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海洋法律的發展與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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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海洋法律的發展與建設

本文作者:宋云霞工作單位: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

我們生存的地球,70.8%的表面積是海洋。海洋是人類生命的搖籃,風雨的故鄉。人類在開發利用海洋中所蘊藏的豐富寶藏的同時,也形成與完善了調整、規范人類自身海上行為的法律———海洋法。海洋法律制度的發展,與人類認識海洋、開發海洋的能力密切相關。人類海上活動的歷程,呈現出“由陸地到海洋”與“由海洋到陸地”兩種不同的軌跡。從法律的角度來分析,前者反映的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反映出國際社會對沿海國海洋權利從法律上逐步認定的進程;后者反映的則是各國在海洋經濟、軍事利用等方面的社會關系,折射出國際海洋法律制度在一些方面的不足。構建“和諧海洋”是現代國際海洋關系發展的自然需求,也是現代海洋法追求公平、公正的必由之路。

一、“由陸地到海洋”:海洋法律制度的建立與發展

在人類古代史上,海洋作為一個神秘的空間令多數人望而卻步,望洋興嘆,人類的主要活動限于陸域。受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限制,人類對空間的控制范圍也基本不涉及海洋。因而海洋像陽光、空氣一樣,是“共有之物”,是一個完全開放的空間。海洋是真正的“公海”,所有國家都有利用海洋資源的權利。隨著人類科學技術的發展和人們對海洋認識的不斷深化,人類的社會活動從陸地向海洋不斷擴展。人類在開發利用海洋的同時,也展開了關于海洋的利用、控制的斗爭與較量。為了定分止爭,人類開始運用法律來規范人們的海洋行為,根據人類開發利用海洋能力及需求,確定海洋權利。如人類對于領海的要求,起初是基于沿海國岸上對海面控制的能力。被譽為“國際法之父”的格老秀斯論證道:“對于海的一部分的統治權的取得似乎也和對其他東西一樣……如果一個人有一支艦隊,能夠控制住這一部分海面,那么這一部分海面就是屬于一個人的;如果在這一部分海面航行的人能被在岸上的人所強迫,就像他們是在岸上一樣,那么這一部分海面就是屬于一塊土地的。”[i1](P11-21)這種以岸上擁有的實際力量來決定在海上行使控制權的觀點,是荷蘭法學家賓刻舒克提出“大炮射程說”的根據。賓氏在其1702年發表的《海洋領有論》中明確提出,一國對沿海海域的占有權應從陸地到其權力所及的地方,即“陸地上的控制權終止在武器力量終止之處”,因而“領海的規則是以大炮射程所及的范圍為限。”[2](P77-79)1949年9月28日,美國總統杜魯門發表《大陸架公告》,以大陸架是“沿海國陸地的延伸,因而自然地屬于它”為理由,宣布了美國對于大陸架的權利。1971年1月肯尼亞在亞非法律協商委員會科倫坡會議上又提出了專屬經濟區的概念。在1967年8月17日聯合國大會上,馬耳他代表團向大會提出了關于國際海底區域相關提案,得到了普遍的支持。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以下簡稱《公約》)的生效,建立了包括領海、毗連區、專屬經濟區、大陸架、群島水域、國際海底區域在內的新的海洋法律體系。人類由此一步一步走向海洋,并形成了規范人類海上行為的海洋法律制度。人類“由陸而海”的過程中,是海洋法律制度逐步建立的過程,呈現出以下特征:

(一)現代國際海洋法是以陸地來確定海洋權利的每個沿海國因其瀕鄰海洋,便可以控制沿岸近海,利用近海資源滿足其岸上居民生計,因而獲得了領海、毗連區、專屬經濟區、大陸架等海域的主權或管轄權,內陸國家則沒有這些海洋權利。同時,對于海洋中的島嶼,沿海國可以按照海洋法的要求劃定它的領海、專屬經濟區、大陸架,由此引起了各國對于島嶼的高度重視,加劇了一些國家之間關于島嶼的爭端。如日韓之間“獨島”之爭、日俄之間“北方四島”之爭等。

(二)海洋權利是由國際社會共同協商確定的海洋權利只能由國際社會共同協商來確定。原因在于,首先,海洋地理特征決定了海洋的支撐力、承受力較陸地為弱,只能供人類短時間和有條件地滯留,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將海洋據為己有。正如在《羅馬法摘要》中安托尼厄斯皇帝所說:“我是地的主人,但法律是海的女主。”其次,海洋最早是國際社會的“公有之物”,那么,對公有之物的處置,也只能由國際社會共同協商確定。如領海的寬度,領海概念的形成和發展,確立了國家對領海的主權。但是國家將在多大的空間范圍內行使這種主權,這就涉及到了領海的寬度問題。就領海具體寬度,意大利法學家加利亞尼提出3海里領海寬度主張以后,一些國家,包括美國、俄國、英國、法國以及德國、日本、荷蘭、比利時等相繼實行了3海里的領海寬度。十八世紀至二十世紀初的近二百年間,國際上接受3海里寬度領海的國家多數是擁有龐大的海軍力量的海洋強國,他們有既得的海上利益需要維持盡可能狹窄的領海,以確保最大的公海區域作為他們海上艦船游弋的場所。廣大發展中國家主張較為寬闊的領海,目的是為了維護本國的安全,保護其海洋資源,發展本國的經濟,特別是國防和漁業方面的利益,對新獨立的國家的存亡和發展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在第三次海洋法大會上,主張12海里領海寬度的國家占絕對多數,而美國等一些國家,一方面迫于形勢,另一方面企圖以12海里領海換取國際海峽的航行自由、反對200海里(個別國家主張200海里領海)海洋權的概念,進行討價還價。最終,第三次海洋法會議確定了12海里的領海寬度。

(三)海洋法兼顧沿海國權利與國際社會對海洋的共同需要海洋資源豐富,養育著沿海的居民,沿海國家因此獲得并堅守著沿海國的海洋權利;同時,海洋的浩瀚無邊、四通八達,導致了它的普世性,即它不僅是全人類共同的財富,而且它還是聯通世界的通道。現代海洋法律制度在滿足沿海國日益擴大的海洋管轄權的同時,還需要滿足國際社會利用海洋進行通行、貿易的權利。由此形成的海洋法律制度包括:任何國家(包括內陸國家)都享有在公海、國際海峽、群島通道航行飛越的自由,船舶在他國領海享有無害通過權等。

二、“由海洋到陸地”:海洋法律制度存在的不足與困境

美國戰略家馬漢曾指出,控制海洋,特別是控制海上要道,是一國實現繁榮富強的純物質性因素中的首要因素。隨著人類開發運用海洋能力的提高,海洋成了一些海上強國實現其戰略擴張的重要通道。15、16世紀,海上強國西班牙和葡萄牙就從海上以武力征服手段建立了各自的殖民地體系,其范圍分別延伸擴展到了除澳洲大陸以外的四大洲。在之后的幾個世紀中,荷蘭、英國、德國、法國、美國、俄國、日本相繼憑實力稱霸海洋。因此,對于海上強國而言,海洋是其國家掠取財富的大通道,而對海上實力較弱的國家,來自海洋的堅船利炮,帶來的卻是無盡的災難。現代海洋法律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對海上強國利用海洋擴張的行為進行了限制,但是,由于國際法本身的性質及各國海上實力發展不均衡因素的影響,海洋法律制度的作用有限。

(一)由海上走來的江洋大盜

15世紀~17世紀的大航海時代,葡萄牙和西班牙積極探索新航路,也先于其他國家開始對亞、非和美洲的殖民掠奪。兩國把所到之處都宣布為本國的領土,自然發生沖突。經過羅馬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的調停,兩國于1494年6月簽訂《托爾德西里亞斯條約》:在佛得角群島以西約370里加處(1里加等于5.92公里,370里加約合2184多公里,大致在西經46度),從北極到南極劃一條分界線(稱“教皇子午線”),線東“發現”的非基督教國土地歸葡萄牙所有,線西的歸西班牙。然而地球是圓的,當麥哲倫向西航行抵達摩鹿加群島時,雙方對該島的歸屬又發生爭執。1529年,兩國在薩拉哥撒再簽新約,將西班牙殖民活動的西界定在摩鹿加群島以東17度。根據這兩個條約,西班牙幾乎獨占整個美洲,葡萄牙的勢力范圍在亞洲和非洲廣大地區。從中國近代史也可以看出,列強入侵均來自海上,從1840到新中國成立止,日、英、美、法、俄、德、意、奧等國的軍艦,入侵中國沿海地區達470余次之多。中國從遼東半島的大孤山到海南島的三亞港,幾乎所有的重要港口、港灣、島嶼都遭到了敵人的蹂躪。甲午戰敗成為中國淪落的轉折點。現代海洋法律制度禁止海上明火執仗的侵略行為:《公約》第301條規定,一國在行使其公約下的海洋權利時,“應不對任何國家的領土完整或政治獨立進行任何武力威脅或使用武力,或以任何其他與《聯合國憲章》所載國際法原則不符方式進行武力威脅或使用武力。”

(二)家門口上的耀武揚威

在現代國際法中,戰爭權受到了限制,海上列強不能再利用海上通道去侵略其他國家。然而,隨著海上武器裝備海上續航能力的增強、打擊、控制范圍的擴大,他們又把別國近海當成其炫耀武力,進行海上示威的大舞臺,并利用海外基地、海上編隊來限制沿海國的海上行動,遏制其海上實力發展,干涉沿海國內政,實現其政治意圖。“海上示威”就是海上列強慣用的手法。它是指海上強國運用海上軍隊在特殊時期、前往特殊海域進行海上演習、海上臨場、強行訪問、強行通行等方式,宣示其政治意圖,干涉他國內政的強權行動。就目前海上實踐來看,一些國家在沿海國專屬經濟區進行的軍事演習、軍事偵察活動就是海上示威的重演,這是有悖現代國際法基本原則的。1.海上示威缺乏法律依據。在傳統海洋法律制度中,“領海之外即公海”,軍艦、軍用飛機可以在他國領海之外的公海自由航行飛越。而在現代海洋法律制度下,領海之外是沿海國的毗連區、專屬經濟區、大陸架等管轄海域,沿海國享有《公約》規定的諸多不同的管轄權利。列強們在傳統海洋法律制度下慣用的海上示威行動危害沿海國享有的《公約》賦予的各項權利,沒有法律依據。《公約》第八十八條規定:“公海只用于和平目的”[3](P264-265)。對于沿岸國享有多重管轄權的專屬經濟區,進行危害沿岸國安全的軍事行動,違背了《公約》的規定,與現代海洋法律制度不相適應,應當被禁止。2.海上示威違背公平原則。《公約》實施的是“一攬子”計劃,要求締約國全部簽署《公約》的各項條款,不允許保留。即各國在享受《公約》賦予的權利的同時,也必須履行《公約》義務。美國不簽署《公約》,卻按照《公約》的規定宣布了自己的專屬經濟區、大陸架,享受現代海洋法律制度規定的權利,卻不履行《公約》所規定的法律義務,不遵守《公約》賦予他國的權利。美國一方面肆無忌憚地在他國專屬經濟區內進行軍事偵察、進行海上演習,另一方面,卻在自己的專屬經濟區上空設置了空中識別區,限制他國的行動,其行為嚴重破壞了國際海洋秩序的公平性和公正性,影響著特定區域的安全和整個國際社會的安全。3.現代武器裝備改變了海上示威的性質。傳統海上示威以炫耀武力,但在政治意圖上是以“非好戰性”為目的的。與傳統的海上武器裝備相比,現代武器裝備作戰半徑和作戰能力增強,在他國近海進行的軍事演習對他國安全將會帶來嚴重威脅。以航母為例,航母雖屬軍艦中的水面艦艇范疇,但是與普通水面艦艇相比,它集多兵種、多機種、多艦種于一身,除了各種先進的遠程武器裝備以外,還具備強大的偵察、探測、情報收集能力。一支航母編隊在大洋上航行時的水中和空中的兵力展開可達幾十甚至數百海里,覆蓋面極大,除此之外,航母上還集中了各種先進的武器,包括各種遠程攻擊武器,形成極廣的攻擊范圍,打擊能力巨大。因此,在沿海國近海使用航母編隊進行海上示威,應該實際具備了大規模作戰的可能性,與傳統海上示威僅以炫耀武力,“非好戰性”為目的背道而馳。同時,從世界范圍來看,畢竟只有少數國家擁有航母,動用航母進行海上示威不僅違背了合理使用的原則,更有威脅他國之嫌,有悖國際法原則,是不能被國際社會所接受的。可以說,現代國際法禁止非法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從一定程度上制止了海上列強自海上侵略他國的行動,但是,由于海洋法屬于國際法,條約的簽署遵循自愿原則,國際法社會不能強迫任何國家締結條約(美國至今沒有簽署該公約)。同時,由于美國等國家的反對,《公約》最終沒有在專屬經濟區法律制度中明確規定,限制其他國家利用他國近海進行軍事行動、炫耀武力的行動,這是海洋法律制度中的缺憾,也反映了國際法發展過程中的困境。

三、“構建和諧海洋”:海洋法律制度發展的方向

當今國際社會,人類在利用海洋過程中,存在著正確利

用海洋和維持海洋可持續發展、共同應對海洋上危脅犯罪、維護海洋通道自由以及資源和平利用等問題,集中全人類共同智慧,共同構建和諧海洋,是海洋法發展的方向。赫拉克利特認為,和諧產生于對立的東西。海洋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最大空間,是環境的調節器,又是解決氣候變化問題的重要依托和保障。然而,海洋在給人類帶來恩惠的同時,又是人類的“危機根源”。一方面,如今國家之間對海域的管轄權及海洋資源取得權的新對立明顯化,致使海洋安全保障環境很不安定;另一方面,無序開發及污染已加快了人類對海洋生態系統和環境的破壞,助長了氣候惡化問題。同時,在世界范圍內出現資源能源不足問題時,針對海洋權益和海洋自由的國家之間的武力爭端也將愈演愈烈,成為威脅世界和平的重要因素。為此,協調人與自然的關系,協調各國海洋利用關系,在軍事和安全保障、資源和環境保護、促進科學技術等方面加強國家之間的合作,比以前更為重要,也更為緊迫。中國作為《公約》締約國,一貫主張維護海洋和平。在我國海軍成立60周年之際,我國提出了構建“和諧海洋”的倡議,以共同維護海洋持久和平與安全。應該說,我國提出的構建“和諧海洋”的理念,是繼2005年我國在聯大提出的“和諧世界”理念之后,在海洋領域的具體化,體現了國際社會對海洋問題的新認識和新要求,也標志著我國對海洋法發展的新貢獻和新成就。它代表和平有序利用海洋的價值追求,符合現代海洋法發展的趨向。

(一)各國海洋活動應堅持海洋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

和諧海洋要求天人合一,它要求人類利用海洋活動的是客觀的、合乎規則的。國際法中海域制度的生態化海洋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原則就是根據當下的時代背景所提出的,該原則要求國際法主體對海洋開發利用時必須顧及全人類及子孫后代的利益和需要,減少對海洋生態系統的破壞,并對海洋生態系統進行保護。這也順應海洋自然規律的要求。《公約》第六十一條“確保專屬經濟區內的生物資源維持不受過度開發的危害”和第六十四條至六十七條對海洋生物多樣性的開發與保護的規定等都體現了可持續發展理念的精髓。此外,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國際法文件對可持續發展的理念進行了規范,1974年《各國經濟權利和義務憲章》和1987年《我們共同的未來》報告就是較為典型的代表。因此,雖然說海洋資源的可持續開發與保護原則近年來才在可持續發展的基礎上剛剛構建起來,但該項基本原則沿襲了生態保護的重要歷史性內涵,引起了整個世界的重視。在海洋法的發展中,若是以生態保護為理念構建起新的海域制度,一方面可對海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科學角度有益,另一方面又可體現國家之間的海洋保護合作之進程。

(二)各國在海洋實踐中,應當公平地利用海洋及其資源和諧海洋就是和睦協調。它要求人類在利用海洋和分配海洋資源時,應勻稱、適當、協調。《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序言規定:“妥為顧及所有國家主權的情形下,為海洋建立一種法律秩序……以促進海洋及其資源的公平而有效的利用。”對海洋資源的利用實際上也體現了海洋法中海域制度設立的根本意義————由于海洋漁業資源和礦產資源都能夠為管轄國帶來豐厚的利益,各國劃定一定范圍內的海域并將其納入自己管轄范圍之內,歸根結底就是為了對海域內海洋資源進行開發和利用。[4]因此,無論沿岸國還是其他國家,在處理相關法律爭端時,應當以公平利用海洋及其資源為著手點。這是平衡國家之間利益的最有效的途徑。各國應該友好協商,共同訂立相應的國際公約,協調已有的公約之間存在的沖突,對相關制度進行發展和完善,建立相對統一的法律體系,方能更合理地解決資源的開發和利用問題。

(三)各國在海洋活動中應堅持合作

和諧海洋還要求每個國家在利用海洋活動中不要走極端,要加強合作。因為,各國互相都有需要,世界是一個整體,我們能找出共同點、共同的利益所在。這是整體觀的表現,即那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體關系。和諧海洋建設要靠各國政府和海軍彼此之間真誠的合作。當今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支海上力量可以單獨應對海上安全威脅和海上環境保護等問題。在海洋環境保護、海洋科學研究、海上反恐、打擊海盜、護航、聯合搜救等行動中開展各國之間的交流與合作,是大勢所趨,也是必然選擇。總之,構建“和諧海洋”是國際海洋關系發展的自然需求,也是現代海洋法追求公平、公正的必由之路。它是一種俯仰萬里、面向未來的世界眼光;是一種風雨同舟、共生共存的價值追求;是一種多元開放、寬厚包容的高尚情懷;是一種共享共用、互惠互利的崇高理念。我們應該運用人類的智慧,去發現人與自然的聯系、國家與國家的聯系,遵循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構建現代海洋法律秩序,平衡各國的權利與義務關系,調整人與海洋的關系,各國應為人類世世代代創造一個和諧的海洋、和諧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