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問題比較研究論文
時間:2022-04-11 1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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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司法國度中,最高法院高踞司法金字塔之頂端,其運作直接影響乃至決定整個司法制度的運轉甚至社會制度的變遷。法治與憲政建設已成為時代主流,司法改革也獲得民眾共識,關乎最高法院發展與改革的基本理論問題應當受到學界與實務界的關注。鑒于此,本文從比較視角就最高法院的地位與功能、組織體系、法官制度、權力體系、案件處理機制以及中國最高法院的發展與改革等若干基本理論問題作了初步論述。
關鍵字:最高法院基本理論司法制度法官制度
最高法院,是一個國家制度體系中獨立行使司法權并居于司法體系最高位階的司法系統,具有終極的國家審判職能和強大的社會控制功能,它通常為一個國家的憲法、司法習慣和法律文化所界定并成為一國政治權力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最高法院首先是一個國家機構,一個權力系統。從歷史與社會的視野、法的文化傳統及民眾對司法的公共認知賦予之這樣的意義:最高法院天然是個司法系統,是一個具有整體性的開放系統。最高法院引領整個司法系統,實施司法權力,實踐司法使命,形成自治的主體,并“在整個系統的組成部分之間”以及“在系統與環境之間發生著相互作用”(阿爾蒙德語)。
從結構——功能主義出發,最高法院包含三個基本要素:一是最高法院在一個國家政治結構中的特定地位;二是最高法院在一個國家權力體系中的特定功能;三是最高法院本身的結構和功能問題。因此,一個國家界定最高法院,首先是強調其作為一個政治性機構,是一國中央政府權力體系中履行國家司法職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將其與行使國家立法職能的立法機關及實施國家行政職能的行政機關區別,聯邦制國家的各州最高法院在此也得到區分。其次是強調其在一國司法體系中的最高位階,將其區別于低級別的法院。大部分國家的憲法直接規定了最高法院及其職權,但在有的國家,最高法院則指實際上發揮最高法院作用和意義的機構。例如,英國上議院和聯邦德國憲法法院,這一點在學者Becker所定義的法院原型和法院概念中得到認同。[1]總體而言,諸如美國聯邦最高法院、英國上議院、聯邦德國憲法法院、法國憲法委員會、日本最高法院、印度最高法院以及中國最高法院等等,都是上述意義上的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也是一個制度范疇,它不僅僅是一種法律制度,也是一種政治制度,涵括了最高法院的制度創設、角色與功能定位、權力與結構安排、人員與機構設置及資源配置、運作的程序與理念等等方面的內容,也因此賦予了最高法院概念的豐富蘊涵和重大意義。有鑒于此,下文擬就目前尚乏研究的最高法院基本制度若干問題作一初步探討。
一、最高法院的地位與功能
在現代法治國家,最高法院是獨立的政治主體、也是最高的司法主體。按照分權原理,最高法院通常是一個國家政府權力體系中獨立履行司法權的司法機關;在實際運作上,最高法院的地位呈現結構和特征差異。在采取三權分立制衡的國家,最高法院獨立且制衡著立法機關及行政機關,美國最高法院即是典型;在強調議會和民選權力機關主權至上的國家,最高法院則是執行議會立法或者對民選權力機關負責的相對獨立的政治主體,例如,中國最高法院獨立行使司法權,不受任何行政機關、組織和個人的非法干涉,并對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委會負責。谷口安平認為,“司法作為維持政治及社會體系的一個基本支點發揮著正統性的再生產功能”,[2]那么,最高法院則作為司法的最高支點發揮著一種“原生產功能”,因為,最高法院是最高的司法主體,有著司法終審權、統一司法權、最高司法權以及對整個司法系統信息和資源的統一配置與處理的功能。
最高法院地位的彰顯有賴于最高法院功能的活化。最高法院具有兩種基本功能:政治性功能、司法性功能。
首先,最高法院的政治性功能表現為權力制約功能和公共政策形成功能。近現代憲政國家的一項核心原則——司法獨立的根本動因就在于制約行政權和立法權的民主需求以及法治社會實現司法治理的公正需求,因此最高法院政治功能的要義便在于權力制約和形成社會公共政策。
最高法院的權力制約功能主要是通過司法審查機制而生效。從政治制度架構的層面上,司法審查實質上是一種分權制衡的機制,它通過法院行使司法審查權來平衡、制約議會的立法權和政府的行政權,以防止其膨脹和濫用。顯然,“當違憲審查權交諸法院行使時,法院的地位便大大提升,如果說法院的傳統地位僅是糾紛解決機關,那么違憲審查功能便使法院上升為政治機構,且獲得一種對行政、立法機關特別是對立法機關的俯視地位,因為僅僅依據憲法來審查法律,便使得以司法為準則的法院獲得一種在傳統體制下難以想象的地位。”[3]在這方面,美國最高法院司法審查制度和聯邦德國憲法法院違憲審查的功能尤為典型。
最高法院的另一種政治性功能是公共政策形成功能。這關乎法官尤其最高法院法官是如何參與政治和發展法律的問題,即在現有的權力空間內,最高法院如何形成政策從而參與對社會和國家的政治控制,以及如何發展法律使之符合社會的需要,它體現了司法權在國家權力配置與運作中的角色與意義定位,也是最高法院在現代法治社會的政治性功能與社會性地位的顯著象征。所謂公共政策,在本質上屬于旨在解決或處理社會、經濟或政治問題的政府行為,它表示在政治過程中形成的目標,反映政策聯盟期望的社會結果,也反映決策者認為可以用來取得這些結果的手段。在政治學理論中,公共事務的決策權往往被視為特定政治實體的最高權威或權威機關的專有權力。[4]隨著“政治司法化”(Vallinder)歷程的推進,“法院和法官開始制定或逐漸掌握公共政策形成,而非司法的決策范圍也逐漸由司法規則和程序所掌握”。[5]在現代法治社會,最高法院的權力獨立性和自主性得到高度尊重,最高法院在公共政策形成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顯著的作用。“法官總是制定政策,這是由于他們有義務處理社會問題;一些法官十分熱切地制定新政策”。[6]此種司法政策被認為是“對個體和組織都能產生直接的物質性或象征性利益的決定”,包括“結構性政策”和“分配性政策”(Salisbury、Heinz)。最高法院公共政策形成功能不僅通過具體案件審判和抽象規則制定的傳統方式來發揮,更主要的是通過違憲審查來實現。一方面,在傳統上,“法院把制定公共政策作為審判案件的必然產物”,[7]“即便法官固守判案的老方式,他們也通過維持現狀的方式制定決策。不論司法判例的具體內容如何,法官都在制定政策。”[8]另一方面,隨著近現代憲政主義實踐機制和方式的演進,違憲審查已逐漸成為最高法院公共決策功能的最主要生成機制。美國最高法院違憲審查在公共政策形成方面尤為顯著,“在美國,諸如少數民族的平等待遇,對墮胎的法律限制,以及教會與國家之間關系等重大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法官宣告的法律,而不是由立法機關制定的法律所支配的”[9]:“最高法院的違憲審查制度是司法部門在美國政府機制中發揮其核心作用的基礎,而司法部門的作用是美國法治的基礎,這是美國成功的秘密所在”。[10]在德國,聯邦憲法法院通過違憲審查及憲法訴愿制度,在人權保護方面的公共政策形成相當典型,“憲法法院的一個個判決,催生了人們對憲法和基本人權的尊重,這種尊重以前就根本沒存在過”[11];相反,中國最高法院由于違憲審查功能的暫缺而在公共決策方面相對微弱。事實表明,具有違憲審查功能的憲法型法院在公共政策形成方面通常要比普通司法型最高法院強。
其次,最高法院的司法性功能包括糾紛解決功能、法制統一功能。
“爭議的解決是司法體系的首要職能”,而“法院是為了解決爭議而設立的機構”,[12]糾紛解決和司法裁判是司法職能天然的最本質含義,最高法院的司法性功能首先是糾紛解決功能。所謂糾紛解決功能,即一套定紛止爭機制的功效及價值,其意旨在對個案進行公正的司法處理,實現司法對社會沖突和民間糾紛的最終解決的理想。盡管有些憲法法院也從立法審查的角度對立法的妥當性進行事前、事中或事后的審查,而與一般的糾紛處理相區別;但對立法適當性所存在爭議的解決,其本身也是一種特殊的糾紛解決。所以,當社會的沖突積累到務必通過一種特定的方式來化解和排除的時候,相應的糾紛解決機制便隨著社會自身進化而形成,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同樣生成。當然,對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的應用,不同國家有著各自的實際做法。例如,印度最高法院對糾紛解決抱持充分積極的姿態,強調最高法院在糾紛解決中的初審功能;而德國聯邦法院則主要發揮在刑、民案件上訴審中的糾紛解決功能。同時,美國最高法院的糾紛解決功能主要演化為對典型案件尤其是憲法性案件的解決。而在日本,最高法院的糾紛解決功能仍然相當發達。中國最高法院的糾紛解決主要針對刑事死刑復核案件、重大疑難民事經濟案件。一般而言,當今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的實現通過上訴審的方式,而初審權的行使則不多見。可以認為,一國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的行使程度,在一定程度上關系到它在該國社會治理中的角色定位,往往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的過分發揮則會消減其他功能的實現程度。當然,各國最高法院的糾紛解決功能不但有強弱之別,而且在法律適用和事實認定上有區別,如美國最高法院的糾紛解決釬對法律適用問題,而中國最高法院實施糾紛解決功能則要涉及事實認定問題。
顯然,個案處理過程的功能是多元的,基于最高法院終極和統一的運作理念,糾紛解決過程實際上也與法制統一功能息息相關。最高法院即使形式上承擔著解決糾紛的職責,其實質也是為了維護國家法制統一。因而法制統一功能是最高法院的另一項重要司法性功能。在近現代法治進程中,法律的精神和司法的理念已提升到關乎社會進步、國家存亡的高度,最高法院也因此被普遍定位成法治國家推行法制統一的主角。作為一國最高位階的司法機構,最高法院具有司法資源和信息方面等諸多優勢,幾乎所有國家都對其預設了法制統一的使命。必須指出,作為司法政策的統一推行者,最高法院法制統一功能的實踐形式也是多樣的,總體而言,實踐方式大致有三:判例拘束式、司法解釋式和判決撤銷式。所謂判例拘束式,即通過判例制度及其遵循先例的司法習慣來實現法制統一,美國最高法院是典型。而中國最高法院司法解釋也帶有顯著的法制統一功能,也就是通過制訂司法解釋及設定司法解釋在整體司法實踐中的普遍拘束力的方式來實現法制統一。所謂判決撤銷式,則是通過最高法院上訴審判權的行使對有悖于法制統一的下級法院判決作出具有終極裁判力的撤銷裁判,目前法國的最高法院便以此方式運作。
綜觀當今世界各國最高法院的具體形態,以主要功能為基準,大致存在三種基本的最高法院類型。一種是普通司法型最高法院,它以解決糾紛的普通司法功能為首要功能,當前,中國等部分國家的最高法院就屬此種類型。最高法院的另一種類型即是憲法型最高法院,它以違憲審查為主的憲法性功能為主要功能,以聯邦德國憲法法院為典型。在德國,憲法法院是專門創設以實施違憲審查、監督憲法實施、保護公民基本憲法權利的機構,據統計,從1951年以來,憲法法院已處理50000余件憲法性案件,近年來差不多每年3000件,當中主要是憲法訴愿,并曾有兩次對政黨違憲進行審查,憲法法院在德國的政治民主生活中充當極其重要的角色并發揮重大意義;截至20世紀80年代初,建立這種憲法型最高法院的國家就已達到37個,而90年代以來其數量又有增長,如東歐各國大都建立了憲法法院。還有一種則是綜合型最高法院,既履行糾紛解決的普通司法功能,又實施違憲審查的憲法性功能,當今大多數國家的最高法院屬于此種類型,據不完全統計,[13]僅在20世紀80年代之初便有64個國家賦予普通最高法院以違憲審查的功能。在其中,有的以憲法性功能為顯著,如美國最高法院;有的則偏重司法性功能,如日本最高法院。
二、最高法院的組織體系
最高法院組織體系,首先是最高法院的系統結構問題,第二個層面是最高法院的審判組織模式問題,第三個層面是最高法院的業務機構設置問題。
最高法院系統作為一個整體,其系統構造在不同國家有差異,大致存在單一制最高法院系統與多元制最高法院系統兩種基本結構。所謂單一制最高法院系統,即一個國家的最高法院系統由單獨一個最高法院機構構成,由其實施最高法院職權和功能。目前大部分國家諸如美國、日本、中國等國家最高法院系統都是單一制結構。例如,日本憲法第81條直接創設和規定了最高法院的唯一終審法院地位及其違憲審查和統一解釋法令的功能。多元制最高法院系統結構,則是指一個國家的最高法院系統由多個最高法院子系統構成,各個子系統之間有專業分工與權力分配,在各自管轄權力范圍內履行特定的最高法院職能。德國就是這種最高法院結構的典型,聯邦德國的最高法院系統包括6個子系統:憲法法院、普通法院、行政法院、財政法院、社會法院、勞工法院,每個子系統之間有明確的專業分工,各自在法定的受理案件管轄范圍內行使最高的司法終審權。其中,憲法法院專門受理憲法性案件,履行違憲審查、憲法解釋和憲法監督的職能,維護憲法的實施和憲法基本權利保障;普通法院和專門法院在具體司法過程中涉及法律合憲性問題時,應當先行將案件移送憲法法院作違憲審查,而憲法法院則一般不干預案件具體處理。最高法院的系統結構與一個國家特定的政制體系、法律文化及司法習慣密切相關。整體而言,多元制結構最高法院的功能分化程度相對顯著,單一制結構最高法院的功能則呈現多樣性。當然,兩種結構的最高法院系統在權力運作和功能發揮上存在諸多差別。
最高法院的審判組織模式,主要有兩種:分庭模式(分配模式)和全體模式(參與模式)。所謂“分庭模式”,是指最高法院根據法律專業、管轄區域、司法習慣或者具體需要等特定的標準分別設置和組成若干審判庭,由特定的審判庭行使審判職權。它強調最高法院內部以庭為基本單位對案件的分配機制及審判任務的有序處理,因此也稱“分配模式”。當前推行分庭模式的國家有德國、法國和中國等。“設立專門審判組織的目的,在于通過法院內部機構的劃分,使案件分流從而在整體上減輕法院的工作負擔,并且,通過依案件性質對案件分流以強化司法的專門化程度。”[14]聯邦德國普通最高法院平均每7名法官編為一組,設立了5個刑事法庭和12個民事法庭,分別處理各類刑事、民事等案件。聯邦德國憲法法院分設2個庭,即第一庭和第二庭,每個法庭由8名法官組成,其中包括3名聯邦法官和5名具有一定任期的定期任職法官(Richteraufzeit),2個法庭的地位和審判權力平等,各自獨立運作,案件審理數量大致相當,主要在案件管轄范圍方面有所差別;當然,根據《聯邦德國憲法法院法》第14條第2項規定,“聯邦憲法法院的某個法庭如果暫時負擔過重,聯邦憲法法院的聯合庭則可另作決議,對2個庭的管轄權進行變更。”在法國,普通法院系統的最高法院設有民事審判庭和刑事審判庭,分別受理民事、刑事案件。中國最高法院則主要依照案件專業劃分為刑事審判庭、民事審判庭、行政審判庭等。所謂“全體模式”,是指最高法院的審判組織由最高法院全體法官組成和參與,最終的判決或意見由全體法官共同作出。此種模式凸顯了法官在最高法院案件處理機制中的參與性,因而又稱“參與模式”,美國最高法院審判權的運作就是一個典型。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由1名首法官和8名大法官組成,審理案件時,原則上由全體大法官參加,至少有6位大法官出席才能開庭審理,有學者將此種審判組織稱為“一個合議庭”。[15]如果分庭模式體現的是一種“大眾司法”樣式及相應分工問題,那么全體模式體現的則是一種“精英司法模式”及司法一體化,這只有在最高法院法官制度為高度精英型的國家才可能。需要指出,最高法院在主要采取一種模式的同時,也不排除在特定情況下采用另一模式,從而實際上構成一種混合模式。這主要是推行分庭模式的國家,根據案件的特定情況和需要而決定具體審判組織形式:一般實行分庭模式,特殊情況下則實行全體模式,以日本為例,日本最高法院審判組織是由全體法官組成的大法庭和各有5名最高法院法官構成的3個小法庭。大法庭審判法定法官人數為9名,小法庭為3名。理論上,日本最高法院以大法庭行使審判權為原則,尤其對于法令違憲問題案件的判定必須由全體最高法院法官組成大法庭并且有8名以上的法官意見一致來作出。在日常司法中,小法庭行使審判權也極為常見。在司法資源分配和案件處理效率方面,這種大法庭的全體模式和小法庭的分庭模式并存具有相得益彰的司法效果。同樣,德國聯邦法院為了維護法律的統一,也設置了1個民事案件大法庭、1個刑事案件大法庭和1個聯合大法庭,以處理各刑庭之間、各民庭之間、刑民庭之間有意見分歧的案件。
除了審判組織和法官,最高法院的機構設置還涉及一些管理型、輔助性機構以及臨時性機構及其工作人員(尤其是法官助理),這在不同國家之間表現出很大的差別。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相關司法行政人員約百余人,分別擔任法律助理、技術助理、法律研究、計劃、教育培訓、人事管理、會計、統計、數據庫等工作,以保障法院系統的正常運轉。聯邦最高法院每位大法官通常可以擁有3至4名法律助理、2名秘書和1名行政助理,這些助理具有較高的知識和專業能力,往往是會計、計劃、統計、檔案、計算機、圖書管理、速記、公共信息、法律等方面的專家。在德國,聯邦最高法院設有法官助理,主要職責是審閱卷宗材料,查閱相關法律條文、案例、有關學術觀點等資料,向法官提出參考性意見,開庭時旁聽,起草判決書等。在日本,最高法院法官每人配備秘書長官1名;另設調查官,對民事、家事和少年案件有關審判的事實進行調查;還設速記官和庭吏,分別負責審判重大、特定案件的速記和開庭事務處理、法庭秩序維護及協助司法文書送達。當然,日本最高法院在機構設置方面的特色是事務總局:根據裁判所法第13條,最高法院事務總局掌管最高法院的庶務。它主要處理與司法行政有關的事務:輔助法官會議決議事項的執行;編輯、整理、刊行判例集及其他審判參考資料;處理有關法院職員人事事項;為制定規則作準備;等等。在法國,據統計,最高法院除去法官84人以外,還有其他法院職員共約78人:協助法官進行審判工作的調查法官37人、從事司法行政工作的調查官18人、檢察官23人。顯然,一個國家最高法院在審判組織以外的機構設置,關系到司法資源的優化配置和案件審判的高效率問題,而最高法院司法審判組織與行政性、服務型事務機構的分離對于保障司法獨立和司法經濟非常必要。具體而言,是否設置、如何設置最高法院的行政性機構以及員的多少,首先都與最高法院的行政管理功能的狀況有關。如果最高法院具備廣泛的行政管理功能,包括對下級法院的管理活動,則勢必要求更多的管理人員。日本最高法院事務總局人員達數百人之多,就與日本最高法院對下級法院行使統一行政管理權有關。其次,這也與最高法院本身工作的負擔及法官的多少有關。一般而言,法官越多,案件處理量越大,則行政人員越多。印度最高法院行政人員就明顯因此而多于美國最高法院。
從總體上講,最高法院的組織體系事實上與一國法院的設置乃至國家權力的宏觀配置有密切關系。美國和法國最高法院組織何以會出現如此大的差異,就是基于國家權力配置的不同最終決定了兩者法院設置上的重大差異,在這里,涉及到不同國家權力配置中對司法權及最高法院的價值與角色的初始預設問題。在美國政制的“原初設計者”那里,司法權被想象為獨立自治的國家權力,司法部門包括最高法院“既無軍權,又無財權,不能支配社會的力量和財富,不能采取任何主動的行動;既無強制又無意志,而只有判斷”,[16]最高法院被認為有精英型法官所組成的對美國聯邦事務發揮重要作用的最高司法機構,所以,少量的法官和精簡的機構設置便成為當然。然而,在法國政制“原初設計者”的概念中,法院的公正性是有疑義的,法國大革命前普遍的司法腐敗,保守、反動司法對立法與行政的進步的干預,使得公民對法院包括最高法院持有強烈的不信任乃至警惕的立場,于是法國并不授予普通司法優越地位。法國大革命確立了司法權不得干預立法權與行政權的原則。所以,普通最高法院功能的有限性、作用發揮方式的有限性乃至隨著時代變化而新出現的行政法院、憲法委員會多個機構并存的最高法院體系便理所當然。
三、最高法院的法官制度
最高法院法官制度,包括法官體系與結構,法官遴選制度,法官保障制度等。當今各國的法官體系大致呈現為兩種基本樣式:精英型法官體系和職業型法官體系。精英型法官體系以法官的精英化為首要結構特征,表現為法官數量和質量的少而精,法官選拔的高標準、法官優秀的職業能力和法律素養以及超然的職業倫理、法官的優質待遇和職業保障,等等。美國、英國、日本等國家最高法院法官體系就帶有顯著的精英化特征。在日本,最高法院共有15位法官,其中院長1名,從法官總體知識架構可發現法官的精英性:法官出身5人、律師出身5人、學者和實際經驗者(學者、檢察官、行政官等出身)5人。根據法律規定,在15位法官的構成中,法官、檢察官、律師、法學家必須達到10人,其他5人為“見識高又具有法律素養者”。[17]英國上議院的最高司法權主要由上議院中被稱為“貴族法官”的法律議員行使(必須曾擔任15年以上出庭律師或具有曾任高等法院法官2年以上的資歷),其上訴案件的審理由10名法律議員、以及曾經擔任高級司法職務的上議員和上訴法院常任法官參與。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由9位大法官組成,即1名首法官和8名大法官。在美國最高法院司法史上,法官的精英化特征尤為顯著:1790年成立聯邦最高法院時,華盛頓總統委任了以約翰。杰伊為首的6名法官;1807年增加到7名;1834年增加到9名;在林肯總統位任職時曾增加到10名;1869年,美國國會通過法令,規定聯邦最高法院由1名首席法官和8名大法官組成;1937年羅斯福總統推行“新政”,為對付聯邦最高法院中的保守勢力,決定再增加6名法官,但終究沒有成功;時至今日,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法官仍然固定為9位。美國最高法院一貫以來抱持法官精英化原則,大法官法蘭克福特曾言,最高法院大法官除了必須是獲得法律職業博士和經驗豐富的律師,最重要的還應具備:哲學家、歷史學家、預言家的品質。[18]“毋庸置疑,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是這塊土地上最令人崇敬的法官”。[19]精英型法官體系具有諸多共性:首先,法官選拔機制實質上是將律師精英和法學家精英轉化為法官精英的一個過程機制,它們大多從經驗豐富的律師和優秀法學家中選拔法官;所以,亞里士多德將法官視為“活生生的正義”[20]的概念在精英型法官體系中可謂得到最為貼切的詮釋。其次,其精英型司法機制塑造和張揚了精英法官形象,美國最高法院法官9人,日本最高法院法官15人,英國上議院法律議員加上常任法官人數最多時也僅有30余人,在這些國度,“以法官為中心的職業化傳統已經使法官成為了法律界最優秀的分子”,[21]其中不乏崇高的法官形象:創立違憲審查制的馬歇爾(JohnMarshall)、倡導少數意見的詹森(WilliamJohnson)、致力于黑人平等的哈蘭(JohnM.Harlan)、被譽為“美國良知的象征”的霍姆斯(OliverW.Holmes)、被推崇為注釋法學泰斗的卡多佐(BenjaminN.Cardozon)、被尊奉為“民眾的法學家”的布蘭岱(LouisD.Brandeis)、為司法注入新生命的沃倫(EarlWarren)、被奉為“法秩序的守護神”的伯格(WarrenE.Burger)、被敬奉為“自由之神”的道格拉斯(WillainO.Douglas),等等。從一定意義上可謂,精英的司法造就了精英的法官,精英的法官營造了精英的司法。
相對而言,職業型法官體系,則以法官的職業化、公務員化為特征,法官的精英化程度較低,法官人員較多,法官的選拔、任免、晉升、考核、獎懲程序與公務員管理特征有相似性。德國、法國的法官制度就帶明顯的職業化特征。法國最高法院現行法官84人,絕大部分法官是法律專業畢業生或者公務員考試合格者,經由國立法官學院培養并經司法部門實習之后就開始了法官職業。根據法國的法官等級制度和晉升制度,最高法院法官通常從下級法院中逐級晉升而來。同樣,聯邦德國最高法院任職的法官,大部分也是從下級法院尤其是上訴法院的法官中逐級選調上來的,其晉升標準是工作經歷和成績,雖然德國最高法院可以直接任命杰出的律師或大學教授來擔任法官,但這種情況實屬罕見。[22]在職業型法官體系,法官的精英個性容易受到模糊,正如梅里曼所言,“執行一個重要而基本上非創造性職能的文官,……法官的名字幾乎被遺忘殆盡,其現今的續任者們也都差不多在默默無聞地工作”。[23]
法官遴選制度是最高法院法官制度的另一重要方面,關鍵在于法官的遴選標準和程序。
首先,是法官遴選的標準問題。幾乎所有國家最高法院法官遴選都有一個司法技術性標準,該標準往往被量化為法學學歷、司法資格、司法經驗、法官業績,等等,因為,“除非經過嚴格的專門訓練的法律家,常人是難以具備司法所要求的特殊的技術理性”。[24]
在美國,擔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必需具備兩個基本條件:第一,在美國大學法學院畢業并獲得法律職業博士學位;第二,通過律師資格考試取得律師資格,并從事律師行業若干年。在英國,要成為大法官以及上議院常任法官,則必須通過律師考試,從事律師職業,并進入英國四大律師公會(林肯、內殿、格林和中殿律師公會)接受傳統的法律思維和技巧的訓練;而且,必須是已經任職15年以上的出庭律師或者有曾任高等法院法官2年以上的資歷。[25]日本最高法院法官必須“學識淵博,具有法律素養”;必須通過全國統一司法考試,接受司法進修所培訓2年;并曾擔任高等法院院長或法官累計時間達到10年以上,或曾擔任高等法院院長、法官、簡易法院法官、檢察官、律師以及其他法律規定的大學法學教授、副教授累計時間達到20年以上。[26]
在德國,根據法官法規定,普通法院系統聯邦最高法院法官,必須具備:第一,通過大學法律專業考試,獲得法學學士學位;第二,通過第二次司法考試并通過由國家司法人員培訓中心的職業培訓;之后按照其法官晉升制度,達到相當程度的工作時間和成績才能最終晉升為聯邦最高法院法官。聯邦德國憲法法院法官,則必須具備被任命為高級法官的資格;或者是曾在聯邦最高法院、聯邦行政法院、聯邦社會法院、聯邦財政法院以及聯邦勞動法院任職的法官,同時任職時間達到3年以上。在法國,充當最高法院法官則必須完成4年法律大學課程學習畢業,并進入國立法官學院通過為期31個月的專業培訓,在此基礎上通過第二次司法考試,之后經過法官工作經歷和業績的積累才能逐級晉升為最高法院法官。
當然,上述標準僅是基本標準,對最高法院法官的實際標準要求遠超于此。美國法官漢德認為,“對一名被要求審核一個有關憲法的問題的(最高法院)法官來說,他除了要熟悉關于這個問題的專著,還需懂得一點阿克頓和梅特蘭、修昔底德、吉本和卡萊爾、荷馬、但丁、莎士比亞和彌爾頓、馬基雅弗利、蒙田、拉伯雷、柏拉圖、培根、休謨和康德。因為在這些知識中,每一種都全有助于解決擺在他面前的問題。”[27]可見,最高法院的獨特使命對法官的遴選標準提出相當高的要求。
除了技術理性,職業倫理也是最高法院法官遴選的一個必要標準。在英國,任命最高法院法官時一般要考慮其個人品行,包括道德素養、婚姻狀況、宗教信仰等。在美國,是否具有良好的品德操守也是被遴選為最高法院法官所必須被考慮的,有學者將之歸納為“法官候選人的品德操守,應是令人無可指責,……起碼不能讓人說三道四”。[28]另外法官遴選標準還有一個生理性指標,諸如《德國聯邦憲法法院法》第3條第1項的規定,被選任為聯邦憲法法院法官必須年滿40歲。
所以,對最高法院法官的遴選標準是所有法院中最高的。反過來,也可以說最高法院的法官在整體上是最為優秀的法官群體。
其次,是最高法院法官的遴選程序,主要在法官的提名主體和決定主體上呈現差異。目前,基本上均采取提名制,主要有行政提名、司法提名和委員會提名三種具體提名方式;有立法機構決定、行政機構決定和司法機構決定三種決定方式。
在美國,最高法院法官由總統提名,參議院審議和批準。當然,在該法官遴選程序中,除總統和參議院,司法部、美國律師協會和政黨的影響因素很大。在候選人選名單確定及審查中,司法部要參照其領導下的聯邦調查局對每一人選的背景和社會活動進行了解和分析;參議院士要由其下設的司法委員會在審查過程中召開針對每一人選的聽證會,征求各方面意見;美國律師協會則在正式提名程序之前以“評級”的方式考核每一人選的素質,在6到8周之內將考核的結果報送司法部長。當然,黨派利益也是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遴選的重要影響因素,“美國聯邦法院法官的選擇,從某種意義上看是政治上的選擇”(富萊徹語)。
在德國,根據1951年《聯邦憲法法院組織法》的規定,聯邦普通最高法院和各專業最高法院法官,由聯邦司法部長擔任主席的法官挑選委員會(由16名聯邦議院議員和16名各州司法部門的代表組成的“32人委員會”,主要職責是決定新任法官和晉升法官的人選)依法官選舉法選舉,并由聯邦總統任命。德國聯邦憲法法院法官均由聯邦議會選擇,聯邦眾議院和聯邦參議院分別選擇聯邦憲法法院兩個法庭中的四名法官,并選擇每個庭的庭長。在參議院,4名法官由全體參議員選出;在眾議院,4名法官則由12名眾議員組成的司法選擇委員會代表眾議院選擇。[29]同樣,法國最高法院法官由法國最高司法委員會(協助總統實行司法監督的機構,由總統任主席,司法部長任當然副主席,以及總統依照法院組織法任命的其它10名委員組成)提名,法國總統根據最高司法委員會的建議案任命。
在日本,根據法院法的規定,最高法院院長由天皇基于內閣的提名而任命,其余的14名法官由內閣任命,并接受天皇的認證。[30]通常,在任命最高法院法官時,先由最高法院事務總局制作出原案并提交給首席法官,再由首席法官向內閣總理大臣推薦,內閣最終有權決定是否任命最高法院提出的推薦人。[31]日本針對最高法院法官的任命設置了國民審查制度,根據1947年《最高法院法官國民審查法》第2條規定,每名法官在被任命后第一次進行的眾議員選舉時,接受國民審查。所謂國民審查,是指通過國民投票的方式對最高法院的法官是否信任以及決定是否給予罷免。但至今日本并未發生過最高法院法官在任命后因國民審查而被罷免的情形。
顯然,由專業機構或人士在嚴格審查后提名,在提名后經過審查再決定,且往往在整個過程中乃至事后都向社會公開化,允許社會尤其法界討論批評的作法,如上個世紀90年代美國參議院任命托馬斯為最高法院大法官時的聽證風波,是最高法院法官任命不同于其他法院法官的鮮明特色。當然,這既與人們對最高法院法官的高標準要求有關,往往也與最高法院法官事關國家未來而引發黨派之爭有關。
最高法院法院制度的又一項重要方面是法官保障制度,包括法官任期、法官待遇、法官晉升、法官培訓等保障法官職業獨立性和穩定性的各方面制度。
在法官的任期方面,目前主要有終身制和任期制兩種,但基本上均傾向于從任期的長久維護上著力保障法官職業的穩定性,而對法官的彈劾、罷免和辭職方面考慮較為慎重。美國聯邦憲法規定,在“良好行為”的前提下,法官除非因違法犯罪受彈劾或者自動辭職,其職務是終身的,工作也是終身的。因此,70歲乃至80多歲的大法官比比皆是。法國憲法和法院組織法規定,法官實行終身制,法官在任期內,非因可彈劾之罪并經法定程序,不得被免職、撤換或者強令退休。英國法官也是終身任職,只要其行為端正,法官職位就受到法律保護,只有在違反正當行為原則并在上下兩院的共同要求下才能由女王予以免職。日本憲法和法律規定,法官任期10年并可以連任,并規定最高法院法官達到法定年齡70歲時退休,同時,法官除因身心故障法院不能執行職務,或受國會彈劾裁判,或國民審查中被罷免,或由于瀆職經裁判以外,不能違反其意愿進行罷免、轉官、轉院、停止職務和減少報酬。
當前,法官的待遇問題越來越得到重視,法官待遇制度日益為各國的司法改革所關注。據有關統計,[32]1988年至1990年,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年薪為110000美元,首法官年薪為115000美元;而從1993年至1995年,大法官和首法官年薪分別高達164100和171500美元。并且,美國法官的工資由憲法和法律予以保障,任職期間薪金不得減少,總統和國會都不得降低法官的工資數目和水平。在日本,憲法和《法官工資法》對法官的工資待遇也作了明確規定。以1990年日本最高法院法官的收入為例,最高法院院長的月工資收入為1892000日元,達到內閣總理或國會兩院議長的同等工資水平;最高法院法官則為1379000日元,相當于內閣部長的工資水平。[33]《法官工資法》還規定,在法官任職期間,工資不得減額。顯然,法官尤其是最高法院之大法官的工資與高階位政府官員看齊應是國外的主流作法。
總體而言,最高法院的法官制度在不同國家既存在顯著共性,又存在重要差異。就其差異的原因而論,主要與對司法的尊重度、司法的政治功能、最高法院的政治地位等因素相關,也與不同國家的司法歷史和法律傳統有關。在這方面,美國與法國的對比就相當明顯,歸結到一點就是,具有司法優越的歷史與社會資源的國度,其法官制度尤其最高法院法官制度就較為精英化。同時,法官制度的這種差異也反過來會影響最高法院的運作,例如,在精英型最高法院法官體系的國度,最高法院的庭審模式就傾向于采用全體式,而在職業型最高法院法官體系的國家,其審判幾乎都通過分庭模式來運作。這種差異還直接影響最高法院功能的實際運行,例如,精英型法官體系的國度,其最高法院著重于統一法制、政策形成等宏觀功能的把握;在職業型法官體系的最高法院,其糾紛解決功能能夠較為充分的行使。
四、最高法院的權力體系
最高法院權力體系主要涵括審判性權力、立法性權力和管理性權力及其運作模式。最高法院的審判性權力是指其通過審判的方式解決個案糾紛的權力,它是司法權的最基本含義和表現形式,包括初審權、上訴審判權等。從當今各國最高法院審判權的表現形態來看,上訴審判權是最高法院審判權的最主要表現方式,從某種程度上,最高法院幾乎成為一切國家最重要的“上訴法院”;盡管多數國家最高法院同時擁有初審和上訴審的管轄權,但初審權實際上大都較少行使;而在有些國家,最高法院就不具備初審權。例如,在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同時擁有初審權和上訴管轄權,在少數情況下,它也直接受理一些屬于其初審管轄權范圍內的案件。但事實上,美國建國以來最高法院僅僅動用其初審管轄權大約165次,1970年馬塞諸塞州對印度支那戰爭違憲提起的初審訴訟就受到美國最高法院的拒絕受理。到目前為止,美國最高法院的主要職能是上訴管轄,案件通過確認令、上訴狀和調卷令三種主要途徑上訴到最高法院。[34]在德國,聯邦行政法院就享有初審權,可以對一些重大案件進行初審,而聯邦財稅法院就只有上訴管轄權,僅審理涉訟金額不低于1000馬克的案件的法律方面的上訴問題;聯邦憲法法院則既是初審法院,也是終審法院。在中國,最高法院享有初審權、上訴審管轄權和審判監督權,最高法院的初審權主要集中在全國有重大影響的疑難、重大、典型案件,但在實踐中極少甚至基本不行使;目前,最高法院主要受理來自各省高級法院初審案件的上訴,同時,其審判監督權力較為強大,頗具特色。
顯然,上訴審管轄權是各國最高法院的最主要審判權力,但在上訴審權力運作方面各國有特征差異,主要是在法律審與事實審、書面審與開庭審等方面的區分。從一般訴訟原理及司法技術理性出發,上訴審首先應當是法律審,正如有學者指出,“上訴應當優先針對法律問題的觀點已有長期的歷史,現在正成為不言而喻的。”當前大部分國家最高法院上訴審采取法律審,例如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只就案件法律適用問題作出裁判;英國上議院上訴程序只針對具有普遍意義的重大法律問題的上訴案件。當然,在有些國家,最高法院上訴審程序也采取事實審,諸如中國。另外,最高法院上訴審程序在采取書面審與開庭審、公開審與秘密審方面,沒有必然的區別,一般是憲法型最高法院可能采取書面審,而普通司法型最高法院則基于訴訟公正和訴訟經濟的考慮而選擇特定的審理方式。
最高法院的立法性權力主要指法律形成權和規則制定權。一方面,最高法院通過對案件的審判履行法官“造法”的功能,從而實質上進行司法立法,這在英美法系國家就很顯著;而在成文法傳統國家,最高法院這種司法立法功能也逐漸顯示出增強的傾向。另一方面,最高法院通過“抽象司法行為”來制定程序規則、證據規則等,從而進行直接的司法立法。
美國最高法院在規則制定和法律形成方面的權力相當顯著。在以判例法為主要法律淵源的美國,先例拘束制度使得法官“造法”成為最高法院一種不折不扣的權力和事實,而對司法先例的嚴格遵循成為一種司法“慣習”,[35]這便使最高法院判例的形成本身就演化為一個法律規范的形成過程。而“國會之所以將制定民事訴訟規則等的權力授予聯邦最高法院行使,主要的考慮是這些規則具有高度的技術性和專業性,由最高法院在終結聯邦各級法院經驗的基礎上制定這些規則,最為有利”,[36]于是,程序規則的制定權便歸屬最高法院。
日本最高法院規則制定權及其運作程序較有特色。日本憲法第77條第1款確立了最高法院就訴訟程序、律師、法院內部規章以及司法事務處理等事項的規則(最高法院規則)制定權。據此,日本最高法院規則制定權的范圍為:關于訴訟程序事項;關于律師的事項;關于法院內部規制的事項;以及關于司法事務處理的事項。確立最高法院規則制定權的根據一般認為是為了強化司法權獨立的保障,也因為由明了訴訟實際情況的法院來隨機應變地就訴訟程序等事項的規則進行立、改、廢是合目的的。最高法院規則由最高法院的法官會議議定。作為制定規則的咨詢機關,最高法院設置了四種最高法院規則制定咨詢委員會:民事規則制定咨詢委員會、刑事規則制定咨詢委員會、家庭規則制定咨詢委員會以及一般規則制定咨詢委員會。各委員會由最高法院從法官、律師、檢察官、有關機關的職員、學者中任命25名以內的委員組成。其宗旨在于充實強化司法權的自主性,尊重裁判程序的專業技術性,便于裁判程序的有效運作。日本最高法院于1947年制定了《最高法院裁判事務處理規則》,1948年制定了《下級法院事務處理規則》和《日本刑事訴訟規則》,1952年制定了《法院旁聽規則》等。在大陸法系的德國和法國最高法院,其立法性權力相對要弱。這與大陸法系法律文化傳統有關,諸如,議會立法權力至上,在德國,“聯邦議院是德國的最高政治機構,它在所有立法事項方面是所有的和唯一的代議機構,其他任何組織都不能在聯邦議院大廈的界限之內行使權力”[37];成文法傳統濃厚,在法國,“最高法院是在法國大革命后才出現的,它的目的是為了監督法院,不讓它偏離法律條文”[38];等等。
然而,必須指出,隨著司法的現代化,最高法院的司法立法權能日益得到激發。在最高法院的權力機制中,“法官造法已從一個具體問題轉變為一個規范性問題,問題不再在于法官是否造法,而是法官造法的基礎是什么,他們所根據的價值是什么。”[39]法官造法,實際上成為具體司法中尤其是最高法院自然而然享有和存在的一項重要立法性司法權力。近現代政治理念從分權原理出發,特別強調三權分立中司法權的制衡作用,“人們似乎覺得,不論最高法院有多少缺點,它始終是我們的制度中將抽象理論轉化為憲法法令的最獨立、最不帶感情色彩和最值得信任的守護人”(大法官杰克遜語)。從傳統到現代之法治歷程看,司法過程的性質“不是發現,而是創造”,(卡多佐語),[40]尤其是英美法系對法官“造法”一直抱持充分肯定的態度。“普通法發展到今天,大多數的法學者和律師都已傾向于認為,法律不再是以先于或外在于司法判決而存在之獨立體;他們不再認為法官所作的只是從取之不盡的法律規則中作選擇而已,而是共同承認了法官的造法事實,并在理論上也主張法官應該造法”。[41]即使在大陸法系國家,正如有學者所言,盡管法典化在很大程度上會限制法官造法和最高法院規則制定的空間,但是“大陸法系的法典并未使法律成為一潭死水,相反的,法官們把握時機,通過創造性地解釋發展了法律。在某些領域,大陸法系的法官沒有守株待兔地坐等立法的變更,而是成功地將法典的抽象性條款靈活的運用到了新的社會條件之中”[42];而且,最高法院“實質上通過法律救濟和訴訟形式創立了新的法律權利和新的法律”。[43]
最高法院的管理性權力主要表現在對司法資源的配置和司法信息的處理;諸如法官的人事調控,法官考核與培訓,法院財政安排等。它是為了確保法院系統的順利運轉并有效發揮功能,確保司法獨立(法官獨立)和司法效率而進行事務管理的權限。就范圍而言,最高法院的管理性權力包括其對最高法院系統本身的橫向行政權力和其對整個司法系統的縱向行政權力。應當指出,各國的最高法院都有相當之行政管理權力,但又有差異,且在歷史上往往有一個發展與變化過程。例如,在英國,上議院議長同時也是全國司法部門的首腦,負責推薦法官人選,指導其他法院的司法行政事務,任命各巡回區的司法行政長官,定期召集司法行政長官會議,決定法官的增補、調配和司法財務事項,等等。[44]同樣,在美國,聯邦最高法院首法官雖然首要是行使法官職能,但同時也是個司法管理者,作為最高法院的代表,不僅處理全聯邦法院系統的行政事務,而且處理最高法院自身的行政事務。一方面,首法官首先是美國司法委員會的領導,而這一委員會是聯邦司法體系的政策制定者。首法官也是聯邦司法中心的主席,該中心主要任務在于研究、培訓以及再教育法官。首法官還管理美國法院行政辦公室,該辦公室負責財政預算及數據統計等事項。另一方面,首法官還是“最高法院大廈的建筑師”,最高法院的行政人員都受其管理。有人發現,在伯格任美國聯邦最高法院首法官時,常常親自處理雜務,諸如購買裝飾油畫、種花、調查法庭房間的燈光等等,實際上,首法官每周約77小時的工作時間的三分之一用于非司法活動。[45]
從管理性權力角度,當今各國最高法院基本上可以區分為強影響型最高法院和弱影響型兩種。相對而言,強影響型最高法院的司法行政權力較大。例如,司法行政權在日本就顯得尤為突出,戰后,日本在設置最高法院的過程中,曾經圍繞司法行政權的歸屬發生過激烈的爭論,最終結果是,司法行政權從內閣(行政部門)轉移到最高法院,日本最高法院被賦予了廣泛的管理性權限:第一,關于下級審法官的人事行政事務,包括下級法院法官的調動、晉升均由最高法院決定。第二,關于法院組織構成等運營管理方面的事項。第三,關于廳舍等法院各種物質設施管理方面的事項。第四,關于會計、預算、報酬等財務管理事項。為此,日本最高法院專門設立了事務總局這一機構來協助法官會議、最高法院院長處理日常行政事務。[46]
與強影響型最高法院不同的是,弱影響型最高法院對下級法院的控制較為有限。例如中國最高法院,對地方各級法院無論在法官人事還是在法院財政方面,無論從制度上的功能創設還是從實際上的影響,都相當有限。從最高法院行政性功能的世界性發展趨勢來看,司法行政權及其功能主要被定位為對最高法院司法性功能和政治性功能實現的日常性、輔助性、服務性功能;同時,從司法系統內部的縱向考察,最高法院的行政性權力則傾向于一種宏觀控制和政策導向。
五、最高法院的案件處理機制
案件處理機制,指最高法院在審判權運作過程關于案件的選擇、分配、審理、裁判等方面的程序和規則,主要包括最高法院案件選擇機制、案件審理機制以及案件判決機制。其中,對于最高法院司法運作具有先決性影響的是案件選擇機制。
最高法院高踞司法系統最高位階,但是,如若最高法院對所有案件都主張司法管轄權,則嚴重有損司法理性。現代司法要求最高法院有選擇地進行司法管轄,幾乎所有的國家法律都規定了最高法院的管轄權和管轄范圍。現代司法發展也要求,“最高法院對提交給它的案件的審判價值予以審查,在實質上行使自由裁量權,由其自己決定對哪些案件進行審判。”[47]實際上,不少國家都把是否受理案件作為最高法院的自由裁量范圍由其自主決定,從而與強制受理的上訴審和初審相區別。這就關系最高法院案件選擇機制的存在意義了。因為,最高法院案件選擇機制實質上是最高法院對司法資源配置及其運作的過程,也是對司法信息進行處理的過程。這個機制的運轉過程,釋放了這樣一個信號:最高法院對審判價值、司法意義、以及司法權運作所抱持的主觀姿態。當然,案件選擇機制還受諸多客觀因素所塑造,各國的選擇機制因而呈現差異,如美國和德國最高法院就在案件選擇機制方面表現出顯著的差異。因為,“德國最高法院案件選擇程序主要施行法律標準,而美國最高法院的案件選擇似乎更具有政策導向性。”[48]實際上,案件選擇一直是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司法運作和審判管轄問題上的焦點。“由于聯邦最高法院每年從數千件案件中只選擇了很少一部分進行審理,所以在它傾向于對哪種案件、爭議、當事人的選擇方面,最高法院所公布的意見中就發出了很強的信號”,“最高法院擁有一套決定受理案件的實質性標準”。[49]
美國最高法院在案件選擇方面具備丁一套較為成熟和良好的機制及經驗。在美國,最高法院每年收到6000多個案件,而審理的不足150件,案件選擇機制的主要功能就是濾掉大部分案件不予復審,而案件審理機制的主要使命則是極力彰顯所選擇案件的審判價值。而“選擇案件的重要性并不亞于隨后的判決過程”(赫爾曼語)。美國最高法院案件選擇機制,部分基于法律的設定,比如法律對最高法院初審管轄權力范圍的設定(如對兩個或以上的州之間的爭議享有初審而排他的管轄權)在一定程度上就發揮了分配案件的作用。同時,調卷令程序機制在美國最高法院案件選擇機制中充當了重要角色。據統計,聯邦最高法院在1953年院期,收到1302個申訴,復審115個案件;1963年院期,收到2294個申訴,復審142個案件;1973年院期,收到3943個申訴,復審142個案件;1983年院期,收到4201個申訴,復審180個案件;40年間申訴增加了4倍多,而受理的數量卻基本沒有增加,其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就是調卷令程序機制。[50]當然,在美國最高法院案件選擇中,法官的經驗也是一個影響因素,“通常一個案件是否值得復審是一個經驗問題,而不是確定的規則問題”(哈蘭語),有學者就指出,“最高法院對所有案件進行監測,這使它找到其司法權力運作的目標,使它具有何時何地有必要運用這種權力的直覺。”而諸如涉及重大的政治經濟影響、憲法基本權利保障、民權問題、法律發展問題等便是最高法院案件選擇過程通常加以考慮的重要因素。在日本,最高法院的案件選擇和決策過程也常常被置于日本政治和社會的大環境下加以考慮,和美國一樣,“兩國最高法院都形成并始終運用可以充分確認通往最高法院的有規律的方便途徑及制度程序,但同時它們也都發現運用嚴格的案件選擇程序來消除雞毛蒜皮的案件或迅速處理案件的必要性”,“研究職員(Chosakn)在日本最高法院的案件選擇機制中發揮了重要角色。”[51]
在案件審理和判決機制方面,最高法院往往區別于地方各級法院。就案件審理機制而言,最高法院一般具有不同于下級法院初審和上訴審的特征:首先,它不是以庭審為中心的機制。盡管可能也有庭審,但實際上案件處理的重心階段,在于庭審之外的思考、討論與論爭、妥協階段。這在美國最高法院表現就很充分。其次,它的庭審具有不充分性、象征性。一方面,最高法院庭審往往不具有對抗性,法官職權色彩濃厚。在美國的口頭辯論中,最高法院大法官往往打斷雙方的陳述,而直接與律師進行口頭的問答,且這種問答有可能帶有質問性。[52]而在德國聯邦法院,甚至有時候一方律師不出庭。另一方面,庭審往往較為短暫,美國最高法院庭審口頭辯論的標準時間為1個小時,筆者在德國看到過聯邦法院僅用20分鐘審理案件。就案件判決機制而言,最高法院也與各級法院往往有別,表現為,首先,判決一定要制作判決書,在判決的形式要素方面不同于某些下級法院的初審判決;其次,判決書的形成往往要精推細敲,反復思考,在判定的規范性和說理的充分性上有著更高的要求;再次,判決有可能存在意見沖突,往往有反對意見或附隨意見,以美國最高法院為典型,充分表現出判決機制本身的民主特征;最后,為達到判決往往有一個妥協過程,這與最高法院判決利益的多元性和司法對社會利益分配和權衡的客觀要求有關。
必須指出,最高法院案件處理機制的特征與幾個因素相關:首先是最高法院功能的特殊性,最高法院的個案糾紛解決功能相對于其統一法制和政策形成的功能的價值有限性,決定了最高法院的受案范圍和解決案件的獨特模式;其次是最高法院地位的獨特性,最高法院高踞于整個司法系統的頂端,又是作為法治社會的重要政治性機構,它在案件的安排和處理方面自然具有較大的自主性和顯要性。同時,最高法院的案件處理機制和模式實際上也是一個國家司法治理理念及其司法對社會整合理路的一個映射。
六、最高法院的發展與改革
最高法院發展與改革日益成為各國司法改革以至政制建設的重要部分,中國最高法院也提出了加強自身建設和改革的目標。涵括了制度建設、功能健全、組織體系優化、法官制度完善、權力機制、運作程序改革諸多層面的課題漸漸為人們所關注。筆者認為,世界范圍內最高法院改革和發展呈現的若干趨勢,也應為中國最高法院改革所借鑒。
其一,最高法院憲政功能的強化。最高法院憲政功能的健全成為近代特別是現代最高法院發展的主題之一,憲政功能在二戰后的歐洲和亞洲國家表現尤為顯著。這主要表現在最高法院違憲審查功能的獲得和推行,最高法院在各國憲政建設中扮演了越來越關鍵的角色。因此,“憲政型最高法院”的建構成為當今法治國家建設最高法院,推進司法改革的一個目標。它要求最高法院行使違憲審查功能,監督憲法實施,保障民眾的基本憲法權利,推動憲法司法化,實現最高法院的憲政價值。中國最高法院是否以及如何進行違憲審查值得思考。
實際上,中國最高法院2001年(第25號)“關于以侵犯姓名權的手段侵犯憲法保護的公民受教育的基本權利是否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的批復”,就從實質上提出了這個深刻的憲法問題:公民憲法基本權利能否通過訴訟程序獲得司法保障和救濟。齊玉苓訴陳曉琪等侵犯姓名權與受教育權糾紛一案因此被賦予深遠的憲政意義:開創法院保護公民憲法基本權利及憲法司法化的先河。[53]以此為契機,學界熱列呼吁確立違憲審查制度;當前,孫志剛案更是引發了強烈的違憲審查啟動風波。在中國,最高法院違憲審查功能的創沒逐漸成為一種趨勢,違憲審查已不是一個應否創制,而是如何創制的問題。基于我國的制度環境和歷史文化背景,當前,我國應當建構“憲政型最高法院違憲審查制度”。筆者以為,適應我國國情的這種制度模式應當是司法型最高法院與憲法型最高法院雙重違憲審查主體的一種互動機制。[54]
其二,最高法院司法的現代化。在全球范圍,基本趨勢是最高法院的傳統功能——司法功能隨著“法院制度現代化”[55]的演進,其糾紛解決功能也逐漸演化為主要是針對典型、疑難、重大個案的糾紛解決,而最高法院在判例形成、法制統一、司法政策形成等“抽象司法行為”的宏觀層面功能得以彰顯。同時,最高法院的司法性功能和行政性權力分開設置而運作,最高法院的行政性權力聚焦于法官的職業素質培訓和司法資源的優化配置問題上也成主流。對于中國最高法院而言,問題的關鍵在于可能需要淡化個案糾紛解決功能,強化法制統一功能。其方式也需要改革,如判例功能是否強化就需要思考。同時,是否與如何淡化目前過多過大的行政性權力,如不必要的內部機構,又強化在中國國情下所需的宏觀權力,如是否及如何管理下級法院的資源乃至負責部分人事問題就值得思考。
筆者認為,中國最高法院司法的現代化有賴于最高法院功能的分化與優化。首先,最高法院糾紛解決功能應該弱化,嚴格限制在對典型、疑難和重大上訴案件的解決上,主要行使上訴管轄權,取消最高法院初審制度。其次,最高法院的法制統一功能應當強化,主要通過規則制定、司法解釋和司法判例的方式來實現。再次,最高法院的政策形成功能應當逐漸凸顯,發揮最高法院在國家治理和社會整合方面的影響。同時,最高法院的功能優化有待于其在程序化、公開化、民主化和科學化方面的規范和加強,如司法解釋的制定程序就可考慮借鑒立法程序模式而公開化、民主化與科學化。
其三,最高法院精簡化、精英化。最高法院的機構設置直接影響了司法運作的模式,從有益于司法運作的角度出發,最高法院應精簡化,注重司法審判機構和司法業務服務型機構設置的科學性。從現實與發展看,最高法院法官制度的法官精英化正是趨勢。中國最高法院的改革關鍵之一可能在于如何改革法官制度,精簡法官數量,如何選拔與吸收最優秀的法界精英組成最高法院法官群體,當然,是否以及如何構建標準,創制程序,都值得思考。
具體而言,最高法院的精簡化一方面在法院內部機構的精簡化方面。最高法院的審判部門、管理型機構與服務型機構的設置應當從重要性和必要程度考慮。另一方面,在法官精英化建設方面,全國性法官職業水平的強化是一個趨勢,但法官體系的建構應當分具體情況考慮,最高法院精英型法,官體系和下級法院職業型法官體系的雙重結構建設應當是中國法官制度改革的一個方向。作為一個中長期目標,中國最高法院法官人數應當控制為50至100人之間,并重點在法官選拔上作改革,最高法院法官結構應當充分融合優秀學者、律師、檢察官、政府官員和法官的知識構成。
其四,最高法院改革的過程性。最高法院改革和建設需要經歷一個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應當有確定的近期、中期和長期目標及相應步驟和措施,根據各國政治、經濟、文化條件的發展變化而不斷發展。二戰后乃至20世紀90年代,各國設置并運作憲政性最高法院的成功經驗便證明了這一點。同樣,中國最高法院的發展與改革也有一個過程性,有一個中長期的目標設定及相應努力過程。同時,針對中國不斷變化的具體情況,最高法院的發展與改革也有不同于其他國家的特殊性,如違憲審查模式便可因中國立法機關作為國家權力機關及其與司法機關的特殊關系而有差異,又如,是否設置最高法院分院以控制行政與地區差異、限制不當司法如過多復核死刑便值得思考。
總之,由于高踞司法系統的最高位階,最高法院自身的改革對整個司法改革會發生引導效應,我們有理由相信,積極、穩步展開的改革,是可以此帶動整個司法系統建設和司法改革的有序展開。在這一點上,中國最高法院的發展與改革也應當如此。
注釋
[1]TheodoreBecker,ComparativeJudicialPolitics:ThePoliticalFunctioningofCourts,Chicago:RandMcNally&Company,1970.
[2][日]谷口安平:《程序的正義與訴訟》,王亞新、劉榮軍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68頁。
[3]左衛民、周長軍:《變遷與改革:法院制度現代化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98頁。
[4]左衛民、周長軍:《變遷與改革:法院制度現代化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98頁。
[5]C.Tate&T.Wallinder,TheGlobalExpansionofJudicialPower,NewYorkUniversityPress,1996.
[6][美]亨利·R·格林科:《美國法律中的司法決策》,載宋冰:《讀本:美國與德國的司法制度及司法程序》,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
[7][英]W·詹寧斯:《法與憲法》,龔祥瑞譯,三聯書店1997年版,第166頁。
[8][美]亨利·R·格林科:《美國法律中的司法決策》,載宋冰:《讀本:美國與德國的司法制度及司法程序》,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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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JohnR.Schmidhauser,ComparativeJudicialSystem:ChallengingFrontiersinConceptualandEmpiricalAnalysis,ButterWorkths,1987.
[52]JohnR.Schmidhauser,ComparativeJudicialSystem:ChallengingFrontiersinConceptualandEmpiricalAnalysis,ButterWorkths,1987.
[53]黃松有:《憲法司法化及其意義》,載《人民法院報》2001年8月13日。
[54]關于最高法院違憲審查的相關理論與實踐問題,參見左衛民、謝進杰:《歷史、模式與理念:最高法院違憲審查論》一文。
[55]左衛民、周長軍:《變遷與改革:法院制度現代化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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