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客觀要素及啟示探討論文

時間:2022-12-15 1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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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客觀要素及啟示探討論文

摘要:香港刑法的犯罪構成要件,特別是犯罪客觀要素的選擇,具有自己的特色。在以犯罪行為和犯意為內容的犯罪成立二元結構模式中,“犯罪行為”具有獨特的地位和廣泛的作用。其以犯罪行為為核心,以因果關系為獨立的犯罪成立客觀要素的理論,對內地刑法犯罪客觀方面要件的選擇、確定和運用,乃至整個犯罪構成體系的完善都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香港刑法;犯罪構成;客觀要素;啟示

香港刑法中沒有內地刑法所采用的“犯罪客觀方面”的概念,而是用“犯罪要素”作為犯罪成立的條件。所謂犯罪要素,是指刑法上成立某一犯罪必不可少的基本要素。按照香港刑法理論通行的觀點,認為犯罪的成立需要具備犯罪行為(actusreus)和犯意(mensrea),同時某一行為與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causation)也是行為成立犯罪必不可少的條件。由于英美刑法中的犯罪行為,大體上類似于中國刑法理論中犯罪構成的客觀方面,因此,雖然香港刑法與內地刑法在體系構造、哲學基礎等方面差異明顯,但就犯罪客觀要素的范疇而言,卻也有共通之處。具有相互比較和借鑒的基礎。本文擬對香港刑法犯罪客觀要素中的行為、結果以及因果關系等方面進行研究,并就其對內地刑法犯罪客觀方面的借鑒意義進行探討,希望能對內地犯罪構成體系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關于犯罪行為

(一)香港刑法中的犯罪行為

香港刑法作為普通法系的一個部分,其“犯罪行為”的概念來自拉丁語中的“actusreus”,其原意為“罪惡的行為”,在香港刑法中,犯罪行為被稱為“被禁止的行為”(theprohibited)。它是一個范圍非常廣泛的概念,實際上是“指除了精神要素以外的全部犯罪要素。它甚至包含了行為之定義范圍內已經包括的一個精神要素。”具體包括犯罪行為本身、犯罪結果以及犯罪行為發生時的各種情況。此處僅對犯罪行為本身進行考察。

1.犯罪行為的成立條件

香港刑法對犯罪行為的理解傳承英國普通法的特點。在英美法系中,學者們對行為的理解并不一致。英國有學者認為,“行為”僅僅是有意志的肌肉運動,比如故意彎曲手指。而美國學者道格拉斯·N·胡薩克教授認為“行為”(conduct)包括刑事責任賴以建立的一切事物,如作為、不作為、思想狀態、個性、身份等。但對于犯罪行為的成立需要具備的基本條件的認識是大體相同的。

(1)犯罪行為是人在意志自由的前提下作出的有意識舉動。犯罪行為是人在自由意志的前提下作出的舉動,它強調的是行為人的行為意志性,旨在排除無意識等非自由意志情況下的行為動作。應當指出,即使行為人行為時處于無意識或者意識不清醒狀態,但是如果行為人的行為是在飲酒或者吸食的情況下實施的,仍然應當認定為是犯罪行為。

(2)犯罪行為是在犯意支配下作出的身體動作。犯意是指犯罪的意圖,是確定和區分某種犯罪的主觀心理狀態。香港刑法中犯罪行為的確定應當具備特定行為的意志內容,例如,要按照香港《侵犯人身罪條例》第43條規定認定拐帶兒童罪,除了要有非法引走、帶走、誘走、騙走或禁錮任何14歲以下的兒童的行為外,還需有剝奪其父母、監護人或其他合法照顧、看管該兒童的人對該兒童的管有的意圖。或者偷取該兒童身上或身邊的任何物件的意圖;或具有前述意圖而將明知為前述情況下被引走、帶走、誘走、騙走或禁錮的兒童接待或窩藏。

(3)犯罪行為必須是客觀存在的,并且是能夠被證實的。如果特定犯罪行為不存在或者沒有發生,則不能認定某一行為構成犯罪。

2.犯罪行為的范圍

香港刑法中犯罪行為的范圍是非常寬泛的。為便于比較,這里只討論犯罪行為本體,對犯罪結果和犯罪行為發生時的各種情況及被害人的心理狀態等分別在犯罪結果和犯罪客觀方面的其他要素中研究。

香港刑法中的本體行為需要具備兩個方面的條件,一是犯罪的行為狀態,即作為和不作為;二是支配犯罪行為發生發展的認識因素盡管在犯罪成立的考察時。犯意與犯罪行為中的意志自由性是作為兩個獨立的條件進行的,但在具體理解時,二者的界限往往容易發生混淆,需要特別注意。

(1)作為。作為是指被告人用積極的行為去實施刑法所禁止的行為。在香港刑法中,大部分犯罪是由作為的形式構成的。其中,一些犯罪由法律在該罪的定義中明確規定須由作為構成,例如強奸罪必須有性交的行為,制造罪中必須有制造或者為制造創造了條件的行為。口’而在另一些犯罪的定義中就未明確必須由作為構成,意味著不作為也可以構成。至于實際是作為還是不作為。在所不問。

需要說明的是,語言在香港刑法中也是作為動作對待的。通常情況下,語言僅僅是思想表露的載體。單純的思想表露而沒有實際行為,并不能構成犯罪。但是當某種表達思想的語言產生了實際的危害并受到刑法評價時,這時語言亦被視為是一種行為。如用語言教唆他人犯罪或者用語言誹謗他人,同樣可以構成犯罪。

(2)不作為。不作為是行為人消極地不去實施自己應當實施的行為。例如,香港《侵害人身罪條例》第27條規定的“惡意疏忽”的犯罪,指的就是沒有適當照顧小孩造成兒童受傷害的情況。不作為犯罪的成立。除了需要在立法上明確規定某種不作為要承擔刑事責任外,還要求行為人有進行某種作為的法律義務,否則,不能被認定為是犯罪行為。因此,不作為犯罪總是與一定的作為義務相聯系的。香港刑法中不作為犯罪的作為義務來源一般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由被告人與被害人之間的特定關系產生的作為義務。如父母和監護人有保護被監護人生命和健康的義務。夫妻及那些關系固定的生活伴侶有保護其不能自理的配偶或伴侶的生活的義務。第二,由被告人的職業產生的作為義務。例如。被告人的職業是親自監督運送礦工到地面的機器之運作。那么,他就有義務保證礦工的安全。第三,自愿承擔責任所產生作為的義務。如當被告人許諾照顧被害人時,被告人就有義務保護被害人的生命。否則,被告人就要承擔被害人傷亡的刑事責任。第四,對危險物的控制產生的有采取合理措施之作為義務。如主人請客人來家中做客時,主人由于自己的行為使房子著火,他就有義務將火控制住;否則,造成客人被燒死或燒傷,主人就要負相應的刑事責任。

(3)支配行為的主觀意圖。像其他普通法國家和地區一樣,在香港要認定一個人的行為構成犯罪,除犯罪意圖外,還要求該行為是在被告人的犯罪意圖支配下實施的。

3.關于“狀態”

對于“狀態”。香港刑法的基本態度是按照“作為”對待的。如按照香港《盜竊罪條例》第23條第(4)款之規定,持有或控制以脅迫手段向任何人提出不正當要求的信件或為書面文件的,即為犯罪;按照香港《社團條例》規定,持有、保管和控制《社團條例》第20條第(2)款規定之物品的,即為犯罪;按照香港《危險藥物條例》第8條規定,未經授權或者頒發執照而持有的即為犯罪。但在少數場合,也把“狀態”按不作為來對待的,如按照香港《危險物品條例》第47條的規定,任何人被證明實質藏有載裝的袋子或者裝有的袋子、公文包、盒子、箱子、壁櫥、抽屜、保險儲藏柜、保險柜及其他類似容器的鑰匙,除非能提出相反的證據。否則應被推定為持有。顯然。不能“提出相反證據”就是認定“推定持有”的依據。

(二)香港刑法中的犯罪行為對內地的啟示

1.“行為”的稱謂

我國傳統刑法理論已經認識到刑法中的“行為”可以分為最廣義的行為、廣義的行為以及狹義的行為概念,而且認為狹義的行為概念意指犯罪客觀方面的危害行為。所謂危害行為,是指行為人意志自由所支配的、客觀上違反刑法禁止規范或命令規范的身體動靜。它是任何犯罪構成所必需的客觀要件。

通過考察香港刑法對犯罪行為這一客觀要素范圍的劃分,筆者認為,將有危害性的行為,即危害行為,等同于犯罪構成客觀方面的行為要素,邏輯上存在偏差。因為危害行為首先應當是行為,是主觀與客觀的結合體,而不能僅以客觀方面的要素來代替行為概念。因此,必須修正危害行為的概念。借鑒香港刑法將非主觀要素的內容都劃人客觀要素的范疇,筆者認為,應將內地刑法的危害行為的稱謂改為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行為”,其實質應當是犯罪行為的客觀性質,不能作為實體意義的行為而存在。這么做不僅有利于明確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行為的位階——犯罪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要素之一,還能厘清理論上對于危害行為的定性——犯罪行為的上位概念。需要強調的是,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行為”不是孤立成立的,需要由犯罪行為其他各要件決定。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行為”屬于犯罪行為的客觀要件,與犯罪主體要件、犯罪客體要件和犯罪主觀方面的要件共同決定行為是否符合犯罪構成而成立犯罪行為。

至于香港刑法把這概括的犯罪客觀要素統稱為“犯罪行為”還是其他的什么名字,這是形式和概念的問題。但僅從概念種屬的劃分標準看,香港刑法將犯罪的客觀要素統稱為“犯罪行為”是有商榷余地的。因為犯罪行為是在犯罪構成意義上定性的行為概念,是符合刑法規定的犯罪構成的行為。而作為犯罪客觀要素之一的“行為”,是“犯罪行為”的下位概念,兩者成立的范疇不同,不能將兩者等同使用。

2.“行為”的性質

如前所述。香港刑法對犯罪行為的成立需要考察三個方面:第一,犯罪行為是人在意志自由的前提下作出的有意識舉動。第二,犯罪行為是在犯意支配下作出的一種身體動作;第三,犯罪行為必須是客觀存在的,并且是能夠被證實的。而內地刑法對危害行為的成立需要考察有意性、有體性、刑事違法性三個標準。由此可見,在內地刑法中,對刑法中行為的考察除了事實特征外。還需要考察法律特征,即需要有刑事違法性。香港刑法中對犯罪的認定標準較內地刑法為低。

兩相比較,筆者認為內地刑法對犯罪行為成立標準的規定更為科學。因為犯罪行為是行為人在自己的意識和意志支配下實施的身體動靜經過刑法規范的評價后,符合刑法上的行為的規定,而被上升為的自然屬性與法律屬性統一體的事實性行為。犯罪行為雖然以自然行為為雛形和載體,但具有自然特征的行為還不能說是刑法意義上的行為,它需要經過刑法規范的評價,才能進入刑法的視野。否則只能是一般意義上的行為。進入刑法評價領域后的“行為”已經是一種社會的行為,可以說“犯罪行為”不但具有人的行為的自然性,而且更具有人的行為的社會性。它是“在人倫關系中具有實踐之重要性的身體運動。符合構成要件的行為,是反倫理反道義的、嚴重侵害或危害重要生活利益的不法行為。”因此,作為“刑法上的行為”,應以刑法條文的規定為依據,離開法律依據,就談不上行為。例如,持有是一種刑法上的行為,刑法上的持有的概念應當反映特有的對象。而持有對象皆取決于刑法的特別規定,沒有刑法的特別規定,持有本身也就失去了刑法上的行為意義。因此“持有型”犯罪在刑法條文中,就由“非法持有罪”、“非法持有槍支罪”等等條文規定來體現。相反,如果離開了刑法規范的規定而認定行為,將不可避免地導致認定上的混亂。香港刑法的行為性質的根本缺陷就在于:脫離刑法規范而論行為,從而偏離了刑法評價領域應有的功效。

3.“行為”的舉證責任

香港刑法的舉證責任規定明確、完備。值得借鑒。香港的法律承繼英美法系的精髓,在其刑法中也規定了持有型犯罪,例如持有來歷不明財產罪;持有、保管和擁有三合會物品罪;持有獎券活動之彩票罪;持有危險藥物罪;持有大麻屬植物或鴉片罌粟罪;持有吸食危險藥物設備罪;醉酒時持有槍械罪;非法擁有他人身份證罪;非法持有人境證件罪等等。此外,在訴訟程序中采用推定的方式和舉證責任倒置來證明持有。例如持有危險藥物罪中某人被證實藏有下列物品的,除非能提出相反證據,否則應被推定為持有危險藥物罪。在舉證責任上,香港的持有型犯罪也有規定,在持有來歷不明的財產罪中要求行為人對其持有來歷不明的財產做出圓滿的解釋,實質上。這種解釋即為承擔舉證責任。

在舉證責任方面,內地刑法規定較少。借鑒香港刑法關于舉證責任的規定,內地刑法對持有型犯罪也應在法律中明文規定“推定”這一證明方式,從而把推定與舉證責任倒置聯系起來。

4.關于“持有”

在香港刑法中,“狀態”或稱“事態”是作為行為本身的類型來對待的。而在內地的刑法中,這種“狀態”主要規定為持有。持有,可從一般意義上和刑法意義上這兩個層面去理解。一般意義上的持有。是指以行為人對物的實力支配關系為內容的行為,換言之就是人對物的實力支配和控制力。而刑法意義上的持有是指行為人故意對法定違禁品有法律上或事實上的支配或控制的行為。內地刑法分則規定了以下的有型犯罪。至于持有的屬性:是作為,不作為還是獨立于作為和不作為的第三種行為方式,理論界仍未有定論。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四種主張:(1)作為說。認為持有是違反刑法中的禁止非法持有管制物品的法律規范,符合“不應為而為”的作為特性。不作為說。認為刑法禁止持有人持有特定物品暗含著持有人有將物品上繳有權管理該物品的部門的義務。如果持有人違反這種義務繼續維持持有。那么就是刑法所禁止的不作為。獨立說。該說認為持有是“與作為和不作為并列的一種犯罪行為形式”。論證理由主要有基于以下幾點:第一,持有不同于作為,也不同于不作為。作為是以積極的身體外部動作去實施刑法禁止的行為,而持有表現為消極與靜態性;不作為是行為人負有實施某種特定義務的作為義務,但是對于持有人來說,法律卻沒有規定行為人負有特定的作為義務。第二,持有兼具作為與不作為的因素,具有獨立性。第三,持有是第三行為方式的邏輯論證。“作為”與“不作為”并非形式邏輯中“白”與“非白”的完全否定關系。并且物質存在的形式有動、靜與動靜相融三種形態。作為具有動的行為特征,不作為具有靜的行為特征,而持有具有動靜結合的特征。作為與不作為擇一說。認為持有究竟是作為還是不作為需視具體情況而定。這種主張又可以分為兩種觀點,即基本的擇一說和修正的擇一說。前者認為依據持有的原因行為是否合法來決定持有的行為性質,非法者是作為,合法者是不作為。后者認為,持有在通常情況下是不作為。只有在行為人知道是違禁品而獲取持有,且在持有的起始點就始終持有的情形是作為。

對于持有的行為性質之所以產生分歧,主要是因為行為中作為與不作為之對立性以及持有與作為、不作為的相異性。那么,持有行為究竟是何種法律行為類型呢?借鑒香港刑法對持有行為類型的歸納,基于理論研究始終要服務于實踐的考慮,筆者認為,作為與不作為擇一說更可取。

首先,第三行為類型說之否定。首先,第三行為類型說不符合形式邏輯。因為在刑事邏輯的范疇內,“不作為”就是“作為”的全稱否定。作為與不作為可以涵蓋危害行為的一切形式。其次,將持有作為第三行為類型,在事實上無法立足。因為刑法規范是義務性規范。而義務性規范只有禁止規范和命令規范兩種類型,違反禁止規范的行為是作為,違反命令規范的行為是不作為。可見,作為與不作為事實上已經涵蓋了危害行為的所有形式,并無第三條道路可供選擇。

其次,作為說與不作為說并不全面。因為持有分為兩種情況:不知是違禁物品而事實上有控制,只是后來才知悉;知道是違禁物品而獲取并維持對其控制。第一種情形的法律規范是命令行為人在知道控制物為違禁物品后的合理期間消除控制,此時的持有違反了命令規范。是不作為。第二種情形的持有通常情況下,包括獲取持有與維持持有兩種行為。獲取持有是行為人明知違禁品而獲取控制,這是法律加以禁止的,故違反了禁止規范,是作為。對于維持持有行為,法律命令行為人實施終止持有的行為,故維持持有違反命令規范,是不作為。因此,單一的作為說或不作為說都顯片面。

擇一說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地解決持有行為的性質,為我們所接受。在刑法意義上,以行為違反命令性規范或禁止性規范及身體動靜狀態的結合為依據,持有或者表現為作為,或者表現為不作為,它不是獨立的犯罪行為形式。

二、關于犯罪結果

(一)香港刑法中的行為結果

行為結果,又稱犯罪結果、被禁止的結果。它是指危害行為對客體造成的損害。香港刑法將結果歸結為一種現象事實,并且,該結果不僅包括實際侵害,也包括危險結果和可能造成的損害。在表現形態上,包括了物質性結果和非物質性結果。

香港刑法對結果的要求并不是針對全部犯罪的。由于香港刑法對犯罪劃分的基本種類是行為犯和結果犯。因此,只是就結果犯而言,犯罪的成立需要有被禁止的結果發生。對于結果犯,刑事訴訟中起訴方除了證明行為人實施了特定行為,還必須證明行為人之行為導致了特定結果。”例如,謀殺罪是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除了作為(有時是不作為)外,還要求行為人有造成他人生命被剝奪的結果發生;又如,在騙取財物罪中,必須是行為人從別人那里獲得財物,否則,不構成上述犯罪。而在嚴格責任的犯罪中,更是側重于對結果的考察。

香港刑法中的犯罪結果雖然也具有決定犯罪成立的意義。但其地位是次于犯罪行為的。在刑法犯罪成立條件的選擇上,犯罪行為是獨立的客觀要件,犯罪結果只是犯罪行為的要素,是在考察犯罪行為時對該行為是否具有可罰性的附加條件。也就是說,在某種行為是否具有可罰性時,要根據法律對該罪行為的不同要求而定,當法律規定只要實施了行為就可罰時,結果就是不必要了:當法律規定除了行為外,還需要該行為導致一定結果才可罰時,結果成為犯罪成立的必要內容,與造成該結果的行為一起組成犯罪的客觀條件。為此,有學者把香港刑法中的犯罪結果稱為“犯罪行為的結果”。

(二)香港刑法中的行為結果對內地的啟示

我國內地刑法學界對危害結果的理解爭議很大,總的來講,內地刑法中的危害結果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危害結果,是指由行為人的危害行為所引起的一切對社會的損害事實。狹義的危害結果,是指屬于犯罪構成要件內容的結果,即危害行為對犯罪直接客體造成的法定的實際損害或者現實危險狀態。通說是從狹義角度理解危害結果的。危害結果有以下四個特征:危害結果的客觀性、特定性、侵害性和法定性。

香港刑法稱“犯罪結果”,內地刑法稱“危害結果”。但由于內地刑法中的“危害結果”是從狹義角度理解的,因此,它實際上就是包含了刑法特定性的犯罪結果的另一種表述。所要注意的是,香港刑法的犯罪結果又是從廣義上理解的,范圍非常廣泛,因此,與內地刑法字面理解的犯罪結果的含義也不同。比較而言,香港刑法中的犯罪結果的狹義理解與內地刑法中的狹義理解的危害結果是大體相當的。

危害結果與犯罪結果的稱謂哪一個更合理呢?這是研究作為刑法中犯罪客觀要件的結果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

從刑法概念在不同法域的適用性來看,應當肯定危害結果和犯罪結果都有其獨立存在的立法根據和理論意義。在內地刑法中,犯罪結果和危害結果均為立法者采用。如《刑法》第6條第3款規定的“犯罪的行為或者結果有一項發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的。就認為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犯罪”。這里的“結果”即是指與犯罪行為相對應的犯罪結果。《刑法》第14條規定的“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發生,因而構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這里的“結果”是指危害行為在客觀上給社會造成的危害結果。在理論上,犯罪結果和危害結果均廣為學者使用,而且“犯罪”與“危害”作為結果的限定詞,在語義和邏輯上是互異的,勉強、臆斷地取一舍一或以此代被不僅不會有利于刑法理論的研究,反而更易于引起不必要的概念之爭。

當然危害結果與犯罪結果二者既有聯系也有區別,犯罪結果是危害結果,但危害結果不一定是犯罪結果。通說認為危害結果是不包括主觀評價因素在內的客觀結果,而犯罪結果則是具備犯罪構成主客觀諸要件的犯罪之結果,包括價值評判的內容。因此,作為客觀要件研究對象的危害社會的現象和事實,用危害結果㈣這一概念或稱謂是恰當的。但在把犯罪結果作為犯罪客觀要素與犯罪行為一起評價的香港刑法中,用犯罪結果的概念也是有其文化基礎的。

三、關于因果關系

(一)香港刑法中的因果關系

在英美法系國家,獲得普遍贊同的是雙層次的刑法因果關系理論,即將因果關系問題分為事實原因與法律原因兩個層次。其中事實原因為第一層次,研究因果歷程的本體問題,法律原因為第二層次,研究結果責任的歸屬問題。

香港刑法中的因果關系,是指要被告人對某一被禁止的結果負責。該結果必須是由其行為造成的,即行為與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它以事實原因說為根據,在刑事司法實踐中也采取了英美國家“雙層原因說”的立場。所謂雙層原因說,是指“事實上的直接原因”與“法律上的實質原因”,前者指某一危害結果是行為人的行為所直接造成的場合,即只有當某一危害結果是行為人的行為直接造成的時候,該行為與該結果才有因果關系,否則,行為人不能負刑事責任。后者指事實上的直接原因還必須是法律所要求的實質原因,即行為人之行為實質上是某種后果的應負法律責任的原因:它是對事實原因范圍過于寬泛的限制,也是一項人為的刑法因果關系制度安排。另外,對于如何選擇法律原因,理論界眾說紛紜,主要有“主要原因說”、“有效原因說”、“擴張的檢驗標準”等理論。香港刑法通說認為,認定犯罪行為與被禁止的結果之間存在刑法上的因果關系。主要在于判斷被告人的行為是否是被禁止的結果發生的“直接的、實質的和有效的原因”。具體從以下兩個方面加以考察:

1.行為是被禁止結果發生的“直接的”原因。即犯罪的某種危害結果是由犯罪行為直接造成的,而不是間接造成的。例如,被告人毆打被害人,但被害人死亡是由于被害人就醫時醫護人員用藥錯誤引起的,而非毆打所致,則被害人死亡與被告人的毆打行為之間并無刑法上的因果關系。

2.行為必須是結果的“實質的和有效的”原因。例如,被告人撞倒被害人并因此而造成其死亡,則被害人是是否殘疾或者有無健全精神狀態就不重要了。因為被告人撞倒被害人是被害人死亡的實質而有效的原因。實踐中常常發生非被告人的行為介入并成為促使結果發生之原因的情況,如何判斷這些介入行為并未中斷了被告人的行為而成為被禁止結果發生的原因,香港刑法通常情況下是考察兩個方面:第一,介入行為不是自然事件。如果是自然事件,則中斷被告人行為與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如被告人打傷被害人被害人在被送往醫院途中死于山洪暴發,就不能要被告人對死亡承擔刑事責任,其只需對傷害行為負責。第二,介入行為是行為人可合理預見的。如果介入行為是行為人可合理預見的。則行為與結果之間仍成立因果關系。如被告人為抗拒合法逮捕而把他人當作擋箭牌,結果警察擊中了被害人致其死亡。被告人對于警察在執行職務中進行的自衛行為,則屬于被告人可合理預見的。因此,被告人將被害人當做擋箭牌的行為。與被害人死亡之間有因果關系。被告人對被害人的死亡就應負刑事責任。反之。如果介入行為不是被告人可合理預見的,則被告人的行為與結果之間不成立因果關系。例如,被害人被送往醫院后被外科醫生故意殺死或者救護車司機在送被害人去醫院時由于疏忽而將車開進河中并使其淹死,或者粗心的護士誤將一種致命的毒藥當成安眠藥給了被害人服用等,所有這些介入原因都不可能是在事件的正常進程中一定會發生的,即不是被告人可合理預見的,因此,被告人對被害人的死亡不承擔刑事責任。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必須針對被害人的實際情況決定相應的責任。例如,被告人刺傷了信奉上帝的被害人后。被害人在接受醫療時基于宗教理由而拒絕接受輸血從而導致自己失血過多而死亡。這里被告人刺傷被害人的行為就是被害人死亡的原因,被告人應對其死亡負刑事責任。

(二)香港刑法中的因果關系對內地的啟示

與香港刑法理論所不同的是。我國內地刑法因果關系理論側重于基本哲學原理。認為原因與結果是哲學上的一對范疇。是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并且因果關系被視為一種客觀現象,法律既沒有、也毋須明文規定。由于刑法因果關系特殊性主要定位在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上。因此,從理論上講,哲學因果關系似乎完全可以解決所有刑法因果關系問題。然而,事實上并非如此,出于司法實踐需要而提出的偶然因果關系理論存在與否的爭論。揭示了哲學因果關系理論難以適當地運用于刑法領域。因為偶然因果關系,是指危害行為對危害結果的發生起非根本性、非決定作用:行為與結果之間存在外在的、偶然的聯系。當人們試圖運用“內因決定論”時,并不能有效辨析復雜因果關系,相反。在一些案件中外因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單一地適用哲學理論而不滲入行為科學規則或經驗法則,不僅理論本身難以自圓其說,而且也難以兼顧研究因果關系理論為刑法目的服務的初衷。公務員之家

此外,因果關系在中國內地刑法中不是一個獨立要件,它只屬于犯罪成立共同要件之一(犯罪客觀方面)的一個要素。而且,中國內地刑法界通說的觀點認為,并非任何犯罪中都存在、都有必要考察因果關系:在存有因果關系的犯罪中,因果關系本身也不是犯罪客觀要件因素。

而在香港刑法中,因果關系被視為一個獨立的犯罪構成要素,與犯罪行為并列,共同組成犯罪客觀條件。并且,從香港刑法因果關系原因結構及其判斷標準來看,香港刑法因果關系理論并沒有建立在哲學因果關系理論之上,而是來自于長期的司法實踐,已演變為一種經驗法則,并表現為一種基于公平公正理念和刑事政策的辨析方法。因為就雙層次原因在因果關系理論中所起的機能性意義而言,要確定刑法因果關系,就必須確定對某危害結果的產生來說所不可缺少的必要件有多少,然后依據一定的價值標準,對事實上的因果關系進行評判。篩選出刑法上的原因,并確認將結果歸責于行為人是公正、合理的之后,才可以認為事實因果關系能成立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可見,香港刑法采用雙層次原因分析模式在思維方式上具有相當的合理性,不僅符合人們認識事物的一般規律。也體現香港刑法研究中注重實務的精神,為我們解決內地刑法因果關系與哲學因果關系不和諧問題,提供可借鑒的方法。主要有以下三點:

第一,揚棄刑法因果關系哲學化的傳統理論,建立新的刑法因果關系基本理論,樹立刑法因果關系雙重觀念,即因果關系不僅具有客觀自然性,而且也應賦予應有的刑事政策性。體現刑事責任的價值觀,滲入刑事政策內容的社會經驗規則。

第二,重構新的刑法因果關系體系,建立具有可操作性的刑法因果關系理論。借鑒香港刑法雙層原因結構,刑法因果關系體系應包括以下兩個部分:(1)事實層面:存在危害行為及其危害結果,并且沒有該危害行為就不會產生該危害結果;(2)法律層面:行為人能夠預見或者應當預見危害結果的發生,并按照經驗規則該行為通常會產生該結果。另外,不論事實層面還是法律層面都應當區分直接原因、介入行為因素和其他因素。在有介入因素,如第三者、被害人等行為介入的情況下,我們不僅要判斷該介入行為的原因力,而且同樣需要具體地判斷介入因素之前的行為的原因力,而不能簡單地排除介入因素之前的行為,不將其列入事實因果關系的判斷范圍。

第三,把因果關系單獨作為犯罪行為以外的要素進行考察。因果關系是作為犯罪構成的基本要件而被包含于犯罪構成之中的,它決定行為人是否對結果承擔刑事責任,也即是決定罪與非罪、重罪與輕罪以及犯罪的完成形態的重要標志。

從理論及司法實踐來看,不能否認任何犯罪中都存在因果關系。在結果犯中,因果關系是犯罪構成所必需的事實條件。在行為犯中,也往往存在一定的超出構成要件的危害結果,危害行為與這種結果是否存在因果關系雖不影響犯罪的成立,但行為人應否對這種結果負刑事責任,仍有賴于對因果關系的認定。如遺棄家庭成員構成遺棄罪,只須認定行為人有遺棄行為即可確定其犯罪的成立,但如遺棄行為導致被遺棄家屬死亡,行為人對這一死亡結果應否負責,必定要以因果關系的存在為前提。在結果犯的末完成形態中,刑法因果關系也是存在的,如故意殺人行為因故而致被害人僅受重傷,殺人行為與這一重傷結果之間仍然存在因果關系。

考慮到因果關系在犯罪構成中具有相當的重要性以及在犯罪中具有存在的普遍性,筆者認為,內地刑法有必要借鑒香港刑法對于因果關系的體系安排。也應賦予因果關系在犯罪客觀要素體系中的獨立地位,把因果關系單獨作為犯罪行為以外的要素進行考察。

四、結語

綜上所述,香港與中國內地在刑法的立法體系上存在重大差異,在內地完全成文法化的文化背景下,犯罪客觀方面的要件是通過總則和分則法律條文的具體表述概括出來的,它屬于明確的、確定的、封閉型類型;而香港刑法是在不完全成文法化(即可以有成文的單行條例)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的,在犯罪的客觀方面,其犯罪的成立只考察客觀的、實質的危害要素,立法和司法具有互動的態勢,屬于相對原則的、開放的類型。隨著兩地經濟、文化和法律交往的發展,香港與內地刑法的相互借鑒與融合必將成為一種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