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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實施擴張性的積極財政政策以來，不斷有研究者提出，這一宏觀政策會對民間投資產生擠出效應。國外也有人士表示擔心，中國近年大規(guī)模發(fā)行國債，增加政府投資、擴大支出，是否會產生擠出效應。

所謂“擠出效應”，是指由于政府通過向企業(yè)、居民和商業(yè)銀行借款來實行擴張性政策，而引起利率上升，或引起對有限信貸資金的競爭，導致民間部門投資減少。它將使政府擴張性財政支出的效應部分地甚至全部地被抵消。

擠出效應并不是在政府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調節(jié)時必然要發(fā)生的。具體到中國近四年來實行積極財政政策的實踐來看，依據對經濟運行各項指標的分析，在我國出現擠出效應的觀點尚得不到有力的證據支持。這可以從增發(fā)國債對以下三個方面的影響來考察：

第一，增發(fā)國債對利率的影響。我國自1996年5月以來，名義利率多次下調，但實際利率是上升的，這并不是財政擴張帶來的結果。由于中國尚未實行名義利率的市場化，積極財政政策不會影響名義利率的升降。實際利率的上升主要是因為物價水平下降，而中央銀行出于種種考慮沒有及時隨物價變動調整名義利率所致，進一步看，價格水平下降也不是財政擴張的結果，相反，積極財政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物價水平的下降。

第二，增發(fā)國債對借貸資金量的影響。增發(fā)國債沒有與民間競爭有限的資金。幾年來商業(yè)銀行的超額準備率超過70%，存在較大的存貸差額。商業(yè)銀行近年的資金過剩主要是風險意識增強、企業(yè)投資收益較低、預期不好及產業(yè)政策調整的緣故，而且這種過剩是在滿足了政府借款需求之后的過剩。

從實際經濟運行看，民間投資主要受到民間資本的邊際產出或利潤率和公共投資影響，民間資本邊際產出上升會引起民間投資規(guī)模的增加。如果公共資本投向競爭領域，即與民間資本的生產可以相互替代，增加公共投資就很可能擠出民間投資。積極財政政策的投資領域主要是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高速公路、鐵路、供水和機場、糧庫、農村電網等基礎設施，屬于社會公共支出領域，對民間投資不會形成擠出效應。相反，基礎設施建設還可以改善民間投資的外部環(huán)境，提高民間資本的邊際生產力，推動民間投資。

第三，財政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政府支出與居民消費具有替代關系，即財政增加政府購買支出可能擠出居民消費。但這要通過對財政支出結構進行具體分析才能確定。某項財政支出如招待費，的確是私人消費的替代品；公共設施支出則是私人消費的互補品；還有一些公共支出既是私人消費的替代品又是互補品，比如國家用于食品和藥品檢驗的支出，既減少了私人的檢疫支出，又可增加私人對食品和醫(yī)藥的支出。有關部門通過財政購買支出和居民消費關系的計量模型分析發(fā)現，我國財政購買支出與居民消費總體是互補關系，擴大政府支出對需求總體上具有擴張效應。

一、關于國債資金使用的效益

國債資金的使用效益如何，直接關系著積極財政政策的總體效果問題，以及擴大舉債規(guī)模的風險控制問題。國債資金使用效益越高，擴張性政策的效果將越趨于“高乘數效應’的一端，同時政府擴大舉債規(guī)模的安全空間越大。

要提高國債資金使用效益，我認為至少要掌握好如下幾個層次或環(huán)節(jié)上的事項：

1.資金投入項目的合理選擇和較充分的可行性論證。

2.項目建設與相關方面協調銜接關系的處理，應符合科學規(guī)劃和施工合理規(guī)范的要求。

3.保證已確立的項目資金不被挪用和按進度撥付到位。

4.切實保證工程質量。

幾年來，政府國債資金以及帶動其他配套資金支持的建設項目和技改項目，效果總體而言是明顯的。但根據國家綜合部門派出的檢查組對建設項目的稽查，從選項、配套規(guī)劃、資金專用到工程質量，各個層次上的問題還都存在，有的還相當嚴重。比如，第一，有些建設工程是在原有項目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倉促決定上馬的，可行性論證很不充分；第二，有的項目不按基建程序辦，項目建議書還沒批，就已大張旗鼓干起來；第三，有的項目前期準備工作深度不夠，不具備開工條件也硬開工；第四，有的城市規(guī)劃存在明顯欠缺，連供水、排水、污水處理的統一考慮都未做到；第五，個別項目的工程質量出現嚴重問題，甚至成為“豆腐渣”工程；第六，工程招投標、監(jiān)理方面的地區(qū)、部門保護主義現象往往比較嚴重；第七，少數地區(qū)還發(fā)生了國債項目建設資金被挪用的現象。

針對上述問題，有關部門下發(fā)了《關于進一步加強財政預算內專項資金項目工程質量管理的通知》等文件，要求對建設項目的勘察設計、招標投標、施工管理和竣工驗收等各個環(huán)節(jié)建立明確的責任人制度，對在監(jiān)督稽查中發(fā)現有問題的項目，在沒有得到糾正之前停止撥付資金，發(fā)生挪用資金的項目，在完成整改前停撥資金和追回被挪用資金，追究責任，等等。

這些稽查、監(jiān)督、糾錯、懲處和加強管理的措施，對于提高國債資金使用效益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近兩年，國債項目資金被挪用和工程質量低下方面的問題相對減少。今后，仍有必要對相關環(huán)節(jié)高度重視，常抓不懈，因為總體而言，我們相關管理經驗的不足、制度的不夠完善和施工監(jiān)理、質量保證體系方面與國際水平相比的差距，畢竟是必須正視的現實。

二、關于減稅問題的基本認識

關于1998年以來積極財政政策的一大爭議問題，是“為什么不實行減稅政策”。按照一般邏輯，擴張性財政政策包括政府減稅和增支兩大方面。1998年后，中國的財稅政策卻是在擴張導向下增支而不減稅嚴格地說是不以減稅為重點，究其理由，主要有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中國稅收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過低，從宏觀稅負看，減稅已無空間。發(fā)展中國家稅收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一般在20—30%，發(fā)達國家的比重更高，而我國這一比重1997年只有11%左右，可以說總體上不具備減稅的空間。現實生活中確實存在企業(yè)負擔和農民負擔過重的問題和減輕負擔的強烈呼聲，但具體分析，其原因在于稅外的亂收費、亂罰款、亂攤派、亂集資，同時各部門與權力環(huán)節(jié)通過“四亂”征收的財力大都是放在預算外分散掌握的，弊端叢生。所以我國現在急需對癥下藥加以解決的問題是清理“四亂”，整頓非稅收入，降低稅外負擔，加強預算外資金管理，而不是減稅。

第二，中國現行稅制結構制約著減稅效應的發(fā)揮，使減稅事倍功半，得不償失。所謂稅收對經濟的“穩(wěn)定器”作用，主要是指直接稅即所得稅的調控作用，而現階段我國的稅收主體是間接稅，1997年前后增值稅、消費稅、營業(yè)稅三稅占稅收收入的比重高達65%以上，而企業(yè)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相加也僅占16%左右。近一半的企業(yè)虧損經營，降低所得稅對他們毫無意義。減免間接稅，則不僅會大量減少財政收入，而且刺激經濟的效果很弱，事倍功半，得不償失。加之間接稅的減稅有向下拉動物價的作用，對通貨緊縮可能雪上加霜，不利于改善市場預期。

第三，中國現階段的經濟和稅收環(huán)境也不宜于以實行減稅為重點。目前我國的市場體制還不健全，企業(yè)的投資和經營行為遠沒有走上規(guī)范化軌道，相當一部分企業(yè)對減稅信號的反應并不靈敏。特別是長期以來通過各種越權和隨意減免稅來促進地方經濟發(fā)展的做法，仍有一定慣性，這一類做法客觀上助長了各種偷稅、騙稅現象的發(fā)生，削弱了稅收的杠桿作用。管理部門擔心，在這種情況下強調減稅，不僅難以達到預期效果，而且可能擾亂稅收秩序，妨礙稅收執(zhí)法環(huán)境的形成與穩(wěn)定。

應當指出，認為稅收增長絕對不能高于GDP增長是一種誤解。實際上，只有在管理體制和稅制結構相對穩(wěn)定、成熟的時期，稅收占GDP的比重才不會發(fā)生明顯的波動。而我國經濟發(fā)展尚處于轉型期，體制和稅制均處于轉軌過程中，很多因素都在劇烈變化，所以實事求是地說，不宜簡單地用稅收收入占GDP比重相對穩(wěn)定的框架來套中國的現實。

我國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稅收的持續(xù)增長存在一定的合理性。首先，它在一定意義上是前十年稅收占GDP比重下降過頭之后的正常回調。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分權改革和減稅讓利安排，使我國稅收占GDP的比重下降至20世紀90年代前期的10%以下，而從國際經驗看，發(fā)展中國家的這一比重大至為20%以上，發(fā)達國家更要高得多。經過近年來的回升調節(jié)，我國目前稅收占GDP比重也僅達到接近15%，所以說宏觀稅負并不高。1999年稅款征收總量超過萬億元，與加大清欠力度有直接關系，這也是以前的欠稅大戶感到沖擊很大的原因。但是要形成公平競爭的市場環(huán)境，就應將彈性征收減少，加強征管力度，硬化以法律為依托的稅收約束。打擊走私而增加的稅款，更是完全合理的。

當然，作為具體案例，現實生活中的確存在蠻橫征收、“征過頭稅”的現象，所以提高征管隊伍執(zhí)法水平，加強對其監(jiān)督也是當務之急。此外，也發(fā)現有“列收列支”、“貸款空轉”等單純?yōu)楸ＷC稅收達標而弄虛作假的扭曲現象。一種建設性的建議是下一步在承認需要進一步健全法治、加強征管的前提下，創(chuàng)造配套條件，將稅收指標轉為像GDP一樣的預測性、指導性指標。在依法納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