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謠言刑法規制探析
時間:2022-02-05 0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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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互聯網絡的普及和發展,網絡生活逐漸成為我國公民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網絡安全監管也日益成為當今中國社會治理的重要內容。本文聚焦影響廣泛惡劣的網絡謠言問題,結合最新出臺的《網絡安全法》、《刑法修正案(九)》中相關條文,對網絡謠言、傳播者、網絡謠言平臺公司的刑事責任進行探究,以期從法律角度厘清網絡言論失范的邊界,助力我國網絡空間公共秩序的和諧穩定發展。
關鍵詞:網絡謠言;刑法;網絡服務提供商;網絡安全
1網絡謠言概述
“謠言”通常用以指稱沒有根據或憑空捏造的虛假言論,顧名思義,“網絡謠言”,就是指在網絡空間中生成與傳播的不實言論?;ヂ摼W時代,網絡表達的匿名性、平等性等特征,賦予了網民強大的話語力量。①與此同時,網絡平臺門檻低、速度快、信源廣泛等特點使得網絡信息傳播迅捷多變、覆蓋面廣,較之傳統媒介更具沖擊力、影響力、震撼力。②信息來源的魚龍混雜也導致了各類謠言在網絡平臺上的泛濫,產生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一方面,網絡謠言擾亂社會秩序與網絡環境?!皳岥}風波”、“地震風波”等網絡謠言最初僅在小范圍內傳播,而隨著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信以為真的隨手轉發,導致了更大范圍的社會紊亂。而在一些網絡服務平臺,網絡謠言的泛濫使整個網絡環境質量大幅下降。另一方面,網絡謠言容易對公眾心理產生負面影響,引發社會信任危機。當前我國正處在經濟轉軌與社會轉型的特殊時期,也是社會矛盾的高發期。在這一特殊時期,網絡謠言很容易成為引發社會震蕩、危害公共安全的直接因素。一些直接危害公共安全和國家安全的虛假信息甚至可能引發公眾會對公共機關的質疑和恐慌,從而引發社會誠信危機,摧毀信任體系,破壞國家民族的團結。有學者曾對涉及“網絡謠言”的80起案件進行過統計,發現其中共有58起案件的當事人被處以行政處罰,占據案件總數的73%,而作為打擊違法犯罪的強力手段,刑事法律規范在以往我國網絡秩序的規范治理中的應用相對較少。隨著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和2017年《網絡安全法》的頒布實施,拒不履行信息網絡安全管理義務罪、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等罪名的增設進一步補充完善了關于網絡謠言的刑法規制,也彰顯著我國規范網絡言論秩序的巨大決心。事實上,并非所有的網絡謠言均會受到刑法規制。有學者依據所侵害的法益類型的不同將網絡謠言分為與“違反私法”與“違反公法”兩類,前者指言論主體在網絡空間內的言論表達內容對其他公民、法人的私法權利構成侵害,例如言論內容侵犯他人隱私權、名譽權等民事權利。只有當謠言對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的侵害達到嚴重的程度,或直接危及公共利益和國家利益時,才屬于我國刑法和行政法的公法管轄范疇,以下具體分析在網絡謠言和傳播過程中不同主體可能承擔的刑事責任。
2網絡謠言與傳播者的刑事責任
網絡謠言與傳播者涉嫌侵犯刑法保護的法益主要包括公民人身權利、財產權利、社會管理秩序和市場秩序四類,其中又以謠言涉嫌誹謗他人、擾亂公共秩序類的情形最為常見。2.1侵犯個人權利:網絡誹謗的認定標準誹謗罪要求“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利用網絡謠言實施誹謗行為顯然符合“捏造事實誹謗他人”的要件,然是否構成“情節嚴重”的入刑程度由于網絡的虛擬特點在實踐中存在巨大認定爭議。2.2擾亂公共秩序:網絡空間的公共屬性因網絡謠言獲刑的“秦火火案”曾引發巨大爭議,除捏造損害楊瀾、張海迪等人名譽的信息后在網絡上散布之外,2011年8月秦某為了提高知名度,在新浪微博編造并廣泛傳播“動車事故后鐵道部向外籍旅客賠償3000萬歐元”的謠言,累計轉發11000余次,產生惡劣社會影響。該行為是否構成擾亂公共秩序的“尋釁滋事罪”引發了廣泛討論。我國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規定“在公共場所起哄鬧事,造成公共場所秩序嚴重混亂”等破壞社會秩序的行為構成構成尋釁滋事,秦火火一案中引發混亂的主要場所是“新浪微博”這一網絡平臺,那么網絡是否屬于公共場所、網絡秩序是否屬于公共場所秩序理論上不無爭議。有學者認為網絡只具有工具屬性,網絡虛擬空間不具有空間的基本屬性,因而網絡空間秩序與道德秩序、國家形象均不屬于公共秩序。而在以往的刑事立法體系中,網絡主要是作為犯罪對象或被利用為犯罪工具出現,如利用信息網絡誹謗他人、竊取國家機密等,網絡仍以傳播介質這一實用性的工具的身份頻繁出現,對于網絡空間是否符合公共場所這一界定并無明確認定。2013年《解釋》第五條第二款將“編造虛假信息,或者明知是編造的虛假信息,在信息網絡上散布,或者組織、指使人員在信息網絡上散布,起哄鬧事,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的”行為,認定為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第一款第(四)項的規定的尋釁滋事罪。從司法解釋的角度認可了網絡的“公共空間屬性”。2015年頒布的《刑法修正案(九)》更是在“擾亂公共秩序罪”一節中,新增了“拒不履行信息網絡安全管理義務罪”、“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等罪名,這實際上是刑法對網絡空間屬于公共秩序的確認。解釋上,站在普通網民的角度,在絕大多數青少年都在使用QQ、微信、微博等網絡服務平臺傳遞信息時,尤其是在使用轉發、評論等功能時,網絡平臺已然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公眾交流交往的平臺場所,是現實公共生活的延伸。然而,我們必須認識到,網絡平臺并不能完全等價于刑法上所言的“公共場所”。網絡空間的獨特性使現實空間中的制度并不能完全對照適用于網絡空間,“我們并不能因為網絡空間的開放性與無限延伸性就認定網絡犯罪具有破壞公共秩序的性質。”因而必須結合實際案件具體考量,在具體涉案判斷標準方面,有學者提出應結合“行為本身是否具有嚴重性”、“破壞網絡秩序行為在網絡上的傳播和影響程度”、“對虛假信息接受者的實際影響”具體判斷,如秦火火一案中受虛假信息波及的政府機關信譽、商家經濟損失等,值得參考。對極大可能產生現實社會影響的虛假信息,(如恐怖信息)《刑法修正案(九)》在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之外,新增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以列舉方式對編造傳播險情、疫情、災情、警情類謠言的行為予以規制。2.3主觀要件:編造與故意傳播所謂“三人成虎”,謠言因傳播而具有危害力量,故而對網絡謠言的編制者和傳播者而言,構成犯罪的主觀要件要求“故意”。以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為例,對編造者而言,主觀上要有“編造虛假的險情、疫情、災情、警情”,并“在信息網絡或者其他媒體上傳播”的故意,客觀上要實施了編造傳播的具體行為,并且導致擾亂社會秩序的嚴重后果,單純編造、秘而不宣,并不構成犯罪。而對單純的傳播者而言,其入罪的標準要求“明知是上述虛假信息,故意在信息網絡或者其他媒體上傳播,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其主管故意的判斷以事實上的“明知”為標準。應該知道但實際上不知道的“善意傳播”并不構成犯罪,如老年人誤信災情傳言而傳播號召捐款、誤信水源污染而告知鄰人等情況。
3網絡謠言傳播平臺公司的刑事責任
網絡謠言和傳播的場所往往是各大社交網站,如新浪微博、微信等。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ISP),它們為廣大公眾提供了進入網絡社會的入口、各類言論的平臺,其管理服務行為能對網絡社會活動產生深入的影響,包括影響網絡社會的安全、網絡犯罪的預防、打擊等。因而,在網絡謠言與傳播過程中,網絡服務提供商的行為同樣值得關注。那么,倘若通過用戶通過網站、APP傳播謠言構成犯罪,網絡服務平臺是否具有幫助犯的性質?誠然,客觀來看,網站確實對謠言的傳播提供了或多或少的幫助,卻是站在中立的立場,事先無法知道使用者會犯罪。有學者指出,倘若認為其構成幫助犯罪,那么很多正常的經營活動將被限制,一些正常的常規管理也無法正常進行?!缎谭ㄐ拚?九)》新增“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當網絡服務提供商“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仍然為其犯罪提供互聯網接入、服務器托管、網絡存儲、通訊傳輸等技術支持,或者提供廣告推廣、支付結算等幫助,情節嚴重”,即構成該罪———這就將網絡犯罪的技術幫助犯正犯化。在具體的刑事責任判斷標準方面國內涌現出主觀說、客觀說、綜合說等不同觀點:主觀說認為網絡服務提供商已經明知違法行為的發生,但仍然聽之任之的即構成犯罪。正如其他學者指出,“這種觀點實際意義不大,因為我們之所以討論中立幫助行為可罰性依據,就是因為行為人主觀上是‘明知’的”?!翱陀^說”則認為可以比較網絡服務提供商介入與否的不同情況,判斷是否產生了“法不允許的危險”的情況。本文認為,這種觀點較為實際,在實踐中可操作性較強。在評判一些爭議較大的情況是否納入刑法時,可以根據中間媒介的促成犯罪的成分因素進行妥善考慮。假設一個網絡謠言造成了巨大危害,嚴重擾亂社會秩序,而因為網絡服務提供商沒有作出相應舉措導致傳播者的犯罪后果更加嚴重時,相較其及時遏制謠言的情況的后果,可以作出相應的判決。然而,這一觀點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即網民反應、謠言內容等多種不確定因素,即使是同樣的行為也往往導致后果不一,單純以行為后果評價中立行為的性質同樣有失偏頗。國際上普遍采用“避風港”原則與“紅旗原則”對ISP的法律責任加以限定。網絡服務提供者雖然不直接提供網絡資源信息等內容,但其對用戶的信息內容具有管理義務,依照違法信息的出現時間可以分為三類:其一是對網絡內容的預先審查義務;其二是網絡內容的實時監控義務;其三是違法信息在網絡空間出現之后的報告、刪除等義務。就微博、微信等網站、APP本身而言,只是一個技術中立的工具性,要求其對所有用戶的信息內容進行事先審查不僅工作量過于龐雜,且有悖其作為即時有效信息工具的存在初衷。因而,對ISP的責任規制往往采用事后“發現-刪除”的處置規則,即所謂“避風港”原則。如2017年新頒布的《網絡安全法》規定:“網絡運營者應當加強對其用戶的信息的管理,發現法律、行政法規禁止或者傳輸的信息的,應當立即停止傳輸該信息,采取消除等處置措施,防止信息擴散,保存有關記錄,并向有關主管部門報告。”此外,還應當“建立網絡信息安全投訴、舉報制度,公布投訴、舉報方式等信息,及時受理并處理有關網絡信息安全的投訴和舉報。”當網絡服務提供商做到:(1)明確表示其平臺空間是為言論用戶所提供;(2)并未改變用戶的言論內容;(3)不知道也沒有合理的理由應當知道用戶傳播的是虛假信息即未經證實的“謠言”;(4)未從用戶謠與傳播謠言的過程直接獲得經濟利益;(5)在接到謠言違法舉報或投訴時,及時應對,屏蔽或斷開疑似謠言的鏈接防止其進一步擴散———即可免除其作為傳播虛假信息“幫助犯”的刑事責任認定。反之,如若網絡服務提供者對他人上傳信息的編輯、修改或者改變其接收對象的行為的,則應當視為內容提供者,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此外,如若網絡謠言違法行為是顯而易見“像紅旗一樣飄揚”,如出現在熱門搜索、話題排行、網站主頁等地,或被多次舉報投訴———應認定網絡服務提供商“明知”或者“有理由應當知道”犯罪行為發生,此時網絡服務平臺有能力且應當負有一定義務來作出適當舉措,若仍然放任違法謠言的繼續傳播即構成幫助犯罪。
4結語
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式上,中國國家主席發表主旨演講指出:“網絡空間用現實社會一樣,既要提倡自由,也要保持秩序。網絡空間不是法外之地?!辈辉熘{言、不傳謠言,維護健康有序的網絡環境每一位網民和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承擔的責任,任何逾越雷池的犯罪行為都將受到刑事法律的嚴格規制和處罰。
注釋:
①許玉鎮,肖成?。W絡言論失范及其多中心治理[J].當代法學,2016(03):52.
②顧金喜.“微時代”網絡謠言的傳播機制研究[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03).
作者:肖萬紫 單位:江蘇省常州高級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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