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構建國際法思考

時間:2022-07-01 09: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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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帶一路”構建國際法思考

2013年9月至10月,在訪問中亞、東盟期間,先后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以下簡稱“一帶一路”戰略1)倡議,得到沿線多個國家的積極響應與支持。2015年3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以下簡稱《愿景與行動》),更顯中國主導推進“一帶一路”戰略的決心與魄力。舉世矚目的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于2017年5月在北京舉行,多國元首、政府首腦及聯合國秘書長、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主席等重要國際組織負責人蒞臨,來自130多個國家的各界賓客作為正式代表出席論壇,其后多個國際雙邊與多邊條約正式簽署,大量中外多領域合作項目正式完成合作文件。從倡議提出至今,已有超過一百個國家或地區表示出對戰略濃厚的興趣并愿以多種方式積極參與。“一帶一路”戰略已逐漸成為頗受關注的新時代新型的全球治理模式范本。“一帶一路”戰略合作區域發端于中國,貫通中亞、東南亞、南亞、西亞乃至歐洲部分區域,覆蓋約44億人口,經濟總量約21萬億美元。這也是世界上最具發展潛力的經濟帶,因為戰略沿線大多是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普遍處于政治和經濟上升期,近年來參與國際政治和經濟活動尤為頻繁,表現亮眼。中國一直是其中部分沿線國家的最大貿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場和主要投資來源地。近十年來,中國與這些國家貿易額年均增長19%,對其直接投資年均增長46%。“一帶一路”戰略不僅覆蓋區域面積巨大且區域內國家政治、經濟、軍事形勢復雜,如何有序、緊湊、合理地推進戰略既無法復制成功案例,同時其他區域以及次區域合作模式參考意義并不大,因此構建全新的、具有特點的發展模式具有實際意義且時間緊迫。

一、“一帶一路”戰略的組織形式的分析

1、“一帶一路”戰略覆蓋區域的特點。“一帶一路”戰略從提出伊始便得到區域內以及全球的關注,不但因為其體量巨大,同時該戰略呈現出的特點也比較突出。(1)地域范圍特殊。“一帶”是指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包括我國西北五省區和西南四省區市。東牽活躍的亞太經濟圈,西系發達的歐洲經濟圈,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長、最具有發展潛力的經濟大走廊”。絲綢之路經濟帶地域遼闊,覆蓋區域擁有豐富的陸上自然資源、礦產資源、能源資源、土地資源和旅游資源等。但該區域最大的“先天缺陷”在于區域中有多個國家缺少出海口,交通不甚便利,自然環境較惡劣,其經濟發展水平與經濟帶兩端的發達經濟圈存在巨大落差。“一路”主要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區域內覆蓋了東盟多國、粵港澳經濟帶、上海自貿區、連云港、寧波、泉州等重點海運城市。涉及國家和城市多、人口數量大、范圍寬廣,各國資源稟賦和發展水平參差不齊,政治體制千差萬別,利益訴求和宗教信仰各有差異。海上絲綢之路區域內不同城市之間擁有相似的區位條件、趨同的資源,造成地方很多發展項目類似,不僅會帶來同質競爭,而且會導致資源浪費。因此,2015年3月在海南召開的博鰲論壇上國家《愿景與行動》,指明參與“一帶一路”的重點省份和城市,引導國內各省市之間的錯位發展。(2)產業特殊。根據《愿景與行動》所提到的,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主要產業涉及能源合作、互聯互通、經濟貿易和金融合作,再到區域一體化發展。而“海上絲綢之路”則重點著力打造海洋經濟帶,更新升級海洋伙伴關系,拓展海洋產業的發展,并不斷促進以“東盟”為基礎的自由貿易區的升級以及其中重點城市的發展。由此可以看出“一帶一路”戰略區域覆蓋面積大,所涉國家眾多且國家發展水平較懸殊,明顯區分為“陸上”與“海上”兩個板塊,域內產業呈現出明顯差異,所以側重不同,發展方向亦不盡相同。2、國際區域合作中的組織形式的模板。在全球一體化進程中,出現的另一股影響深遠的勢力即為區域合作,并且區域合作在全球多邊體系處于進退維谷中不斷取得階段性成果,因此在國家之間關系不斷整合調整的過程中,區域合作的方式越來越多樣化,迎合了不同概念的區域內部成員之間多層次、多種類的合作要求。(1)區域一體化組織。區域合作的理論基礎源于新古典貿易理論和一體化理論。具有不同資源特點的國家進行合作,降低國家之間關卡對貿易的阻礙作用,是促進各國經濟福利增長的關鍵。新古典貿易理論從自由貿易的角度,主張區域合作有利于貿易參與國各自發揮其比較優勢獲取經濟福利與市場收益。經濟一體化理論則從促進不同國家生產要素流動的視角主張各國參與,區域合作有利于經濟資源的跨國自由流通,提升有限資源配置效率和降低成本。[1]而將區域合作進行最大程度優化的組織形式是區域一體化組織。區域一體化組織一般具有國際法主體地位,是主要以特定相對封閉的地理區域為限制的國際組織,目前一體化程度較高的有歐洲聯盟、東南亞國家聯盟、美洲國家組織等。在區域一體化實現過程中出現的這些集團或組織以國際條約為依據,以“國際組織是國際法主體”為制度約束,以區域內成員國認同的標志貿易自由化程度的規則、組織結構、爭端解決制度等為內容,形成具有不同法律特征的區域一體化組織模式。由于各種模式產生的特定條件和存在的基礎不同,其模式借鑒價值有很大差異。具體而言,以硬法為主的組織模式有助于強化組織的紀律性和法制性,混合軟硬法特征的組織模式則兼具法制性與靈活性優勢,兩者均能保障區域一體化組織的有效運作,因此,具有較強的模式借鑒價值。而以軟法為主的模式是一種松散的、缺乏約束力的組織形式,其自身尚需完善,可資借鑒的價值不大。(2)APEC2是目前廣域一體化3的典型代表。隨著全球經濟步入后危機時代,多邊區域經貿合作呈現出跨區域、跨大洲合作的新動態,如今的區域經貿合作已經不再局限于洲際或一定封閉的局部區域的限制,即便在地理位置上并不接壤、相鄰的國家和地區之間也開始了較深層次的區域合作探討。[2]因此研究今后的地區區域合作,在空間范圍上需要一種廣域一體化的新視角。目前涉及東亞地區的廣域一體化組織主要有已開啟談判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egionalComprehensiveEconomicPartnership,縮寫RCEP),以及遙不可及的亞太自由貿易協定(FreeTradeAgreementoftheAsiaPacific,縮寫FTAAP)等。APEC(Asia-PacificEconomicCooperation,縮寫APEC)作為目前廣域一體化的典型代表,其建設目標不談政治、瞄準經貿,因此致力于進一步開放成員國國內市場,降低關稅,提高貿易自由化,同時對各成員國內的敏感、關鍵部門或產業盡量回避,或者設置一定時間段的“緩沖期”[3],持續表示不斷歡迎和吸納新成員的加盟。著名的的“APEC方式”即承認成員的多樣性;允許靈活性和漸進性;遵循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協商一致、自主自愿原則;單邊行動與集體行動相結合等凸顯出作為一個典型的廣域一體化組織的重要特點,同時其開放、融合、協商的組織精神對其不斷發展壯大、擴大影響力有著重要作用。(3)上海合作組織。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組織,英文全稱TheShanghaiCooperationOrganization,簡稱SCO)是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六國組成的區域性國際組織。“上合組織成立以來,最突出的成就體現在安全領域。”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季志業說,“各成員國以合作方式而不是加強各自軍事實力來實現軍事安全,這是冷戰之后謀求安全的新方式、新思路,很有創見。”因此上合組織致力于維護中亞地區和平、安全與穩定,盡一切必要努力保障地區安全,并加強成員國家在地區和國際事務中的磋商與協調行動,在重大國際和地區問題上互相支持和密切合作,聯合促進和鞏固本地區及世界的和平與穩定。上合組織直面應對世界大環境層出不窮的新危機與挑戰,也是發展成員國間經濟、文化與人文合作的重要平臺。3、“一帶一路”戰略的組織形式的定位。縱觀現有的區域合作模式,“一帶一路”戰略首先短時間內并不適合以組織結構嚴密完善的國際組織結構來規劃發展,即以政府間區域組織形式定位有較大難度并可能壓縮戰略對外擴展的空間;同時也沒有形成早前TPP(Trans-PacificPartnershipAgreement,縮寫TPP)一類高標準的國際協議關系的內在與外部基礎條件;而不難看出“一帶一路”戰略覆蓋區域內國家、經濟體之間關系較為復雜,產業品種較多且頗具特色,“一帶”和“一路”發展觸角的延伸方向有明顯區分,因此專項類區域合作組織或國際會議形式也無法承載“一帶一路”的發展重負;跨境次區域合作4的地緣特征則主要集中在邊境地區[4],這與“一帶一路”戰略涵蓋的地理區域并不完全相符,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可以作出大膽假設,“一帶一路”戰略所形成的國家之間的關系應是一種全新區域合作體,不同于之前任何一種區域合作模式,可暫且稱之為“一帶一路合作體”。

二、“一帶一路”戰略模式在國際法上的法律基礎

1、以國際組織法為視角。國際組織法角度最重要的是探討目標實體是否具有統一的、獨立的國際法律人格,以及組織章程、內部成員、機構設置、表決方式等。“一帶一路”戰略首先需要關注的是國際法主體地位問題。就目前來看,“一帶一路”的合作形態現階段既不是全球性國際組織也不屬于區域性國際組織,并不符合國際法關于國際組織的硬性條件。但因為一個統一戰略的快速推進要求,將戰略涵蓋的國家以一種開放、彈性且具有一定約束力的特有組織體系加以約束確是有必要的。(1)遵循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作為現代國際法基本原則的有機組成部分,已成為現代國際法規則生成的重要基礎和根據。在國際關系之中,中國長期倡導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干涉國家內政,采用法律的方式更多并不是用來約束有關的行為體,而是用法律來引領相關的各方各國形成一個較為清晰和明確的思維。[6]“一帶一路”戰略覆蓋區域內,既有發達國家也有發展中國家,其中發展中國家數量更為龐大,則更需要堅持和強化“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在夯實國家主權平等及尊重領土完整的基礎上,以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為前提,平等互利、互信共贏,這與中國倡導“一帶一路”戰略之初就提出的“共商、共建、共享”的發展理念是完全吻合的。透明度原則。“一帶一路”戰略與目前世界上其他一體化組織、區域合作模式最大的區別在于中國與戰略沿線多國有著共享的歷史發展曲線,容易從心理認同、情感依托發展成為互相信任、包容理解。因此在“一帶一路”戰略內以透明度原則作為組織與規則適用的基本原則已有良好的傳統和基礎。同時透明度在現代多種國家間合作模式中被證實為比較先進的組織原則,在WTO5(WorldTradeOrganiza-tion,簡稱WTO)等多個重要國際組織中成為重要原則予以貫徹。因此在“一帶一路”戰略的組織活動中,在各項規則的制定、適用過程中,均應強調透明度原則。開放式的磋商對話機制。“一帶一路”戰略在覆蓋區域內國家或地區數量眾多,且國家或地區之間政治局勢、經濟水平、地理位置等差異巨大,因此戰略必須創造性地革新既有的國際組織形式。而其中開放、包容、共存、互利是該組織形式所必需的。“一帶一路”戰略在推進過程中,所有參與成員之間應建立起一套良性發展的對話磋商機制,適用于戰略所涵蓋的多領域、多行業板塊,并構建相匹配的爭端解決機制,讓成員內部形成健康良好的互動并向前發展。(2)“一帶一路”戰略組織形式與區域一體化組織。區域一體化組織首先具有國際法主體資格,能以組織的名義在國際關系中享受權利承擔義務,并獨立地參與國際事務。一般區域組織還設有固定的常設機構并建立獨立的財政系統,具有完善的組織功能。但現階段的區域組織仍以同一封閉區域的地理特征為顯著要素,只能局限于特定范圍內的國家,且具有共同的利益和政治背景,在民族、歷史、文化、語言、宗教等方面有著密切的聯系,在政治、軍事、經濟和社會上有共同關心的問題,從而形成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區域組織一體化程度較高,成員之間的合作領域較為廣泛,具有促進和調整區域內社會、經濟及其他領域關系的職能。對應區域組織的基本特點,“一帶一路”戰略帶有明顯的“廣域”特征,范圍內的國家涉及到亞洲、歐洲、非洲等幾大洲,空間跨度巨大,不帶有傳統區域一體化組織的區域特征。同時“一帶一路”戰略在構思、推進過程中,現階段并未涉及明確的機構和制度的構建,不具備國際組織的內在結構要求。“一體化”雖是現在區域合作的重要目標,但“一帶一路”戰略的“一體化”還屬于中長期計劃,并且在戰略涉及的國家之間實現各領域全面一體化并非易事。因此,從現階段以及可以預見的未來一段時間內,“一帶一路”戰略的階段性目標不應是建成一個區域一體化組織,因為區域一體化組織的封閉性和結構性很可能使一些希望參與“戰略”推進的國家有所顧忌或因區域條件不具備而被“拒之門外”。(3)“一帶一路”戰略組織形式可參考APEC。APEC其實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國際組織,準確來講應該是亞太地區經濟合作的官方論壇,并不能嚴格、具體地組織實施區域經濟一體化、貿易自由化等。而就內部組織而言,APEC沒有WTO或者歐洲聯盟等政府間國際組織或區域一體化組織那樣的嚴密精妙的設計,不具備國際法主體地位。APEC組織體系中,起到實際效用的是多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部長級會議、高官會議等。所以APEC不具有國際組織的形式要件和實質要件,帶有濃厚的論壇性質。“一帶一路”戰略和APEC的組織結構與發展模式相比:第一,“一帶一路”涉及領域應更為廣泛,除了APEC的建立加強開放的多邊貿易體制,減少區域貿易和投資壁壘,維護本地區人民的共同利益,“一帶一路”還涉及交通、能源等基礎設施建設,包括安全、軍事互信體系的構建,最后形成跨區域的更全面深入的一體化體系,這才能實現“一帶一路”的遠景目標;第二,APEC以磋商代替談判、以論壇承諾代替法律協議,APEC體系內多項協議并沒有強制執行力,這對于成員對規則的遵守以及爭端的解決有明顯障礙。未來在“一帶一路”戰略框架內,無論是雙邊協議還是多邊協議,簽署并批準后應按一定方式對締約國具有法律約束力而不僅是指導、建議作用。這樣才能將“一帶一路”戰略內國家或地區融合成以規則為導向的相對緊密的一個整體。[7]2、以國際條約法為視角。(1)法律規則體系的框架可參考WTO模式。可以確定的是,為了更好更迅速地推進“一帶一路”戰略并使戰略在短時間內獲取一些高質量效果,將戰略范圍內的國家或地區形成一個有機整體勢在必行。一個“整體”更有利于建立統一推進目標,統籌安排,協調各國、各領域之間的關系,包括爭端解決等會有統一的規則適用。而對這個“整體”進行約束整合的隱形藩籬應該是法律規則體系。在國際性或區域性合作體中對涉及的領域有所區分并得到有效執行的典型是WTO。WTO將組織和規則按照組織調整的范圍劃分為“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根據這三大領域,WTO設置了相應的理事會并將分別屬于這三大領域的協議分門別類歸入代表領域的附件中。而通過WTO要求對所有多邊協議規則“一攬子”接受,WTO成員方對各領域的協議都必須善意適用。“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特點之一同樣是涉及多領域合作,包括了能源開發、互聯互通、貿易、金融、安全等,建議參考WTO模式(見表1):第一,由于各領域有專門對應的機構和專項協議進行調整,各領域的發展一目了然、高下立現;第二,由于“一帶一路”領域間發展的步驟有先后之分,按領域來設置機構和簽署協議不會因推進速度不一而互相影響、有所制約;第三,“一帶一路”推進過程中,不同領域或不同國家(地區)之間出現各類爭端是可以預見的,建立一套便于操作并收效明顯的爭端解決機制也是將WTO體制中的重要優勢加以延續的體現。以上模式需要注意的是,“一帶一路”戰略法律規則模式不能完全復制或照搬WTO模式。第一,“一帶一路”戰略的加入程序應秉承開放、協商、合作、共贏的理念,加入條件主要是意在合作與發展、愿意善意完整履行“一帶一路合作總協定”的國家或地區都能申請加入。“一帶一路”戰略從創始之初就不是嚴格的區域組織定位,且為了順應跨區域合作浪潮,理應擴大影響、不斷吸納更多國家或地區加入。第二,WTO內要求所有締約方對框架內全部多邊協定作出“一攬子”承諾,除諸邊貿易協定以外。而這樣的要求對現階段“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國家或地區并不完全適宜。“一帶一路”戰略帶有明顯的宏觀性和分階段性,對于框架內多個領域的合作進程沒有辦法完全統一步調,因此“一攬子”承諾全部多邊協定存在較大難度。但應要求“一帶一路”成員方若簽署某特定領域的“框架協定”,則該“框架協定”下的具體多邊協定應該一并承諾。第三,也是“一帶一路”規則構建中重點與難點所在,即“爭端解決機制”的設立。WTO在調整國際貿易關系中取得明顯效果,其中一大要因是WTO爭端解決機制發揮作用,貿易過程透明、有預見性,同時給予其成員方較大信心。但“一帶一路”戰略在推進過程中不可能一蹴而就建立起“一攬子”接受的多邊協定體系(WTO也是經過多年積累),因此若建立爭端解決機制,其機制的統一適用將成為一大難點。本文認為,在“一帶一路”戰略發展中,需要一并啟動的首先應包括一個“爭端解決中心”,而對于戰略推進中出現的各類爭端先嘗試分領域解決,若同一領域的框架協議和具體協議無法為爭端解決提供完全依據時,可參考“一帶一路戰略合作總協定”及戰略宗旨、基本原則等。為了避免戰略的“爭端解決中心”構建中存在滯后,還可同時設立一系列專門的調解、仲裁機構,為戰略內成員提供解決爭端的多種選擇。第四,雙邊條約應在“一帶一路”戰略合作框架內體現并責成各成員締結后盡速公布,這也符合“一帶一路”戰略的發展特征。因為本戰略體量巨大,可能在一段時間內合作方式更為靈活的是體現在兩個國際法主體之間,可以預見雙邊條約會大量出現,既是完善戰略協定體系的要求,同時也為其他戰略內成員提供參考并體現透明度,因此將戰略內成員之間的雙邊條約納入“一帶一路”戰略合作框架內具有現實意義。(2)各類國際條約的簽署。第一,雙邊條約體現“量”的優勢。“一帶一路”戰略發展的現階段,我國應通過主動充分協商并與盡量多的國家或地區簽署雙邊條約,適用的范圍可涵蓋高鐵修建、航空直航的航線約定、交通基礎設施的建設、能源互助開采與運輸、FTA、各類投資協議等。可以看到,雙邊條約相對靈活、內容具體,締約程序簡便,更易取得談判成果,并且耗時不會太長,容易以“短頻快”打開局面,穩定戰略發展的效果。而能源交通、FTA、投資協議、司法互助、環境保護等領域在利益訴求差異較大的國家之間不容易達成共識,短時間內難以形成區域整體的一體化效果,因此現階段我國可以依靠雙邊協議的簽署“一對一”談判、打開突破口,盡可能多地和戰略中涵蓋的多個國家構建起各領域的協議關系,為以后的進一步深入、擴大合作打下基礎。第二,多邊條約體現“面”的優勢。多邊條約的優勢在于覆蓋面廣、獲利面寬、形成區域效應、利于提升區域整體實力,通過整合國家間的實力而形成強大的區域競爭力。國際實踐證明多邊條約在區域合作與發展中是必不可少的,但“一帶一路”現階段形成大規模的自由貿易區或是出現一體化局面并不現實、而戰略區域內已形成“區域效應”的包括“上合組織”、“東盟”等。“上合組織”主要以國家間安全作為重要基礎職能同時輻射經貿等領域,這與“一帶一路”目前的發展狀態有一定差距;而“東盟”在貿易等方面的成就已經比較突出,“10+3”6、“10+6”7到RCEP已舉步維艱,在這些領域達成進一步深化關系的多邊條約的可能性暫時不大;但其他領域正處于上升期,國家之間正在不斷磨合、探討、協商中向前。因此,“一帶一路”戰略在貿易、金融、投資以及安全等方面最終都需要多邊條約來固定多邊體制并加以完善。綜上,“一帶一路”戰略推進中的條約締結應強調“雙軌制”推進,雙邊條約與多邊條約的展開并行不悖,互相促進。兩種方式不應作出階段的劃分,而應視情勢和發展需要而定。

三、“一帶一路”戰略模式推進路徑的思考

1、陸上版塊。首先,“一帶一路”戰略覆蓋區域內國家之間稟賦差異明顯,經濟互補性強,在戰略推進中首先應從加強政府間合作入手,通過締結雙邊條約、創辦新的國際會議或共同參與既有的論壇等溝通機制,積極構建多層次政府間宏觀政策溝通交流機制,促進政治互信,不斷達成合作新共識。[8]其次,戰略區域內尤其是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互聯互通成先行之勢。中國與泰國、印度、土耳其、俄羅斯等多大洲多國就鐵路合作已逐步達成協議。同戰略區域內部分國家關于民用航空直航的雙邊協議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國內包括廈門、大連、哈爾濱、烏魯木齊等城市積極助力新航線的拓展。同時,中國在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已建立起的跨國公路網絡基礎之上,進一步深入合作,將公路網絡和鐵路網絡并行發展、互為補充,借助公路修建的相對靈活性,深入區域腹地并增加樞紐城市的數量。“絲綢之路經濟帶”頗具特色的是能源基礎設施建設合作。由于經濟帶沿線涵蓋了一些著名的內陸國家,雖然資源豐富、能源儲備量驚人,但因為出海口等原因導致與外界溝通不暢,因此中國牽頭與這些國家共同維護輸油、輸氣管道等運輸通道安全,推進跨境電力與輸電通道建設,積極開展區域電網升級改造合作成為“一帶一路”戰略中“互聯互通”的一項重要且非常具有特點的合作領域。綜上,互聯互通各子領域的快速推進是打開“一帶一路”戰略局面、向世界彰顯戰略優越性的重要一步,中國可以借助“上合組織”平臺、實務外交等方式鞏固并擴大合作,以歷史傳承性、地域臨近、互通先行等優勢,固定“一帶一路”戰略第一階段成果。[9]再次,在互聯互通的基礎之上,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迫切需要得到資本投入,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sianInfrastructureInvestmentBank,簡稱亞投行,AIIB)的設立即為這個領域尤其重要的第一步。2014年10月,包括中國、印度、新加坡等在內的21個首批意向創始成員國的財長和授權代表在北京簽約,共同決定成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截至2018年5月2日,亞投行有86個正式成員國,涵蓋了除美國、日本之外的主要經濟發達國家,以及亞歐區域的大部分國家。亞投行的設立宗旨就是促進本地區互聯互通建設和經濟一體化進程,向包括東盟國家在內的本地區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資金支持。同時亞投行還將同域外現有多邊開發銀行合作,相互補充,共同促進亞洲經濟持續穩定發展。而牢牢抓住亞投行主導權、以亞投行作為平臺與組織內成員方建立基礎設施建設合作,是中國在“一帶一路”戰略發展中的重要方式之一。最后,在上述步驟發展到一定時間后,再繼續通過雙邊乃至多邊的形式,在文化交流、人才流通、技術支持、司法協助等多領域積極展開合作,拓展更為廣闊的互信基礎。國之交在于民相親,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民意基礎深厚,而這也是“一帶一路”戰略發展后期實現一體化的重要條件。2、海上版塊。(1)依托RCEP平臺。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是以東盟為主導,包括東盟十國與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等共16個成員的區域自由貿易協定機制,其建設目標是消除內部貿易壁壘、創造和完善自由的投資環境、擴大服務貿易,還將涉及知識產權、競爭政策、爭端解決等多個領域。可以看出該協定大部分成員方都位于“海上絲綢之路”沿線,且這個協定的實施將是亞洲區域合作中的一大亮點,尤其在貿易、投資領域的一體化水平較高。因此“一帶一路”戰略分版塊推進,在“海上絲綢之路”不但無法邁過并且應依托RCEP為平臺,不斷加強和深化這一區域的貿易、投資等一體化進程,建立起較為完善的多邊體制,爭取將RCEP實現整合成“一帶一路”的有機組成部分。但在“海上絲綢之路”構建貿易投資一體化的多邊規則時應注意:第一,談判面臨的主要障礙。RCEP成員中還有一些國家間沒有建立FTA9,如中—印、中—日、日—韓等,這些國家間能否達成開放市場承諾,決定了RCEP乃至經濟一體化談判的成敗。成員國在發展程度上的差異性可能導致各國在關注焦點上的分歧,增加談判難度。迫于國內政治壓力和改革難度,之前的許多FTA都忽視或回避了一些敏感領域的開放,以及服務和投資自由化。因此,促成國家間的協商溝通機制,設置一定的過渡期或明確一些貿易投資保障措施的使用條件,一定程度上可能會緩解部分國家開放市場的反彈情緒,有利于談判進行。第二,加強成員間政治互信是RCEP乃至“海上絲綢之路”貿易、投資一體化成功的前提。政治互信一直是困擾亞太經濟合作能否順利推進的重要因素,中日韓自貿協定就因政治因素牽制在相當一段長時間內進展緩慢。RCEP成員多達16個,“海上絲綢之路”覆蓋國家更多,“成員間因歷史認知、現實領土領海爭議而造成的隔膜,近年來有增無減,已經極大地影響到了政治互信和民間觀感。”[10]南海局勢的不時緊張、中日、韓日持續的島嶼爭端,甚至東盟內部一直存在的分歧,都可能對RCEP談判和“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帶來干擾。各方必須為共同長遠利益著想,克服政治障礙才能推動經濟合作。第三,盡力排除其他區域合作機制對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可能產生的影響。RCEP是以東盟為中心建立的,美國、歐盟為主簽署的TTIP⑩,同樣帶有跨區域性質的APEC以及其他區域組織重復覆蓋了亞洲多國,各種利益關系網交錯、組織之間設立標準高低不等、各領域優惠待遇差異較大,而海上絲綢之路作為“一帶一路”重要組成部分應在這樣的局面中,“摒棄沖突”、“為我所用”、“求同存異”地錯位發展,保持特色但應有鮮明的發展特色。(2)建立新型海洋伙伴關系。縱觀整個亞洲地區,國家之間缺乏一定的政治互信,經濟利益各異,文化形式多樣,尤為突出的表現在東亞地區。近年來南海國際法地位界定、部分國家之間的島嶼之爭、防空識別區的劃定、專屬經濟區尤其是漁區的重疊導致“越界捕撈”糾紛、海洋環境保護等,在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之間呈現出與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不太相同的國際關系格局。因此開拓海上絲綢之路區域首先應厘清沿線國家之間的關系。在中國南海問題、釣魚島問題等領土糾紛中,中國應主動出示相關法律依據和歷史證據,暢通協商渠道,合情、合理、合法地面對爭議、解決爭議,掌握主動不回避問題,堅決不放棄和平與對話的方針。與此同時在區域經濟一體化建設中,不應有政治、主權爭端的情感帶入,而應該積極投入RCEP以及海上絲綢之路區域建設,在貿易、投資、基礎設施建設、互聯互通等領域積極參與,并與相關國家充分協商。樹立雙贏、多贏、共贏的新理念,進一步提高區域合作水平。區域內各方應堅持守望相助,樹立綜合安全、共同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續安全的新理念。而在亞洲“群雄并起”的局面中,中國更應憑借政治聲望、經濟實力以及歷史地位等,盡可能起到主導作用,展現大國風范,承擔大國責任,引導亞洲及其他地區“求同存異”共同發展,提高區域整體實力。

作者:王箏 單位:西南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