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的當代意義分析論文
時間:2022-10-23 04: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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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網上關于岳飛和文天祥民族英雄身份的問題,引起網友很熱烈的討論,我瀏覽了部分網友的意見,愿意貢獻一點討論的文獻線索和本人一點淺見,供各位參考。
1,漢族這個名稱,并非古已有之,大體上是魏晉以后逐漸形成的一種說法。具體考證文獻,可以參閱陳連開先生的《中國·華夷·蕃漢·中華·中華民族--一個內在聯系發展被認識的過程》、賈敬顏先生的《“漢人“考》和費孝通先生的《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這三篇文章對于漢族的形成和發展,對于漢族與其他少數民族的復雜關系,對于中華民族現狀的分析和展望,都有很詳細的論說。這三篇重要文章都收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這本書中(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7月版),該書是否重印,我不知道,原版在一般大學圖書館應該能找到。另外,錢穆先生的《國史大綱》和《中國文化史綱要》這兩本書,也很值得一觀。這些文獻對于我們了解有關情況很有幫助。
2,民族這個概念,在中國近代以前并不存在。近代以前文獻中的岳飛、文天祥是忠臣,沒有民族英雄這個說法。我們看說岳全傳之類的小說就很清楚。岳飛的美德是精忠報國,他的滿江紅表達的是漢族種族主義情緒: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漢族是高等文明人,金人是野蠻胡虜。文天祥近代以前被歌頌的美德主要是寧死不屈、不屈膝投降的士大夫的情操氣節,是堅持了良臣不事二主的君臣大義。夷夏之別和忠君報國這兩種精神價值與民族主義有關,但不完全一樣,我這里不能展開做具體分析。民族這個概念,現在大體上認為是梁啟超引進的。具體情況可以看梁啟超的有關著述,特別是《新民說》。馮克著、楊立華譯的《近代中國之種族觀念》(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也有助于我們了解這個問題。比較簡明的文獻可以看當代人的著述,比如王銘銘的《民族與國家--從吳文藻的早期論述出發》,《云南民族學院學報》(昆明),1999年,第6期、2000年,第1期;馬戎:《關于“民族“定義》,《云南民族學院學報》(昆明)2001年第1期;馬戎:《評安東尼·史密斯關于“nation“(民族)的論述》,《中國社會科學》(京),2000年,第1期;想了解的稍微詳細一點的朋友可以看陶緒:《晚清民族主義思潮》,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唐文權:《覺醒與迷誤:中國近代民族主義思潮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3,現在的56個民族之說,是1949年后認定的。在辛亥革命時代,孫中山提倡的是五族共和,五族是指漢、滿、蒙、藏、回,而回主要是指現在的維族,也包括新疆其他信仰伊斯蘭教的民族。其他少數民族,特別是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在那時漢族對他們沒有明確的民族區別意識。1949年后根據列寧斯大林民族理論進行的民族認定,才導致了現在眾多少數民族的出現。后來這種認定出現了一些問題,要求被認定為少數民族的族群還有不少,認定的標準其實已經發生混亂。比如現在海南的臨高人就差點被認定為一個少數民族,但從人種、文化傳統和語言等方面看,臨高人其實并不具有鮮明的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特殊性,臨高話大體上是漢語和壯語的混合。民族認定的具體情況可以參見費孝通先生的文章《關于民族識別》,《中國社會科學》(京),1980年,第1期。當然1980年的這個文章講的是很有分寸的。因為民族研究動輒會引發民族情緒的反彈而成為政治問題,所以中國的民族研究有很多禁區。就民族識別這個巨大工程來說,我們現在還很難講到底是對還是錯。霍布斯鮑姆對前蘇聯民族問題所產生的后果,給予了很好的分析,我認為他的意見對我們也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因為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是跟蘇聯學的。霍氏的論述可參考:[英]埃里克·霍布斯鮑姆著、李金梅譯:《民族與民族主義》,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關于這個問題,如果有時間,可以專門來討論)大體說來,除了少數幾個,中國現在的少數民族大多與漢族和馬來民族、蒙古民族等有非常復雜的交流、混血關系,確實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純粹的漢族很大程度上是個臆想。上述著作中實際上也大量涉及到這個問題。陳寅恪先生在他的唐史研究中就特別重視民族交流融合問題。他考證出,李淵家族其實就是北方少數民族,而非原來中原地區的地道漢人。
4,當代中國的民族問題,其實分為兩個問題。一個是境內各民族的關系問題,一個是所有中國人與外部世界其他民族國家的關系問題。前一個問題,關系到國家統一,要反對分裂,要維持不同民族間的良好關系,在這個意義上,當然不能使歷史上的恩怨成為今天產生仇恨隔膜的由頭,我想這個道理很清楚。幾十年前就演王昭君的和親故事,從正面歌頌,這當然是一個國家政治問題而不單純是個對歷史人物的評價問題。當然,對于有些與漢族融合同化程度很高的民族比如滿族來說,現在的漢族如何歌頌袁崇煥,如何詛咒洪承疇,如何謾罵多爾袞皇太極,恐怕也沒有哪個滿族朋友跟你較真。詞學大師葉嘉瑩先生是葉赫那拉氏家族的后代,我看她就不會為電視電影里那么攻擊慈禧太后而生氣。但對于宗教意識比較強烈,民族經濟文化發展相對滯后的民族來說,任何對該民族信仰的冒犯,哪怕是學術上的,都會引起很強烈的反感,而引發大的矛盾沖突。有西北生活經驗的人對此當不會陌生。總的說來,漢族在人口數量、經濟、文化發展水平上,都居于絕對優勢地位,因此更容易滋生沙文主義情緒,瞧不起某些少數民族。其實,我們可以做這樣一個設想:假如一個河南朋友,痛罵某少數民族如何如何劣等,可是回頭他發現,有漢族同胞在那里痛罵河南人多么不是東西,這位河南朋友會作何感想?總的說來,對一個較大群體的人,作統一評價,十有八九是錯誤的。人固然可以分群,但這群中的每個人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可能有共同的宗教信仰、生活習慣和語言文化傳統。
后一個問題,也就是所有中國人與外部世界其他民族國家的關系問題。這個問題又可分為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國家與國家的關系問題,這種關系純粹是國際政治游戲中的國家利益關系,與人種、血統、文化關系不大。比如菲律賓總統阿基諾是中國血統,前巴新總理也是中國血統,新加坡領袖更是華人,但阿基諾在南海問題上不會因為是中國人就給我們做出讓步。20年前的李光耀也不會因為漢族血統放棄反華立場,同樣的道理,現在新加坡同中國保持良好關系但也決沒有認祖歸宗的意思。還是同樣道理,日本人可以使用中國漢字,可以把自己的歷史跟中國文化緊密聯系在一起,但這一點都不耽誤他們對現實中國采取一種歧視蔑視乃至敵視的態度。
第二個是中國人與外國民族之間的關系問題,這種關系能比較強烈地反映民族主義情緒,比如中國人對非洲人的態度問題。我知道在80年代中期,中國大學校園里就發生過多起中國學生與非洲學生的嚴重沖突,沖突中中國學生表現出的強烈的種族歧視態度,一點都不比美國白人對黑人的歧視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實中國人的漢族沙文主義一直都很強烈。你只要看看辛亥前十年間的歷史文獻就知道那時的知識分子的種族主義思想有多厲害。馮克的書里就有這方面的大量材料。而對于歐洲主要民族,特別是英美民族,很多中國人是羨慕的崇拜的,反過來說就是有自卑心理。而這與國家沒有關系。一個來自新西蘭的歐洲裔半文盲、窮光蛋,可以很容易在中國混口飯吃,當然討個美眉做老婆更不在話下。但是要一個烏干達酋長的兒子來北京,他就是有百萬美金,如果沒有歐美文化的教養,未必能讓中國人瞧得起。
第三個是國內中國人與海外華人的關系問題,這個關系當然不是國家關系,而是以血緣和歷史為紐帶的文化、經濟關系。這個關系對于中國這個國家,對于每個中國人,包括海外華人,其實都具有重要意義。現在已經很清楚,20多年來,中國引進的外資,最大的份額,其實就是海外華人的投資,沒有數千萬海外華人的“幫襯“,中國現在的經濟成績是不可想象的。而中國本土的歷史、文化資源,對于海外華人來說,同樣是一筆巨大的不可舍棄的財富。沒有現在中國的成績,海外華人的自我感覺可能也要差很多。新儒家所鼓吹的21世紀是華人的世紀,其實就是著眼于此而不是著眼于國家關系。有人就認為,如果把東南亞華人經濟、臺灣經濟和大陸港澳經濟加起來,這個華人經濟體的規模已經遠遠超過了美國。“華人世界“從總量上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地位。我不懂經濟,不知道這種說法有多大的可信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華人之間的經濟聯系是很密切的而且是互相促進的,而這種促進和發展在很大程度是在歐美傳統經濟學的統計視野之外的,甚至是以地下方式進行的。最顯著的例子是,以華人為主體的中國沿海和東南亞走私網絡,簡直就是一個未經公開的,在國家管制之外的自由經濟區。這種自由經濟其實從鄭成功時代以來一直就沒有停止過。極端一點說,明代以來中國東南沿海的商業文化或商業文明,就是一種蔑視國家威權的走私文化。這種文化迄今為止沒有在其從業者心目中建立起現代民族國家的國民意識,他們有的只是一種超國界的牟利意識。最近的典型就是賴昌星。賴是五六百年來這種文化的產物。他背后不是幾個走私犯子,而是一個蔓延到大洋深處無數海島,甚至直到大洋彼岸的龐大的國際商業網絡。這種網絡我們也可以稱其為具有中華文化特色的跨國集團。其業務不僅是一般商業,還包括偷運人口,甚至與販毒也有關系。其運作特點是沒有什么CEO之類的領導,沒有成文的章程制度,而只是民間社會以血緣宗族為基礎長期形成的行規、義氣、交情,當然也有他們自己的信譽。(順便說一句,對走私的這個看法是從我的老朋友、史學家劉剛那里聽來的,我只是略作引申發揮而已)
從文化上說,海外華人如果不信仰基督教,那么祖先崇拜或家族意識自然就是他們精神生活的最大支柱,而這些東西都必須附麗于中國歷史才有意義和價值。這就是為什么中國傳統的藝術和文化在海外巡回演出,永遠會受到華人的歡迎的緣故。這里需要略微澄清的一點是,華人喜歡中國文化,并不是他們厭煩了西方文化,想圖新鮮。如果真厭煩了,他們可以回來。他們喜歡,其實就是要尋求個精神依托。真要回大陸來,大部分人是受不了的。大陸人太多了。讓我回到岳飛。說了這么多,我的意思是:對于中國境內各民族來說,岳飛的民族英雄身份,不具有現實的積極意義,相反,還可能對某些民族的某些敏感分子,具有刺激作用,而這種刺激,只能對于民族分離主義有作用。如果說要忠實于歷史,還原歷史,那歷史上的岳飛是個忠臣,是個失敗的種族主義者,他頂多是那時的漢族的宋王朝的國家英雄,而不是現在意義上的民族英雄。在當今國與國的交往中,岳飛在任何外交活動和國際交往中都不具有積極的意義和價值。事實上,中國外交充分發掘了歷史資源,比如五六十年代社會主義陣營評選世界文化名人之類的活動,中國入選的人也很有幾位,但從來沒有“利用“過岳飛。在與其他國家民眾的民間交往中,岳飛也不能成為中國民間的使者,因為他只是漢族的英雄,而現在的中國人不僅僅是漢族,還有其他民族;更因為現在的中國人不應該是岳飛那樣忠誠于某個人或家族的愚忠之臣。中國人應該是具有獨立人格的、平等的、對國家負有責任的現代公民。
那么,作為民族英雄的岳飛就沒有價值么?有。作為民族英雄的岳飛,如同文天祥一樣,是現代中國民族主義者在抵抗西方侵略,鼓吹推翻滿清統治,建立現代民族國家的斗爭中,作為榜樣而推崇弘揚的。他的意義就是明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堅決抵抗,他對帝王的忠,被置換為對國家的忠,岳飛因此而成了現代意義上的民族英雄。
在當代世界,岳飛的價值,在于對包括中國大陸在內的整個華人世界與西方文化較量過程中有意義。因為,盡管華人的地位上升,勢力在增長,但相對于英美,在整體上還是弱勢族群,而且不排除有被武力侵凌的可能。面對強勢文化,無論海外大陸,華人都有一個抵抗侵凌,奮斗自強的問題。我這里特別需要指出的一點是,作為國家,韜光養晦的戰略或策略是無可厚非的(如果當年越國有一群激情昂揚的民族主義者,勾踐十年生聚十年報仇的大計能否實現就是一個問題),但是作為個人,無論是海外還是國內,華人都不能不有民族氣節和自強自尊的意識。也就是說,國家該當孫子就得當孫子,但個人任何時候都不能當孫子。國家可以鼓勵可口可樂在中國設廠,但個人完全可以抵制不喝可樂。這兩者一點都不矛盾。我現在不大認同的一種情緒化的表現是,國內一些民族主義者,在出現危機局面時,總想讓政府表現出一種極強的民族主義的態度,并采取相應的強硬對策,可是他們個人,在表達激烈情緒后,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就像有人已經指出的,頭一天在美國大使館前激情抗議,第二天去同一地方排隊簽證去圓美國夢。這樣的民族主義者可愛么?同樣的道理,海外華人要遵守住在國的法律,入籍者還要宣誓效忠該國。但這不影響他從內心深處對中國有一份感情,有一份責任。我們知道,陳省聲、楊振寧兩位大師都是入了美國籍的,但這不影響他們退休后回來住在南開清華,為祖國貢獻最后的力量。因此我可以說,岳飛這個民族英雄的當代意義僅僅在于,他是一個古老的榜樣,他能激勵華人,在強勢民族控制的世界中,在具體的危境困局中奮斗抗爭,決不屈服認命。而且,華人對自己的祖國也就是祖宗所在的地方,應該有一份不容反思的忠誠,就像--僅僅是像--岳飛的忠君。這是一種特殊道德,與理性無關。
最后說說教科書的問題。我對教育部的很多做法都不欣賞,甚至堅決反對。從大學合并到對大學的管理,什么校長任命,課程設置乃至日常的教學程序,他們都要管,大學根本沒有多少自主權,這種管理實際是高等教育全面腐敗的根源所在。至于中學小學教育,問題當然更不少,有些問題與大學的問題一樣,比如從根本上把學生當傻瓜看,把青年當少年對待,把少年當兒童管教,把兒童等同于嬰兒喂養,而自己以圣明的導師自居。這方面的問題太多,大家說得也不少了,我就不重復。有些問題跟大學不一樣,這不是我想說的,略過不表。
但對教科書編寫中對岳飛文天祥歷史定位的意見,我倒認為沒有什么不妥。簡單說,大學里作為學術問題,可以討論岳飛的定位和評價。但中學教科書未必有必要這么做。因為,首先,歷史教育,在任何國家都是為現實服務的,為國家利益服務的,中國也不例外。這種功能,決定了歷史教科書在撰寫上的取舍原則。理想的教科書可能沒有假話,沒有作偽,但無論如何有選擇。編者有權選擇對自己或國家有利的事實來解說。比如有一個時代重視農民起義了,就多講農民起義,但多講不等于可以虛構,宋江方臘李自成洪秀全們總是史有其人的客觀事實。而另一個時代重視愛國主義了,所有岳飛們就成了主角,比如抗日戰爭時期。這是很自然的事。至于袁偉時先生對教科書的批評,我認為那是另外一個問題,是國內意識形態論爭在教科書這個領域里的反映,決不表明袁先生不愛國或者就是對民族主義堅決排斥。他批判的是義和團的愚昧。愚昧的愛國不能給愚昧本身增光或改編其愚昧性質。更進言之,這種愚昧的愛國到底是不是真愛國了,還要看效果,還要從民族發展的長期利益來衡量。從這個意義上說,我敢說,義和團運動期間的李鴻章、袁世凱們肯定比義和團更愛中國。
其次,更進一步說,這種選擇本身是建構一種整體歷史觀所必須的,而不同時代需要不同的歷史觀。辛亥前為了提倡民族主義,梁啟超宋教仁等人把中國民族說成是侵略成性的民族,宋教仁更在《漢族侵略史敘例》一文中把從黃帝開始的歷史描寫成了七次大的侵略擴張史,梁啟超的《中國殖民八大偉人傳》則認為東南亞的開發是中國殖民的功勞,那些華僑領袖就是漢族的殖民英雄。到了五四新文化時期,大家都知道,為了反省自己,為了改造國民性,魯迅說中國歷史就是吃人的歷史,胡適說中國什么都不如人,更有人說,中國這樣的民族如果不滅亡簡直天理難容!可是到三十年代,連魯迅也變了,說中國從來就不缺為民請命的脊梁云云,他又有點為中國歷史說好話的意思了。當大家認清中國的絕對弱勢地位時,中華民族是熱愛和平的、善良勤勞的這樣的謙虛的自我定位就出現了。當然,現在中國國勢漸強,我們開始注意以前不為人注意的歷史上中國所建構的朝貢貿易體系的偉大意義了。這種學說早已為日本人所發明,現在突然廣為流行,與中國在亞洲的經濟中心地位的逐漸確立正好同步,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因此,從一個時代的需要出發,確定歷史教科書的編寫取舍原則,是正常的文化現象,不足為病。
但這次這個問題為什么會引發如此大的爭議?首先是網絡給大家提供了發表意見的地方,原先存在而不能公之于眾的分歧意見現在可以進入公共論壇。其次,教科書問題近些年來一直是大家意見比較多的,而這次的意見只是諸多意見中的一次相當強烈的表現。第三,民族主義情緒近年來持續高漲,使許多人對任何有損于民族文化傳統的言論都不能容忍。第四,最重要的是,我發現海外媒體對這個爭議的報道異乎尋常的熱心,比如新加坡的《聯合早報》。這正好證明了我在前面說過的:岳飛對華人與外部世界打交道時具有精神支撐的意義,所以大家要捍衛他的民族英雄的榮譽。相類似的現象是金庸的文化價值。在我看來,老金在二三十年前的暴熱,實在是臺灣和香港當時在國際上的特殊地位,使臺港華人處于一種被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大陣營夾在中間,形成一種孤苦無告的特殊心理世界,這種心理需要尋求支撐,而以中國傳統文化和歷史為背景的武俠正好滿足了他們的需要,他們誰都靠不住,只好靠這個了。現在情況變了,金先生就是再修改,他的作品恐怕也不會有原先那樣的效果了。關于金庸,我寫過一篇短文,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隨后會貼上請大家指教。可以設想一下,假如三五十年后,中國真成了世界一等強國,可以隨便滅美國人了,假如有這一天,到那時,我們還會說,那個忍氣吞聲、悲憤難抑而不得不慘死風波亭的岳飛,就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我們大概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罷。我們大概會再次確認,橫掃歐亞大陸的成吉思汗才是我們的民族英雄呢!
整整一百年前,鄒容在《革命軍》中說過這樣的話:且夫我中國固具有囊括宇內,震耀全球,撫視萬國,凌轢五洲之資格者也。有二千萬方之土地,有四百兆靈明之國民,有五千余年之歷史,有二帝三王之政治。且也地處溫帶,人性聰明,物產豐饒,江河源富,地球各國所無者,我中國獨擅其有,倘使不受弩爾哈齊、皇太極、福臨諸惡賊之蹂躪,早脫滿洲人之羈縛,吾恐英吉利也,俄羅斯也,德意志也,法蘭西也,今日之張牙舞爪,以蠶食瓜分于我者,亦將迸氣斂息,以憚我之威權,惕我之勢力。
同一時期,劉師培(光漢)《醒后之中國》一文,對漢族未來的輝煌前景有極樂觀的展望:“吾所敢言者,則中國之在二十世紀必醒,醒必霸天下。地球終無統一之日則已耳,有之,則盡此天職者,必中國人也。“
時勢之所造,境地之所困,二千余年沉睡之民族,既為克虜伯格林放大炮之所震擊而將醒矣。“起向高樓撞曉鐘,人間昏睡正朦朧,縱令日暮醒猶得,不信人間耳盡聾。“值廿世紀之初冪,而親身臨其舞臺,自然倚柱長嘯,壯懷欲飛。舉頭于阿爾泰之高山,濯足于太平洋之橫流,覺中國既醒后之現象,歷歷如在目前。······中國其既醒乎,則必盡復侵地,北盡西伯利亞,南盡于海。建強大之海軍,以復南洋群島中國固有之殖民地。遷都于陜西,以陸軍略歐羅巴,而澳美最后亡。
希特勒聽見這口氣,恐怕要也甘拜下風了。中國人繁殖力極強,僅憑人口眾多,就可以“宗主地球“;這是和平的征服。如果打仗,劉師培根據當時俄國軍隊與人口的比率(每30人征1兵)推算,“以中國民數計之,戰時可得兵一千三百余萬人,可以戰必勝攻必克矣“,可惜他沒有預見到原子彈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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