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民主文化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01 06: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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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民主文化研究論文

提要:資產階級革命以后,西方世界普遍傾向保守,人們對民主進行了重要的批判。民主理論批評者認為,作為民主主體的普通公民不適合解決政治事務,容易導致主體失敗;而民主程序中的多數原則容易形成多數的暴政,導致民主程序失敗。對民主的批評有利于克服民主政治的弊端,形成健康的民主文化。

關鍵詞:多數暴政民主失敗民主文化

人們容易從民主的角度來理解西方的政治發展史,尤其是政治現代化的歷史,得出西方民主政治的一般結論。然而,籠統地說西方國家“不民主”,或是牽強說它“民主”都只是霧里看花的判斷。在接受民主的過程中,西方思想界對民主進行深刻而廣泛的批判,這構成了西方民主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以資產階級革命以后到20世紀中葉這一時間段為背景,對西方后革命時代批判民主的理論做簡單的梳理,以求對西方民主文化形成比較全面的認識。

一、對民主革命的反動

當封建王權和宗教神權的合法性岌岌可危時,人們再一次將理性的目光投向了民主,“民主”被繡在了資產階級革命的大旗上。然而,即使在資產階級革命期間,人們對民主的認識亦是含混不清的;革命完成后,民主幾乎成了革命期間所有失敗的替罪羊?!懊裰鳌边@一概念長久以來名聲不佳,與“暴政”、“混亂”等詞聯系在一起。正像法國學者邁耶指出的那樣,“即使在法國革命前夕,民主一詞的涵義仍模糊不清,此后它又與雅各賓專政,恐怖以及無休止的法國軍事侵略聯系在一起”;在美國,民主的情況更壞,“十八世紀九十年代中期,美國為數不多的幾個民主社團解散了,它們因為對法國的支持,因為華盛頓總統指控它們為威士忌酒叛亂的幫兇而聲名狼藉。此后,民主一詞就從美國用語中消失了,這一直持續到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杰克遜黨人建立起?!?/p>

即使是在革命期間,人們對民主亦多有批評,這在美國的制憲者那里尤其常見。在亞當斯看來,民主的意義恰好等于一個沒有政府的人民國家,而且是在制定憲法之前的國家。他甚至斷言,每一次民主實驗都以馬背上的人結束,民主必然以專制主義告終,“民主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像貴族政治或君主立憲制那樣令

人向往,但只要它存在,就比二者都殘酷。記住,民主永遠不會長久。它很快就會枯萎、衰竭、謀害自身。不自殺的民主是沒有的?!笔聦嵣?,就連民主主義者盧梭對民主的理想亦感到失望,他指出:

“就民主制這個名詞的嚴格意義而言,真正的民主制從來就不曾有過,而且永遠也不會有。多數人統治而少數人被統治,那是違反自然的秩序的。我們不能想象人民無休止地開大會來討論公共事務;并且我們也很容易看出,人民若是因此而建立起來各種機構,就不會不引起行政形式的改變?!?/p>

革命以后,西方世界出現了普遍的民主的反動:美國革命很快從《獨立宣言》的立場上退了下來,以所謂“民主”的方式給民主帶上了枷鎖;法國大革命的民主甚至被視為“歐洲的恥辱”,成為歐洲現代政治文明成長過程中一塊刺目的傷疤……“法治優位”的美國革命成了一場“反民主”的革命;而“民主優位”的法國革命卻在革命失敗后為批判民主提供了素材。革命之后的西方社會全面地走向保守:在英美世界,作為民主核心原則的多數決定一直作為“一種政治的和哲學的擔心”而存在;在歐洲大陸,滑鐵盧戰役之后,“民主仿佛成為僅存于世界邊緣或幾個城邦國中的殘缺的共和國的奢侈品?!?/p>

19世紀中葉至20世紀初,西方各國紛紛實行普選制,從而形成了所謂的“大眾民主”,將“第一次民主化長波”推向高潮。然而,隨著普選制的實行,民主的弊端亦逐漸暴露出來,這引起了人們的種種擔心。西班牙政治思想家奧爾特加稱大眾民主是一場“野蠻人的垂直入侵”;米歇爾斯則堅持認為,民主流于空想,這一空想“始終困擾著科學前進的步伐,并將大眾引入歧途。”民主思想家熊彼特亦表達了同樣的一種擔心。在他的理論當中,人們能夠看到現代西方民主的種種弊端和特征:

“政黨之間爭奪政治權力的斗爭;公共官僚的重要作用;政治領袖的作用;現代政治如何運用大量廣告技術;選民如何受到大量信息、書面材料和消息的持續影響;以及盡管有大量的材料,但是許多選民如何對于當前的政治問題仍然信息不靈,明顯把握不住。”

從現實主義角度出發,民主制度顯然只是某種形式的烏托邦。帕雷托對于民主政治表現出徹底的懷疑。在他眼里,所謂的“民主”、“社會主義”、“人道主義”都是欺騙、妄想,是為了達到貪污、政黨包辦等目的而設置的騙人把戲。米歇爾斯不相信民主會成功。在他看來,寡頭統治是一個不可打破的“鐵律”,民主制度根本不會得到實行。隨著民主制度的發展,在社會等級中劃分的均衡化的“民主化”在官僚國家中已經成為事實。正像韋伯看到的那樣,人們只能做出的選擇是:“或者是官僚體制的“極權國家”:議會是假象,公民沒有權利和自由……或者是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p>

在資產階級革命后到20世紀中葉的這段時間里,革命話語與學說普遍地受到冷落,要么就是被修改得面目全非。許多鼓吹自由和平等的學說“在18世紀提出來,在19世紀得到完善和應用,而在20世紀則變得可有可無,并且被大量修改”。就民主來看,革命后的西方對革命進行了全面的反思,它使得人們對民主的批判全面而深入。在民主的批評者那里,民主失敗是全方位的,它是主體失敗、程序失敗和結果失敗的綜合體:民主的主體既無知,又盲動,常常表現出非理性的一面;民主的過程充滿了討價還價的骯臟交易,成為政客的舞臺;民主的結果更意味著多數派對少數派的無情壓制,制造了多數的暴政……盡管有孔多塞等人對民主程序失敗進行過重要的研究,但相比來看,對民主主體失敗和結果失敗的研究成為后革命時代民主理論研究的核心主題。在《代議制政府》一書中,密爾明確地指出民主制存在的這兩種危險傾向:

“代議制民主容易產生的危險有兩種:代議團體以及控制該團體的民意在智力上偏低的危險;由同一階級的人構成多數實行階級立法的危險。我們現在必須進一步考慮的是,在實際上不妨礙民主政體所特有的好處的情況下,如何組織民主制,俾能在人類設計可能到達到的最大程度上除去這兩大害處,或至少加以減輕?!?/p>

密爾的審視是帶有總結性的。選民的素質和民主政體中可能存在的多數暴政傾向成為人們對民主進行批判的兩個重要主題。本文將對此做一簡單審視。

二、民主的暴政

人們可能會從各種角度出發規定民主,然而,就民主的基本含義來看,多數決定的原則是不可動搖的:沒有多數原則,就沒有民主。顯得有些悖謬的是,無論民主的權力如何通過多數人的同意獲得合法性,但是,情況可能正如布賴斯指出的那樣,“就是最熱心的民治論者也不敢說多數總是不錯的……”;而且,它還是存在著一些看起來嚴重的缺陷,即“武斷,嚴厲而具有破壞性”。

對民主多數原則的反思和置疑構成了資產階級革命以后保守主義政治思想的源頭活水。結合法國大革命的教訓,保守主義政治思潮的創始人愛德蒙·柏克認為,在一個民主政體中,暴政的出現是必然的,它是共同體內部多數與少數沖突的一個必然結果。柏克進而不承認絕對的民主制,認為絕對的民主制像絕對的君主制一樣,都不能算作是政府的合法形式?!岸鄶等藚⑴c的專制”不過是“擴大了的專制”,它使得那些在大眾之下受到傷害的人被剝奪了政治社會中的說話的權利,成為“人民”的公敵,他們“似乎是被人類所遺棄,在他們整個物種的共謀之下被壓垮了”。他明確指出:

“我能肯定的是每當一個民主制的政體出現像它所往往必定要出現的分歧時,公民中的多數便能夠對少數施加最殘酷的壓迫;這種對少數人的壓迫會擴大到遠為更多的人的身上,而且幾乎會比我們所能畏懼的單一的王權統治更加殘暴得多。在這樣一種群眾的迫害之下,每個受害者就處于一種比在其他任何的迫害下更為可悲的境地。”

人們看到,這種暴政在法國大革命期間尤其激烈地凸顯出來,民主實現的是政治平等和政治自由,對于個人自由、個人權利,民主可能會以多數侵犯少數,傷害個人權利。多數暴政在法國的政治思想家那里有切膚之痛。托克維爾與基佐都曾深受法國大革命之害,貢斯當則以一生來不斷反思法國大革命。

貢斯當認為,法國大革命的罪惡就在于過分地追求政治自由,而使政治自由淹沒了個人自由。在那場曠日持久且充滿風暴的革命中,不少懷著良好意愿的人們由于未能分清古代人的自由和現代人的自由而引發了無限的罪惡。貢斯當將民主批判指向了人民主權,他認為,“對人民主權的抽象承認絲毫不會提高給予個人的自由的價值?!彼赋觯?/p>

“主權只是一個有限的和相對的存在。這是獨立與個人存在的起點,是主權管轄權的終點。社會跨過這一界限,它就會像手握屠刀的暴君——這是他惟一的稱號——一樣罪惡。”

如果說貢斯當主要通過對法國大革命的回顧來批判民主的話,那么,托克維爾則有機會參考美國的經驗。在美國,托克維爾看到,法國人民追求的民主與平等的理想已經成為政治現實。他歌頌這“事所必致,天意使然”的大趨勢,但更表達了他的擔心:

“當一個人或一個黨在美國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時,你想他或它能向誰去訴苦呢?向輿論嗎?但輿論是多數制造的。向立法機構嗎?但立法機構代表多數,并盲目服從多數。向行政當局嗎?但行政首長是由多數選任的,是多數的百依百順工具。向公安機關嗎?但警察不外是多數掌握的軍隊。向陪審團嗎?但陪審團就是擁有宣判權的多數,而且在某些州,連法官都是由多數選派的。

因此,不管你所告發的事情如何不正義和荒唐,你還得照樣服從。”

因此,托克維爾坦言:“我最挑剔于美國所建立的民主政府的,并不象大多數歐洲人所指責的那樣在于它軟弱無力,而是恰恰相反,在于它擁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我最擔心于美國的,并不在于它推行極端的民主,而在于它反對暴政的措施太少。”

法國大革命的影響是巨大的,歷史過去了,然而人們并沒有忘記批判法國大革命。勒龐用“集體的暴政”稱呼法國大革命一個世紀的暴亂和革命后發生的巨大變化:“個人的暴政為集體的暴政所取代,前者是弱小的,因而是容易推翻的;而后者是強大的,難以摧毀的。”

對多數暴政的反思是沒有國界的,它構成了后革命時代政治思想的基本主題。意大利政治思想家拉吉羅將民主與專制相提并論,他相信,民主并不能防止“巨大權力集中于往往是虛構多數的手中”,而這正是“真正的暴君統治”。在美國政治思想家庫柏看來,如果說人民的實質是控制權威的話,那么,權威必須通過一種已建立的程序來實現,民主政治中多數必須統治的教條應該受到限制。“如果一個國家中的多數進行無限制的統治的話,不公與壓迫可能會隨之而來,正像我們在一個人統治之下一樣。”與柏克所見略同的是,庫柏亦認為,“一旦這種壓迫發生,它常常是最壞的?!辈粌H如此,對多數暴政的反思亦超出了保守主義的范疇,成為自由主義者的思想主題。在自由主義者看來,多數暴政不但在大眾革命心理的刺激下以加速度運行而顯得更加猛烈,而且,它還會不斷地擴張而超出公共生活的邊界,侵入私人保留的空間,甚至是內心世界,制約個性的形成,塑造一個“同質化”的、毫無生氣的世界。密爾以所謂的“社會的暴政”來指稱這種“多數暴政”,他指出:

“這種社會暴虐比許多種類的政治壓迫還可怕,因為它雖不常以極端性的刑罰為后盾,卻使人們有更少的逃避方法,這是由于它透入生活細節更深得多,由于它奴役到靈魂本身?!?/p>

對多數暴政的恐懼主要來自人們對私人財產的憂慮。資產階級革命期間,人們就曾對民主可能危害到財產安全進行過大量的論證。在《聯邦黨人文集》第十篇中,麥迪遜指出,純粹的民主政體不能制止派別斗爭的危害,這種民主政體“成了動亂和爭論的圖景,同個人安全或財產權是不相容的,往往由于暴亡而夭折。”在他看來,要依靠民主,但亦必須尋求另外的補救辦法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隨著資本主義的不斷發展,人們越來越關注私人財產的安全。在政治領域中,普選權的實施使得大量的普通公民進入了政治領域,這更讓以往單獨把持國家權力的富人階層憂心仲仲。正像拉斯基指出的那樣,“19世紀早期對于民主的恐懼主要是害怕它的擴展將會摧毀有產階級的安全?!闭且驗檫@樣的原因,麥考萊(Macaulay)在下院呼吁警惕普選制帶來的后果;而白哲特(Bagehot)、梅因爵士(SirHenryMaine)更是將民主對財產可能造成的影響作為討論民主的中心議題。當戴雪預言“集體主義”來臨時,富人再也不能像亞當·斯密說的那樣能夠在自家的床上睡個好覺了。保守主義也好,自由主義也好,他們對所謂的“多數暴政”的抨擊在很大程度上出自保護私有財產權的愿望。政治事務越來越專業化,“許多生命攸關的重要決定不具有公眾可能以低廉代價在空閑時候加以實驗的性質?!辈坏绱耍谀切┲簧婕暗缴贁等死娴膯栴}上,“讓全國來決定僅關系到少數一些人的問題是危險的,而不管這一些人是以地域的、行業的或其他方式劃分出來的?!?/p>

三、民主政治下的大眾

作為革命的重要成果,普選權在后革命時代取得了重大進展。在政治實踐中,19世紀下半葉,大眾作為一種更為組織化,更為強勁的力量登上了歐洲的政治舞臺,締造了以“大眾民主”為基本特征的“大眾時代”;在政治思想上,“把普選權看作所有合理政府之基礎的理論”成為自由與平等學說的“總結和具體形

式”。普選制的施行帶來了政治平等,同時,由于政治參與的無序狀態亦給民主政治帶來了諸多問題。法國史家米什萊就將在法國大革命中涌現的群眾領袖稱為“既無名字、又無性格,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幽靈?!?/p>

人們把法國大革命視為一場暴民的生動表演,由于激動的民眾失去控制而造成違法事件發生的例子被人們夸張地傳開來。托克維爾更是遺憾地指出,“民主專制制度”雖然能夠繁榮昌盛,但是,“在此類社會中絕對見不到偉大的公民,尤其是偉大的人民?!庇▽W家梅因更表達了對大眾民主的反感,將“群眾的逐漸掌權”視為對“所有以科學意見為基礎的立法來說都是最壞的兆頭”;他甚至悲觀宣稱,“我們必須經受心靈的極度緊張才能理解它,必須否定自我才能服從它。”

革命以后,對大眾的批判迅速形成了自泰勒、勒龐、奧爾特加到庫珀、尼采、熊彼特等一群背景不同卻以批判大眾為共同特點的政治思想家。保守主義的政治思想看到的是,“在一個君主國家里,諂媚之詞給了國王,而在一個民主國家里,給了人民,或是公眾?!痹谡沃?,普通公民的所作所為正印證了他們在政治問題上的幼稚。他們受控于一些集團,他們的意志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這些集團制造出來的。熊彼特斷言:“只要這種情形存在,人民的意志不會是政治過程的動力,只能是它的產物?!痹诜抢硇缘闹湎?,選民使民主變得一塌糊涂。

西班牙作家奧爾特加將大眾作為具有統一的人格“人”來進行分析,稱大眾為“現代的亞當”、“淘氣的孩子”,他就用“慣壞的孩子”這一心理綜合癥術語來表示大眾心理?!肮陋殹薄ⅰ白蚤]癥”“輕信”、“狂信”、“不寬容”這些“文明病”都是大眾暴露出來的。通過分析大眾的心理特點,奧爾特加得出結論:就“大眾”一詞的定義而言,大眾既不應該,亦不可能支配他們自身的存在,更不用說統治整個社會了。他們“需要最高權威的幫助,求助于少數精英人物”。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要被領導、被影響、被代表、被組織,或至少應是向往如此。

勒龐堪稱政治心理學的創立者,以分析革命心理和大眾心理見長。在他看來,民主制度中的大眾是一群典型的“烏合之眾“。勒龐認為,在組成群眾的過程中,個人喪失了理性,他們更易接受“暗示”,并相互“傳染”、輕信,進入“無意識”狀態,最終成為一群烏合之眾。勒龐認為,“自覺的個性的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轉向一個不同的方向,是就要變成組織化群體的人所表現出的首要特征……”在一個群體中,那種由于生活方式、職業、性格或智力等等形成的個性不同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大眾心理”。這使得作為大眾一員的人同單獨的個體迥然相異。

熊彼特深受勒龐的影響,視勒龐為大眾心理學的“創始者”或“第一個有效闡述者”。在勒龐的基礎上,熊彼特進一步將“烏合之眾”理論應用到新的場合。熊彼特認為,不僅是那些親身聚集在一起的人們形成政治心理學意義上的“大眾”,那些報紙的讀者、廣播的聽眾、一個黨的黨員“也非常容易逐步發展為心理學上的人群,形成瘋狂狀態,在這種狀態中,試圖進行理性爭論只會煽起獸性?!币虼耍叭嗣袢罕姴皇翘幱诳梢岳硇缘乇容^各種可供選擇的地位,他們總是接受別人告訴他們的東西?!边M入政治領域的公民思想變得易于聯想和充滿激情,其后果是嚴重的:

“第一,即使沒有試圖影響他的政治集團,典型公民在政治問題上往往會聽任超理性或不合理的偏見和沖動的擺布。

……第二,無論如何,公眾心理過程中的邏輯成份越弱,合理批評以及個人經驗和責任心所施展的合理影響消失越干凈,而某些另有企圖的集團的機會越多。”

熊彼特認為,責任心的減弱和有效意志的缺乏使普通公民對國內、國際政策普遍無知,并缺乏判斷力,其行為遲鈍,思維缺少理性,以致于“典型的公民一旦進入政治領域,他的精神狀態就跌落到較低水平上”,成為政治上的“原始人”。

如果說勒龐、奧爾特加、熊彼特等保守主義政治思想家對民眾的分析還保持冷靜態度的話,那么,尼采對民主制下大眾的描寫則近乎一種謾罵。尼采看到,在他所處的時代,一群出身卑微的庸眾被武裝起來,那些上層人士則降身以從,成為他們的代表,他們一起構成了“群畜”,就像柏拉圖所說的“雄蜂”。在尼采眼里,這些人“乃是受人敬仰的上流社會的渣滓,甚至在沒有絲毫一點文化味的環境中混成了人,無教養、無知識、根本不知道精神事物中竟有良心……”

尼采反民主的結論還來源于他對歐洲國家政治現狀的觀察。尼采批評歐洲民主制的懶惰、疲沓、無力,這使它面臨著“野蠻人的危險?!彼吹?,在民主制度中,居于下層的“群畜”追求自己與精英的平等;而那些居于上層的“群畜”則成為他們的傳聲筒,為著自己掠奪和統治的天性而在議會中“代表”痛苦。尼采譏諷這些人養尊處優,只會在議會的大庭廣眾之前拉長了喉嚨“為民請命”。

事實上,在民主政體下,普通群眾表現出來的種種非理性與盲動并不能歸因于民主政體。對民主制度下個人因素的攻擊是“瞄錯了攻擊方向”,“因為一個民主國家的政治缺陷就責備民主制度是大錯特錯”。然而,如果沒有正確認識大眾參與的種種缺陷,沒有認清個人組成群眾時表現出來的集體行動的邏輯,民主制度的設計就會落于空想,甚至使民主政治演化為一場多數的暴政。

后革命時代的民主批判對西方社會民主化進程形成了重要影響。它不但反映了資產階級革命后西方社會普遍反動和保守的傾向,同時亦從多個層面、多個角度對民主及其缺陷進行了更為深刻的認識;不但對西方民主文化的形成構成了重要影響,而且,亦奠定了對西方民主理論的進一步發展的基礎。例如,在孔多塞悖論的基礎上,阿羅提出“一般可能性定理”;多元民主理論的形成亦是在對“多數暴政”進行反省的基礎上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