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謙駢文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14 03: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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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十家四六文鈔》和《駢文類纂》是晚清著名樸學家王先謙編選的兩部駢文選本,本文結合這兩部選本分析了王先謙對待駢散之爭的態度以及他的駢文理論,這對于我們全面認識王先謙的學術思想是有幫助的。
關鍵詞:王先謙;駢文;選本;文論
王先謙是晚清著名樸學家,一生撰著多種樸學著作,可謂成就卓著。對于選本編纂王先謙亦頗為重視,其編纂的《續古文辭類纂》,收錄姚鼐《古文辭類纂》之后的古文作家、作品,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十家四六文鈔》和《駢文類纂》是他編選的兩部駢文選本。這兩部駢文選本反映了王先謙的駢文理論,也是王先謙學術思想的重要體現。
對待駢散之爭的態度
清代學術,自乾嘉漢學盛行,遂有漢、宋之爭,文章學領域的駢散之爭也隨之而起。桐城派固守古文義法,崇散拒駢;阮元一派,嚴格文筆之辨,崇駢拒散;李兆洛等人則主張援駢人散,以求拓展古文寫作之新境界。王先謙身處晚清時代,以漢學名家,他既纂輯了以桐城“義法”為旨歸的《續古文辭類纂》,又編選了《十家四六文鈔》和《駢文類纂》,那么,他對駢散之爭有怎樣的看法呢?
王先謙對待駢散之爭的態度與其對待漢宋之爭的態度是相一致的。
考據與義理兩派在乾嘉時期互相攻訐,不遺余力。作為晚清時期的漢學家,王先謙對待漢宋之爭表現出一種通達而平允的態度。在《復顏季蓉書》中,他認為漢宋學派“各尊師說,互相詆騏,款啟寡聞之徒,延波逐流,遂有漢宋家學之目矣。”他不主張用漢學家和宋學家的名稱,而主張采用義理之學和考據之學的說法,這樣就使漢學與宋學的區別,只在于它們是研治經學的兩種不同手段而已。以這樣的觀點看來,漢學和宋學就是各有其長,不可偏廢,互相攻訐自然就是不對的。而且,王先謙對于理學和考據學的弊端都有指摘,這比起乾嘉時期漢宋學者水火不容的態度來說,無疑是通達而平允的。
在對待駢散之爭的問題上,王先謙表現出同樣通達而平允的態度。他說“文以明道,何異駢散。”(《復顏季蓉書》)以明道為宗旨來統攝駢散,而不是斤斤于駢散的文體之爭,這其實是他對駢文地位的肯定。而且他還公允地指出,駢散兩體如果處理不好,就會都有失當之處,說:“學美者侈繁博,才高者喜馳騁。往往詞豐意瘠,情竭文浮,奇詭競鳴,觀聽彌眩,軌轍不修,風會斯靡。故駢散二體,厥失維均。”(《十家四六文鈔序》)他編選古文選本與駢文選本的事實,說明他是不拘泥于駢散的文體區別的。這與他對待漢宋之爭的態度一樣,都是其通達而平允的學術思想的體現。
王先謙認為駢散應當并行不悖,但是他同時主張嚴格駢散兩種文體的區別。在《駢文類纂序》中,他敘說自己少時讀柳宗元《永州新堂記》,對其中雜有“邇延野綠,遠混天碧”這樣的駢儷句式“深疑不類”,這說明他是不贊同散中有駢的文章做法的。對于姚鼐《古文辭類纂》收錄“辭賦類”、梅曾亮《古文辭略》收錄詩歌,王先謙認為是“用意則深,論法為舛”;對于李兆洛《駢體文鈔》兼收先秦兩漢的散體文,則認為是“限斷未謹”,這些都表明他是主張嚴格駢散區別的。這與李兆洛主張“融通駢散”的文章學觀點是有明顯區別的。他編選駢文選本,是有感于駢文寫作“標幟弗章,聲響將閟”(《十家四六文鈔序》),因此“剖析源流,推賓谷《正宗》之旨Ⅻ,更溯其原”(《駢文類纂序》)顯然有以選本方式為駢文寫作樹立準則以求推動駢文發展的目的。
文體論
在《駢文類纂序例》中,王先謙對每種文體都有論說,可以稱之為“文體論”;他對駢文創作經驗的總結,可以稱之為“創作論”。下面我們先來看王先謙的文體論。
王先謙的文體論繼承了劉勰《文心雕龍》對于文體的論說,重視文體的歷史演變。對于同一種文體,他有更為詳細的區分,如把“表奏類”細分為九個類目,概括了從秦至清表奏的各種不同類型。又如他解釋“詔令”說:“考西漢賜書輒稱制詔,是詔兼制矣。武策三子,誼主申戒,是戒亦敕矣。劉勰云:‘戒敕為文,實詔之切者’,則敕即詔矣。漢高手敕太子,知此又不僅施州部也。殆及六朝,世異封建。禪代《九錫》,依仿策文。唐宋敕書,或施之一人,或專賜州郡。詔則遍諭天下,制以黜陟封贈。其大較也。”精于考辨是王先謙治學的顯著特點,這里他通過對漢代文體使用實際情況的考察,指出“詔”與“制”、“戒”與“敕”在實際應用中并不是截然分開而是存在通用情況的。對唐宋時代“敕”、“詔”、“制”的使用對象、使用目的他也做了具體說明,這可讓人們對同一類文體的源流演變有更為深入的了解。
《文心雕龍》論說文體止于東晉,王先謙根據后世文章寫作的實際情況,對劉勰的文體論有所補正,如他論“哀吊類”說:“誄與哀辭,彥和區分二事。其論誄也曰:‘傳體而頌文,榮始而哀終。’論哀辭也曰:‘以辭遣哀,蓋不淚之悼,故不在黃發,必施天昏。’余謂誄與哀辭并哀逝之作。誄以累德,施之尊長,而不嫌僭;辭以敘悲。加之卑幼而覺其安。”
劉勰對誄與哀辭的施用對象有嚴格的區別,王先謙則根據后世文章寫作的實際情況,指出誄與哀辭都是哀逝之作,并無嚴格的區分。王先謙剖析源流,區分部類,對于后世文體的論說,可補《文心雕龍》所不備。
王先謙重視對清當代文體特征及其使用情況的總結。針對清代使用表奏的情況,他說:“本朝革華崇實,凡有進御,統謂之奏。平論大政,亦或用議。呈書賀捷,皆上表文。殿試、朝考,分題策疏,觀乎人文,取存古式而已。”對于清代檄文的使用情況,他說:“本國伐叛,但云下符。其小征伐,則用移牒,皆檄之流也。”他論“志記類”說:“國朝其流益夥,但游集之記恒與序相出入,……大抵專記述者乃登記目,綴吟詠者方以序稱。此雖流別之至微,所當部居而不雜。”從細微之處指出記與序的區別,對于人們認識這兩種文體在清代的使用情況是有所幫助的。作為晚清著名學者,王先謙對清當代文體的論述從文體學研究角度來講是有一定參考價值的。
創作論
在《駢文類纂》序例中,王先謙對文章創作有較為詳細的論述。
首先,王先謙論述了文學創作的動因:“至于觸感無聊,伸紙寫臆,屏居生悟,緣虛人實。泛長風而不息,則回戀故巢;望晨星之漸稀,則感傷知己。亦有朋好往還,襟情契結,登降巖壑,興寄園亭。嘆逝者之如斯,撫今歡而易墜。相與招繪事、賦新詩,更揮發以詞章,庶昭宣其情緒。一卷之內,陳跡如新;百年之間,古懷若接。皆無假故實,自達胸懷,由耳目以造性靈,驅煙墨以籠宇宙。文之為道,斯其最盛者與。”認為自然景物、社會生活是誘發作者創作的動因。作者觸景生情,因事寄感,以文章寫作來抒發個人的情緒和感觸。從中可以看出,王先謙突出了文章對個人真實情感的抒發作用,他沒有強調“文以明道”或以“義理”為旨歸的價值取向,也沒有強調文章維系世道人心的社會功用,這與明代袁宏道等人的“性靈說”頗為接近。王先謙于光緒八年(1882)編選《續古文辭類纂》,尊崇姚鼐,以桐城派古文“義法”為旨歸,表明他對以桐城派為代表的正統文論的認同。二十年后,在《駢文類纂》的序例中,則著重強調了文章抒發“性靈”的作用。在清王朝行將結束的前夜,社會動蕩,西學東漸,政治思想、學術文化都發生了巨大變革,王先謙身處其中,自然也會有所觸動,以“抒發性靈”為文章最高境界,從中能夠窺見王先謙文學思想的另一側面。
其次,王先謙論述了駢文寫作對前代作品的模仿與學習。他認為,自古至今文章寫作都是在承傳中發展變化的,所謂“古今文詞,遞相祖述,胎化因重,具有精理”。王先謙從題目、體裁、句式、用語、構思等五方面對如何學習前人文章進行了總結。以具體的例子說明文章寫作是在對前人文章的學習、模仿、借鑒中向前發展的。關于模仿和借鑒前人文章,王先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說:“案造句但可偶摹,無滯跡象。采語緣于興到,純任天機。意之為用,其出不窮,貴在與古為新,因規人巧。”他反對機械地模仿,認為對前人語句的模仿與借用要不露痕跡,自然切合,更主張發揮自己的主觀創造力,在古人基礎上以求新變。
再次,論述了駢文寫作中“使事用典”的問題。使事用典,也稱隸事,是駢文的重要特征之一。劉勰在《文心雕龍》里專設《事類》、《麗辭》等篇,對如何使事用典有詳細討論。王先謙對使事用典亦極為重視,他說:“至于隸事之方,則亦有說。夫人相續而代異,故文遞變而日新。取載籍之紛羅,供儒生之采獵。或世祀懸隔,巧成偶儷;或事止常語,用始鮮明。譬金在爐,若舟浮水,化成之功,直參乎造物;橐籬之妙,靡間于含靈者也。”使事用典如貼切自然,能收到言少意多的效果。但是在駢文中使事用典,難度較大,要求作者廣泛閱讀,熟悉典籍。王先謙以前人文章寫作中的具體事例,概括了使事用典經常出現的失誤或不當之處。如“屬詞失當”、“繹文不審”、“使典差謬”、“杜撰不經”、“任意牽附”、“隨筆增竄”等等,這些都是作者在使事用典過程中經常出現的情況。針對這些情況,他說:“故甄引舊編,取證本事,必義例允協,銖黍無爽。合之兩美,則觀者雀躍;擬不于倫,則讀者恐臥。”王先謙認為使事用典必須做到準確而切合文章需要,運用得當,會使文章生動;運用不當,會防礙讀者的閱讀效果。
最后,王先謙對駢文創作提出了“詞氣兼資”的要求。他所說的“詞”,是指文章的文辭、辭采;“氣”,是指文章內在的氣勢、氣韻。“詞氣兼資”是王先謙對駢文創作的總體要求,也是他衡量駢文作品優劣的標準。他認為,漢魏時期“其詞古茂,其氣渾灝”,此時文章最為優秀;六朝以降,雖然“詞豐氣厚”,但文章已有繁蕪之病;到宋元以下,“詞瘠氣清”,文章便不可取了。他論清當代的駢文創作說:“昭代右文,材賢踵武。格律研而愈細,風會啟而彌新。參義法于古文,洗俳優之俗調。選詞之妙,酌秾纖而折中;行氣之工,提樞機而內轉。故能洗洋自適,清新不窮。儷體如斯,可云絕境。”對于清代駢文創作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駢文應學習古文義法。去除其綺靡俳俗的習氣,從而做到秾纖得中,氣韻充沛,這是王先謙駢文創作的審美理想。“詞氣兼資”說,是王先謙在繼承傳統文論基礎上提出的理論主張。至于駢文創作也要學習古文義法,則反映了他不斤斤于駢散文體之爭的態度,是他通達而平允的學術思想的體現。
清代中期以后,駢文出現復興趨勢。經過眾多作者和理論家的努力,晚清時期駢文已經被更為廣泛地接受了。在這一背景之下,王先謙編選《十家四六文鈔》和《駢文類纂》,展示了晚清以及歷代駢文創作的實績,反應了他對駢散之爭的態度和他的駢文理論,為駢文文獻的保存和駢文創作的發展貢獻了自己的力量,同時也為我們全面認識王先謙的文學理論乃至學術思想提供了寶貴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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