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明語境中公民道德建設探討
時間:2022-11-24 08: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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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現代城市文明與工業文明相伴而生。工業文明的基調是工具理性,制定并遵循實用的規則是工業文明的特質。受工業文明浸染的現代城市文明,其底色是工具理性的規則文明。當代中國社會迅猛發展的城市化并不是工業文明的單向度延伸,而是糅合著農民進城攜帶的農業文明。農業文明的基調是地緣和血緣的情感性,遵循的是“差序格局”結構下的宗法規范。道德是調節人們利益關系的行為規范,道德的本色是利他性,利他性本質上是一種人文關懷,是對生命意義的追求。現代城市文明語境中推進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既要汲取工業文明之工具理性的精華,又要發揮道德利他本色的關懷屬性,在包容當代中國城市化之不同文明的差異、推動不同文明的交融和發展中,培育新時代公民的有理性的美德。
〔關鍵詞〕現代城市文明;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有理性的美德
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看來,城市之所以為城市,是因其與鄉村的孤立和分散情況相反,集中了“人口、生產工具、資本、享受和需求”[1](184)。這種集中也成就了城市不同于鄉村的另一種文明形態———城市文明。出于對“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向往,眾多國家在其現代化的過程中都在推進城市化①。這種價值取向和行動趨向在當代中國尤為顯然。然而,城市化程度的提高并不意味著現代城市文明特別是市民的道德素養也會隨之提升。因此,在我國社會加速推進城市化、黨和政府著力提升公民道德水平的過程中,以現代城市文明為分析問題的語境,思考新時代公民道德的建設問題無疑是一個具有現實意義的課題。
一、現代城市文明的底色及其闕如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獨特的起源故事,在各自不同的起源故事中又有共性。有學者將城市形成的主要原因歸結為三個方面:一是農產品的剩余和社會分工促進了城市的誕生;二是宗教祭祀活動的需要———“各方人口朝覲的目標,就是城市發展最初的胚胎”[2](9);三是在階級分化基礎上產生的等級觀念,以及由此而形成的高高在上的首領或國王,因為要維護這種等級制度和生命財產安全而筑城成市,促成了城市的誕生。不同因由形成的城市會留下標識性的印記,由此而形成商業化城市、宗教化城市、工業化城市,乃至以政治為中心的城市、以旅游為中心的城市、以金融為中心的城市等。盡管城市的類型或標識不同,但不同城市之間也有共性[3]。比利時歷史學家亨利•皮雷納認為:“在任何一種文明中,城市生活的發展都必須依靠工商業”[4](84),而大量人口的聚集正是工商貿易的基礎。韋伯指出,城市永遠是個“市場聚落”,它擁有一個市場,構成聚落的經濟中心,在那兒,城外的居民及市民以交易的方式取得所需的工業產品或商品[5](3-4)。由于城市是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口聚集之地,需要大量而頻繁的商品交易,這種經濟社會背景決定了城市文明有著不同于農村文明的特殊性。而且,隨著近代工業的發展,城市文明與農村文明的差異性越來越明顯。(一)現代城市文明的底色:工具理性的規則。城市文明,尤其是近代以來伴隨著工業發展而積淀的現代城市文明,其重要的特點是什么?筆者認為,這種文明的底色是建基在工具理性之上的規則,以及對規則的強制性推行。依據工具理性制定規則是城市文明的底色。對于這個判斷,我們有三個方面的理由。其一,城市中的商品交易需要遵循工具理性的行為規范。湯因比認為,“防護”可能是城市脫胎于鄉村的最初動因。但是,城市之所以成為城市,并不僅僅是因為有城墻的庇護,而是要形成事實上的市民社會,也就是說,受城墻庇護的市民要有非物質意義上的集體生活,并要能夠自覺地意識到這種集體生活的存在[6](13-14、18)。市民社會中的人,是由商人、城市無產者、小手工業者等多種身份的人共同組成的。商人獲取利潤的手段和前提是平等交易,要求交易雙方在身份地位上具有平權性。相對而言,封建經濟是依靠世襲優勢和身份的特殊性獲取利潤的,這種物品交換和人際交往規則并不適合于商品交易;再者,城市集中了大量的人口,這些人口并不完全是出于地緣或血緣的原因而聚集的,商品貿易是不可忽視的主要緣故。商品貿易中的商品與貨幣的交換、債務與破產、買賣契約等事務、糾紛及其解決,都需要強有力而又不同于封建社會人身依附關系的規范來保障。有的學者認為,城市經濟幾乎等同于商業經濟,而商業經濟本質上就是契約經濟。城市中的市場、貨棧、工廠等這些新興經濟因素需要大量的商法規范來理順他們之間的關系,規定他們之間的秩序,這就在客觀上要求有健全的法律,需要以法律來維系商品經濟的順利進行[7]。由此,以工具理性考量的、以強制力保障執行為特征的、越來越細致而實用的法律規范便在城市中生成,而且其地位和作用也日益重要。在中外文明史上,大凡稱得上是文明的城市,幾乎沒有一個不建立起程度不同的實用的法律規范。其二,近代以來城市工業的發展使得工具理性得到了強化。有學者認為,城市文明是工業文明建制的必然產物,城市化的發展實際上是工業文明的表征,從這個意義上說,城市文明與工業文明之間具有一定程度的“家族相似”。而工業文明是以“經濟人假設”為前提的,對自然的精確計算和“籌劃”的實證主義是其哲學基礎,追求物質利益的最大化是其核心理念;工業文明遵循資本發展的邏輯,這就在根本上決定了它的發展方式帶有某種強制性[8],而任何強制都離不開規則及其對規則的執行,只不過工業文明中的強制將規則強調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在工業生產中,沒有規則和標準,生產就不可能持續,產品就無法被“通用”。規則和標準是工業產品最為基本的品質。要實現生產的標準化,對人的管理也要標準化,要有普遍性的規則和嚴格的標準。反之,若用各具特點的個人情感替代普遍性的規則和標準,企業就無法在工業化大生產的環境中生存。沒有嚴格的制度、鐵的紀律和不折不扣的執行力,只靠“人情”辦事,工業生產組織就會紀律松散、效率低下甚至破產。基于實用目的設置的規則和標準,隨著城市工業生產的發展必然要浸入現代城市的文明之中,并積淀為不可剝離的基因。其三,工具理性的規劃、規則和規范越來越充分地壓實到現代城市文明生活的方方面面。今天,任何一個可以稱得上有現代文明氣息的城市,都不能抽離于工具理性之規劃、規則和規范的制約。這種規約不僅體現在城市發展的規劃之中,也充分體現在市民的衣食住行之中。以在城市中的行走為例,行走本是人的基本能力,也是人最為自由的行為之一,然而在現代城市中,沒有經過城市道路規則和規范訓練的人是“不會行走”的,即便是城市的居民,也難免因為不熟悉某些路段的規定而時常走錯路。現代城市對人們怎么行走不僅有明確的規定,而且規定得越來越細致和嚴格:能走什么路,走在路的哪個“道”上,按照什么方向走,在什么時間段走,在什么狀態下走,走快還是走慢等都有細致的規則制約,違反了這些規則就要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當然,也會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安全風險。按照“規則”行走,這里的規則不僅體現著現代城市的道路文明,也體現著工具理性的精髓———讓道路更為暢通。(二)現代城市文明的闕如:價值理性的呼喚。城市文明的發展要嚴防“公地悲劇”———有限的公共資源會因為不受限制地任意使用而被過度盤剝———就要張揚工具理性的精神,越來越細致地明確公共產品的產權責任;要嚴防道德“破窗效應”———在缺乏有效監督和約束的情況下,由尚未修復的道德潰口所引發的群體性負面的道德模仿與個體道德自棄現象———就要制定越來越多的限制性和禁止性的行為規范。對于破壞產權責任和違背道德規范的人就要對他們進行處罰,而處罰就需要有充分的證據,證據的獲得又需要各種各樣的管理和監控,這種邏輯推演無限地展開,使得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被越來越多的規劃、規則和規范所制約,甚至在尚未出生時就已經被各種前置的規則所規定。這就使城市與市民之間的應然關系出現了本末倒置。城市原本是市民生存的歸屬,因為安全和自由而獲得市民普遍的愛戀情感,城市也因此成為市民的榮耀。如果讓規劃、規則和規范的工具理性不斷地張揚,那么一個城市越是現代化,就越是讓人感受到無所不在的“定格”和束縛———今天的城市樣貌被規劃得越來越相似,已經很難想象現代化城市再有什么不同的面相和風格;在現代化城市中生活的人,幾乎都是在以相同的方式生活,住在被設計得近乎相同的房間里,擠在相同的地鐵上,坐在相同的寫字樓中,干著幾乎是相同程序的工作,遵循著相同的規則和規范……正如湯因比所認為的,現代化大都市雖然克服了外來的威脅,但卻比以往更加需要防護。當今大都市的敵人不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是一種心理的危險。人類已經成為取得了勝利的科學、技術以及制度的犧牲品,科技膨脹了人類的物性欲望;工具理性規則的強勢,迫使人越來越成為各種秩序的侏儒。各種各樣的、越來越細的規范之網牢牢地束縛了人們的行動,給人們造成了沉重的心理負擔,讓人感到窒息[6](27)。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們,要逃離城市已不可能。現代化的城市生活越來越急迫地呼喚著人性化生活的回歸。而人性化生活的回歸,首先要做的就是控制工具理性的膨脹,呼喚價值理性的歸位。價值理性歸位的前提,就是要恰當地回答現代城市生活究竟要讓人們怎樣生活,為什么要那樣生活,以及那樣的生活意義在哪兒?
二、道德的本色及其建設中的補位
不同的人對“道德”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理解構成了不同的倫理學派,比如,義務論學派、功利論學派、德性論學派等。但是,不論有多少學派,也不論怎么理解“道德”,就“道德”的旨趣而言,無非是要求人們“應該怎么做”。如果要追問道德為什么要人們“應該怎么做”,那么,它的根據則在“倫理”。“倫理”是人倫輩分之道理或規律。依據“倫”的差異,人們可以將倫理的存在形態分為自然血緣關系構成的“天倫”和后天社會交往關系構成的“人倫”。天倫和人倫之規律或道理,既是“道德”之所以“應該怎么做”的根據,也決定了“道德”之所以為道德的本色。(一)道德的本色:利他性情感。既然道德之“應該怎么做”的根據在“倫理”,倫理又是天倫和人倫輩分之間的道理和規律,那么,道德行為就有一個不可或缺的本質性色彩———利他性。這里的“他”實際上是“倫”中之911人。道德的利他性不僅僅體現在協調利益關系時有利于他人,在情感上也有傾向或偏向于他人的善良愿望。因此,道德的利他性具有載負倫理關系的情感色彩。利他性是判定某種行為道德與否的本質性標準,更是一種行為道德與否的必要條件。也就是說,一種行為如果沒有利他性,就難以謂之為“道德”。反之,一種行為如果是損他的,肯定就要受到以“道德”的名義給予的譴責。究其根源,就是因為道德行為中賦有“倫理”的情感性。所以,很多從事道德哲學研究的學者認為,道德是情感性的,道德不是知識教育和理性規則規范的結果,因此,道德的付出應該是義務的,是人的善良品性的自然顯現。既然道德行為是利他的,就需要行德之人有一定的情懷和境界,也就是說,行德的人愿意讓別人得到幫助,愿意讓別人過得更好,而不是嫉妒別人或損害他人。因此,道德的追求本質上是一種人文關懷。在這樣的利他關懷中,行德之人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境界,獲得了某種超越動物本能的和利己功利考量的生命意義。(二)道德建設的補位:汲取工具理性的精華。如果我們僅僅把道德看成一種善良的情感和利他的品性,并不能保證道德作為一種社會規范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發揮其應有的功能。作為一種社會規范,道德要通過良心、社會輿論等諸多手段發揮其規約性的功能。因為有規約性,人們就有理由反思和質疑它的合理性:利他的同時能否合理地獲得相應的回報。筆者認為,由于受到動機論與效果論的不當糾纏,在道德建設領域中這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很好的回應和解決,以致我們在很多道德現實問題上缺乏應有的解釋力。道德建設不能有力地回應“利他的同時能否合理地獲得相應的回報”問題,其學理的癥結究竟淤積在哪里?我們不妨通過如下邏輯方陣進行剖析。我們知道,人的行為在“人-己”利害關系上不外乎有這樣幾種可能的情況:利己、利他、損己、損他,將這四個可能的情況構成一個邏輯方陣,就有六對“人-己”利害關系的行為圖式:利己-利他,損己-損他,利己-損他,損己-利他,利己-損己,利他-損他。六對行為圖式的道德解讀是,利己-損己、利他-損他,只涉及己或他的單方面關系,不在道德所要協調的社會關系之內。余下四對關系中的三種關系,即損己-利他、利己-損他、損己-損他是傳統道德觀特別關注的問題。“損己—利他”是被贊譽的道德行為,“利己-損他”是被譴責的不道德行為,還有一種“損己-損他”即損人不利己的行為也是被人們唾棄的行為,因為其“損他”而被理所當然地歸屬于不道德之列。但是,這些關系并沒有窮盡“人-己”利害關系之邏輯方陣中的所有關系。十分顯然,“利己—利他”關系在傳統道德觀中就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更沒有得到“道德與否”的合理性解讀。這就是我們在道德建設中不能有力地回應“利他的同時能否合理地獲得相應的回報”的學理癥結之所在。“利己-利他”或者說“利他的同時也合理地獲得相應的回報”是不道德的嗎?如果這樣的行為是不道德的,那么,企業為了獲利而生產社會需要的合格產品,教師因為生存而從事教育教學工作,都不是合乎道德的行為。如果這樣的人和這樣的行為都是不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行為,那么“道德”又如何能夠普遍地存在。推而廣之,如果絕大多數人的日常工作都不是道德的,又如何能夠在這樣的社會中進行道德建設?反之,如果“利己—利他”的行為是道德的,那么,它的道德程度又是怎樣的,是付出低成本獲得高回報,還是付出高成本獲得低回報?取得多少回報才是合宜的?對道德規范的合理性的反思,對“利他的同時能否合理地獲得相應的回報”之追問,這種道德思維本身是工具理性的思維方式。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回避不了這樣的工具理性的反思。正如當代中國社會要實現現代化就回避不了現代性一樣,而現代性又不可能剝離工具理性的浸潤和洗禮。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不可能在中國傳統的道德觀念中實施,也不可能回到中國傳統道德的歷史語境中實施,更不可能在純粹的倫理情感或道德想象中實施,新時代的公民道德建設不能不將其道德規范置于工具理性之合理性的質疑之中,接受工具理性的再追問和再確認。如果說我們的傳統道德觀念需要更新或者說是補位的話,那就是汲取工具理性的精華,既要補上傳統道德觀念尚未顧及的“利己-利他”行為的道德名分,也要補上這種行為道德合理性之程度的判斷標準。這樣的補位實際上是在現代城市文明之工具理性的基礎上,增補了“利己-利他”行為的道德合理性和合法性的依據。
三、在現代城市文明的語境中推進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
就當代中國社會的境況而言,迅速發展的城鎮化,不僅使得新城市不斷涌現,也使得新市民不斷增加。很多新城市是從村鎮或城鎮中脫胎而來的,而新市民則是從農民或農民工中發展而來的。在這種發展中既有農業文明與工業文明的交匯,更有農業文明與工業文明的沖突。但是,我們不應該忘記,農業文明是建基在地緣和血緣等帶有“天倫”屬性的情感之上的,遵循的是“差序格局”結構下的宗法規范,這就難免會出現尚未被徹底市民化的進城農民發出這樣的調侃:“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若將這里的“套路”限定在現代城市文明的“規則”要求上,那么,它在一定程度上倒也折射出農業文明與工業文明的區別,在更深層次上反映出不同行為規范系統在道德理念上的差異。現代城市如何滿足市民美好生活的需要?市民們的美好生活已經不可能剝離現代技術文明,不可能徹底褪去工業文明之工具理性的底色,更不可能完全脫離工具理性外化的規劃、規則和規范。在這些“不可能”的前提之下,有可能的就是控制工業文明的工具理性的過度張揚,為道德的價值理性騰出容身的地盤,讓生活在現代城市中失去了地緣和血緣之“天倫”庇護的新市民們的心靈,在新的“人倫”環境中獲得一種可能的現代生存意義的安頓。(一)制定符合現代城市文明特質的道德規則。現代城市文明語境中的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首先要對道德規范自身進行建設。道德規范自身的建設,實際上是對既有的道德規范進行合理性的反思和建構。反思既有道德規范的合理性必須回到道德的本義。道德之所以為道德,是因其利他的本色,利他性是道德行為的必要條件。沒有利他的屬性就談不上道德。反之,損他性則是不道德的充分條件。任何有損他人的行為都是不道德的行為。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強調道德的利他性,譴責損他性,這種道德評價標準是否充分而且完備呢?換句話說,道德的本色是利他的,那么在利他的同時能不能利己?或者說,利己的行為是否都是不道德的行為?在以前的道德建設中我們很少涉及甚至是不敢涉及這個問題,這就使道德教育對象形成了偏誤的認知,似乎道德只能是利他的,如果有利己,即便是沒有利己的結果而僅有利己的動機,這樣的行為也不是道德的。退一步說,即便承認那樣的行為是道德的,也有動機不純的問題。這種偏誤的認知造成的后果是,道德要求過高,讓人們“跳一跳,夠不著”。于是,道德便成為尋常百姓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即。人們期盼道德卻難以“做道德的人”。在以工具理性為底色的現代城市文明語境中探討公民的道德建設,應該回答尋常百姓“做道德的人如何可能”的問題。如果我們的道德建設不能對“利己-利他”行為的道德性給出明確的說明,即便是捍衛了道德之利他性的本色,也難免會在現實生活中留下“不道德”的縫隙。筆者認為,在現代城市文明的語境中,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要“立破并舉”,既要審視已有道德規則的合理性,修正不適當的規則,也要對那些模糊的和籠統的規范進行精確化,特別是對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道德熱點問題,要“以事說理、以案明德”,給出明確的乃至精確的道德界限之切分,要為那些“道德觀念模糊甚至缺失”的社會成員給出明確的“是非、善惡、美丑”的判斷標準,在新時代“法治意識、公共意識、規則意識、責任意識”的培育中[10],讓合乎社會理性的行為獲得應有的“道德”名分。(二)實施具有層級遞進性的道德建設舉措。道德建設應該有措施,措施應該有操作性和實效性。《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在提出“堅持法律紅線不可逾越、道德底線不可觸碰”原則的同時,也明確提出了要“運用經濟、法律、技術、行政和社會管理、輿論監督等各種手段,有力懲治失德敗德、突破道德底線的行為”[10]。現在的問題是,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不僅要對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道德熱點問題區分其道德與不道德的性質,還要盡可能精細地區分其道德或不道德的程度。順著這樣的思路,我們也應該將過去籠統的道德觀念區分為不同的層次,即道德的層次與美德的層次,依層次之高低進行分級建設。“道德”層次的建設是“基線”建設。基線建設應該汲取工具理性的精髓,明確乃至精確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的道德評判界限,以懲治性的“負的方法”為主,扼守道德底線。這是因為,道德的本色是利他的,道德行為的評價是有底線標準的。道德的底線就在于“不損害他人”“不傷害他人”。至于道德能否利己,沒有明確的規定,不應有過多的“不能利己”的要求。如果以這樣的標準看,公交車上的“讓座”問題就不再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道德問題。在公交車這種公共場合,除非明確規定哪些座位只給特殊人群使用,否則,大家就應該按照“先來后到”的時序規則落座。只要是不傷害他人的行為,就是守住了道德底線的行為。相反,那些“花自己的錢礙別人什么事”的炫富者,企圖將“人”的價值以“物”的方式標注出來,以炫富的方式獲得他人和社會的尊重,則有可能讓誠實勤勞但并不富裕的人感到自己“活得連……都不如”,進而帶來“作為人”的情感傷害。在道德上,炫富敗壞了社會崇尚儉樸的風氣、傷害了清貧者做“人”的尊嚴,這樣的行為應該被譴責。對于普通民眾來說,守住了道德底線就不應該受到社會輿論的指責。試想,如果不傷害他人的行為仍然可以被別人“以美德的標準”進行指責,而傷害他人的行為卻能夠得到別人“無合理評價標準”的同情,就會導致道德建設失去其正當性。當這種情況成為道德領域中的常態時,道德建設的根基便會出紕漏。“美德”層次的建設是“高線”的建設。高線的建設應該高揚價值理性的大旗,為公民德性的提升、社會文明的發展指明理想的方向,以褒揚性的“正的方法”為主,弘揚人性中的德性之美,大力褒揚那些舍己為人、舍生忘死、利國利民利他的行為。美德不僅要有利于他人,甚至在利于他人時可能有損自己的利益。這種不計自己得失的行為,通常只體現在和諧美滿的家庭成員之間。因為家庭是天倫之地,是自然的親緣之整體,家庭成員之間沒有也不應該有你-我的利益之分,所以,和諧美滿的家庭中的這種不計個體得失的利他行為才被稱之為“家庭美德”。人們常說,家庭是不講理的地方,因為家庭成員之間的利益協調講的是美德、講的是對他人的奉獻,所以,美德也是“不講理”的。這里的“不講理”是指不講工具理性之理,不講成本與收益之權衡的經濟理性人之理。因此,本來只能在家庭中才能出現的“美德”,被德性高尚的人“推己及人”地踐行到其他社會成員的身上,那是超越了家庭成員之私愛的大愛。大愛的人應該受到社會的充分尊重和褒揚。(三)建構新時代公民“有理性的美德”。筆者認為,理想的道德行為的發動不是出于工具理性的實用或經濟理性的功利,而是出于孟子所謂的“四端”本性———“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所謂“端”,就是“極”“正”“直”,是自然的本性;或者是出于休謨所謂的善良的“道德情感”,或者是出于黑格爾所謂的那種倫理精神———家庭成員之間因為“愛”、市民社會因為“契約”、民族國家因為“民族精神”,因為這些倫理精神的回歸或勃興而外顯為人們的德性和德行。相對于個體本性的善良或倫理實體的內在精神而言,道德建設的功利做法的確有些低級;但是,相對于道德冷漠、道德失范而言,這種功利的做法卻有其合理性。畢竟,現代城市文明的底色是工具理性,現代社會的人不僅經歷了現性的洗禮,還經歷了后現代解構理性的滌蕩。在現代社會以自發的道德情感講道德信念、以善良的道德愿望講道德動因,并據此進行道德建設已不可能,也不可行。“現實”地說,現代社會的人已經牢牢地把自己的權利與義務捆綁在一起。因此,類似于“獻血證”那樣的“道德儲蓄”———今天我幫了別人,有相應的記載,明天便可以據此獲得別人至少是等量的幫助,實現“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道德訴求,也許是可行的。否則,如果道德建設只講利他的美德,而現代城市文明卻在講工具理性的實用性,“義”與“利”之間的鴻溝就難以逾越。現代城市中的人來自天南地北,天然的地緣和血緣的倫理關系已被嚴重弱化。市民有序的生活主要依靠規則的制約,但被規則嚴密束縛的生活難以為追求自由的精神營造心曠神怡的家園。既然道德本質上是一種人文關懷,是一種生命意義的追求,道德建設就應該充分發揮它的這種特殊功能,為行德之人贏得心靈安頓的精神愉悅,讓道德境界的追求超越物質欲望的貪婪,獲得超越現世生命的意境,使道德建設真正成為天倫式微之后的“原子人”重新凝合在一起的黏合劑。今天,我們欣喜地看到有些城市已經在社區里開展多種多樣的睦鄰友愛、守望相助、和諧共生的鄰里活動,在現代城市中重構“村莊”的生存情境,試圖讓生活在工業文明中的經濟理性人釋放價值理性的利他情感,在經濟理性人的身上重構利他的道德甚至是美德的精神追求。這種經過現代道德重塑的城市市民的德性,或可稱之為“有理性的美德”[11]。“有理性的美德”既保持了道德的“利他”本色,又汲取了工業文明的“理性”成果,可以讓現代城市文明中的工具理性生活流淌著美德的血液,讓美輪美奐的現代城市文明在充分汲取現代工業文明與傳統農業文明的精華的基礎上煥發出別樣的倫理精神。這或許是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應該著力探索與努力推展的路向。
作者:王習勝 楊曉帆 單位:安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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