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文化基礎的公民文化透析

時間:2022-01-22 02:44:00

導語:和諧社會文化基礎的公民文化透析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和諧社會文化基礎的公民文化透析

摘要:公民文化是一種混合現代化與傳統因素、目前正處于政治滲透過程中的政治文化,它正在或即將取代種族、傳統、血統等價值觀成為人類社會的認同價值,這種認同價值由于其“非排斤性”產生了具備和諧社會特點的理性、協商、妥協的平衡利益沖突方式。因此,公民文化與和諧社會的文化基礎是一脈相承的。

關鍵詞:和諧社會公民文化憲法愛國主義

“和諧社會”的概念提出以后,從長遠來看,其政治意義遠遠超出迄今為止人們所討論的范圍。它不僅僅是“科學發展觀”、各種社會關系之間的和諧或者社會與自然之間的和諧,也不僅僅是執政黨執政模式的變化。從更深人一步說,和諧社會及相關各種目標的實現,會導向政府和人民之間社會契約關系的重建,而這種契約關系的建立和鞏固都有賴于一個社會的公民概念以及體現公民特征的文化傳統的傳承和加強,有賴于一個公民文化所體現的共識。可以說沒有公民文化,政府和人民之間的契約便無從談起,蘊涵在契約文化中的民主、自由等現代文明的價值觀就會被暴力、零和搏弈等前現代文明的價值觀所取代,和諧社會的構建最終也會失去其制度保障。因此,和諧社會意味著一種基于公民文化的契約型國家治理制度。缺乏公民意識,也是中國在政治文化上與先進國家最大的差距,因此,重塑公民文化是當前構建和諧社會最緊迫的任務。

一、公民文化的身份認同觀

1.公民的涵義

公民一詞起源于古希臘羅馬時代。在古希臘、古羅馬,公民指的是在法律上可以享有政治權利的自由民,而非公民的奴隸和外國人在法律和社會兩個層面都是受到歧視的對象。公民是一種身份,一種作為國家認可的構成成員的身份的符號。17世紀洛克、盧梭等人的天賦人權論使公民一詞走向普遍化。

《不列顛百科全書》把公民定義為:“公民資格指個人同國家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是,個人應對國家保持忠誠,并因而享有受國家保護的權利。公民資格意味著伴隨有責任的自由身份。公民具有的某些權利、義務和責任是不賦予或部分賦予在該國居住的外國人的。完全的政治權利,包括選舉權和擔任公職權,是根據公民資格獲得的。公民資格通常應負的責任有忠誠、納稅和服兵役。”

公民是法律上的概念,強調社會成員的權利義務平等性。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是平等的,沒有奴役,沒有特權,也沒有歧視。

與“公民”相對應的是“國民”,與“公民”相對立的是的“子民”。“國民”表明一個人的國籍,而“公民”除了表明國籍外還有更深的內涵,說某人是某國公民,內涵此人與該國其他公民的地位相互平等,擁有相應的權利與義務。“民”就是老百姓的意思了,為什么要加一個“子”字呢?《禮記》中說:“子,謂所獲民臣”。按照這個說法,“子民”就是不管內心愿意與否都必須臣服的老百姓,它所襯托的是依附型人格、身份差別,所以,在封建社會,“子民”也可以用“臣民”來代替,“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是“子民”的真實寫照。在當前中國社會的習慣性詞語中,老百姓遠比公民有位置,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公民文化的缺失。

2.公民身份與公民文化

公民身份擯棄了個人身上一切人為的差別,只要在一個政治共同體中具備了公民身份就會享有基本相同的權利和承擔基本相同的責任義務,因此,一個社會公民身份的普遍實現取決于政治的公共性,取決于身份平等的文化傳統。我們很難想像,一個受到文化傳統支撐的身份不平等社會會是一個和諧的社會。公民身份的普遍認同就構成了一個社會的公民文化,這種以認同為基礎的公民文化是一種摒棄了等級特權的的政治文化,它要求徹底擺脫人身依附關系,建立一種無論任何人都不能違反的法律制度以及對公共權力持有的高度警惕。同時,它還是一種自由的政治文化,在公民文化中,公民們視追求政治自由、言論自由、宗教信仰自由和經濟自由為天經地義,它鼓勵個性和自我,認為個人的意志、利益、愛好和享受,從最終價值上看高于家族、集體、民族和國家。

在當代,公民文化漸漸取代傳統的血統認同和傳統認同成為了當代許多民族國家的凝聚力和認同基礎而成為世界認同文化的主流,認為公民文化在某種程度上是化解種族仇殺、階級矛盾、意識形態沖突這些人類社會在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最終難題的惟一解決辦法。在所有的公民文化解決方案中,德國政治學家哈貝馬斯提出的“憲法愛國主義”觀念顯得十分突出。

二、公民文化觀的現代特征—憲法愛國主義

一個追求和諧的社會必定不會是追求以暴力或以暴力威脅的原則來平衡利益的社會,一個以“和而不同”為特征的和諧社會必定要用以理性協商和妥協的方式來解決利益的沖突,所以和諧社會必須要尋求社會認同。傳統的認同價值,如血統認同、種族認同、傳統認同等由于其包含的排斥性因素而顯得不寬容,這種不寬容如果發揮到極至,暴力原則的解決方案就會接踵而至,這樣的事例在歷史上、在當代都是層出不窮的。對此,哈貝馬斯提出的“憲法愛國主義”觀給我們以重要的啟示,憲法可以作為公民文化的象征發揮其整合社會的巨大作用,一個追求和諧的社會在具體操作上可以以憲法追求其認同價值。

哈貝馬斯認為,存在多元文化差異的人類共同體是不能以民族認同來維系的。作為統一和融合的基礎,民族主義缺乏價值規范的基礎。提出現代國家統一的價值規范問題,是哈貝馬斯“憲法愛國主義”的精髓。盡管哈貝馬斯的憲法愛國主義在1989年之前就已經提出,但兩德統一、歐洲聯盟以及移民與全球化浪潮仍然是哈貝馬斯倡導憲法愛國主義的三大主要背景。

哈貝馬斯提出的問題是:非強制性的政治、社會和文化結合會是什么樣呢?哈貝馬斯認為,這種結合應從政治文化的形式普遍性得出它的原則標準。哈貝馬斯指出,一個民主國家的理性憲法體現了一種預先確立的、抽象化的原則性社會契約,它是一切具體共識和妥協的基礎。他說:“在多元化的社會中,憲法代表一種形式的共識。公民們在處理集體生活時需要有這樣的原則,這些原則因為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因而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理性贊同。這樣一種社群關系是建立在相互承認的基礎上的,每個人都可以期待別人待他如自由和平等之人。因此,憲法是多元社會中表達形式的共識的最重要手段。文化多元主義的事實和確保公民權利的任務決定了民族國家層次上的整合力量只能是法,哈貝馬斯把這個層次上的共同體稱作“法的共同體”。對哈貝馬斯來說,重要的不但是要看到,在同一個法的共同體即立憲民主國家中,不同的倫理生活共同體可以在同一個其核心為普遍主義原則的現代法律制度下和平共處。

哈貝馬斯認為,一種“形式普遍性”在實體文化或實體生存世界中普遍存在。形式普遍性承認由差異構成的多元文化整體。形式普遍性的關鍵在于,一個人在憲法共和國中的公民身份(共和精神)和他對一個文化群體的親近感(民族感情)之間所存在的關系,并不具有嚴格的概念紐結。這一關系只是歷史的偶然,人們并不非要有相同的民族和階級背景才能在一起共同提倡和維護普遍的公民權利。對于現代人來說,要緊的不是學會在民族文化中生活,而是在政治文化中生活;要緊的不是去尋根或尋回與他人同根的感情,而是學會如何批判地審視自己的利益以便進人理性的協商程序。

哈貝馬斯指出:“公民們要組織和平共存,其原則之所以獲得所有人的正當認可,是因為它們符合所有人的相同利益。這樣的集體是由人們相互承認的關系所建構的。由于這樣的關系,每個人都可以要求任何他人尊重他的自由和平等。所有的人都應享有同等的保護和尊重,他們作為個體,作為種族和文化成員及作為政體成員(公民)都具有不容侵犯的尊嚴”。

因此,哈貝馬斯在社會認同上的基本觀點是:民族和傳統文化所形成的共同體是前政治性的共同體,它的成員的身份不是公民,而是民族或文化群體成員。現代意義上的政治共同體與民族或者傳統文化共同體不同,它的維持框架不是自然的血緣或文化親情,而是刻意構建,因此也是“非自然”的社會契約。這個社會契約就是憲法。社會成員由憲法獲得政治共同體成員的公民身份,承擔公民身份也就意味著把與此不同類的民族或文化身份擱置起來。社會成員對國家的忠誠和熱愛應當是一種政治性的歸屬感,是他在以憲法為象征的政治共同體內的成員身份的表現,哈貝馬斯稱其為“憲法愛國主義”。哈貝馬斯的憲法愛國主義觀雖然是基于歐洲一體化的背景而提出,但它對一切以追求和諧為目標的社會均具有普遍性,尤其對于當前中國面臨的統一問題與構建和諧社會具有直接的現實意義。

三、公民文化的政治文明邏輯

一個以追求和諧為宗旨的社會無不以追求文明的政治為己任,因為文明的政治是人們在一定社會形態中關于民主、自由、平等以及人的解放的實現程度的體現,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個社會、國家的文明水平,是衡量人類社會文明程度的主要標志之一。因此,一個和諧社會同時也必定是一個政治文明的社會,但是,建設文明的政治也需要一個堅實的社會基礎,這就是公民文化。公民文化能夠為建設現代政治文明提供合法性解釋和合理性證明,能夠加強政治角色對政治系統的認同感。可以說,公民文化的政治滲透是實現臣民社會向公民社會轉型的惟一通道。

“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這是一條政治領域的牛頓定律。以文明政治為特征的和諧社會絕不是一個權力泛濫、專橫的社會,因此,尋求權力的分立和制衡是和諧社會的政治宗旨。權力分立和制衡的制度框架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制衡手段則是公民文化以及由此形成的公民意識。

朱學勤指出:“公民文化和公民意識是近代憲政的產物。它有兩層含義:當民眾直接面對政府權力運作時,它是民眾對于這一權力公共性質的認可和監督;當民眾側身面對公共領域時,它是對公共利益的自覺維護與積極參與。因此,公民意識首先姓‘公’而不是姓‘私’,它是在權力成為公共用品,以及在政府與私人事務之間出現公共領域之后的產物,至少不會產生在這兩者之前。”按照朱學勤的理解,一個體現公民文化的社會至少要具備下列特征:

首先,絕大多數公民普遍具有人權、公民權和獨立人格意識,擺脫“順民”、“臣民”情結,具有尊重和追求自由、平等、財產的社會風尚。

其次,破除權力崇拜和迷戀心理,排除集權、專制,樹立權力監督和民主意識,始終保持對公權力足夠的警惕。

再次,摒棄人治觀念,樹立程序意識、法治意識、憲政意識,拋棄“清官賢臣情結”,并且確立權利為本位的法律體系。

最后是責任意識。

一般說來,具備了這些特征的公民社會能夠自動地對公權力形成有效的制約,而且這種制約因為有了文化傳統而可以代代傳承。

對以上所說筆者完全贊同,但筆者認為一個體現公民文化的社會還必須包括一個重要特征—納稅人意識。稅是一個有特殊政治意涵的概念:稅是建立在充分承認私有財產權基礎之上的,不承認私有財產權,就沒有稅的概念。否則,怎么能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交給他者呢?所以,稅與財產權密切相關,而財產權是一個人成為公民的重要特征,因此,一個公民社會也一定是一個納稅人社會。那么一個納稅人社會的稅收原則是什么呢?筆者以為只有稅收法定原則(或稱稅收雙向原則)才是惟一符合體現政治文明的和諧社會的稅收原則。“所謂稅收法定原則是指一個社會的稅收由政府與民間社會協商而定,征稅權由政府和民間社會共同享有,而不由政府單方享有,西方國家的議會就是雙方議稅的場所,政府每通過一個稅種、稅率都要在代表人民的機構—議會中進行激烈的爭論。”很明顯,如果一個社會的稅收原則是法定原則,就是一個充分尊重財產權的社會、就是一個體現公民文化的和諧社會,因為稅收法定原則從根本上杜絕了公權力泛用權力的經濟基礎,最終會使公權力不但從政治上而且從經濟上降格為“公仆”。可以說,稅收法定原則是一個社會制約公權力并維持和諧的終極力量,也是一個社會公民文化的重要體現。正因為如此,體現和諧社會文化觀的稅賦觀察就應提上議事日程。“稅賦觀察,就是觀察政府與納稅人之間的有償服務關系,以確保這樣的交易公平、公正。稅賦觀察的使命在于實現納稅人在稅賦方面的兩個根本訴求:一是當政者正當征稅;二是即使是正當征稅,也要把稅負降至最低限度,藏富于民。沒有正當的理由,不經過正當的程序,無權向納稅人征稅。

四、結論:公民文化觀—當代中國國家治理的戰略選擇

當代中國是一個人口眾多、地域遼闊、發展極不平衡的發展中大國,是世界上自然地理、人口資源、經濟社會發展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面對日益多樣化的社會,如何尋求有效的資源積累結構,確保現代化的順利推進與制度轉型的平穩進行,以達成有效的國家治理是當前迫切的任務。中國國家治理的戰略選擇主要解決通過什么力量來凝聚與整合這個具有特殊傳統、現實國情以及時代使命的巨型社會的問題成為當代中國政治轉型的關鍵點。政治學理論一般認為,在傳統社會,外在的威力威懾以及內化于人們心中的文化認同是維系一個政治共同體存在的強大力量,而在現代社會,抽象的現代制度體系與專家系統是人們認同的主要對象。哈貝馬斯認為:“法律對于內在倫理的分化保持中立,這表明在復雜的社會中,公民的總體性不再是由某種實體性的價值共識加以維持,而只是由有關合法的立法程序和行政程序的共識來加以保證。”這種文化整合(價值共識)到政治整合(程序共識)的演進是現代國家的基本特征,“公民文化”意義上的制度認同成為構建現代國家政治認同的主要基礎。而且,一個國家的崛起歸根到底是精神狀態的崛起,精神崛起是一個民族崛起的真正原動力,也是支撐崛起后盛況的基礎。因此,筆者以為,“公民文化”在中國的彰顯必定會開啟中國的制度轉型之門,必定會使中國的制度面貌煥然一新,同時也必定會構成中國和諧社會的文化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