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雪花秘扇》看文化傳播

時間:2022-11-19 08:3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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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影《雪花秘扇》看文化傳播

一、推廣女書文化

女書大約起源于明末清初,主要流傳于湖南江永縣,已成為中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并以“最具性別特征的文字”載入英國吉尼斯大全。影片用大量的鏡頭展示女書的文字結構,如片頭特寫女性在折扇上書寫女書,片中以近景呈現投影于屏幕的女書等。觀影者可以清晰地欣賞女書字體:右上方高,左下方低,長菱形結構,修長且傾斜。這種飄逸而秀美的女書字體不同于方正的漢字,更符合女性的審美觀。宮哲兵教授曾界定女書是“女人創造、女人使用,專門寫女性生活、女性感情的文字”①。影片將女書與“老同”結合。百合和雪花從小在姑婆廟結拜為“老同”,成年后通過書寫七言詩體的女書來互相傳遞情感以獲得精神慰藉。所謂“老同”是女性以愛為基礎,崇尚專一性,本質如同現代女性主義者提倡的姐妹情誼,即婦女在父權社會建立“感情上互相關懷、互相支持的一種關系”②。顯然,女書和“老同”是隔絕男性構建女性之間的秘密語言和情感世界,彰顯了女性主義意識的覺醒。影片有意識地凸顯兩者以引發女性觀眾的情感共鳴并使女書文化深入女性心理,很多女性觀眾被“老同”情誼和情真意切的女書感動得落淚。女書在現實中的載體形式有紙片、布帕、扇面等,但影片只采用折扇扇面書寫女書。其實,扇子在中國歷史的發展中已演變為綜合性的藝術載體,扇面和書畫相遇使之成為一種具有審美價值的藝術品。歷代文人墨客愛好提詩作畫于扇面,如明代唐寅、沈周等都留下了折扇扇面書畫藝術的精品。導演將女書與折扇完美結合并呈現在觀眾的視線內,甚至以百合于扇面書寫女書為開場,其目的是營造出女書文雅高潔的藝術氣息,也傳達女性與男性一樣擁有書寫自創文字的權利。書寫是一種表達話語權的方式,女性運用代表女性文字的女書書寫是對父權社會男性話語權的一種反抗。導演將女書、“老同”和折扇聯系在一起,以期更全面地展現女書文化。影片還傳達了女書具有生命力和發展前景:人們可以通過電腦軟件書寫女書。女性觀眾從中了解甚至認同女書所具有的女性主義內涵,很多白領受其影響學習書寫女書,曾掀起一股“女書熱”。影片當年在四十多個國家上映,較為成功地將女書文化傳播到了全世界。

二、弘揚儒家“和”文化

儒家文化重視“和”,強調求同存異,以和為貴,“和”是人類追求的價值目標。“君子和而不同”,“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儒家文化認為萬物之間存在差異與矛盾,但萬物發展的最終規律是和解與統一。影片通過兩對“老同”悲歡離合的情感故事以及現代故事中的文化雜糅來傳遞“和”文化的精神。百合和雪花幼年結為“老同”,從小相知相愛。成年后,各自婚配且家庭背景懸殊,百合的婆婆因嫌棄雪花的家境而阻擾她們相見,沒有話語權的百合只好偶爾暗中聯系雪花。富裕的百合取代婆婆的地位后常以救贖和憐憫的姿態幫助雪花而遭到拒絕,善良的雪花為了不拖累百合而讓其誤會自己再次結義。她們因家境相異及種種誤會而逐漸疏遠,更是長達十多年未相見。但是,百合最后應雪花之女的請求去探望病重的雪花。雪花對百合微弱地說完“我一直在等你”就閉合雙眼,百合則無語地躺在她身邊且流著淚擁抱著她,她們似乎用靈魂對話,內心潛伏的愛消解了誤會與隔閡而達到“和”的境界。妮娜和索菲亞在女書專家的見證下效仿百合和雪花結為“老同”。她們在成長過程中逐漸產生不同的人生價值觀。妮娜更現實,而索菲亞更理想化。妮娜反對索菲亞無經濟來源的寫作,質疑索菲亞交往的所有男友。索菲亞為了專心創作遠離妮娜。直到索菲亞遭遇車禍,妮娜才追憶往事、閱讀其作品,追蹤其消失的過往,最終理解并默默地守護昏迷的索菲亞。在影片結尾,妮娜微笑地睡在索菲亞身邊,索菲亞朦朧中微微睜開雙眼,一幅安謐和諧的景象,這與百合和雪花最終“和”的畫面相呼應。電影在小說的基礎上增加了妮娜和索菲亞的情感故事。來自韓國的索菲亞、中國的妮娜、澳洲的約瑟等在上海共同演繹了現代故事。影片因此也交雜多種語言,現代人運用普通話、英語、上海方言等交流。這種改編意在表現現代世界的界限越來越不清晰,文化交流也越來越頻繁。但是文化具有差異性,人們只有秉持“和”文化的原則,求同存異,互相學習才能和諧相處。影片中來自不同文化的現代人締結深厚的友誼,運用多種語言和諧交流實際上也是“和”文化包容性的一種體現。整部影片風格平緩,畫面較為柔和,無不反映“和”的精神。在表達和弘揚儒家“和”文化的精神方面,導演的制作無疑是十分成功的。

三、批判纏足文化

中國纏足文化大約源于宋代,于明清達到極盛,有長達八百年的歷史,是舊社會的一種特殊的審美文化現象。在纏足的時代,絕大部分女性受這種審美文化影響,從幼年一直到生命的盡頭都與長長的裹腳布為伴。影片主要以批判的視角從多方面展示了纏足文化,但是其客觀性、合理性卻值得反思。首先,影片凸顯弓鞋意象。弓鞋又名鳳頭鞋,做工十分講究,鞋底稍向上彎曲,鞋尖彎彎翹起,呈現一種反曲之勢,是纏足的古代女性所穿著的小鞋。影片多次呈現不同的弓鞋,如索菲亞的姑姑將一雙紅色的繡花小鞋放在掌心向索菲亞和妮娜介紹三寸金蓮;媒婆捧著百合穿著藍色繡花弓鞋的腳大加贊美;百合在雪山脫下沾滿泥土的弓鞋等。而這些與女性身材比例反差巨大的弓鞋幾乎都以特寫鏡頭展示,接受現代文明的觀眾無法欣賞弓鞋的美而只是產生奇異與恐懼之情。其次,影片闡釋了纏足的痛苦及其與婚姻的關系。影片以特寫拍攝百合和雪花裹腳:長長的布將她們稚嫩的腳彎折地包裹起來,其中折彎腳骨的咯咯聲不絕于耳。她們的母親沒有憐憫而是冷漠地告知她們“必須纏一雙完美的小腳,媒人才能給你找到好婆家”,而百合也因小腳而嫁入大戶之家。其實,纏足文化是復雜的。女性穿上弓鞋,髖部前傾,上身后傾,走路則呈現腰肢搖曳、臀部擺動的嬌媚之態。這種步態美既符合男性審美觀,也得到女性的認同,至于現實中是否擁有小腳就能嫁入好婆家則不盡然。百合和雪花所處的清朝早在順治時期就明文禁止纏足,但民間女性卻因美而依舊主動纏足。影片沒有客觀表現纏足的女性走路百媚千嬌的姿態美,而只展現女性纏足的痛苦且反復強調裹腳與婚姻的關系,這有所偏頗。再次,影片渲染男性對小腳的愛戀。新婚之夜,丈夫揭開百合的紅蓋頭之后就將目光直接移向了小腳,之后蹲下去抱起小腳親吻鞋面。影片居然以特寫鏡頭展示了近20秒,整個場景沒有語言交流而只是過度地凸顯丈夫戀足癖的丑態。影片這種刻意強化戀足癖則易扭曲觀眾,尤其是容易影響不了解中國文化的西方觀眾對中國舊社會男性的客觀印象。總之,影片在推廣女書文化、弘揚儒家“和”文化方面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導演王穎以批判的視角過度地向世界展示纏足的殘忍、男性變態的戀足癖等無疑迎合了西方人的東方主義刻板印象,傳遞了中華民族的負面形象,這也是影片受到質疑的原因。電影因具沖擊力的視覺圖像征服觀眾而影響深遠,作為導演如何處理影片中的文化內容則更需要深思熟慮。導演對民族優秀的文化要發揚,糟粕的文化雖要批判,但要客觀而且把握度,不能為吸引觀眾而以獵奇的態度凸顯陋俗,以犧牲民族形象為代價是不可取的。

作者:胡嚴艷 單位:賀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