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少年刑事審判組織的職能研究
時間:2022-07-11 04:49:00
導語:關于少年刑事審判組織的職能研究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少年刑事審判組織的職能,是指少年審判組織在處理少年刑事案件的過程中所擔當的職責以及為履行職責所行使的權力。從一個多世紀以前世界上第一個少年法庭在美國伊利諾斯州芝加哥市誕生至今,在世界范圍內各國少年審判組織的職能經歷了一個巨大的發展變化的過程,由最初較為純粹的保護少年兒童逐漸轉變為保護少年兒童與司法懲罰并舉。在少年案件的處理上導入司法懲罰職能后,少年審判組織所承擔的保護少年的職能與司法懲罰職能交互影響,相互制約,使少年刑事審判具備了司法的某些重要特征,但同時又區別于成人刑事審判,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少年刑事司法。
一、國際社會少年審判組織的基本職能
(一)少年審判組織的保護職能
1、保護職能的含義與要求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明確表示:“兒童因身心尚未成熟,在其出生以前和以后均需要特殊的保護與照顧,包括法律上的適當保護。”聯合國《少年司法最低限度標準規則》(北京規則)第5條規定:“少年司法制度應強調少年的幸福”,聯合國《保護被剝奪自由少年規則》第1條則進一步明確規定:“少年司法系統應維護少年的權利和安全,增進少年的身心福祉。”與上述國際公約一樣,許多國家或地區的少年法也有類似的明確規定或貫穿與體現了同樣的精神,如日本*年《少年法》第1條規定,該法的目的在于“對非行少年進行有關性格矯正以及環境調整的保護處分的同時,對危害少年以及少年福利的成年人刑事案件采取特別的措施,以期少年的健康成長。”在英國,其《*年兒童和青年法》第44條第(1)款也規定:“無論作為罪犯或者其他身份,對到庭的兒童或青少年,法庭在處理時都要考慮他們的福利,采取合理措施,以確保對他們進行適當的教育和培養。”這些規定都非常明確的表達了同樣一個意思,即整個少年司法體制包括少年審判組織負有對少年的保護職能。雖然自*年在美國誕生世界上第一個少年法庭以來,少年司法制度的發展歷經了一個多世紀,在世界范圍內,少年司法制度也從完全的福利性制度逐漸轉變并定位于非標準司法性制度,但是少年審判組織應當承擔對少年的保護職能的這一觀念自始至終沒有改變、沒有動搖。
保護職能是一種什么樣的職能,國外學者有一個比較形象的說法,即國家與社會永遠都應該將少年違法者作為一個‘孩子’來對待,而不是作為一個‘罪犯’來對待。*當然,這是對保護職能的一種比喻性的闡述,而專業性的界定,筆者認為,它應當包括兩個層次的內容或者說兩個層次上的要求:其一,是庇護少年。從現代少年司法制度的產生來看,創制少年司法制度的最初目的就是庇護少年。所謂庇護少年,按照少年司法制度創制者的設想,就是要把少年從成人刑事司法體系中解脫出來,以避免其經受正式的、嚴厲的刑事程序和與其身心不適當的司法處置,少年法庭應當是兒童的庇護所和擔當實現對未成年人的父愛的角色。其二,是教育少年。教育即是對罪錯少年進行思想上的治療和行為上的矯正。治療和矯正他們,而不是懲罰他們,這是國際社會在如何對待未成年犯罪人的問題上的主流觀點或者說基本理念。*在這個意義上,我國臺灣有學者認為,“少年法庭實以審判機關而兼具教育機關之性質”。教育少年是立足于少年的長遠利益,與庇護少年相比,是在更高層次上對少年的保護。但是,需要注意到的一點是,我們不能將少年審判組織的教育等同于專門的矯正機構的矯治,少年法庭的教育通常只能以審判程序為載體,貫穿與體現于司法審判過程中,而不能脫離審判的過程無限度的擴展到審判外,也不是過度延伸至裁判宣告以后。
少年審判組織所肩負的保護職能,在總體上,要求其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盡可能采取適當的方式保護少年被告人的利益,防止與避免少年被告人的利益遭受不必要的損害。具體說,要求少年審判組織在處理少年案件時認識和做到以下幾點:第一,應當善意理解、充分利用法律所規定的程序保護少年被告人的利益,不得曲解、規避有關少年的保護性程序。第二,對少年被告人進行實體處置時,應當遵循與體現最有利于被告人健康成長的原則。第三,只要有利于未成年人利益的保護,而又不損害社會利益和他人利益的,在不違反法律的基本原則的前提下,對少年司法過程中的某些程序的掌握可以適度靈活。第四,少年法庭應當積極能動的介入案件的處理,不能僅僅關注未成年被告人的行為,更重要的還應當注意未成年被告人的人格、生活環境、教育程度、經歷等,積極查找其行為的原因,尋找最佳的教育切入點,最大限度的保護少年的合法利益,而不能如成人刑事法庭那樣更多的是追求與滿足中立性裁決。
2、保護職能的理論基礎
西方關于少年司法制度的理論一般認為,構成未成年人法院制度的哲學基礎的根本理念是國家監護未成年人。這意味著,理解少年法庭的保護職能可以從國家監護主義理念入手。國家監護主義(parenspatriae),也有論者稱之為國家親權主義思想或國家親權理念,它的基本意思是指政府在國家中的家父角色,或者說國家是所有國民的保護人,國家應該把少年視為“正需要照顧、需要教育、需要保護的兒童”。根據這種理念,政府對沒有行為能力而需要保護的少年兒童應當負有監護責任。有關少年司法的國家監護主義思想,有論者認為,它最初源于15世紀前后形成的英國衡平法理論——“國家是少年兒童最高監護人,而不是懲辦官吏”。但在后來,美國人對該思想加以繼承和發揚,并通過判例拓展了這一理論的內涵,由此促成了現代少年司法制度在美國的誕生,使其成為現代少年司法制度的發祥地。
從最原始、最樸素的認識來講,國家監護主義理念根源于人類的“恤幼”意識。人與其他動物不同,他們并非生來就具有能使他們在特定的棲息地生存的嚴格復雜的行為模式,而是必須學習和發明種種辦法才能適應多種多樣的環境;必須接受長時間的社會性撫育,習得在社會中生活所需的一套行為方式。這決定了一個人從出生到真正成為具有獨立的分辯能力與認知能力并熟悉一般的社會規則的社會成員,需要經歷一個相當漫長的成長期。在這個成長期內,他們所具有的依賴性、缺乏行為能力、判斷不成熟,容易受到傷害等特點使其成為社會上的一種獨特的“弱勢”群體。在人類“恤幼”意識下,少年這一特定社會群體使一種異于成人的特殊保護機制具有了合理性和現實性。這種特殊的保護機制反映在法律上我們通常稱之為監護制度或監護機制。當然,對于監護,并非一開始就是國家主義的。根據學者們的研究,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監護制度迄今為止經歷了家庭主義、個人主義和國家主義三大歷史樣態。國家監護主義理論認為,盡管父母也是少年兒童的監護人,但國家與政府才是真正的未成年人監護的職責主體,父母只是國家強制賦予的責任替代者和義務履行者;政府應當如同一個提供庇護的、明智的家父,對兒童承擔起監護的責任,它有權也有義務讓兒童免遭嚴苛的普通法的制裁以及因為成人的疏于照顧和墮落給兒童帶來的傷害。
其次,少年審判組織的保護職能還與少年宜教的理念有直接關系。所謂少年宜教理念,是指對罪錯少年適宜給予教育的一種思想或觀念。它主要包含三個方面意思:一是少年具有可教性。經驗和有關研究表明,少年犯不同于成年犯,其身心尚未發育成熟,心理和行為均存在很大的可塑性,只要方式、方法得當,工作到位,通過教育完全有可能使其革除惡習,棄惡從善。二是少年具有應教性或者說具有教育的價值。少年是一類特殊的社會群體,從長遠的、大的方面講,他們關系著人類的未來,其能否健康成長直接影響到國家、民族甚至人類社會的發展;從當下的影響來講,他們直接關系家庭、社會的穩定。因此,對罪錯少年的教育是一項具有重要意義、重要價值的工作。三是從公平與人道的角度來講,應當注重對罪錯少年的教育。一般認為,未成年人犯罪主要是外部環境的產物,而不是未成年人自己主動選擇的產物。對未成年犯罪人進行懲罰,既沒有多大實際意義,也有失公平,有違人道。
(二)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
1、司法懲罰職能的產生與意義
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是指少年法庭或少年法院對少年案件負有通過司法審判給予少年罪犯正當的刑事懲罰的權力與責任。從現代少年司法制度的產生與發展來講,相對于保護職能,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是一種后生性職能,是少年司法制度由福利性向“非標準司法性”轉變的結果,或者說是由保護主義向“非標準司法主義”轉變的結果。少年司法制度在美國誕生之際與其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少年法庭或少年法院是作為“兒童的庇護所”而被歸入兒童福利機構的行列,保護少年是它們唯一的目的。在這段時間內,受美國的影響,世界其他國家的情況也基本如此。但是,從20世紀中葉開始,特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由于在世界范圍內少年犯罪的持續高漲,引起了各國對福利性或者說完全保護主義的少年司法制度的反思。美國社會也認識到,福利性的少年司法制度和少年法院未能達到創立者預期的目標,而且認為,把法院當作社會理療機構來實現幫助不幸兒童的崇高理想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合適的。在這樣的背景下,適用于成人刑事司法中的一些基本理念、原則和制度開始進入少年司法制度,如懲罰主義思想、正當程序理念等等。經過逐漸的調整、轉變,不斷的實踐與反思,在當今世界大多數國家,已不再把少年法院或少年法庭當作兒童福利機構,而是將其作為國家的司法機構的組成部分,賦予其司法的職能,盡管其仍然被認為只是具有“準司法機構”的性質。經過這種變化,如同普通刑事法庭一樣,少年審判組織也承擔著屬于司法性質的司法懲罰職能,它們對未成年人案件的處理同樣遵循司法的基本原理、基本規律,同樣需要依法查明案件事實和作出裁決。
賦予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首先是社會防衛的需要。盡管我們不能把少年所實施的罪錯行為與成人的犯罪行為等同起來,但是在客觀上,少年的罪錯行為同樣破壞了社會秩序,給社會造成了危害。從社會防衛的角度來講,國家需要通過司法程序對這樣的行為給予一定的懲罰性處理,表明國家的態度,實現警戒社會的目的。其次,少年審判組織承擔司法懲罰的職能也有利于促使少年改過自新,從長遠來看,也是對少年的一種保護。少年司法制度的早期實踐已經證明,單純的保護主義在對罪錯少年的矯正和預防少年犯罪方面并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因此,需要尋求一種新的手段來幫助完成這一目的。雖然,有人對懲罰主義的預防與改造犯罪人的功能表示質疑,但是一般的觀點仍然認為,從人的趨利避害的本性來講,懲罰對預防行為人今后實施類似的行為是有作用的。因此,賦予少年審判組織司法功能,通過司法途徑對罪錯少年施以適度的懲罰,有助于防止其重新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2、司法懲罰職能的特點
盡管少年審判組織對少年案件負有司法懲罰的職能,但是,建立在少年司法特有理念基礎上的這種司法懲罰職能,與普通刑事法庭的懲罰職能相比,有著重大的區別,或者說有它自身的重要特點。
首先,是深刻性。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的深刻性包含兩個方面的意思,一是指少年法庭懲罰職能的目的比成人刑事法庭履行懲罰職能的目的更深遠,也更需要注重多方面的意義與效果。少年法庭履行懲罰職能不能以追求懲罰作為目的,它應當著眼于與服務于對罪錯少年的保護和教育的需要。少年法庭懲罰職能的深刻性的另一個意思,是指少年懲罰不應當像成人刑事審判那樣主要針對“事”即被告人的行為,它在注意被告人的行為的同時,更應當關注人、關心人,把對被告人行為的司法處置與對少年被告人的關注、關愛有機的結合起來、統一起來。
其次,是靈活性。靈活性是指少年法庭的懲罰職能的履行與實行可具有靈活性的特點。成人刑事審判通常要受到嚴格的限制與法律約束,在程序上講究嚴謹、規范、公正,在實體處理上要求罪刑相適、罰當其罪。但是對少年刑事案件的處理,基于少年司法的特有理念,國際社會一般認為,應當把“靈活的決定程序和個別化的具體干預結合起來”,因此,“它的程序可以不如成年人法院那么正式,裁決也可以是非決定性和不講比例的”。換句話說,只要有利于更好的實現少年司法的目的和體現少年司法的理念,在不違反基本的司法原則的前提下,少年法庭可以根據少年被告人或者案件的具體情況,在審理程序與案件的實體處置上可采用靈活變通的方式行使審判職能。
二、少年審判組織基本職能之間的關系
從理論上講,如何處理少年審判組織的保護職能與司法懲罰職能之間的關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這個問題直接決定和反映出少年司法的價值取向,并影響少年審判制度具體如何構建。筆者認為,從現代少年司法制度的基本理念出發,對少年審判組織的保護職能與司法懲罰職能的關系的認識和處理應當明確以下幾點:
第一,保護職能應當是少年審判組織的首要職能。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3條第1款規定:“關于兒童的一切行動,不論是由公私社會福利機構、法院、行政當局或立法機構執行,均應以兒童的最大利益為一種首要考慮。”根據該規定,法院在處理少年案件時,不僅要在最大限度上保護少年的利益,還要在所保護利益的序列上將少年利益置于首位。因此,將少年審判組織的首要職能定位在保護少年利益,是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所確立的“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在少年司法中的具體要求與體現。世界上許多國家與地區的少年司法制度和司法實踐也均是將保護少年利益置于首位。事實上,從現代少年司法制度的產生來看,保護少年兒童一開始就被認為是少年司法機構特別是少年審判組織的基本職能和根本使命。因此,離開了對少年利益的保護這一基本的出發點和歸宿點,動搖了保護少年應當是少年審判組織的首要職能這一基本認識,少年司法制度便失去了獨立存在的價值與合理性,少年審判組織也與普通刑事法庭無異。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有論者將保護職能視為少年司法權的本質。
第二、司法懲罰職能與保護職能相互影響、相互交融。在福利模式的少年司法制度下,少年法院或少年法庭對少年的保護奉行行政主義,以行政方式處理少年案件。但是,歷史與實踐證明,完全的行政主義是危險的,它并不是保護少年利益的最佳機制,有時甚至可能嚴重侵害少年的利益,如美國的高爾特案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司法懲罰職能的導入,意味著司法職能的介入。它要求少年案件的處理必須從完全的行政方式向司法方式轉變,少年審判組織的活動應當遵循司法的基本規律、基本精神和基本原則。具體一點的說,司法懲罰職能進入少年司法,產生了兩個方面的效果,一方面,司法職能要求的程序正當性,在客觀上為少年審判組織履行保護職能提供了更為有效的保障,另一方面,司法懲罰職能應當遵循的相對消極、中立等原則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少年審判組織實現保護職能的方式和程度。
與司法懲罰職能對少年審判組織的保護職能具有影響一樣,司法懲罰職能在被設定為少年審判組織的職能后,也受到原有的保護職能的影響。就一般意義的司法懲罰職能而言,其任務就是依法調查核實證據,判斷案件事實并作出裁決,給予犯罪者應得的懲罰;在這個過程中,司法懲罰職能的承擔者應當相對消極中立,應當講究程序的嚴謹、規范、公正。但是對少年案件的審判,由于少年審判組織應當承擔保護職能,因而需要查明的事實不能局限于案件本身,而是應當積極探尋少年實施違法犯罪行為的原因,才能對案件作出恰當的認定和處理。同樣,基于保護少年的需要,少年案件的審理程序也不能如成年人審判那么正式,裁決也可以是非決定性和不講比例。一句話,在少年案件的處理中,保護職能改造了司法懲罰職能,或者說,司法懲罰職能滲入了保護少年的職能。
從上述分析可知,雖然從理論上講,少年審判組織的司法懲罰職能與保護職能是有區別且相對獨立的兩種基本職能,但是事實上,在司法懲罰職能進入后,由于少年審判組織所承擔的保護職能與司法懲罰職能相互影響、相互滲透、因而形成了相互交融的狀態。
三、我國少年法庭職能的檢視
少年法庭是我國專門的少年審判組織,負責少年刑事案件的審判工作。根據我國當前有關制度的規定和少年法庭的審判實踐,筆者認為,關于我國少年法庭的職能有兩個重要的問題值得討論和研究:一是少年法庭的首要職能到底是什么,或者說保護少年與司法懲罰兩種基本職能的關系應當怎樣定位;二是如何認識與處理少年法庭的判后延伸工作。
(一)關于少年法庭兩種基本職能之間的關系
如前所述,無論是現代少年司法的基本理念,還是聯合國有關少年司法的文件和國際社會諸多國家與地區的少年審判制度,均將保護少年兒童利益作為少年審判組織首要的基本職能。通過司法審判給予犯罪少年懲罰雖然也被認為是少年審判組織的基本職能之一,但相對于保護職能而言,則是屬于第二位的職能。在我國當前,從原則性的制度規定來看,也要求對未成年人犯罪堅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但是從實踐中的情況來看,長期以來少年法庭的主要任務和工作重點是對少年刑事案件進行司法審理與作出裁決。相對而言,在案件的審理過程中針對未成年被告人所做的保護工作不是很多,對未成年人的利益保護不夠。由于保護職能的弱化,出現了少年法庭的保護職能與司法懲罰職能錯位的現象。
*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在福建省福州市召開了“全國法院少年法庭工作會議”。在這次會議上,對少年法庭的職能給予了明確的定位,認為:“少年法庭作為人民法院的審判機構,其基本職能是審理案件。人民法院在以審判活動為中心的前提下,應當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的要求和當地的情況,適當的使教育、感化、挽救的工作向前延伸、向外延伸和向后延伸,以充分發揮人民法院的優勢和特點,積極參與社會治安的綜合治理。但是必須明確,貫徹實施《未成年人保護法》,這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人民法院在相關的工作中,應當注意找準自己的位置,協調好與有關部門的關系,既充分發揮我們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也不能超越自己的工作范圍,代替其他職能部門行使職權。”從最高人民法院頒布于*年頒布的《關于辦理少年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試行)和*年頒布的《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的具體內容來看,對少年法庭的職能定位與*年福州會議的精神是一致的。由于我國最高審判機構在指導思想上將少年法庭的基本職能定位于“審理案件”,因此在具體制度設計上忽視了對未成年人利益的保護,如在國際社會少年司法制度中普遍存在的庭前社會調查制度、分案審判制度、合適成年人參與審判制度、少年法庭布局制度等在我國或未建立,或不完善。相反,相對于未成年保護制度而言,有關實現少年法庭司法懲罰職能的制度卻比較完善,司法懲罰職能的實現也有著較為充分的制度保障。實現保護職能的制度與貫徹司法懲罰職能的制度二者此弱彼強的局勢,直接導致少年法庭的兩種基本職能錯位。
當然,造成我國少年法庭兩種基本職能錯位的原因還有另一個方面,即是少年審判人員的保護意識養成不夠。由于各種原因,在我國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并無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專門制度,少年刑事案件與成人刑事案件的處理均遵循同樣一部刑事訴訟法的規定。盡管刑事訴訟法針對未成年人案件也有一些特別的規定,但是僅僅限于不公開審判、指定辯護等極少數的保護性條款。因此,少年刑事案件的審判與成人刑事審判并無本質上的區別。在長期的這種歷史背景與制度背景下,大部分從事少年審判工作的法官沒有形成對未成年人的自覺的、主動的保護意識,也沒有充分認識到少年審判工作的本質和獨特性,更沒有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工作的主要目的在于保護未成年人,而不是對案件本身作出某種司法裁決,更不是追求對少年的懲罰。直至今天,這種局面雖然有所改變,但仍然沒有根本性的變化。少審法官的保護意識缺乏或者說養成不夠,在客觀上進一步加劇了由于保護制度不完善所導致的保護功能與司法懲罰功能錯位的程度。
由于少年法庭的兩種基本職能錯位,導致我國少年刑事審判與成人刑事審判趨同化,這不利于對未成年人利益的保護,背離了創設少年司法制度和少年法庭的目的,嚴重影響了少年司法制度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因此,我們應當盡快更新觀念,提高認識,并采取措施調整兩種職能的關系,使其回歸應然的位置,確保對未成年人利益的保護始終是少年法庭的首要職能。為此,我們必須盡快完善關于保護職能的制度,一方面將現有的保護未成年人利益的原則性規定具體化,另一方面需要從系統性的角度出發,增設必要的制度或修改相關的制度。同時,還應當加強對少審法官的培養與訓練,使其明確少年審判工作的主要使命、任務和特性,強化與牢固樹立起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意識。
(二)關于少年法庭的判后延伸工作
根據*年福州會議的精神和最高人民法院于*年頒布的《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第39條至42條的規定,近年來,我國不少地區的少年法庭在不同程度的開展回訪考察等判后延伸工作,有些法院甚至把這項工作作為少年審判工作的一個重點、突破點來抓。不少媒體也把少年法庭的判后延伸工作視為少年審判工作中的閃光點、創新點不厭其煩的進行宣傳報道。客觀的講,在我國少年犯幫教改造體系極不完善的情況下,少年法庭的工作適度延伸到裁判后,應當說對少年犯的改造具有必要的積極作用。但是在筆者看來,從法理上講,少年法庭如果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判后延伸工作,過度深入判后幫教,則是其職能的不恰當的延伸,是對少年法庭的保護職能的誤解,同時也是一種不現實的做法。
首先,要求少年法庭承擔判后延伸工作與其擔當的職能不符。在理論上,一般認為,無論是對成年犯還是對少年犯,判后的延伸、改造工作均是行政性質的事務,屬于行政機構的工作范圍。事實上,從我國現有有關制度的規定來看,對所有罪犯的改造與管教工作均是由行政機關即司法行政部門或公安機關負責。而就我國少年法庭而言,盡管由于其承擔著保護少年利益的職能而不能完全等同于成人刑事審判組織,但是它畢竟是負有司法審判職能的機構,從總體上講,它仍然應當歸屬于國家的審判機構,其工作范圍、工作方式應當受制于司法審判機構的性質。因此,少年法庭作為少年審判組織對少年的保護與教育主要應當體現在審判過程中,通過審判程序實施與完成。少年法庭開展所謂的判后延伸工作,對被判刑的少年犯開展幫教,盡管出發點是好的,客觀上對少年的改造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超越了其職能范圍。
其次,從現實情況來看,少年法庭難以承擔對少年犯的判后延伸工作。實踐表明,少年犯的判后幫教改造是一項專門的、復雜的、長期的工程,它不僅需要科學的、系統的制度支撐,還需要專門的機構、專業化的人員和充足的物質保障。而對現實中的少年法庭來講,過度開展判后延伸工作既無專業人力支持,也無財力保障,判后延伸工作所必須的人、財、物等條件基本上都不具備。因此,由各級法院的少年法庭承擔此項工作,事實上,要么只能流于形式,走走過場,要么只能是針對極少數的對象,而不可能是一種全面性的日常工作。盡管媒體報道過有些法院的少年法庭或某個少年法官在判后幫教工作上的辛勤付出甚至做出明顯的成績,但筆者認為,在現有條件下,要求大多數甚至較多的少年法庭在判后延伸工作上做出實質性的成績基本上是不現實的和不可能的。
此外,由少年法庭承擔少年犯的判后延伸工作不符合國際慣例。從筆者所了解的情況來看,在國際社會,對少年犯的教育矯正通常都是由專門的機構負責,這樣的機構一般都歸屬于行政部門,如日本少年監獄、少年院、少年保護觀察所、教養院;北歐等國的兒童福利委員會;美國的訓練學校、矯正訓練營、少年司法局、少年矯正局、青年服務局等。除了官方專門的教育矯正機構以外,在許多國家與地區還有多種民間機構和社會力量參與對少年犯的教育和矯正工作,如日本的更生保護會、兄姐會、母親會、更生婦女會、少年輔導站;美國則有養育家庭、小組之家等等。但是,筆者未發現國際社會那一個國家或地區是由少年法官特別是少年審判法官直接負責或參與對少年犯的判后幫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