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桂花的詩句范文

時間:2023-04-08 10: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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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桂花的詩句

篇1

宋之問《靈隱寺》

鷲嶺郁i,龍宮鎖寂寥。

樓觀滄海日, 門對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

捫蘿登塔遠, 刳木取泉遙。

霜薄花更發, 冰輕葉未凋。

夙齡尚遐異, 搜對滌煩囂。

待入天臺路, 看余度石橋。

明代邊貢《嫦娥》

月宮秋冷桂團團,歲歲花開只是攀。

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

唐代白居易《憶江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

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

唐朝白居易《寄韜光禪師》

一山門作兩山門,兩寺原從一寺分。東澗水流西澗水,南山云起北山云。

前臺花發后臺見,上界鐘聲下界聞。遙想吾師行道處,天香桂子落紛紛。

宋·蘇軾《八月十七日天竺山送桂花分贈元素》

月缺霜濃細蕊干,些花元屬玉堂仙。

鷲峰子落驚前夜,蟾窟枝空記昔年。

破誡山僧憐耿介,練裙溪女斗清妍。

愿公采擷紉幽佩,莫遺孤芳老澗邊。

唐代白居易《廳前桂》

天臺嶺上凌霜樹,司馬廳前委地叢。

一種不生明月里,山中猶教勝塵中。

南宋楊萬里《詠桂》

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

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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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間種,移從月里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

桂香多露`,石響細泉回。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江云漠漠桂花濕,海雨荔子然。

可憐天上桂花孤,試問娥更要無。

莫羨三春桃與李,桂花成實向秋榮。

群子游杼山,山寒桂花白。綠荑含素萼,采折自逋客。忽枉巖中詩,芳香潤金石。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山云漠漠桂花濕。()

天遣幽花兩度開,黃昏梵放此徘徊。不教居士臥禪榻,喚出西廂共看來。

天臺嶺上凌霜樹,司馬廳前委地叢。一種不生明月里,山中猶教勝塵中。

萬事相尋榮與衰,故人別來鬢成絲。欲知歲晚在何許,唯說山中有桂枝。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線惠不香饒桂酒,紅櫻無色浪花細。

月宮幸有閑田地,何不中央種兩株。

月缺霜濃細蕊乾,此花無屬桂堂仙。鷲峰子落驚前夜,蟾窟枝空記昔年。破山僧憐耿介,練裙溪女斗清妍。愿公采擷紉幽佩,莫遣孤芳老澗邊。

篇2

門外陽光明媚,微風細細。郁郁蔥蔥的樹木。一片綠色。綠色我一直就很喜歡,它常常能給我一種生命的活力。也許看看,心情會好一點。突然,幾個白色的塑料袋垃圾印入了我的眼簾,它們掛在順著矮墻爬下的報春花的花滕上,剎是難看,也不知是哪個不講衛生的人,這么缺德,心里想著,就不知不覺跨步上前。清理了它們。回到座位上繼續我的美夢。

報春花的上面,有許多杜鵑花,這時也綠葉成蔭。想想前段時間還是萬紫嫣紅的杜鵑和金黃一片的報春。把整個花園裝點得剎是好看。不過夏天的它們又給門前增加了另一種別樣的景色。花開時節,在春雨的細潤下,火紅的杜鵑開得是那么的紅艷。不竟使我想到了“水蝶巖蜂俱不知,露紅凝艷數千枝。”的詩句,這樣來比喻杜鵑花開是再恰當不過的了。不過,報春花給我印象最好的是冬天,如果下了一場大雪。從墻上垂下的報春枝條,被一層潔白潔白的雪花復蓋,那才叫決,順手從花葉上拿下一撮雪,從雪跟葉的接觸面還可以清晰得看見雪的背面有報春花的葉脈。真一是件巧奪天工的藝術作品。

這時,天空是一片淡藍。溫和的陽光灑向大地,灑在了初長成的小樟樹上,微微輕吹,使它的枝條輕輕的搖晃著,就像是開心的小孩,在跳著優美的舞姿。不過每次在臺風來臨時,我都會為那些小樟樹擔心,生怕無情的大風會把樟樹折段。我想,再過十年,它會變成蒼天大樹嗎?那時候,我也就不會再擔心它們了,而且我的門前在炎熱的夏季也不會有那么悶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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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3

2006年6月7日,臺灣著名女作家琦君去世了。遵照琦君的遺囑,她的骨灰被運回溫州老家,安放于“琦君文學館”現址。

琦君,原名潘希真,浙江永嘉人。14歲就讀于教會中學,后進入杭州之江大學中文系學習,師從詞學家夏承燾。1949年赴臺灣,在司法部門工作了26年,并任臺灣中國文化學院、中央大學中文系教授。后定居美國。琦君以撰寫散文開始其創作生涯。代表作品有散文集、小說集30余種,包括《煙愁》《細紗燈》(獲中山文藝創作獎)《三更有夢書當枕》《桂花雨》《細雨燈花落》《讀書與生活》《琦君自選集》等。讀琦君的文章,就像翻閱一本舊相冊,一張張泛黃的照片承載著如許厚重的記憶與懷念,時間是上個世紀前半葉,地點是作者魂牽夢縈的江南。琦君在為一個逝去的時代“照相”,那一幅幅影像,仿佛在訴說著相同基調的古老故事,于溫馨中透出幽幽愴痛。渡海到臺灣的大陸作家都曾遭受過一番“失樂園”的痛楚,思鄉懷舊很自然地成為了他們主要的寫作題材。林海音寫活了老北京的“城南舊事”;琦君筆下的杭州,也處處飄蕩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香氣。

桂花雨

①中秋節前后,就是故鄉的桂花季節。一提到桂花,那股子香味就仿佛聞到了。桂花有兩種,月月開的稱木樨,花朵較細小,呈淡黃色,臺灣好像也有,我曾在走過人家圍墻外時聞到這股香味,一聞到就會引起鄉愁。另一種稱金桂,只有秋天才開,花朵較大,呈金黃色。我家的大宅院中,前后兩大片曠場,沿著圍墻,種的全是金桂。唯有正屋大廳前的庭院中,種著兩株木樨,兩株繡球。還有父親書房的廊檐下,是幾盆茶花與木樨相間。

②小時候,我對無論什么花,都不懂得欣賞。盡管父親指指點點地告訴我,這是凌霄花,這是叮咚花,這是木碧花……我除了記些名稱外,最喜歡的還是桂花。桂花樹不像梅花那么有姿態,笨笨拙拙的,不開花時,只是滿樹茂密的葉子,開花季節也得仔細地從綠葉叢里找細花,它不與繁花斗艷。可是桂花的香氣味,真是迷人。迷人的原因,是它不但可以聞,還可以吃。“吃花”在詩人看來是多么俗氣,但我寧可俗,就是愛桂花。

③桂花,真叫我魂牽夢縈。

④故鄉是近海縣鄉,八月正是臺風季節。母親稱之為“風水忌”。桂花一開放,母親就開始擔心了:“可別做風水啊!”(就是臺風來的意思)她擔心的第一是將收成的稻谷,第二就是將收成的桂花。桂花也像桃梅李果,也有收成呢。母親每天都要在前后院子走一遭,嘴里念著:“只要不做風水,我可以收幾大籮。送一斗給胡宅老爺爺,一斗給毛宅二嬸婆,他們兩家糕餅做得多。”原來桂花是糕餅的香料。桂花開得最茂盛時,不說香聞十里,至少前后左右十幾家鄰居,沒有不浸在桂花香里的。桂花成熟時,就應當“搖”,搖下來的桂花,朵朵完整、新鮮,如任它開過謝落在泥土里,尤其是被風雨吹落,那就濕漉漉的,香味差太多了。“搖桂花”對于我是件大事,所以老是盯著母親問:“媽,怎么還不搖桂花嘛?”母親說:“還早呢,沒開足,搖不下來的。”可是母親一看天空陰云密布,云腳長毛,就知道要“做風水”了,趕緊吩咐長工提前“搖桂花”。這下,我可樂了,幫著在桂花樹下鋪篾簟,幫著抱住桂花樹使勁地搖,桂花紛紛落下來,落得我們滿頭滿身,我就喊:“啊!真像下雨,好香的雨啊!”母親洗凈雙手,撮一撮桂花放在水晶盤中,送到佛堂供佛。父親點上檀香,爐煙裊裊,兩種香混和在一起,佛堂就像神仙世界。于是父親詩興發了,即時口占一絕:“細細香風淡淡煙,競收桂子慶豐年。兒童解得搖花樂,花雨繽紛入夢甜。”詩雖不見得高明,但在我心目中,父親確實是才高八斗,出口成詩呢。

⑤桂花搖落以后,全家動員,揀去小枝小葉,鋪開在簟子里,曬上好幾天太陽,曬干了,收在鐵罐子里,和在茶葉中泡茶,做桂花鹵,過年時做糕餅。全年,整個村莊,都沉浸在桂花香中。

⑥念中學時到了杭州,杭州有一處名勝滿覺垅,一座小小山塢,全是桂花,花開時那才是香聞十里。我們秋季遠足,一定去滿覺垅賞桂花。“賞花”是借口,主要的是飽餐“桂花栗子羹”。因滿覺垅除桂花以外,還有栗子。花季栗子正成熟,軟軟的新剝栗子,和著西湖白蓮藕粉一起煮,面上撒幾朵桂花,那股子雅淡清香是無論如何沒有字眼形容的。即使不撒桂花也一樣清香,因為栗子長在桂花叢中,本身就帶有桂花香。

⑦我們邊走邊搖,桂花飄落如雨,地上不見泥土,鋪滿桂花,踩在花上軟綿綿的,心中有點不忍。這大概就是母親說的“金沙鋪地,西方極樂世界”吧。母親一生辛勞,無怨無艾,就是因為她心中有一個金沙鋪地、玻璃琉璃的西方極樂世界。

⑧我回家時,總捧一大袋桂花回來給母親,可是母親常常說:“杭州的桂花再香,還是比不得家鄉舊宅院子里的金桂。”

⑨于是,我又想起了在故鄉童年時代的“搖花樂”,還有那陣陣的桂花雨。

(原文略有刪改)

【讀后思考】

1.通讀全文,說說作者筆下的桂花樹及桂花都有哪些特點?

2.第③段“桂花,真叫我魂牽夢縈”一句在文中有什么作用?

3.作者為什么說母親的“心中有一個金沙鋪地、玻璃琉璃的西方極樂世界”?

4.作者用“雨”字來表現桂花散落時的情形,這是運用了什么修辭手法?這樣寫有什么好處?

想念荷花

①我在四五歲時,那時想象不出西湖的銀浪煙波究竟有多美,只覺得父親敲著膝頭,高聲朗吟的神情很快樂,音調也很好聽。

②父親的生日是農歷六月初六,正是荷花含苞待放的時候。到兩個星期后的六月二十四,便是荷花生日。母親說荷花盛開,象征父親身體健康。所以在六月初六那天,她總要托城里的楊伯伯,千方百計地采購來一束滿是花蕾的荷花,插在瓶中供佛。等待花瓣漸漸開放,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與香爐里的檀香味混和在一起,給人一份沉靜安詳的感覺。

③到了杭州這個十里荷花的天堂,才真正看到那么多新鮮荷花。我們的家正靠近西子湖邊,步行只需半小時就可到湖濱公園。那條街名叫“花市路”。父親為此作了一首得意的詩,其中最得意的句子是:“門臨花市占春早,居近湖濱歸釣遲。”其實父親很少釣魚。他帶我去湖濱散步,冬天為賞雪,夏天為賞荷。賞雪的時候少,因為天氣太冷了,賞荷卻是夏天傍晚常常去的。夜晚,蕩著船兒,聽槳聲唉乃,看淡月疏星,聞荷花陣陣清香,畢竟是人間天上的享受。

④六月二十四既然是荷花生日,杭州人的游湖賞花就從六月十八開始,到二十四這一天是最,整個里外湖都放起荷花燈來。大小畫舫,來往穿梭,談笑聲中,絲竹滿耳。這種游湖,杭州人稱之為“落夜湖”,歡樂可通宵達旦。我不是個懂得賞花的雅人,也體會不到周濂溪愛蓮的那份高潔情操。我喜歡“落夜湖”,只是為了趕熱鬧。父親卻不愛這種熱鬧。母親呢?只要是住在杭州的日子,倒是每年都去“落夜湖”一番。她不是趕熱鬧,而是替父親放荷花燈。放一百盞荷花燈,祈求上天保佑父親長命百歲。所以她坐在船上,總是手撥念佛珠,嘴里低低地念著《心經》。因為外公說過的,父親和荷花同生日,照佛家說法,是有一段善緣的。

⑤記得有一天,父親忽然問我:“‘新著荷衣人未識,年年湖海客’是什么意思,你懂嗎?”我說:“是退隱的意思吧。”父親笑笑說:“就是我現在的心境,擺脫了官職,一身輕快。”但我覺得他臉上似有一絲驀然回首的落寞神情。難道父親仍有用世之心,只是嘆知遇難求嗎?

⑥抗戰兵興,我們舉家避寇回鄉。父親竟因肺病不治,于翌年溘然長逝。那不幸的一天,正是他的生日六月初六。如此悲痛的巧合,使我們對一向喜愛的荷花,也無心欣賞了。

⑦在兵荒馬亂中,我又鼓起勇氣,到上海完成大學學業。中文系主任夏老師非常喜愛荷花。有一天,和系里幾位同學在街上購物,遇上滂沱大雨,我們就在一間茶樓品茗談天。俯視馬路積水盈尺,老師就作了一首律詩描繪當時情景。最后兩句是:“一笑橫流容并涉,安知明日我非魚。”他想象西湖此時,一定也是大雨滴落在荷葉上,形成千萬水珠跳躍的壯觀吧。

⑧那時杭州陷于日寇,老師慨嘆有家歸不得,因而格外思念杭州的荷花。

⑨勝利后回到杭州,浙江大學暫借西湖羅苑復校。我去拜謁老師,從書齋窗戶向外眺望,遠近一片風荷環繞,愛荷的夏老師心情一定是非常愉悅的。他提筆蘸飽了墨,信手畫了一幅荷花,由師母題上姜白石的名句“冷香飛上詩句”,老師隨即落款送給了我。這幅墨荷幸已隨身帶來臺灣,一直懸系壁間。

⑩不管是“墨團”也好,是“玉槎材”也好,那總是吟詩作畫、自由自在的好時光啊。

⑩夏老師與師母都在祖國大陸。不久前海外友人來信告知,夏老師已年邁體衰。他以垂老之年,一定是更思念杭州、思念西湖無主的荷花吧。他怎能想到當年在上海時所作的詩“安知明日我非魚”呢?

⑥仰望壁上的墨荷,我好想念故鄉的荷花。

【讀后思考】

1.這篇優美的散文題為“想念荷花”,其實荷花并非作者著重寫的內容,作者真正想念的是什么呢?

2. 第④自然段寫“我”愛“趕熱鬧”,寫母親為父親放“荷花燈”,有什么表達效果?

3. 第⑨自然段中的“這幅墨荷幸已隨身帶來臺灣,一直懸系壁間”一句,表達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

4. 本文語言優美,讀后令人回味無窮。請挑選你喜歡的一句,并說說喜歡的原因。

參考答案:

篇4

“桂林山水甲天下”,這句詩的流傳,讓墨客有了福,讓古今無數文人來此揮灑筆墨。《桂林山水》里面記述的山之奇、山之秀、山之險令人咂舌;描寫漓江的水之靜、水之清、水之綠使人無限神往。下面由小編來給大家分享桂林游玩心得,歡迎大家參閱。

桂林游玩心得1只要一提起桂花,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一種討人喜歡的小花。它貌不揚,但清香撲鼻,人們常把它插在帶水的花瓶里,這樣,滿屋芳香。它,就是我喜歡的植物——桂花。

我們校園里也種了幾棵桂花樹,它不高,和旁邊的大雪松一比,成了小弟弟。桂花樹的葉子翠綠,闊葉的,兩頭尖尖,特別茂盛,常年郁郁蔥蔥。中秋前后,桂花競相開放。那花開在樹葉之間,金黃金黃,很細小,花瓣僅米粒般大。那花密密麻麻,一簇連著一簇,遠遠望去,仿佛綠葉叢中點綴著碎金。秋日的陽光下,滿樹的桂花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特別耀眼,特別美,在我眼中沒有任何一種花樹能與它媲美了。(這一段詳寫桂花的美。抓往了它的顏色、大小的與眾不同進行描寫。同樹一比,詳略就不同了。桂花的特點是芳香四溢,上面一段故意不寫,騰出空間,專寫香味。)

八月桂花香,一到這個季節,桂花樹周圍常常圍了很多同學。這難得的香味太誘人了,一下課,大家紛紛來到樹旁,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仿佛要讓整個肺里都灌滿這馨香。上課時,我們端坐在教室里,忽然,一陣微風吹來,風中帶著桂花的清香。啊,好香的風呀!這時,你會覺得特別舒暢,連腦子也特別好使。

春節時,有一次吃糕,我忽然聞到一陣桂花的香味,這么泠的天哪里來桂花呢?細看,原來是糕的表面點綴著一朵朵金黃色的桂花。媽媽告訴我,把掉在地上的桂花收集起來,再進行加工就成了今天吃到又香又甜的桂花糖糕了。啊!桂花還有這樣的貢獻,我對桂花不由更加敬佩。

我喜歡桂花,這種金黃色的小不點兒。

桂林游玩心得2秋天的一個星期六下午,爸爸媽媽帶我來到了石門的桂花村。我們從一條圍著竹籬笆的小路上走了進去。我們人還沒有走進桂花村就早已經聞到了桂花的香味了。這桂花的香味真濃啊,讓人心曠神怡。它讓我全身都放松了下來。這時,我看到自己的周圍除了桂花樹,還是桂花樹。它讓我看得眼花繚亂。

我看到這里的桂花是那么金黃色,知道這一些桂花樹就是人們常說的金桂樹了。年紀最大的桂花樹已經有一百四十歲了,另一棵年紀大的桂花樹也有一百一十八歲了。村里的人向我們介紹說:“這是兩棵姐妹樹。它們是我們這里的桂花元老。”這兩棵桂花樹樹身不這么高,但是樹冠卻是那么大,好象是一頂遮陽傘。樹上一片碧綠的葉子中透露出許多金黃色的桂花,讓人覺得美麗極了。我們繼續向前走著。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一個地方,名字叫做財神兒。據說乾隆皇帝的龍船在這里停靠過。在湖邊,我不論從那一個方向看這湖,都覺得它像是一只金元寶。我聽村里的人說以前有人帶了一瓶這湖里的水上京趕考。他用這湖水磨墨寫字。考試下來那個人就中了一名狀元。上京趕考的人經過這里,到湖邊去洗一下手,考試以后就會榜上有名。現在來到桂花村的人,幾乎每一個人都要到這湖里去洗一下手,想給自己帶一點好運氣。我也到湖邊洗了自己的手,希望它能夠給自己在以后的考試中次次都能夠取得優異成績。

接著爸爸媽媽又帶著我去其它的地方參觀另外的桂花樹。

今天我在桂花村里游玩覺得特別高興,看到這個村子特別美麗,真想留下來住在這里,永遠都不要離開。

桂林游玩心得3桂林的山水,可是出了名的美。但怎么個美呢?有名句形容“甲天下”。那怎么個甲天下呢?這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還真難以相信。

上午十一點,游輪在微波蕩漾的漓江上開始緩緩行駛。一開始,兩岸只是高高的樹木,沒啥別致,我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綠如碧玉,清澈見底的漓江水上。直到船開出四五千米,我才感受到,桂林山水丹甲天下,這兒的山才是甲中之甲,無可媲美。

最先吸引我眼球的是那高聳入云,峻峭雄壯的石崖了。透過窗戶,一眼望不到山的另一邊,更瞧不見山頂。看見的只有那兒凸起,這兒下凹的土黃色碩大石塊。石塊上,布滿了一道道深深的條紋,猶如一把把利劍鑲嵌在天涯上。山腳與漓江之間的沙地上,怪石嶙峋。一塊塊石頭千姿百態,仿佛一只只獅子在江邊躺著,立著……

一段時間后,山由“壯、險”變成了“奇、秀”。一座座山峰,綠中夾雜著幾塊粽色的巖石,有的孤立石上,有的手牽手綿延千里,抬頭向上看,山頂有的平整,恰似一個梯形體;有的被“削”得尖尖的,如一支長長的毛筆倒立于群峰之中;有的山尖圓潤,群峰矮小,猶如一群雨后春筍破土而出。那二十元紙幣的背景圖“黃布倒影”更有一番奇麗景致。幾座山立在漓江兩側像一道屏障,其倒映于水中。影子與實物一臥漓江,一立天空,相映成趣,這讓我想到了“兩岸青山相對出”的詩句,用在這里再恰當不過了。而山腰上,種著一排茂密的廣西毛竹,為奇峰圍上了一道嫩綠的花邊,另有一番景色。

桂林的山果真不一般,桂林的水果真奇麗,果真甲天下呀。

桂林游玩心得4俗話說的好:“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們來到了美麗的山水之國——桂林,欣賞美麗的桂林風光。我們來到了陽朔的漓江旁,看見了許許多多的竹筏蕩漾在漓江上。

我們坐著竹筏順江而行。桂林的水真清啊!清得能看見水中的自己;桂林的水真綠啊!綠得仿佛是一塊無暇的翡翠;桂林的水真涼啊!用腳輕輕地觸摸著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涌遍全身。師傅一邊給我們劃船,一邊為我們介紹美麗的漓江的風景。你瞧,那就是九馬畫山,顧名思義就是九匹馬構成了一座山的風景。還有形態各異的山,如豬八戒背老婆、青蛙看江、烏龜爬山……最有名氣的一道風景是二十元人民幣反面的風景。

看完后,讓我不盡想起一句“陽朔山水甲桂林。” “快點、快點!”原來,我們來到了龍脊梯田。欣賞梯田風景秀麗,景色宜人,一排排、一列列的像樓梯一樣,真有趣!一開始,天氣霧蒙蒙的,只能看見隱隱約約的一點紅瑤族的村莊,還能看見隱隱約約的梯田輪廓。中午,當陽光穿過云霧,金燦燦的梯田出現在我眼前。我情不自禁的贊嘆起來,“紅瑤族人智慧的結晶!能開墾出如此秀麗的梯田,真讓我流連忘返。象鼻山屹立在漓江和桃花江之間。我們先從象尾拾級而上,來到了象頭,站在觀景臺上,能看見桂林的全景。遠看象鼻山像一頭無比巨大的象拖著它那長長的鼻子垂到了水中,正在水中嬉戲。

在象鼻山前,我還做了一回漁民,坐在竹筏上,掌控著魚鷹。隨著的課本的腳步,我們游覽了桂林象鼻山,參觀了劉三姐故居,蕩漾在陽朔的山水之中,有“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感覺。

桂林游玩心得5今年夏天,我和媽媽一起去桂林旅游。桂林位于我國廣西壯族自治區,是一個聞名于世的旅游城市。 桂林有著舉世無雙的喀斯特地貌。這里的山,平地拔起,千姿百態;這里的水,蜿蜒回環,明潔如鏡;山中多洞,洞幽景奇,瑰麗壯觀;洞中怪石,鬼斧神工,琳瑯滿目。于是形成了“山青、水秀、洞奇、石美”的桂林“四絕”,真不愧“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譽。

在導游的帶領下,我們首先游覽了桂林最著名的溶洞——銀子巖。銀子巖旅游景點位于桂林市荔浦縣,距桂林市有85公里。銀子巖屬層式溶洞,包括下洞、大廳、上洞三大部分。洞里匯集了不同地質年育生長的各種類型的鐘乳石,特色景點數十個。

以音樂石屏、廣寒深洞、雪天飛瀑等“三絕”和佛祖論經、獨柱擎天、混元珍珠傘等“三寶”為代表,栩栩如生。導游生動的講解,讓人一次又一次地神游于一個個動人的神話故事;在導游的幫助之下,我們也似乎能清楚地看到四大天王手中的神傘、得意洋洋的孫悟空、日夜守著神傘的雄獅、乘風而下的觀世音菩薩、手捧寶塔的李天王……

使人一次次地感慨于大自然的神奇。 之后,我們乘車趕往陽朔,去參觀圖騰古道。在離陽朔8公里處,我們看到了著名的月亮山。山頭上有一個天然的大石拱,兩面貫通,遠看似明月高掛,近看,洞口的形狀卻隨著角度的不同而變化。我們坐著車“賞月”,那個石拱的形狀由彎彎的上弦月,逐漸變成圓月,繼而又變成下弦月,奇妙至極。 圖騰古道景區更是充滿了神奇色彩,它生動地展示了上萬年前桂林祖先居住、生活、狩獵和墓穴文化的特點。跨進第一道門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尊桂林祖先雕塑——幾乎赤著身子,烏黑光亮的頭發,黝黑的皮膚,上面還寫滿了古老的文字。整個景區展示了母系氏族的特點,讓人感覺似乎完全置身于古老的原始社會。

篇5

關鍵詞: 宋代 詞 梅花意象

梅花傲骨凌寒、玉潔冰清,與松、竹一起并稱“歲寒三友”。梅花又以其清雅淡泊、孤高亮節的品質與蘭、竹、菊一起被譽為“四君子”。梅花因其固有的自然屬性以及呈現出的自然美被文人賦予特有的人格品性和文化象征,并借此來標榜君子的清高品德。

縱觀《全宋詞》,以詠梅立題的詞竟多達440首,專門立題詠頌排名第二位的桂花只有103首,眾多的詠花詞中,宋詞中的詠梅詞高居第一位。然而詠梅之風并非自古即成,宋人對梅花文化意蘊的理解以及梅花基本審美觀的形成也并非一蹴而就。《詩經》:“■有梅,其實七兮”?譹?訛中的“梅”并非梅花,而是指它的果實梅子。此外《尚書·說命下》以及《詩經·召南· 有梅》中兩處有關寫梅的詩句皆為后世極為流傳的梅之喻興典故,但二者談及得都是梅樹果實的實用價值。楊萬里《洮湖和梅詩序》中云:“南北諸子如陰鏗、何遜、蘇子卿, 詩人之風流至此極矣, 梅于是時, 始一日以花聞天下。及唐之李、杜, 本朝之蘇、黃, 崛起千載之下, 而躪籍千載之上, 遂主風月花草之夏盟, 而梅于其間始出桃李蘭蕙而居客之右, 蓋梅之有遭未有盛于( 此) 時者也。然色彌章而用彌晦, 花彌利( 而) 實彌鈍也。梅之初服, 豈其端使之然哉, 前之遺,今之遭, 信然歟! ”?譺?訛賞梅花的風氣大概始于漢代,但詠梅花的先河目前學界認為應始于魏晉南北朝時期。北周庾信《詠梅花》:“不信今春晚,俱來雪里看。樹動懸冰落,枝高出手寒”;劉宋的鮑照有《梅花落》贊美梅:“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實”;劉宋的陸凱《贈范曄詩》:“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這些詩都甚為著名,宋代詠梅詞中大量化用此典,可見宋代詠梅大潮的發生有著漫長的積淀同時受前朝的影響。

宋人愛梅,詠梅之風至宋形成, 宋人對梅的愛好也留下了眾多佳話與典故。比如, 宋初隱士林逋一生不娶,所居之西湖孤山專植梅畜鶴,人稱“梅妻鶴子”。?譻?訛范成大寫有我國最早的梅花專著——《范村梅譜》,《梅譜》序言云:“梅,天下尤物,無問智愚、賢不肖,莫敢有議”?譼?訛。后人把陸游愛梅與屈原愛蘭、陶潛愛菊相提并論,成為文壇佳話。宋詞中詠梅的冠冕之作莫過于林逋的《瑞鷓鴣》和姜夔的《暗香》和《疏影》。這三首有關梅的詞,不僅在兩宋時是詠梅的佳作,也影響其后的詠梅之作。宋人寫梅, 各具風韻,把梅花的各個方面都寫到了,包括梅花的物理層面以及深層精神文化意蘊。宋詞中出現了梅花的不同品種, 有綠萼、橫枝(“綠萼更橫枝, 多少梅花樣”) 、 紅萼(“紅萼未宜簪, 紅萼無言耿相憶”) 、紅梅等。“苔枝綴玉”是寫梅姿;“似碎陰滿地,還更清清絕”是寫梅影;“冷香下”“ 暗香已遠”是寫梅香;“紅酥肯放瓊苞碎”寫的是梅色;“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是寫梅心;“冰作骨,玉為容”“玉骨冰姿”是寫梅花不畏嚴寒、傲立雪中的獨特個性;“孤標最甘冷落, 全不許蝶親蜂近”是寫梅花冷寂自處,孤獨不群的隱逸精神。宋人描寫梅花入微,精心結撰。

一、宋詞的詠梅之句,概有幾個特點。詞人寫梅往往不只單單寫梅,往往還喜與“雪”“月”等意象連寫。“雪盡梅清瘦”“雪月照梅溪畔路”,雪的冰冷、潔白與梅花交相呼應,更能襯托出梅花的冰清玉潔、屹立嚴寒、傲霜斗雪的品格。梅花相較于其他的花草有其不可比擬的耐寒性,雖然飽受風雪的折磨,但仍傲骨而不低頭,在逆境中保持固有面貌。這與許多詞人的心性品格相契合。辛棄疾的“暗香橫路雪垂垂”,蔣捷《梅花引》中“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宋·晁補之《鹽角兒·觀梅》中“香非在蕊。香非在雪,骨中香徹”,晁補之借雪表明梅的品質并不是淺浮在表面上,而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宋代無名氏《南鄉子》中“雪態冰姿巧耐寒,南北枝頭香不斷”,諸如此例,舉不勝舉。姜夔《卜算子》八首詠梅詞, 寫的都是月夜下的梅花。 如“月上海云沉, 鷗去吳波迥。行過西泠有一枝, 竹暗人家靜” 、“梅雪相兼不見花, 月影玲瓏徹”。李清照《漁家傲》:“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瓏瓏地

。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月色之中,投下梅枝橫斜優美的姿影。清幽的環境, 更能襯托出一種朦朧、凄清、幽獨的畫面。借景言情,如此幽靜的梅景融化著作者的深情, 這樣寫遠比直接抒情來得動人。

二、許多詞人喜用典故作為其寫梅的表現手法。例如姜夔的“嘆寄與路遙”,“折寒香, 倩誰傳語” 。這兩處都暗用了南朝陸凱折梅贈與長安友人范曄的典故。《贈范曄詩》云:“折梅逢役使, 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 聊贈一支春。”陸凱與范曄友好,范曄在長安做官,而陸凱在江南,兩人很難見面。而江南四季分明,但北方卻不這樣。有一年江南梅花盛開的時候,陸凱通過驛使將一枝梅花寄給了范曄,給好友報告了春天將要到來的這一好消息。又如晏殊《瑞鶴鴿·詠紅梅》:“前溪昨夜深深雪,朱顏不掩天真。何時騷使西歸,寄與相思客,一枝新。報道江南別樣春。”賀鑄《綠頭鴨》:“鳳城遠,楚梅香嫩,先寄一枝春。”友人之間通過贈一枝梅這一行為來表達友誼之情,但由于古代交通并不便利,或者種種原因縱然文人想用梅來表達自己的情意,卻只能想以詞來寄托這種美好的意愿。如 “一枝空念贈遠,溯波流不到,心事誰表”。(周密《齊天樂》)詞人有意贈梅送遠,但由于路途太遠,無法將自己的思念傳遞到,只能懷著惆悵的心情,嘆息念遠。又或如李清照《孤雁兒》:“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在戰亂之中,親友散亡、丈夫離世,詞人所折之梅中也托載了其深深的悲痛之情。宋代詞人詠梅亦大量化用了壽陽公主和“梅花妝”的典故, 據北宋初年所編撰的大型類書《太平御覽》引《雜五行書》云:“宋武帝女壽陽公主,人日臥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幾時,經三日,洗之乃落。宮女奇其異,競效之,今‘梅花妝’是也”。梅花妝即指壽陽公主正月初七在含章殿下小臥,梅花飄落到她額上,成五瓣,拂之不不去,甚為好看,宮中美人皆紛紛仿效之,成為當時流行的妝容。如楊億《少年游》:“壽陽妝罷,冰姿玉態,的的寫天真。”姜夔《疏影》:“猶記深宮舊事, 那人正睡里, 飛近蛾綠。”周密《滿庭芳·賦湘梅》:“玉沁唇脂,香迷眼擷,肉紅初映仙裳。湘皋春冷,誰剪茜云香。疑是潘妃乍起,霞侵臉、微印宮妝。還疑是,壽陽凝醉,無語倚含章。”用的都是壽陽公主“梅花妝”的典故。梅花的美人姿態,使得眾多詞人由梅花聯想到美人,一是受上述故事的影響,二是梅花本身的形態典美讓人聯想到美人,三是梅花清冷淡雅的氣質符合中國對女子端莊典雅的審美觀。故宋詞中梅花喻美人的詞亦不少,例如李清照《玉樓春》:“紅酥肯放瓊苞碎,探著南枝開遍末? 不知醞藉幾多香,但見包藏無限意。”詞人以酥稱梅,以瓊擬蕊,梅花儼然是一位美貌無雙的女子。姜夔《疏影》:“想佩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詞中“佩環”代指王昭君,運用了昭君出塞的典故。  三、詞人筆下的梅花寄托了多種情感。其一是寄托了詞人生不逢時、仕途坎坷之感。例如辛棄疾《江神子》:“暗香橫路雪垂垂。晚風吹。曉風吹。花意爭春。先出歲寒枝。畢竟一年春事了,緣太早,卻成遲。未應全是雪霜姿。欲開時。未開時。粉面朱唇,一半點胭脂。醉里謗花花莫恨,渾冷淡,有誰知。”辛棄疾有著報國之志,然而他的豪情壯志卻不能得以施展,正如寒梅,欲報春,卻因開得太早而事與愿違,不能占盡春光。詞人表面“謗花”實則贊花,詠梅之高潔,間接地抒發仕途坎坷的無奈,悲痛自己生不逢時,欲雪洗國恥的理想遙遙無期。其二表明詞人與梅花一樣具有凌寒開放、不畏嚴寒的品性。陸游的《卜算子·詠梅》中寫道;“ 驛外斷橋邊, 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詞的上闋描寫了梅花開在人跡罕至、寂寥荒寒的郊野,這同時也是詞人真實心境的寫照,他也如同梅花孑然一身、無人過問。下闋是整首詞的重心所在,“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從側面諷刺了群芳,也襯托了梅花的孤高清傲、不媚世俗又超凡脫俗的美。“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縱使身己為塵,但梅花依然煥發出堅貞不屈、死而后已的精神之美,詞人則借梅之境、梅之性表現出他絕不與爭寵獻媚、阿諛奉承之徒為伍的品格。其三梅花成為詞人感嘆時光流逝的觸發物。最為一年之中開放最早的花,梅花的開放象征了寒冷冬天的離去溫暖春天的到來。

是如此,詞人們便常常把它作為冬春易換,時光流逝的象征。如李清照的《臨江仙》: “庭院深深深幾許?云窗霧閣常。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樹,人老建康城。”這首詞是李清照晚期代表作之一,表面上寫柳樹,冒新芽的是柳樹上的新芽,梅花花瓣外的葉狀薄片日漸清晰,言外之意即嚴寒消退,春回大地。詞中的柳芽和梅萼就是時光流逝、季節轉換的見證。

為什么宋人對梅花特別鐘情?在這背后,滲透著宋人的審美意識和文化心態。在洪邁《客齋隨筆》卷十四中有云:“士之處世, 視富貴利祿當如優伶之為參軍……見紛華盛麗的當如老人之撫節物……睹金珠珍玩如小兒之弄戲劇……耳無所聞, 目無所見, 酒醒之后, 所以為我者自若也, 何所加損哉!”?譽?訛這段話表明相較于外世的浮華,宋人更關注自己內心細膩、幽奧的感受,追求平淡、質樸。而梅花契合了宋人那種追求淡泊寧靜、皈依自然、棄絕俗念、視功名利祿如弊履的精神氣質。

?譹?訛 《詩經·■有梅》,王秀梅譯注,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1頁。

?譺?訛 楊萬里:《誠齋集》(卷79),四部叢刊本。

?譻?訛 《宋史·隱逸列傳·林逋傳》( 卷457),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442頁。

篇6

摘要“隱喻”無論是作為修辭手段還是思維方式,其美學價值都是不容忽視的。隱喻映射根植于身心體驗,在詩歌中,詩人借助于隱喻思維播情撒意,抒感,同時把讀者也帶進一個美妙的世界中。本文就詩歌中隱喻的美學價值進行分析和探討,著重從心理方面討論隱喻帶給人們的詩學之美。

關鍵詞:詩歌 隱喻 語言 美學價值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隱喻就是使用比喻性語言來闡釋和傳達人們的思想和情感,其目的是通過比較含蓄的語言來達到更加強烈的語氣、更加生動的表達,詩人在詩歌中借助“隱喻”闡釋美、傳遞美,讀者從隱喻中理解美、感受美。認知語言學認為,“隱喻思維能力是隨著人的認知的發展而產生的一種創造性的思維能力,是認知發展的高級階段,是人們認識世界,特別是認識抽象事物不可缺少的一種認知能力”。那么詩人借助隱喻,把對外界的感知和心理上的體驗貫通起來就產生了一種審美體驗,從而傳遞給讀者,喚起讀者對美的追求和思考。

一 隱喻闡釋

隱喻現象在我們的生活中無處不在,可謂司空見慣,以至于我們反而時常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詩歌中的隱喻與日常語言中的隱喻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詩歌中的隱喻更為含蓄精煉而已。

1 隱喻內涵

隱喻概念是指人們思維和行為的方式,它在語言中如此普遍,以至于人們往往自覺不自覺的忽視了它。距最先開始研究隱喻的認知特征的理查茲統計,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充滿了隱喻,我們的口頭交際中平均每三句話中就有一個隱喻。更有Lakoff等人(1980)在談到什么是隱喻這一問題時,說人們借助于一個概念領域結構去理解另一個不同的概念領域結構,這就是隱喻過程,……也就是說,隱喻不僅僅是語言現象,更重要的是一種思維現象。隱喻采用的是不同概念領屬下的心理關聯投射,譬如王昌齡的《西宮秋怨》一詩: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卻恨含情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

“芙蓉”和“美人妝”是屬于兩個領域的概念,出水芙蓉讓人們想到的是妙齡女子,由芙蓉想到美人著妝;珠翠香和美女氣息關聯,似乎也嗅到了溫馨的香氣。兩個不同認知領域的概念投射,必然是以關聯類比之上的心理映射為基礎,建立起心智上的概念融合,達到由此及彼的聯想。這其實就是人類思維的發散和聚合的過程。《詩經》中的《關雎》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起興,引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用雌雄之鳥來隱喻男女愛情,這種自然而然的男女愛戀正是少女懷春、少男鐘情的闡釋,兩種不同的事物卻有著類似的情節,于是在人的心理概念投射上產生了關聯。

在隱喻結構中,兩種通常看起來毫無聯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論,是因為人類在認知領域對它們產生了相似的聯想,因而利用對兩種事物感知的交融來解釋、評價與表達他們對客觀現實的真實感受和感情。隱喻的結構投射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基于人們的生理、生活經驗以及所產生的結構相關性,因此隱喻認知具有生理和物質基礎。隱喻的內涵往往是心理對外界客觀事物的體驗和延伸。

2 隱喻的心理映射

隱喻,是人的大腦所采取的一種巧妙而又高級的方式方法,即利用一事物與另一事物的相關性,將指示該事物的詞語從一種概念域投射到另一個所想表達的物體的概念域,這樣就形成了認知語言學家所說的認知投射或映射。認知語言學家Lakoff & Johnson (1980) 更是將隱喻作為人們的思維、行為和表達思想的一種不可或缺的方式。既然如此,隱喻的產生必然是心理映射機制的觸發和含蓄表達。

現代心理學一個基本的出發點就是關于“物理境”(physical situation)和“心理場”(psychological)的聯系與區別。構造主義學派心理學家鐵欽納認為存在著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是物理世界,一個是心理世界。物理世界是事物的原初存在,它完全不依賴于任何特殊的個人經驗。心理世界則是人對物理世界的體驗,其主觀性是很強的。例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這是《紅樓夢》中《黛玉葬花辭》里的經典詩句,“春盡,花落”是痛惜逝春和落花,接著是“紅顏老,人亡”則是傷悼自己,由自然界的變化引申到自己身上。這也正是由物理世界轉入到了心理場景。春盡,是黛玉美好青春的消失,所以紅顏衰退消亡;花落,自然是花的生命終結,也是黛玉美貌的消融,可謂香消玉損,正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演繹。其實這種語義場的轉換,就是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心理映射和心理體驗的關聯和類比。

二 詩中隱喻之美

詩歌創作其實就是詩人的審美創造活動。詩人帶著對大自然的熱愛和憧憬,總是激情昂揚的揮毫潑墨,隱喻在詩歌中并非僅僅是一種修辭手段,而且是一種借助語言手段進行表達的人類基本思維方式,詩人寫詩就是充分借助隱喻思維來闡發個人的心理感受和體驗。

1 隱喻的心理審美

劉勰在《文心雕龍?物色》篇中寫道:“……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沉吟視聽之區。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婉轉,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王元化說:“‘物’可解釋做客體,指自然對象而言。‘心’可解釋作主體,指作家的思想活動而言。”前面詩中所說的“詩人感物,聯類不窮”和“隨物婉轉,于心徘徊”,就是詩人觸景生情和由情延景。還有借景壯情、借物喻情的例子,譬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李白):從高高的瀑布想到白色的長長的銀河;三千尺,是心理上的隱喻距離;“銀河落九天”,一下子把讀者的空間無限擴大。本是一條狹長的瀑布,在詩人的筆下卻能把天地連接起來,氣勢磅礴。

英國的大詩人雪萊也曾在《西風頌》中,把自己同西風相比,滿懷熱情的歌頌西風的神威和摧枯拉朽的戰斗力。

雪萊在《西風頌》中寫道:

我若是一朵輕捷的浮云能和你同飛,

我若是一片落葉,你所能提攜,

我若是一頭波浪能喘息于你的神威,

……

哦,快把我起,

就像你起波浪、浮云、落葉!

我傾覆于人生的荊棘!我在流血!

這是來自詩人靈魂深處的呼聲。在雪萊的筆下,西風是舊世界的破壞者,同時又是新事物的催生者,而詩人要把自己融入西風之中。詩的最后詩人以“讓預言的號角奏鳴!哦,風呀,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來結束,從冬天來了想到緊接冬天后面的春天也已不遠,詩人已是物我兩相忘,和西風一樣慷慨激昂,充滿了斗志。

2 隱喻的意境之美

詩中意境是詩人創造的“仙境”,讓讀者身臨其境,留連忘返。如中國古人所說的“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澹而如睡”,就是通過大自然季節的變化與人的內在情感生活的聯系,從而溝通了自然與心靈這兩個不同的世界,傳達出了人的情感生活的跌宕起伏變化。如前述,春夏秋冬四季的山充滿了靈性,讀者也不由自主地進入了“如笑,如滴,如妝,如睡”的山林中,感受大自然的無窮變幻。詩人首先是因景生情,借隱喻表達心情,視為輸出信息,輸出美;讀者借助隱喻語言進入美的境界,感受美,從而詩人和讀者之間就產生了互動。

人類的認知有很大一部分屬于物質隱喻化的性質。人們最先認識自己周圍的立體、有形和具體的東西,它們就成了人們認識、體驗與描述世界其他事物,尤其是無形的、抽象的和難以定義的事物的基礎。于是抽象的精神、情感就可以用具體物質的意象來表現了。情生于萬物,而又具情于物。

從詩的創作角度看,詩產生于心物交感、情景融合中。如“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李白)、“露從今夜起,月是故鄉明”(杜甫)等句,是“景中生情,情中含景”(王夫之);美國當代美學家蘇珊?朗格在具體分析唐代詩人韋應物的《賦得暮雨送李曹》一詩后,得出結論:詩中的每一件事(指詩中所描寫的“微雨”、“暮鐘”、“漠漠”中之“帆”、“冥冥”中之“鳥”等景物――引者)都有雙重的性格,既是全然可信的虛的事件的一個細節,又是情感方面的一個因素。再如王維的《山居秋暝》: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這是寫景的詩句,但是暗含著詩人的清心和超然。再看王維的《鳥鳴澗》: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以靜寫動,以動襯靜,把詩人的真實感受表達出來,也讓讀者身臨其境,似乎真的面對空曠的山谷,聽到驚鳥的清脆叫聲。

在整個詩歌中,沒有不具情感價值的東西,也沒有無助于形成明確而熟見的人類情境之幻象的東西。觸景生情是人人都能體驗的,只是表達的方式各異。詩人最擅于撲捉生活中的美,再用隱喻的表現手法展現出來,更讓讀者浮想聯翩,正所謂看景不如聽景。現代審美心理學已經證明,在藝術和詩歌創作中,情感的表現必須通過可以知覺的對象呈現出來,使情成體,化無形為有形。這是實現對美的感知的升華和凝聚。

3 隱喻的羞澀之美

隱喻往往是人們情感含蓄表達的方式,正如霧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朧羞澀,猶抱琵琶半遮面,時隱時現。也好比掀起新娘的紅蓋頭,掩飾著的正是嬌羞之美,亦是讀者求之不得的驚艷。

劉禹錫的《竹枝詞二首》其一: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詩以“楊柳”起興,引出一位女子聽到情郎歌聲時產生的內心活動。末句以“晴”寓“情”,諧音雙關,含蓄地表達出主人公迷茫而又思戀的微妙感情。詩中把主人公的心靈有約投射到天氣的變化上,托物言志,抒發心聲。

再如李清照的《點絳唇》,描繪了一個青春少女見到陌生男子時的那種嬌羞之狀:

蹴罷秋千,

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

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

襪金釵溜。

和羞走,

倚門回首,

卻把青梅嗅。

全詩沒有寫一個美麗、漂亮的字眼,但我們眼前出現的卻是惹人愛憐的美少女的形象。“露濃花瘦”明寫露水把花給打濕了,暗指女子的苗條修長的身材;“薄汗輕衣”,讓活潑可愛的少女形象躍然紙上;“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一個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滿臉緋紅,羞澀地走開,借嗅青梅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實在是太美了。作者借用旁觀者的視角勾勒出一個讀千遍也不厭倦的少女形象。隱喻在詩詞中把外界的物理場景和心理磁場銜接起來,譬如,“露濃花瘦”和“卻把青梅嗅”,好像和少女沒有太大的關系,如果去掉,對讀者而言,能夠理解,但是美感就會喪失。隱喻是概念上的投射,更是心理上的暗示和點撥。

三 小結

由此可見,隱喻不只是一種語言現象,它反映了人類大腦認識世界的一種形式,是“人類認知、思維、經歷、言語和行為的基礎,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基本方式。隱喻讓我們的生活豐富多彩,美妙無比。詩歌中的隱喻更像一位縹緲的仙子,讓詩人展示美,讓讀者接受美、感受美,從而產生心理上的審美共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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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7

有一種花,你沒有看見,卻信它存在。有一種聲音,你沒有聽見,卻自知你了解。

生命是一項隨時可以中止的契約,愛情在最醇美的時候,卻可以跨越生死。

――張曉風

講完了牛郎織女的故事,細看兒子已經垂睫睡去,女兒卻猶自瞪著壞壞的眼睛。

忽然,她一把抱緊我的脖子把我贅得發疼:

“媽媽,你說,你是不是仙女變的?”

我一時愣住,只胡亂應道:

“你說呢?”

“你說,你說,你一定要說。”她固執地扳住我不放。“你到底是不是仙女變的?”我是不是仙女變的?――哪一個母親不是仙女變的?

像故事中的小織女,每一個女孩都曾住在星河之畔,她們織虹紡霓,藏云捉月,她們幾曾煩心掛慮?她們是天神最偏憐的小女兒,她們終日臨水自照,驚訝于自己美麗的羽衣和美麗的肌膚,她們久久凝注著自己的青春,被那份光華弄得癡然如醉。

而有一天,她的羽衣不見了,她換上了人間的粗布――她已經決定做一個母親。有人說她的羽衣被鎖在箱子里,她再也不能飛翔了。人們還說,是她丈夫鎖上的,鑰匙藏在極秘密的地方。

可是,所有的母親都明白那仙女根本就知道箱子在哪里,她也知道藏鑰匙的所在,在某個無人的時候,她甚至會惆悵地開啟箱子,用憂傷的目光撫摸那些柔軟的羽毛。她知道,只要羽衣一著身,她就會重新回到云端,可是她把柔軟白亮的羽毛拍了又拍,仍然無聲無息地關上箱子,藏好鑰匙。

是她自己鎖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

她不能飛了,因為她已不忍飛去。

而狡黠的小女兒總是偷窺到那藏在母親眼中的秘密。

許多年前,那時我自己還是小女孩,我總是驚奇地窺視著母親。

她在口琴背上刻了小小的兩個字――“靜鷗”,那里面有什么故事嗎?那不是母親的名字,卻是母親名字的諧音,她也曾夢想過自己是一只靜棲的海鷗嗎?她不怎么會吹口琴,我甚至想不起她吹過什么好聽的歌,但那名字對我而言是母親神秘的羽衣,她輕輕寫那兩個字的時候,她可以立刻變了一個人,她在那名字里是另外一個我所不認識的有翅的什么。

母親曬箱子的時候是她另外一種異常的時刻,母親似乎有些好些東西,完全不是拿來用的,只為放在箱底,按時年年在三伏天取出來暴曬。

記憶中母親曬箱子的時候就是我興奮欲狂的時候。

母親曬些什么?我已不記得,記得的是樟木箱子,又深又沉,像一個渾沌黝黑初生的宇宙,另外還記得的是陽光下竹竿上富麗奪人的顏色,以及怪異卻又嚴肅的樟腦味,以及我在母親喝禁聲中東摸摸西探探的快樂。

我惟一真正記得的一件東西是幅漂亮的湘繡被面,雪白的緞子上,繡著兔子和翠綠的小白萊,和紅艷欲滴的小楊花蘿卜,全幅上還繡了許多別的令人驚訝贊嘆的東西,母親一邊整理,一面會忽然回過頭來說:“別碰,別碰,等你結婚就送給你。”

我小的時候好想結婚,當然也有點害怕,不知為什么,仿佛所有的好東西都是等結了婚就自然是我的了,我覺得一下子有那么多好東西也是怪可怕的事。

那幅湘繡后來好像不知怎么就消失了,我也沒有細問。對我而言,那么美麗得不近真實的東西,一旦消失,是一件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事。譬如初春的桃花,深秋的楓紅,在我看來都是美麗得違了規的東西,是茫茫大化一時的錯誤,才胡亂把那么多的美推到一種東西上去。桃花理該一夜消失的,不然豈不教世人都瘋了?

湘繡的消失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復歸大化了。

但不能忘記的是母親打開箱子時那份欣悅自足的表情,她慢慢地看著那幅湘繡,那時我覺得她忽然不屬于周遭的世界,那時候她會忘記晚飯,忘記我扎辮子的紅絨繩。她的姿勢細想起來,實在是仙女依戀地輕撫著羽衣的姿勢,那里有一個前世的記憶,她又快樂又悲哀地將之一一拾起,但是她也知道,她再也不會去拾起往昔了――唯其不會重拾,所以回顧的一剎那更特別的深情凝重。

除了曬箱子,母親最愛回顧的是早逝的外公對她的寵愛,有時她胃痛,臥在床上,要我把頭枕在她的胃上,她慢慢地說起外公。外公似乎很舍得花錢(當然也因為有錢),總是帶她上街去吃點心,她總是告訴我當年的肴肉和湯包怎么好吃,甚至煎得兩面黃的炒面和女生宿舍里早晨訂的冰糖豆漿(母親總是強調“冰糖”豆漿,因為那是比“砂糖”豆漿為高貴的)都是超乎我想像力之外的美味,我每聽她說那些事的時候,都驚訝萬分――我無論如何不能把那些事和母親聯想在一起,我從有記憶起,母親就是一個吃剩菜的角色,紅燒肉和新炒的蔬菜簡直就是理所當然地放在父親面前的,她自已的面前永遠是一盤雜拼的剩菜和一碗“擦鍋飯”(把剩飯在炒完菜的剩鍋中一炒,把鍋中的菜汁都擦干凈了的那種飯),我簡直想不出她不吃剩菜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而母親口里的外公,上海、南京,湯包、肴肉全是仙境里的東西,母親每講起那些事,總有無限的溫柔,她既不感傷,也不怨嘆,只是那樣平靜地說著。她并不要把那個世界拉回來,我一直都知道這一點,我很安心,我知道下一頓飯她仍然會坐在老地方吃那盤我們大家都不愛吃的剩菜。而到夜晚,她會照例一個門、一個窗地去檢點、去上閂。她一直都負責把自己牢鎖在這個家里。

哪一個母親不曾是穿著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好了那件衣服,然后用最黯淡的一件粗布把自己掩藏了,我們有時以為她一直就是那樣的。

而此刻,那剛聽完故事的小女兒鬼鬼地在窺伺著什么?

她那么小,她由何得知?她是看多了卡通,聽多了故事吧?她也發現了什么嗎?

是在我的集郵本偶然被兒子翻出來的那一剎那嗎?是在我揀出石濤畫冊或漢碑并一頁頁細品味的那一刻嗎?是在我猛然回首聽他們彈一闋熟悉的鋼琴練習曲的時候嗎?抑是在我帶他們走過年年的春光,不自主地駐足在杜鵑花旁或流蘇樹下的一瞬間嗎?

或是在我動容地托往父親的勛章或童年珍藏的北平畫片的時候,或是在我翻揀夾在大字典里的干葉之際,或是在我輕聲地教他們背一首唐詩的時候……

是有什么語言自我眼中流出呢?是有什么音樂自我腕底瀉過嗎?為什么那小女孩問道:

“媽媽,你是不是仙女變的呀?”

我不是一個和千萬母親一樣安分的母親嗎?我不是把屬于女孩的羽衣收藏得極為秘密嗎?我在什么時候泄漏了自己呢?

在我的書桌底下放著一個被人棄置的木質砧板,我一直想把它掛起來當一幅畫,那真該是一幅莊嚴的畫,那樣承受過萬萬千千生活的刀痕和鑿印的,但不知為什么,我一直也沒有把它掛出來……

天下的母親不都是那樣平凡不起眼的一塊砧板嗎?不都是那樣柔順地接納了無數尖銳的割傷卻默無一語的砧板嗎?

而那小女孩,是憑什么神秘的直覺,竟然會問我:“媽媽?你到底是不是仙女變的?”我掰開她的小手,救出我被吊得酸麻的脖子,我想對她說:“是的,媽媽曾經是一個仙女,在她做小女孩的時候,但現在,她不是了,你才是,你才是一個小小的仙女!”

但我凝注著她晶亮的眼睛,只簡單地說了一句:“不是,媽媽不是仙女,你快睡覺!”

“真的?”

“真的!”

她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旋又不放心睜開。

“如果你是仙女,也要教我仙法哦!”

我笑而不答,替她把被子掖好,她興奮地轉動著眼珠,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她睡著了。

故事中的仙女既然找回了羽衣,大約也回到云間去睡了。

風睡了,鳥睡了,連夜也睡了。

我守在兩張小床之間,久久凝視著他們的睡容。

張曉風經典散文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一方紙鎮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它沉沉穩穩地駐在那塊土地上,像一方紙鎮。美麗凝重,并且深情地壓住這張紙,使我們可以在這張紙上寫屬于我們的歷史。

有時是在市聲沸天、市塵彌地的臺北街頭,有時是在擁擠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車站,有時是在異國旅舍中憑窗而望,有時是在扼腕奮臂、撫胸欲狂的大痛之際,我總會想起那座山。

或者在眼中,或者在胸中,是中國人,就從心里想要一座山。

孔子需要一座泰山,讓他發現天下之小。

李白需要一座敬亭山,讓他在云飛鳥盡之際有“相看兩不厭”的對象。

辛稼軒需要一座嫵媚的青山,讓他感到自己跟山相像的“情與貌”。

是中國人,就有權利向上帝要一座山。

我要的那一座山叫拉拉山。

山跟山都拉起手來了

“拉拉是泰雅爾話嗎?”我問胡,那個泰雅爾司機。

“是的。”

“拉拉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抓了一陣頭,忽然又高興地說,“哦,大概是因為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來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

我怎么會想起來用國語的字來解釋泰雅爾的發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歡這種詩人式的解釋,一點也不假,他話剛說完,我抬頭一望,只見活鮮鮮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來,山頭跟山頭正手拉著手,圍成一個美麗的圈子。

風景是有性格的

十一月,天氣一徑地晴著,薄涼,但一徑地晴著,天氣太好的時候我總是不安,看好風好日這樣日復一日地好下去,我說不上來地焦急。

我決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個人。

說得更清楚些,一個人,一個成年的女人,活得很興頭的一個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為了出來“散心”――恐怕反而是出來“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

一個人,帶一塊面包,幾只黃橙,去朝山謁水。

有的風景的存在幾乎是專為了嚇人,如大峽谷,它讓你猝然發覺自己渺如微塵的身世。

有些風景又令人惆悵,如小橋流水(也許還加上一株垂柳,以及模糊的雞犬聲)它讓你發覺,本來該走得進去的世界,卻不知為什么竟走不進去。

有些風景極安全,它不猛觸你,它不騷擾你,像羅馬街頭的噴泉,它只是風景,它只供你拍照。

但我要的是一處讓我怦然驚動的風景,像寶玉初見黛玉,不見眉眼,不見肌膚,只神情恍惚地說: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他又解釋道:“雖沒見過,卻看著面善,心里倒像是遠別重逢的一般。”

我要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山水――不管是在王維的詩里初識的,在柳宗元的永州八記里遇到過的,在石濤的水墨里咀嚼而成了痕的,或在魂里夢里點點滴滴、一石一木蘊積而有了情的。

我要的一種風景是我可以看它,也可以被它看的那種。我要一片“此山即我,我即此山,此水如我,我如此水”的熟悉世界。

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輾轉互相注釋的?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互相印證的?

包裝紙

像歌劇的序曲,車行一路都是山,小規模的,你感到一段隱約的主旋律就要出現了。

忽然,摩托車經過,有人在后座載滿了野芋葉子,一張密疊著一張,橫的疊了五尺,高的約四尺,遠看是巍巍然一塊大綠玉。想起余光中的詩――那就折一張闊些的荷葉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夾在唐詩里,扁扁的,像壓過的相思。臺灣荷葉不多,但滿山都是闊大的野芋葉,心形,綠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真是一種奇怪的葉子,曾經,我們在市場上芭蕉葉可以包一方豆腐,野芋葉可以包一片豬肉――那種包裝紙真豪華。

一路上居然陸續看見許多載運野芋葉子的摩托車,明天市場上會出現多少美麗的包裝紙啊!

肅然

山色愈來愈矜持,秋色愈來愈透明,我開始正襟危坐,如果米顛為一塊石頭而免冠下拜,那么,我該如何面對疊石萬千的山呢?

車子往上升,太陽往下掉,金碧的夕輝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顧卻,不知該留下來依屬山,還是追上去殉落日。

和黃昏一起,我到了復興。

它在那里綠著

小徑的盡頭,在蘆葦的缺口處,可以俯瞰大漢溪。

溪極綠。

暮色漸漸深了,奇怪的是溪水的綠色頑強地裂開暮色,堅持地維護著自己的色調。

天全黑了,我驚訝地發現那道綠,仍然虎虎有力地在流,在黑暗里我閉了眼都能看得見。

或見或不見,我知道它在那里綠著。

庭中有梅,大約一百本。

“花期還有三、四十天。”山莊里的人這樣告訴我,雖然已是已涼未寒的天氣。

梅葉已凋盡,梅花尚未剪裁,我只能佇立細賞梅樹清奇磊落的骨格。

梅骨是極深的土褐色,和巖石同色。更像巖石的是,梅骨上也布滿蒼苔的斑點,它甚至有巖石的粗糙風霜、巖石的裂痕、巖石的蒼老嶙剛、梅的枝枝柯柯交抱成一把,竟是抽成線狀的巖石。

不可想象的是,這樣寂然不動的巖石里,怎能迸出花來呢?

如何那枯瘠的皴枝中竟鎖有那樣多瑩光四射的花瓣?以及那么多日后綠得透明的小葉子,它們此刻在哪里?為什么獨有懷孕的花樹如此清癯蒼古?那萬千花胎怎會藏得如此秘密?

我幾乎想剖開枝子掘開地,看看那來日要在月下浮動的暗香在哪里?看看來日可以欺霜傲雪的潔白在哪里?他們必然正在齋戒沐浴,等候神圣的召喚,在某一個北風凄緊的夜里,他們會忽然一起白給天下看。

隔著千里,王維能回首看見故鄉綺窗下記憶中的那株寒梅。隔著三四十天的花期,我在枯皴的樹臂中預見想象中的璀璨。

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原來并不是不可以的!

神秘經驗

深夜醒來我獨自走到庭中。

四下是澈底的黑,襯得滿天星子水清清的。

好久沒有領略黑色的美。想起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在舞會里,別的女孩以為她要穿紫羅蘭色的衣服,但她竟穿了一件墨黑的、項間一圈晶瑩剔亮的鉆石,風華絕代。

文明把黑夜弄臟了,黑色是一種極嬌貴的顏色,比白色更沾不得異物。

黑夜里,繁星下,大樹兀然矗立,看起來比白天更高大。

日本時代留下的那所老屋,一片瓦疊一片瓦,說不盡的滄桑。

忽然,我感到自己被桂香包圍了。

一定有一棵桂樹,我看不見,可是,當然,它是在那里的。桂樹是一種在白天都不容易看見的樹,何況在黑如松煙的夜里,如果一定要找,用鼻子應該也找得到。但,何必呢?找到桂樹并不重要,能站在桂花濃馥古典的香味里,聽那氣息在噫吐什么,才是重要的。

我在庭園里繞了幾圈,又毫無錯誤地回到桂花的疆界里,直到我的整個肺納甜馥起來。

有如一個信徒和神明之間的神秘經驗,那夜的桂花對我而言,也是一場神秘經驗。

有一種花,你沒有看見,卻篤信它存在。有一種聲音,你沒有聽見,卻自知你了解。

謝謝阿姨

車過高義,許多背著書包的小孩下了車。高義國小在那上面。

在臺灣,無論走到多高的山上,你總會看見一所小學,灰水泥的墻,紅字,有一種簡單的、不喧不囂的美。

小孩下車時,也不知是不是校長吩咐的,每一個都畢恭畢敬地對司機和車掌大聲地說:“謝謝阿姨!”“謝謝伯伯!”

在這種車上服務真幸福。

愿那些小孩永遠不知道付了錢就叫“顧客”,愿他們永遠不知道“顧客永遠是對的”的片面道德。

是清早的第一班車,是晨霧未稀的通往教室的小徑,是剛剛開始背書包的孩子,一聲“謝謝”,太陽靄然地升起來。

當我去即山

我去即山,搭第一班早車。車只到巴陵(好個令人心驚的地名),要去拉拉山――神木的居所――還要走四個小時。

《古蘭經》里說:“山不來即――就去即山。”

可是,當我前去即山,當班車像一只無槳無楫的舟一路蕩過綠波綠濤,我一方面感到作為一個人、一個動物的喜悅,可以去攀絕峰,可以去橫渡大漠,可以去鶯飛草長或窮山惡水的任何地方,但一方面也驚駭地發現,山,也來即我了。

我去即山,越過的是空間,平的空間,以及直的空間。

但山來即我,越過的時間,從太初,它緩慢地走來,一場十萬年或百萬年的約會。

當我去即山,山早已來即我,我們終于相遇。

張愛玲談到愛情,這樣說:

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

人類和山的戀愛也是如此,相遇在無限的時間,交會于無限的空間,一個小小的戀情締結在那交叉點上,如一個小小鳥巢,偶筑在縱橫的枝柯間。

地名

地名、人名、書名,和一切文人雅士雖銘刻于金石,事實上卻根本不存在的樓齋亭閣都令我愕然久之。(那些圖章上的姓名,既不能說它是真的,也不能說它是假的,只能說,它構思在方寸之間的心中,營筑在分寸之內的玉石。)

中國人的名字恒是如此慎重莊嚴。

通往巴陵的公路上,無邊的煙繚霧繞中猛然跳出一個路牌讓我驚訝,那名字是雪霧鬧。我站起來,相信似地張望了又張望,車上有人在睡,有的人在發呆,沒有人理會那名字,只有我暗自吃驚。唉,住在山里的人是已經養成對美的抵抗力了,像韋應物的詩“司空見慣渾無事,斷盡蘇州刺史腸”。而我亦是脆弱的,一點點美,已經讓我承受不起了,何況這種意外蹦出來的,突發的美好。何況在山疊山、水錯水的高絕之處,有一個這樣的名字,是一句沉實緊密的詩啊,那名字。

名字如果好得很正常,倒也罷了,例如“云霞坪”,已經好得很夠分量了,但“雪霧鬧”好得過分,讓我張惶失措,幾乎失態。

紅杏枝頭春意鬧,但那種鬧只是閨中乖女孩偶然的冶艷,但雪霧糾纏,那里面就有了天玄地黃的大氣魄,是乾坤的判然分明的對立,也是乾坤的混然一體的合同。

像把一句密加圈點的詩句留在詩冊里,我把那名字留在山顛水涯,繼續前行。

小的時候老師點名,我們一一舉手說:

“在!”

當我來到拉拉山,山在。

當我訪水,水在。

還有,萬物皆山,還有,歲月也在。

轉過一個彎,神木便在那里,在海拔1800公尺的地方,在拉拉山與塔曼山之間,以它54公尺的身高,面對不滿五尺四寸的我。

他在,我在,我們彼此對望著。

想起剛才在路上我曾問司機:

“都說神木是一個教授發現的,他沒有發現以前你們知道不知道?”

“哈,我們早就知道啦,從做小孩子就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嘛!它早就在那里了!”

被發現,或不被發現,被命名,或不被命名,被一個泰雅族的山地小孩知道,或被森林系的教授知道,它反正在那里。

心情又激動又平靜,激動,因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莊嚴。平靜,是因為覺得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礦,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路旁釘著幾張原木椅子,長滿了癬苔,野蕨從木板裂開的瘢目冒生出來,是誰坐在這張椅子上把它坐出一片苔痕?是那叫做“時間”的過客嗎?

再往前,是更高的一株神木,叫復興二號。

再走,仍有神木,再走,還有。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處。

十一點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陽光炙人的,我躺在復興二號下面,想起唐人的傳奇,虬髯客不帶一絲邪念臥看紅拂女梳垂地的長發,那景象真華麗。我此刻也臥看大樹在風中梳著那滿頭青絲,所不同的是,我也有華發綠鬢,跟巨木相向蒼翠。

人行到復興一號下面,忽然有些悲愴,這是胸腔最闊大的一棵,直立在空無憑依的小山坡上,似乎被雷殛過,有些地方劈剖開來,老干枯干蒼古,分叉部分卻活著。

怎么會有一棵樹同時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悅!

坐在樹根上,驚看枕月衾云的眾枝柯,忽然,一滴水,棒喝似地打到頭上。那枝柯間也有漢武帝所喜歡的承露盤嗎?

真的,我問我自己,為什么要來看神木呢?對生計而言,神木當然不及番石榴,又不及稻子、麥子。

我們要稻子,要麥子,要番石榴,可是,令我們驚訝的是我們的確也想要一棵或很多棵神木。

我們要一個形象來把我們自己畫給自己看,我們需要一則神話來把我們自己說給自己聽:千年不移的真摯深情,閱盡風霜的泰然莊矜……

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水 程

清晨,我沿復興山莊旁邊的小路往吊橋走去。

吊橋懸在兩山之間,不著天,不巴地,不連水――吊橋真美。走吊橋時我簡直有一種索人的快樂,山色在眼,風聲在耳,而一身系命于天地間游絲一般的鐵索間。

多么好!

我下了吊橋,走向渡頭,舟子未來,一個農婦在田間澆豌豆,豌豆花是淡紫的,很細致美麗。

打谷機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我感動著,那是一種現代的舂米之歌。

我要等一條船沿水路帶我經阿姆坪到石門,我坐在石頭上等著。

烏鴉在山巖上直嘎嘎的叫著,記得有一年在香港碰到王星磊導演的助手,他沒頭沒腦地問我:“臺灣有沒有烏鴉?”

他們后來到印度去弄了烏鴉。

我沒有想到山里竟有那么多烏鴉,烏鴉的聲音平直低啞,絲毫不婉轉流利,它只會簡單直接地叫一聲:

“嘎――”

但細細品味,倒也有一番直抒胸臆的悲痛,好像要說的太多,愴惶到極點反而只剩一聲長噫了!

烏鴉的羽翅純黑碩大,華貴耀眼。

船來了,但乘客只我一個,船夫定定地坐在船頭等人。

我坐在船尾,負責邀和風,邀麗日,邀偶過的一片云影,以及夾岸的綠煙。

沒有別人來,那船夫仍坐著。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覺得我邀到的客人已夠多了,滿船都是,就付足了大伙兒的船資,促他開船。他終于答應了。

山從四面疊過來,一重一重的,簡直是綠色的花瓣――不是單瓣的那一種,而是重瓣的那一種――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覺,那種柔和的、生長著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嚴和芬芳,你竟覺得自己就是張橫渠所說的可以“為天地立心”的那個人。

不是天地需要我們去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將我們抱起,而且剛剛好放在心坎的那個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們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塊沉實的紙鎮,我們會珍惜的,我們會在這張紙上寫下屬于我們的歷史。

適 者

聽慣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使人不覺被繃緊了,仿佛自己正介于適者之間,又好像適于生存者的名單即將宣布了,我們連自己生存下去的權利都開始懷疑起來了。

但在山中,每一種生物都尊嚴地活著,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貴如靈芝,微小如陰巖石上恰似芝麻點大的菌子,美如鳳尾蝶,丑如小蜥蜴,古怪如金狗毛,卑弱如匍伏結根的蔓草,以及種種不知名的萬類萬品,生命是如此仁慈公平。

甚至連沒有生命的,也和諧地存在著,土有土的高貴,石有石的尊嚴,倒地而死無人憑吊的樹尸也縱容菌子、蕨草、薊苔的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覺得那樹尸竟也是另一種大地,它因容納異己而在那些小東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來。

生命是有充分的余裕的。

忽然,我聽到人聲,胡先生來接我了。

“就在那上面,”他指著頭上的巖突叫著,“我爸爸打過三只熊!”

我有點生氣,怎么不早講?他大概怕嚇著我,其實,我如果事先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大黑熊出沒的路,一定要興奮十倍。可惜了!

“熊肉好不好吃?”

“不好吃,太肥了。”他順手摘了一把野草,又順手扔了,他對逝去的歲月并不留戀,他真正掛心的是他的車,他的孩子,他計劃中的旅館。

山風跟我說了一天,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在回來的公路局車上安分地憑窗俯看極深極深的山澗,心里盤算著要到何方借一只長瓢,也許長如鉤子星座的長標瓢,并且舀起一瓢清清冽冽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