今以后,手書相聞,勿用傍人解槽之言。”李賢注:“解槽猶間槽也。”“轉相”即“各處”,李賢等將“解措”訓為“相解說而結措”,“解”不應為“解說”,“解說”與“離間”之間,不論從其意義來看,還是從其感彩來看,差別可謂大也。《玉篇?角部》:“解,散也。”《漢書?陳馀傳》:“恐天下解也。”顏師古注:“解,謂離散其心也。”“構”也不宜為“結構”。《詩?小雅?青蠅》:“構我二人。”朱熹《詩集傳》:“構,合也,猶交亂。”《左傳?桓公十六年》:“構急子。”杜預注:“構,會其過惡。”根據上下文語境看,囂欲設間隔之計,于是轉相間隔,其目的是亂惑真心,以成其奸。如釋為“離間讒槽”,不僅前后一致,而且怡然理順。 9.《楊震列傳》:“乞為虧除,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
李賢注:“輿,眾也。《詩》曰:‘詢于芻蕘。’《左氏傳》:‘聽輿人之謀’也。
按:李氏引《詩經》和《左氏傳》之言為證,有斷章取義,不明語境之嫌。其實,“芻”“蕘”“輿”三者皆為并列,分別指“割草”“砍柴”“造車”之人。此三等,皆地位低下之人也。“輿”誠有“眾”義,但于此不妥。《周禮?考工記?輿人》:“輿人為車。”《韓非子?備內》:“故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全譯書》:“乞請僅施以宮刑,保全趙騰的性命,以誘發割草,砍柴,推車之人的言論。”
10.《陳元列傳》:“陛下宜修文武之圣典,襲祖宗之遺德,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
篇7
一、漢末魏晉時期對《漢書》的注釋
漢末魏晉時期不少人對史書加以注釋。當時注釋家最感興趣的是《漢書》。顏師古在《漢書敘例》中開列的屬于這一時期的注釋家有二十二人:
1、荀悅字仲豫,潁川人,后漢秘書監。撰《漢紀》三十卷,其事皆出《漢書》。
2、服虔字子慎,滎陽人,后漢尚書侍郎,高平令,九江太守。初名重,改名祇,后定名虔。
3、應劭字仲瑗,一字仲援,一字仲遠。汝南南頓人,后漢蕭令,御史營令,泰山太守。
4、伏儼字景宏,瑯邪人。
5、劉德,北海人。
6、鄭氏,晉灼《音義》序云不知其名,而臣瓚《集解》輒云鄭德。既無所據,今依晉灼但稱鄭氏耳。
7、李斐,不詳所出郡縣。
8、李奇,南陽人。
9、鄧展,南陽人,魏建安中為奮威將軍,封高樂鄉侯。
10、文穎字叔良,南陽人,后漢末荊州從事,魏建安中為甘陵府丞。
11、張揖字稚讓,清河人,一云河間人。魏太和中為博士。止解《司馬相如傳》一卷。
12、蘇林字孝友,陳留外黃人,魏給事中領秘書監,散騎常侍,永安衛尉,太中大夫,黃初中遷博士,封安成亭侯。
13、張晏字子博,中山人。
14、如淳,馮翊人,魏陳郡丞。
15、孟康字公休,安平廣宗人,魏散騎常侍,弘農太守,領典農校尉,勃海太守,給事中,散騎侍郎,中書令,后轉為監,封廣陵亭侯。
16、項昭,不詳何郡縣人。
17、韋昭字弘嗣,吳郡云陽人,吳朝尚書郎,太史令,中書郎,博士祭酒,中書仆射,封高陵亭侯。
18、晉灼,河南人,晉尚書郎。
19、劉寶字道真,高平人,晉中書郎,河內太守,御史中丞,太子中庶子,吏部郎,安北將軍。侍皇太子講《漢書》,別有《駁議》。
20、臣瓚,不詳姓氏及郡縣。
21、郭璞字景純,河東人,晉贈弘農太守。止注《相如傳序》及游獵詩賦。
22、蔡謨字道明,陳留考城人,東晉侍中五兵尚書,太常領秘書監,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領揚州牧,侍中司徒不拜,贈侍中司空,謚文穆公。
顏師古以上所列名單及說明有不妥之處。首先,荀悅似不應列入。荀悅曾依《左傳》體改編《漢書》為《漢紀》,但并未注釋《漢書》。姚振宗《后漢藝文志》所載《漢書》注釋家不收荀悅,應該說是合理的。其次,顏師古排列名單是以注釋家生活為順序的。按此,荀悅應在服虔、應劭之后,而不能居于首位。最后,鄧展、文穎后所謂“魏建安中”云云是錯誤的。顧炎武就此批評道:“建安乃漢獻帝年號,雖政出曹氏,不得遽名以魏。”[1]
拋開這些不論,可以看到以下幾點:第一、以上注釋家,自漢末應劭以下至東晉郭璞之間,多數人往往事跡無聞,正如顏師古在《序例》中說:“諸家注釋,雖見名氏,至于爵里,頗或難知。”這與東漢有很大不同。東漢的注釋家如延篤、服虔、應劭等均見諸史傳,屬當時一流的學者。建安以后眾多注釋家事跡無聞,學術地位不高。這似乎說明對史書的注釋已非學術主流。第二,按時代而論,注釋家以漢魏時期為主。荀悅以下至韋昭17人均屬這一時期。西晉只有晉灼、劉寶、臣瓚三家,東晉只有郭璞、蔡謨兩家。郭璞“止注《相如傳序》及游獵詩賦,”而蔡謨只是“全取臣瓚一部散入《漢書》”,貢獻無多。按《敘例》所說,晉代注釋家的工作是以集解為主:
《漢書》舊無批注,唯服虔、應劭等各為音義,自別施行。至典午中朝,爰有晉灼,集為一部,凡十四卷,又頗以意增益,時辯前人當否,號曰《漢書集注》。屬永嘉喪亂,金行播遷,此書雖存,不至江左。是以爰自東晉迄于梁陳,南方學者皆弗之見。有臣瓚者,莫知氏族,考其時代,亦在晉初,又總集諸家音義,稍以己之所見,續廁其末,舉駁前說,喜引《竹書》,自謂甄明,非無差爽,凡二十四卷,分為兩帙。今之《集解音義》則是其書,而后人見者不知臣瓚所作,乃謂之應劭等《集解》。王氏《七志》、阮氏《七錄》,并題云然,斯不審耳。
這段說明頗為重要。按《隋書·經籍志》載,應劭著有《漢書集解音義》二十四卷。《后漢書》卷48《應奉傳附應劭傳》亦稱劭“集解《漢書》”。可是若按《敘例》說,應劭并未集解《漢書》,作集解的是西晉的“臣瓚”,應劭的注釋應稱為《漢書音義》。姚振宗不同意顏師古的說法。他在《后漢藝文志》中說:“按顏氏言《七志》、《七錄》已然,則自宋及梁由來已久,亦何至一誤再誤?至唐初修志猶未刊正,而五代人、宋人修唐書又復遞相沿誤?揆諸事理,或不盡然。疑應書、瓚書卷數相同,顏監但見瓚書,不見應書,故有是言耳。”姚氏的懷疑雖有道理,但終無證據,顏氏之說不可輕易否定。《敘例》為應劭書特作說明,應該是有根據的。此外,應劭之前可以確認為《漢書》作注的只有服虔一家,應劭似不具備作集解的條件。如果這樣解釋可以成立,則集解《漢書》是西晉才出現的。王鳴盛推測:“大約晉灼于服、應外,添入伏儼、劉德、鄭氏、李斐、李奇、鄧展、文?、張揖、蘇林、張晏、如淳、孟康、項昭、韋昭十四家。臣瓚于晉所采外添入劉寶一家。”[2]晉代的的集解可以視之為對漢魏時期眾多的注釋所做的。注釋減少了,總結性的集解一再出現,這些都是學術將變的征兆。
二、裴松之《三國志》注
南朝劉宋時,裴松之的《三國志注》在史學史上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裴注與漢末以來注釋家著重于名物訓詁的注釋有明顯的不同。據沉家本統計,注中引書“經部廿二家,史部一百四十二家,子部廿三家,集部廿三家,凡二百十家。”[3]由此許多《三國志》中失載的歷史事實得以保存。裴注中也有運用傳統注釋方法的地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其初意似亦欲如應劭之注《漢書》,考究訓詁,引證故實。……蓋欲為之而未竟,又惜所已成,不欲刪棄,故或詳或略,或有或無,亦頗為例不純。”侯康說:“至于箋注名物,訓釋文義,裴注間而有之而不詳,蓋非其宗旨所存。”[4] 楊翼驤先生在《裴松之》一文中將這部分裴注歸納為字音、文義、校勘、名物、地理、典故若干類。他認為:“作注的目的主要是增廣事實,而這一類的批注不過是附帶的工作”。[5] 這些意見都是正確的。裴松之在《上三國志注表》說:
臣前被詔,使采三國異同以注陳壽《國志》。壽書銓敘可觀,事多審正。誠游覽之苑囿,近世之嘉史。然失在于略,時有所脫漏。臣奉旨尋詳,務在周悉。上搜舊聞,傍摭遺逸。按三國雖歷年不遠,而事關漢、晉。首尾所涉,出入百載。注記紛錯,每多舛互。其壽所不載,事宜存錄者,則罔不畢取以補其闕。或同說一事而辭有乖雜,或出事本異,疑不能判,并皆抄內以備異聞。若乃紕繆顯然,言不附理,則隨違矯正以懲其妄。其時事當否及壽之小失,頗以愚意有所論辯。
“務在周悉”、“補其闕”、“懲其妄”是裴松之注《三國志》的主要目的。就“補其闕”而言,裴注是達到自己的目的了。《三國志》在許多關鍵處多語焉不詳。如關于九品中正制的創立,《陳群傳》中只有一句:“制九品官人法,群所建也。”此外,如官渡之戰、赤壁之戰等重大事件,又如建安文學、正始玄風等思想文化方面的重要變化在《三國志》中也都記載不多。若無裴松之的補充,我們對那個時代的了解遠遠達不到今天所能達到的程度。
裴注出現后,引來了許多評議,其中有褒有貶。劉知幾說:
少期集注《國志》,以廣承祚所遺,而喜聚異同,不加刊定,恣其擊難,坐長煩蕪。觀其書成表獻,自比蜜蜂兼采,但甘苦不分,難以味同萍實者矣。[6]
與劉知幾不同,贊譽裴松之者多從保存史料方面對裴注給予肯定。侯康說:“陳承祚《三國志》世稱良史,裴注尤博贍可觀。”[7]《四庫提要》作者對裴注有褒有貶,既認為裴注“嗜奇愛博,頗傷蕪雜”,又從積極的方面說:“然網羅繁富,凡六朝舊籍今所不傳者,尚一一見其崖略;又多首尾完具,不似酈道元《水經注》、李善《文選注》皆剪裁割裂之文,故考證之家取材不竭,轉相引據者,反多于陳壽本書焉。”關于以往史家對裴注的評價,楊翼驤先生在前引《裴松之》一文中有詳細介紹,讀者可以參看。
以上對于裴注的評價反映了傳統史學批評的特點。評論者大多不能擺脫是與非、優與劣的思維框架。從史學史的角度來看待裴注,更應關注的是,歷來對史書的注釋都是從名物訓詁的角度著眼的,為什么裴松之卻要發明出一種新的注釋方式?劉知幾說裴松之“才短力微,不能自達”,[8] 章學誠也說:“裴松之依光于陳壽,非緣附驥,其力不足自存也。”[9]劉知幾、章學誠雖然都是傳統史學批評的大家,但這些卻有失水準,帶有很強的好惡色彩。所謂“不能自達”、“不足自存”,都是要從注釋家才智缺乏一端求得解釋。
篇8
唐代的張守節認為沒有。《史記·趙世家》有戰國時期趙國使者趙勝稱韓國上黨郡守馮亭為“太守”的記載,張守節認為是“太”是“衍字”。他在《史記正義》中說:“爾時未合言太守,至漢景帝始加太守。此言太,衍字也。”但也有人認為“太”非衍字。明朝的董說在《七國考》卷一《韓職官》“太守”條說:“韓氏上黨守馮亭使者至,曰:‘愿以上黨入之趙。’趙使平原君往受地,以萬戶都三,封其太守為華陽君;以千戶都三,封其縣令為侯。見《通鑒》。《正義》曰:‘爾時未合言太守至漢景帝時始置太守,此言太守,衍字也。’余按:《國策》中‘太守’數見,《正義》誤。”今人陳直也認為“太”非衍字。他的《史記新證》在涉及到趙勝稱馮亭為“太守”時說:“直按:戰國時秦稱郡守,各國或稱守,或稱太守,戰國策中,太守凡五見,漢初沿用秦制稱郡守,景帝改稱郡守為太守,則采用戰國時各國制也。后人狃于習見,遂以太守為漢制,反疑國策有誤文。”《辭海》也說:“太守:官名。本為戰國時郡守尊稱。西漢景帝時改郡守為太守……”看來,戰國時已有“太守”可以成為定論了。
秦朝有沒有太守呢?在《史記》里頭找不到秦朝稱郡守為太守的記載,但睡虎地秦墓竹簡卻出現了“太守”的字樣。《睡虎地秦墓竹簡》“釋文注釋”中的“釋文”有“成都上恒書太守處”句,“注釋”有:“太守:蜀郡太守。”看來秦也有“太守”。這個“太守”仍有可能是對郡守的尊稱。
漢朝肯定有太守,但景帝之前有沒有呢?應該是沒有“太守”這一官職的,有的話,就不必把郡守改為太守了。而且,《漢書·高帝紀》中漢朝開國皇帝劉邦的《求賢詔》稱一郡的最高行政長官用的就是“郡守”:“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酂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所以在漢朝,景帝中二年之前是沒有“太守”這一官職的。
語文版《語文》八年級下冊《細柳營》注解⑥和九年級下冊(2003年12月第1版,2011年11月第9次印刷)170頁《江城子·密州出獵》注解④都提到了“太守”。《細柳營》注解⑥如下:“【河內守】河內郡的太守。守,太守,是漢代一郡的最高行政長官。”(著重號為筆者所加,下同)《江城子·密州出獵》注解④如下:“【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史記·馮唐傳》載:漢文帝時,魏尚為云中太守,匈奴遠避,不敢近云中。后因報功狀上多報了六顆首級而被朝廷治罪。馮唐向漢文帝辯白此事,并認為魏尚有功應受重賞。文帝派馮唐持節赦免魏尚,仍為云中太守。這里作者以魏尚自許。”
上述二注“太守”的說法就欠準確。《細柳營》中的周亞夫任“河內守”和《江城子·密州出獵》中涉及的魏尚任“云中守”都是文帝時的事情,這時景帝還未即位,更別說“更名太守”了。
但《漢書》中還是可以見到把景帝中二年前的郡守稱為太守的。如《漢書·卷四文帝紀》:“六年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云中。……河內太守周亞夫為將軍,次細柳;宗正劉禮為將軍,次霸上;祝茲侯徐厲為將軍,次棘門,以備胡。”《漢書·卷八十六王嘉傳》:“昔魏尚坐事系,文帝感馮唐之言,遣使持節赦其罪,拜為云中太守,匈奴忌之。”
清代學者早就注意到這一點。王先謙《漢書補注》對《漢書·卷四文帝紀》中“河內太守周亞夫為將軍”是這樣注的:“(補注)錢大昕曰:‘景帝中元二年始改郡守曰太守,此“太”字衍。本傳無“太”字。’先謙曰:‘《史記》亦無太字。’”(標點為筆者所加)查《史記》,果真無“太”字。《史記·卷五十七絳侯周勃世家》:“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邊。乃以宗正劉禮為將軍,軍霸上;祝茲侯徐厲為將軍,軍棘門;以河內守亞夫為將軍,軍細柳:以備胡。”
再看《史記》是怎樣稱魏尚的。《史記》說到魏尚都稱之為“云中守”。如《史記·卷一百二張釋之馮唐列傳》:“今臣竊聞魏尚為云中守……”“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文帝說。時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云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主中尉及郡國車士。”
篇9
[關鍵詞]詔令;《詩經》;《兩漢書》
[作者簡介]歐陽艷玉,廣西人大雜志社副社長,廣西南寧530022;都麗藝,北京市巨人教育集團碩士,中國北京100086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728(2009)11-0153-04
漢代社會的特點是“以經治國”,兩漢帝王為了使其詔令更具神圣性、權威性和不可置疑性,往往征引儒家經典為自己的活動尋求理論支撐,這也使得兩漢社會更加彰顯儒學化。“《詩》是經學的基礎,所謂‘不學《詩》,無以言’。那么當時恐怕就沒有不通《詩》的了”,因而兩漢帝王在其詔令中征引《詩經》的頻率很高,而從這些詔令引《詩經》的次數的變化,我們可以從一個側面了解《詩經》在漢代地位的變化,進而探討經學在漢代的發展歷程。
關于兩漢帝王詔書征引經典的次數,孟祥才先生統計為西漢帝王(包括王莽)征引儒家經典共58次,其中征引《詩經》10次,東漢帝王征引經典62次,《詩經》17次。劉厚琴統計,《漢書》帝紀中保存西漢詔書約180篇,其中征引經文約35次,《后漢書》帝紀中保存東漢詔書約120篇,征引經文約50次,沒有專門統計征引《詩經》的次數。據筆者統計,《漢書》帝紀中保存西漢詔書約185篇,征引《詩經》15次,其中直接引用9次,間接引用6次。《后漢書》帝紀中保存東漢詔書約140篇,引《詩經》30次,其中直接引用約16次,間接引用約14次。就《兩漢書》而言,兩漢皇帝在其詔書中引用《詩經》共89處,其中《漢書》引用29次,直接引用20次,間接引用9次;《后漢書》引用60次,直接引用24次,間接引用36次。
兩漢的皇帝在詔、告、命、令、制、敕使用《詩經》來作為理論論據開始于文帝時期。據《漢書?刑法志》記載,文帝在頒布《除肉刑詔》中便征引了《詩經?洞酌》中的章句:“愷弟君子,民之父母。”而在詔令中征引經典,是到武帝時期才形成習慣。漢初,帝王均好黃老刑名之學,直到武帝時期,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思想才成為當時的統治思想。
此外,武帝以后的帝王在其詔令中征引經典還有一個原因,即武帝及以后的帝王都曾受到過儒家學說的熏陶。據史料記載,兩漢皇帝均有研習儒學,尊崇《詩經》的傳統。兩漢皇帝研習儒學的方法主要有兩種,一是作為太子時,由太子傅(太子太傅,太子少傅)講授;--是在成為帝王以后,延師入廷講授。
太子傅(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在太子的教育培養中起重要作用。太子傅是太子屬官,早在殷商時期就有太子傅一職,據《通典》記載:“太子師保二傅,殷周已有。逮于列國,秦亦有之。漢高帝以叔孫通為太子太傅,位次太常,后亦有少傅。”《漢書?百官公卿表》亦日:“太子太傅、少傅,古官。”太子傅在兩漢長期存在,擔負著教育、培養皇太子的重任。據《漢官解沽》曰:“太子太傅,日就月將。琢磨玉質,言太子有玉之質,琢磨以道也。”又曰:“少傅琢磨玉質,永承無疆。言太子者。硅玉也。”從這里可以看出太子與太子太傅及太子少傅的關系有如玉與工匠。
兩漢皇帝研習儒術是個逐漸形成的過程。漢初帝王之學以黃老之學為主,兼雜儒學,此時對皇太子的教育也以黃老刑名之學為主,但從景帝朝開始,皇太子教育中的儒學成分開始增多,而且開始由儒生來充當太子傅。《兩漢書》記載,曾以《詩經》授太子的有王臧、蕭望之、丙吉等人。具體情況見表1:
由于資料有限,對兩漢的《詩經》學太子傅不能作出完整的統計,但也可以看出《詩經》作為儒家經典之一在景帝時期已成為太子教育的一部分。漢景帝時期,雖然當時的統治思想是黃老之學,但是已有兩位儒學家成為太子傅,漢武帝在作為太子時就接受了儒家學說的熏陶,這對他以后選擇儒學為統治思想有直接的影響。武帝時,太子傅沒有《詩經》學者,劉據為太子時,僅以學術上無太大建樹的石慶和任安擔任。同時武帝尊《公羊春秋》,“詔太子受《公羊春秋》”。昭帝幼年繼位,宣帝來自民間,都沒有設立太子傅。宣帝繼位后,開始選用《詩經》學大儒擔當太子傅,蕭望之便是其中一位。此后,以大儒充當太子傅便成為定制,元帝時有匡衡和韋玄成,成帝時有師丹等。東漢王朝繼承了西漢的這一定制,仍以大儒為太子傅,郅惲就曾兩任太子傅。值得一提的是,東漢的太子教育與西漢有不同之處,東漢的帝王,除明、章、和、順外,其余都是諸侯旁系繼承大統,沒有接受系統的太子教育。
延師入廷,兩漢帝王都有這一習慣,如武帝曾召見擅長《詩》學的蔡義,昭帝幼年繼位,由韋賢、蔡義入授。“張生兄子游卿為諫大夫,以《詩》授元帝”,伏理“以《詩》授成帝”,東漢后期,由于繼位的帝王大都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育,因而延師入廷之制就顯得更加重要,東漢將入廷侍講視為大事,并有注籍記載之制。明帝、章帝、安帝、順帝、桓帝、靈曾詔儒師入講經書。
從上表可以發現,在不同的時期,《詩經》學太子傅的人數不同,而且差異比較大。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因為資料的缺少,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詩經》在漢代政治地位的轉變。西漢武帝提出“獨尊儒術”,但是儒家各經典在兩漢的政治地位不盡相同。武帝時期,《公羊》學的“大一統”理論適應了當時社會的需要而成為“獨尊”,從宣、元帝以后,《詩經》的地位明顯上升,從上表也可以看出,元帝時期,以《詩經》學而成為太子傅的人數增加。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元帝好《詩經》,史載“張生兄子游卿為諫大夫,以《詩》授元帝,高嘉“以《魯詩》授元帝”。“孝元好《詩經》,而(匡橫)遷為光祿勛,居殿中為師,授教左右,而縣官坐其旁聽,甚善之”。因此成帝為太子時,太子傅均為《詩經》學大儒,成帝也具有較深的詩學功底,哀帝也通詩。另一方面。元帝時,社會出現了新的問題,即土地兼并導致的階級矛盾激化,“公羊學”的“大一統”理論不再適應當時社會的需要,而“溫柔敦厚”的《詩經》正好符合了當時統治者麻痹人民需要,尤其是翼奉依據陰陽五行,結合律歷、性情說對“齊詩”的改造,更加符合統治者麻痹人民的心理,所以這一時期“齊詩”代替了“公羊學”成為當時社會的統治思想。到了東漢,“齊詩”的地位衰落,“魯詩”的發展也不如西漢,但是“韓詩”卻大為盛行,名家輩出,這一史實反映在太子傅上,就是光武帝時由習“韓詩”的郅惲,安帝時由杜喬擔任太子傅。東漢以后,《詩經》的作用被《孝經》取代,因此東漢以后《詩經》學太子傅的人數明顯減少,此不詳述。
兩漢皇帝在其詔書中引用《詩經》次數較多,僅直接引用就有44次,其中文帝1次,武帝4次,宣帝2次,元帝5次,成帝1次,哀帝2次,王莽5
次,光武3次,明帝1次,章帝8次,和帝2次,殤帝1次,安帝2次,順帝3次,桓帝4次,其余均為0次。
從上述統計數字可以看出兩漢帝王詔書引《詩經》的次數相差較大,西漢前期,詔書很少征引《詩經》,《漢書》所載漢初諸帝所頒的詔書有50。60則,只有文帝時的1則征引了《詩經》,而武帝以后的詔書征引《詩經》的次數明顯增多,從征引次數的變化可以窺見《詩經》學在漢代地位的變化。漢高帝劉邦是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劍創業的一代雄主,讀書不多,與他共同創業的那個布衣將相群體也很少高文化素質之人。繼位的惠帝和呂后,奉行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黃老無為的政策。文景時期,雖然學術氛圍寬松,儒生可以在朝野發表自己的言論,但是當朝者鐘情于“黃老學說”,這使得“黃老之學”在漢初的半個世紀中一直處于統治地位。武帝時期,社會經濟得到恢復,“黃老”思想不再適合社會發展的需要,武帝接受了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思想開始占據統治地位。武帝在位期間,創立太學,設立五經博士和博士弟子,實行從儒生中選取官吏的政策,開啟了以經治國的先端。因而,武帝以后的帝王在其詔書中征引儒家經典成為習慣。
篇10
一、“牛鼎之意”
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
司馬貞《索隱》釋“牛鼎之意”云:“《呂氏春秋》云:‘函牛之鼎不可以烹雞’。是牛鼎言衍之術迂大,倘若大用之,是有牛鼎之意。而譙周亦云:‘觀太史公此論,是其愛奇之甚’”。明歸有光《與沉敬甫》之七:“《水利論》具有前人之論,特為疏剔之。意望當事者行其言,以惠東南之民,非有牛鼎之意也。”《索隱》的意思是說,騶衍之言大而無當,此人不可重用。這樣解釋,未能深明太史公之意。
究竟司馬遷所謂“牛鼎之意”是什么含義,必須聯系司馬遷用典,才能得到確釋。他說:“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在這里,“牛鼎”是指伊尹負鼎和百里奚飯牛兩件事。而《呂氏春秋》中說的“函牛之鼎”則是一件大容器。所謂“函牛之鼎不可以烹雞”,其意與《論語》中所說的“割雞焉用牛刀”是一個意思,而與司馬遷所說的“牛鼎”毫不相關。
騶衍是戰國后期齊國櫻下學派中最為顯赫的人物。他有一部著作名為《主運》,此書雖然沒有流傳下來,但在《呂氏春秋?應同》篇中還可略見其梗概:“凡帝王之將興也,天必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月演大蟠。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鳥銜丹書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代火者必將水。天先見水氣勝。水氣勝,故其色尚黑,其事則水。水氣至,而不知數備將徙于土……”從中可見,騶衍之學是用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德性相生相克的循環變化,來解釋王朝興廢的原因。《文選?齊故安陸昭王碑》注引《騶子》曰:“五德從所不勝,虞(舜)土,夏木,殷金,周火。”騶衍認為歷史的發展是按照“五行轉移”的循環順序進行的,每個王朝的出現都體現了五行中的某一種勢力居統治地位,從而為統治階級改朝換代提供依據。
騶衍之學上承殷周之天命論,下啟西漢今文經學天人合一之說與俄緯神學。這種學說使得野心家們可以利用自然界的特異現象與偶發事件,作出有利于自己的解釋,滿足了各國諸侯爭霸天下的理論需要。《史記》稱述騶子之學要點是:“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茲。”(《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所以騶衍在當時每到一國,就受到了極其隆重的接待。他不僅“重于齊”,在魏國,受到“惠王郊迎,執賓主之禮”。到趙國,平原君為之“側行撇席”。來到燕國,燕昭王為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筑揭石宮,身親往師之。”
他的五德轉移學說,也稱五德終始學說,不僅很受當時統治者的賞識,而且在秦漢皇朝仍然發揮著重要作用。秦“始皇推終始五德之傳,以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從所不勝。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衣服、族旎、節旗皆上黑。數以六為紀,符法冠皆六寸,而輿六尺,六尺為步,乘六馬。更名河曰德水,以為水德之始。”(《史記?秦始皇本紀》)西漢賈誼、董仲舒等人提出的“改正朔,易服色制度”(《漢書?賈誼傳》)的主張,也是根據或吸收了騶衍的學說而形成的。
正因為這樣,所以司馬遷認為騶衍之學雖然“不軌”,也就是不符合古代儒家經典的規范,但他所提出的學說,就像伊尹負鼎、百里奚飯牛以干求人主那樣有促成王霸大業的用意。因此,《索隱》的作者司馬貞誤解了司馬遷的“牛鼎之意”;而譙周說太史公“愛奇”那更是不知司馬遷所云了。
如此,這段話的意思便是:有人說,伊尹背著鼎去給湯烹飪,卻勉勵湯行王道,結果湯統一了天下;百里奚在車下喂牛而秦穆公任用了他,因而稱霸諸侯。他們的做法都是先投合人主的意愿,然后引導人主走上正大的道路上去。騶衍的話雖然不合常理常情,或許有伊尹負鼎、百里奚飯牛的用意吧?
二、“物故”
唐蒙已略通夜郎,因通西南夷道,發巴、蜀、廣漢卒,作者數萬人。治道二歲,道不成,士卒多物故,費以巨萬計。蜀民及漢用事者多言其不便。
――《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物故”一詞,在《史記》和《漢書》兩書中多次出現。劉熙《釋名?釋喪制》對“物故”一詞的解釋是“漢以來謂死為物故”。漢魏史籍中所用“物故”一詞,確實有“死亡”之意。《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治道二歲,不成,士卒多物故。”《漢書?夏侯勝傳》:“百姓流離,物故者過半。”《后漢書?趙熹傳》:“坐事下獄,疾病物故。”《三國志?孫堅傳》注引《英雄記》:“[呂]公兵下石,中堅頭,應時腦出,物故。”
這四例中的“物故”一詞都是指死亡,所以后世都把“物故”一詞視為“死亡”的同義詞了。但是劉熙所說的是“漢以來”的情況,那么是否意味著漢以前的“物故”一詞不作“死亡”用呢?這就得考察“物故”一詞在先秦的用法了。
《荀子?君道》篇明載 :“人主不能不有游觀安燕之時,亦不得不有疾病物故之變。”朱起鳳《辭通》釋此“物故”為“死亡”,并不確切。古代稱人之死亡,有其特殊用語,不是可以任意選擇的。天子之死曰“崩”,諸侯之死曰“莞”,一般人則稱“終”,稱“卒”。這是《禮記?曲禮》上所記載的。因此,《荀子?君道》篇中的“物故”一詞,其意義若作“死亡”解,是不行的。這里“物故”似應解釋成“意外事件”才合適。所謂“不得不有疾病物故之變”云云,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不可能不發生疾病或意外事件。”
為什么先秦“物故”一詞的意思是“意外事件”呢?這就得從“物故”這一復合詞所由構成的詞素“物”與“故”這兩個字的古訓中去加以探索了。先看“物”字的古訓。《易?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禮記?哀公問》:“敢問何謂成身?孔子曰:不過乎物。”《注》云:“物猶事也。”《詩?大雅?民》:“有物有則。”傳:“事也。”
再看“故”字的古訓。《易?系辭》:“是故知幽明之故。”《疏》云:“故謂事也。”《后漢書?牟長傳》注引高堂隆說:“故,事也。”《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昭伯問家故,盡對。”《國語?周語下》:“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史記?龜策傳》:“教、孝景固襲掌故,未遑講試。”以上《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國語?周語下》、《史記?龜策傳》中的“故”皆是:“事;事情”的意思。
由此可見“物”、“故”兩字的古訓都是“事”。所以古人把“喪憂”稱為“大故”,大故就是大事。這樣看來,“物故”一詞是一個同義并列復合詞,是“事”字的同義詞。
但并非任何事件都可用“物故”一詞,它是專指意外事故、非常事件。《墨子?號令》篇記載:“即有物故,鼓。”孫詒讓《墨子間詁》:“物故,猶言事故,言有事故則擊鼓也。”這里的“物故”顯然是指意外事故或非常事件,因而需要報警以聚眾。這種一有“事故”就擊鼓報警的辦法與古代烽燧制度的作用相同。可見“物故”一詞的原義是意外事件。這足以證明漢以前“物故”一詞,并沒有“死亡”之意。劉熙所說的“漢以來謂死為物故”云云,只能說明“物故”一詞有了新義。而作為意外事故或非常事件用的“物故”在漢代也還是有用例的。《漢書?霍光傳》記載:“光敕左右:‘謹宿衛,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之名’。”這句話是霍光在決定廢黜昌邑王時說的。當時昌邑王已奉詔入朝,霍光下令把昌邑王的隨從人員全部拘禁起來,并告誡下屬執行人員要特別謹慎,要加強保衛工作。所謂“卒有物故自裁”云云,是說倉碎之間,昌邑王若有意外事件發生而自殺,就會使霍光背上殺主之名,以至辜負了眾望。這一例中把“物故”與“自裁”并舉,如果把“物故”解釋為死亡,那是很不恰當的。因為在突然拘禁昌邑王全部隨從時,很有可能發生對抗。這樣一來,除了昌邑王有可能自殺以外,還有可能發生格斗、殺傷事件。若把這一例中的“物故”解釋為“意外事故”或“非常事件”,就能包括更廣、更為全面一些的內容。
另外,“物故”一詞又見于東漢刑徒墓磚。一九年,洛陽南郊發掘出東漢刑徒墓葬,出土了墓磚八百余塊 。其中二百二十九塊刻有銘文的墓磚,記錄了死者的關押地點、刑類、死亡日期,并有“物故死”字樣。又一九五七年河北定縣北莊出土的漢墓石刻上,也有某某“物故死”字樣。“物故”與“死”字連在一起使用,則此“物故”決不可理解為“死亡”的同義詞。它在這里所具有的含義是“意外事故”,與《荀子》、《漢書?霍光傳》中的用例意義相同。
漢代“物故”一詞雖然產生“死亡”之新義,但仍與其原義“意外事故,非常事件”有緊密聯系。從前四史中的“物故”一詞的用法來看,基本上是指非正常死亡。茲舉數例:《史記?匈奴傳》:“漢兵物故十六七。”《漢書?匈奴傳》:“漢士卒物故者亦數萬。”《后漢書?列女傳》:“父泥和乘船墜湍水,物故。”《三國志?馬謖傳》:“下獄物故。”而且開頭所引四則事例也是指非正常死亡。由此可見,如果“物故”被用于“死亡”這一意義,那么只能指意外死亡、非正常死亡。
通過歷史地考察“物故”一詞的構成及其語義的發展,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先秦古籍和前四史的語言,即古人所說“雅言”,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文學語言或標準語言。在這些語詞中,“物故”一詞的意義和用法是非常清楚的。“物”與“故”,古訓均為“事。”高堂隆釋“物”為“無”(《后漢書?牟長傳》),王先謙引宋祁說,謂“物”通“殤”、“歿”(《漢書補注》),均未得其正解。“物故”是一個同義并列的復合詞,在先秦時期,其意義為“意外事故”或“非常事件”。漢以后又有了新義,主要用于非正常死亡,而用于“意外事故”或“非常事件”的例子極少,但在人們的口頭語言中,如霍光語和墓磚銘文,則仍保留著先秦時期的古義。
由此,以上這段話可以翻譯為:唐蒙已經掠取并開通了夜郎,趁機要開通西南夷的道路,征發巴、蜀、廣漢的士卒,參加筑路的有數萬人。修路二年,沒有修成,士卒多發生意外事故死亡,耗費的錢財要用億來計算。蜀地民眾和漢朝當權者多有反對者。
三、“不侵”
廷尉以貫高事辭聞,上曰:“壯士!誰知者,以私問之。”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故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上使泄公持節問之輿前。
――《陳余列傳》
按《漢語大詞典》第1冊“不”字條的下面沒有收“不侵”一詞。這個詞是先秦兩漢時期的一個常用詞,理應收列。《韓非子?顯學篇》云“立節參名,執操不侵”,《急就篇》有“所不侵”,另外西安漢城曾經出土一枚“征不侵”印,這些都充分說明“不侵”是一個習用語。只是“不侵”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人沒有說明,至今頗為費解。現代學者梁啟雄云,“不侵, 謂不受別人無理的陵犯,不受侵辱”[2],似乎比較準確,但用它去解釋《史記》、《急就篇》等中的“不侵”,顯然不通。綜合分析《史記》和《韓非子》等的例句,我們發現“不侵”實際上是不屈服、不屈從的意思。《史記》中“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應當斷作“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意思是:這本來就是趙國建立名義不屈服,而實現諾言也。《韓非子》的“執操不侵”意思就是:堅持節操而不屈服。銅印“征不侵”就是征討不服從。這樣理解“不侵”的意思,自然文從字順,怡然理通。
由此,這段話可以翻譯為:廷尉把審理貫高的情形和供詞報告皇上,皇上說:“真是壯士啊!誰了解他,通過私情問問他。”中大夫泄公說:“我和他是同鄉,一向了解他。這本來就是趙國建立名義不屈服,而實現諾言也。”皇上派泄公拿著符節到輿床前問他。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