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鐵本事件看政府改革和宏觀調控論文

時間:2022-09-27 05: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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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鐵本事件看政府改革和宏觀調控論文

自從去年下半年以來,在新一輪經濟周期的宏觀調控中,貨幣政策操作一再出手,先后出臺了121號文件,收緊了房地產信貸,三次調高存款準備金率,同時提高了一些行業投資的自有資金比率,大量發行央行票據,回籠流通中過多的貨幣,等等。總體來看,相對比較及時,也比較穩健。但是,由于體制性約束,不僅政策效應較差,而且走入了困境。貨幣政策獨立性缺失,操作空間狹小,可用工具太少。與此同時,財政政策依然沿襲原來的積極性質和擴張思路,在反向上用力,國債發行和國債投資繼續實施,其他緊縮和調整措施也未出臺。在這種情況下,發改委走上調控的前臺,采取了一系列行政控制措施。“鐵本事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公開的。

現在,“鐵本”已經叫停,其結論是:地方政府越權審批,鐵本公司違規違法操作,有關責任人正在進行查處。這個處理和結論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但卻顯失公平,且違背了更根本的法律,同時也混淆了很多重大問題。

首先,如何區分宏觀經濟調控和行政侵權行為。

所謂宏觀調控,就是政府運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調節經濟運行,熨平經濟的周期波動。現在,我們居然把政府部門直接出面,下令關閉企業也當作宏觀調控。看來,也許我們還要從宏觀經濟學的ABC重新學起。這不是宏觀政策調控,而是直接干預微觀主體行為。

改革開放以前,政府抑制經濟過熱時,關停并轉的是國有企業,這沒有什么違法不違法和侵權不侵權的問題,反正國家是所有者,想開就開,想關就關。現在,經過了25年的改革,非國有經濟已經發展壯大,政府進行宏觀調控,關閉的不是國有企業,而是民營企業。這確實比計劃經濟還計劃經濟,政府公開在宏觀調控的名義下侵權。既然人大通過的憲法修正案寫明,國家保護人權和私人財產權。政府部門強力關閉私人企業不是違憲又是什么?

也許有人說,關閉鐵本公司是針對它的違規違法行為。不錯,鐵本上馬是有違規違法行為。那么,我們就要進一步分析,這種違規違法行為是怎么發生的?誰是主謀,誰是禍首?鐵本應當承擔多大的罪責?

在今年第一季度的宏觀經濟分析報告中,我們曾經明確指出,目前的經濟過熱是政府過熱,而不是市場過熱,甚至是市場未熱,政府先熱。“鐵本事件”就是政府過熱的一個典型案例。根據報紙報導,鐵本公司違規違法有兩大事實,一是化整為零,分散報批。即采取欺騙手段,把投資100多億元、占地9000畝(實際占地6500多畝)、建設規模840萬噸的大鋼鐵項目分為七個小項目,分散上報審批。但是,為什么搞成840萬噸,為什么分成七個項目,沒有人追問。鐵本公司最初計劃年產200萬噸,按相同的比例計算,投資只有23.8億元,占地也只有2000多畝(實際為1500多畝),從民營企業投資和經營的理念來看,實際數量可能更少。這樣,也許就用不著化整為零,分散報批了。現在建設規模搞成840萬噸,雖然不能說完全是、但至少主要是地方政府搞出來的。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在改革開放初期,蘇南的三個城市蘇州、無錫、常州,基本上處在同一發展水平,差異并不明顯,無錫強一點,蘇州和常州不相上下,但是,經過20年的競爭和發展,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蘇州大大超過無錫,無錫又把常州遠遠地拋在了后邊。在這種情況下,出于政績考慮,常州政府和官員自然憋著一口氣。在現行體制下,縮小差距的最便當的辦法是上大的建設項目,只要一個大項目上去了,一切就都有了。鐵本的規模從200萬噸加到400萬噸,再翻番到840萬噸,就是在地方政府和官員的一再鼓動、勸說、利誘、甚至施壓和請求下,一步一步膨脹起來的。這個背后在飯桌上搞定的過程,才是問題的要害,這是不可能讓人們知道的。至于化整為零、分散報批的辦法,也不是鐵本公司獨出心裁,而是政府與企業合謀的結果。不僅如此,現行管理條例雖有投資規模報批的限制,卻沒有禁止報批以后再合在一起的規定。因此,嚴格說來,以此責罰鐵本理由并不充足。

二是違法圈地,侵犯農民權益。這個問題也是存在的。這里有一個程序問題。農戶的耕地要變成非農業用地,先要經過政府的征用,從集體土地變成國有土地,才能用于工商業目的。沒有政府的行動,鐵本公司本事再大,一寸土地也拿不到手。如果沒有上邊官員的首肯和指示,鄉鎮干部竟然膽大包天,越權批了那么多土地,我想,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至于鐵本公司沒有給足征地折遷補償費,致使2000多戶農民至今仍然無處安身。這也許有一部分事實。不過有一點需要指出,鐵本公司按什么標準補償?農戶真正拿到了多少?這些決定是誰拍板的(肯定不是鐵本公司定的)?那一個官員敢于將此真相公諸于世?公務員之家

既然上述問題尚未搞清楚,關閉鐵本公司就是有問題的。不僅如此,據筆者所知,不至一家國有鋼鐵公司也在上鋼鐵項目,為什么不令其關閉?其中有的也存在著化整為零、分散報批的問題,為什么不進行查處?這到底是為什么,人們一看便知。為什么不能一視同仁,而要拿民營企業開刀?其造成的國進民退和改革逆轉的后果,更是不難明白;至于“殺雞給猴看”云云,其實,也只是“殺雞給雞看”。否則,我們無法對此現象做出邏輯一貫的解釋。

其次,如何運用行政手段進行干預?

政府運用行政手段進行干預是必要的,在目前情況下更是如此。關鍵在于行政手段應當針對誰,以及如何實施?

對于像“鐵本事件”之類的事情,行政手段只能用于問責官員和企業的違法行為。違法行為已如上述,這里主要討論問責官員。

據報導,到目前為止,有6名官員受到問責和處罰,而且是越到下面處罰越重,上面的官員只受到黨內警告處分。如果筆者的上述分析和推斷不錯,這樣做與其說是問責,不如說是放縱和包庇。想借此達到政令暢通,令行禁止,難亦哉!

對于鐵本公司不一定急急忙忙令其關閉,而是讓其存在,然后把各種該由企業負擔的投資成本都算進去。比如,專用碼頭本應由企業投資興建,地方政府為其代勞,自然扭曲了企業的投資成本;低價批地同樣不合理,也應按正常標準收取土地出讓金和折遷補償費;偷逃的稅款也應照章收繳;至于違規違法,也應按規定進行罰款。這一切加在一起,如果企業認為仍能盈利,可以讓其繼續經營或者縮小投資規模繼續建設,如果損失太大,無法進一步投資建設,可以提起破產申請,進入破產程序。與此同時,這里計算出來的低估成本和縮小規模造成的損失(包括土地不能復墾等),就是官員決策失誤的代價,應按此對有關責任官員做出相應的處罰,使之承擔決策失誤的經濟責任。這樣做,既不存在侵權問題,又達到了行政干預的目的,同時也真正建立起對官員的問責制度。

再次,如何在宏觀政策緊縮的同時推進政府改革。

“鐵本”的上馬,是地方政府、企業和銀行三家共同行動的結果,在這個三角關系中,地方政府處于主導地位。而在實行緊縮中,各部門又是各搞一套,借機擴大自己的權力和維護本部門的利益。因此,我們的現狀是,一方面,政府掌控著巨大的經濟和投資權力,另一方面,政府的管理能力和行政能力又相當低下。如果不改變這種狀態,我們將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因此,筆者贊同這樣的觀點,即政府改革是進一步改革的中心。

目前,我們的政府制度中有兩大問題,一是政府和官員的權力過大,特別是掌控著巨大的經濟和投資權力,二是政府和官員行為無章可循,隨意性太大,甚至明顯違法。因此,政府改革的關鍵在于限制政府和官員權力,特別是經濟和投資權力,而最主要的辦法和措施是,明確規定政府(包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和官員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建立政府官員的行為規則,并對官員的行為實施公開的輿論監督和司法監督,同時實行真正嚴格的問責制度。

在經濟衰退和政策擴張時期,政府權力往往隨著支出的增加而擴大,而在經濟擴張和政策緊縮時期,正是限制和縮小政府權力的一個有利時機。但是,我們的作法往往與此相悖,政策擴張時期政府隨支出擴大而擴張權力,政策緊縮時期又用行政干預擴張政府權力。如果我們對政府權力的借機擴張喪失警惕,如果我們不能進一步限制政府權力,不僅宏觀調控會走偏,它所造成和留下的問題比它解決的更大、更難、更復雜,而且有可能斷送中國的改革和發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