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經濟模式演變及法律規制分析

時間:2022-04-30 11: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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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經濟模式演變及法律規制分析

[摘要]共享經濟發展初期顛覆了傳統經濟模式的運行架構,平臺方搭建共享平臺促成交易的三方結構模式有效優化了社會閑置資源的利用,對社會經濟運行起到極大的激勵作用。隨著社會對共享經濟理論認知的不斷深入,共享經濟又逐漸回歸到二元結構模式上來,平臺方取代了三方結構中供方的地位,從而又搭建了與傳統商事體制相同的模式。對兩種不同的共享模式做出合理的規制,將使共享經濟形態在我國發揮更積極的作用,并為世界經濟發展提出寶貴的中國經驗。

[關鍵詞]共享經濟;三方結構;二元結構

共享經濟是舶來品,由美國學者首次提出。共享經濟從理論走向實踐主要是由于國際通行的共享住宿平臺Airbnb和Booking的廣泛使用,但其也僅僅局限于小部分領域,消費者也極其有限,從而難以被稱為一種共享經濟業態。在我國,共享經濟真正以一種主流商業模式開始應當追溯至順風車行業的發展。互聯網技術的普及、大數據及人工智能不斷的進步,使得一些企業有能力在海量資源中匹配交易,從而奠定了共享經濟發展的客觀基礎。在一些企業積極搭建共享經濟平臺模式時,共享經濟初始版本,即三方結構模式(供給者、需求者、平臺方)的構建沖擊了原有的雙方交易模式,合同相對性及法律規制的對象確定均受到了挑戰,共享經濟三方結構的出現要求行政規制及商事交易制度均做出一定的調整應對。在共享經濟三方結構基礎上,經營平臺資金實力的提高和大數據應用能力的提升使得平臺方不滿足于三方結構的提成模式,平臺方逐漸取代三方結構中的供給方,轉而向需求方提供交易標的物,從而又回歸到傳統的二元結構交易模式,這種經濟結構模式的轉變,使得商事法律制度的構建也需隨之調整。

一、三方結構下共享經濟商事制度之法律挑戰

共享經濟三方結構的商事構建模式是平臺方創造一個交易平臺,吸引閑置資源所有權人與對閑置資源有使用需求的人建立合同交易,其本身并不直接提供資源而是僅做合同交易的居間人。其特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共享平臺用戶主體的多元性及不確定性,即只要是閑置資源的所有者及有使用需求的人均可成為平臺的用戶及潛在交易對象;二是交易標的物的廣泛性,凡是符合法律法規的標的物一般均可作為交易對象,只要其不違反商事交易的基本原則;三是交易標的的特殊性,即共享的目的僅在于構建閑散資源的使用權,[1]從而構建出特殊的租賃關系;四是交易效果的創新性,即不同于傳統交易創造出新的產品,產生新的生產價值,而是僅就現有的產品進行再創造;五是交易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激增,[2]互聯網交易本身增加了缺乏信賴利益的交易風險,互聯網平臺用戶信息的真實性及準確性難以判斷,又增加了交易風險。因而,共享經濟1.0版在運行過程中遇到了以下法律問題,從而使此種經濟模式運行未得到很好的實踐效果。(一)商事交易法律制度的遲滯。在共享經濟三方結構模式下,標的物提供者并沒有進行相應的工商登記及資質認定,也并非以此種使用權分享作為牟利方式,因此難以認定其為傳統經濟模式下的經營者,即供給者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商主體。首先,在此種交易模式構建下,需求者因標的物的質量或在交易過程中遭受損害后的責任承擔問題難以確定。需求方固然可以依《侵權責任法》或《合同法》追究供給者的相應責任,但能否以《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相關規定追索賠償尚需明確。其次,平臺方承擔的責任并不明確,若僅認為交易關系存在于供需雙方,由合同雙方承擔侵權責任或違約責任,無疑會降低平臺審核用戶資質的激勵,增加用戶在平臺篩選交易對象時的交易風險;但若是將平臺歸于交易之中,其法律地位如何,是否認定其與雙方產生了居間關系從而根據居間合同承擔相應法律后果,都是待解決的問題。(二)行政監管過度干預及監管不能。共享經濟的發展主要是由于互聯網及大數據的快速發展為其提供了交易的物質基礎,即創造了大量的供需市場。但作為共享經濟發展手段的互聯網由于過強的技術性及專業性,使得缺乏專業技術監管人員的行政監管機構缺乏處理海量信息的能力,對于共享經濟運行的監管心有余而力不足。對于互聯網發展認知的不足及對共享經濟缺乏相應的了解,使行政機關很難根據發展形態做出適度的規制,例如,行政機關難以準確判斷市場的轉變及發展動向,也就難以根據商業制度的轉變對市場監管做出相應的調整。而行政機關的強市場干預特性又更可能使得其過多干預,出現行政引導市場的情況,不利于發揮市場主體的主動性,從而會抑制共享經濟再次創新。(三)平臺與供給者法律關系難以確定共享經濟過程中平臺與供給者法律關系認定也沒有統一的結論。在美國,由于難以對勞動者的利益給予傳統經濟模式同樣的保護,使得對共享經濟勞動者權益保障成為一個新的研究課題。在共享規則中,平臺對供給者的錄用、共享權益分配及懲罰措施有絕對的議價地位,供給者在平臺面前處于弱勢地位,從而在平臺和供給者之間形成了類似于雇主雇員間的雇傭法律關系。但是從勞動法意義上來說,平臺和供給者之間又并不存在勞動關系,因為供給者并非為平臺創造價值。因此蔣大興教授認為,此種關系既不是“雇主—雇員”關系,也不是“發包—承包者”關系。[3]但鑒于供給人在交易過程中的弱勢地位,基于保護弱者利益原則,應當給予供給者類似于勞動關系的勞動保護。

二、共享經濟模式的回歸:二元結構的重塑

2017年,以共享單車為代表的新型共享模式開始成為一種新興經濟形態,資本充足的大企業通過在公關場合或各種商業區域投放大量的租賃標的物供消費者使用,從而將原有的“供方—平臺—需方”模式直接簡化成“平臺—需方”模式,即又回到了傳統的“經營者—消費者”模式。雖然這種經濟形態與傳統的租賃合同法律關系看上去并無不同,但由于此種租賃關系大規模的存在,將租賃經濟演化成了規模交易,從經濟學意義上來說,已與普通租賃合同的構建相區分。簡化版的經濟模式是否可以再被稱呼為“共享經濟”呢?因為其從交易外觀上來看已經失去了“共享”的基本特征,顯然在共享經濟2.0版下并不存在所謂的閑置資源,而是由經營者提供了大量全新的租賃標的以滿足潛在消費者的需求。雖然共享的模式產生了變化,但仍認同此種模式屬于共享經濟是合理且必要的。因為即使是由企業提供全新的租賃標的,從社會整體經濟效應及價值創造來看,三方結構和二元結構都是為社會大眾節約經濟成本和社會資源,即其無需通過購買標的物即可使用,將會整體有利于社會福祉;而且共享的另一本質即是潛在的交易相對人可不受空間的限制及時取得標的物,即消費者可以在各個地方便捷的取得標的物。在共享經濟2.0創造的價值飛速占據共享經濟市場份額時,其本身的商業模式帶來的質疑也勢必成為其創造性飛躍的阻礙。(一)壟斷結構帶來的法律風險。無論是共享經濟的二元結構亦或是三方結構,其良性發展的大前提均是有一個占據主導地位的企業能夠提供海量的信息與標的物,促使交易相關人快速達成交易從而節省締約成本。一方面,平臺方為了獲取商業利潤,要么通過提供優質的服務或產品提升自己的競爭力,要么是通過讓利于消費者從而獲取更多的用戶占據市場份額,然后通過諸如廣告的模式獲利。無論是何種模式,以營利性為首要目標的企業往往都希望在市場競爭中擊敗其他經營者從而取得壟斷地位,這將有利于減少企業的經營成本,促進企業正向盈利。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能取得壟斷地位的勢必是提供物美價廉產品的經營者,這也會使得消費者從中獲利。正是基于此種考量,我國《反壟斷法》并不規制壟斷結構,而僅規制可能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企業定價權機制在共享經濟發展過程中面臨較多爭議,即企業在提供商品或服務的過程中能否享有完全的自由定價裁量權。諸如共享單車、共享充電寶等商品的提供者往往是通過低價交易等競爭行為快速取得市場份額從而獲得壟斷地位,但在獲取用戶過程中付出的經濟成本勢必要在消費者中取回。因此,伴隨共享企業取得壟斷地位的是共享標的物大幅上升。從商事角度來說,經營者具有定價自主權,其定價的權利在法律意義來說不會侵犯消費者的權利,因為消費者有自主選擇權。理論上來說消費者如果認為共享經濟經營者定價過高,其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可以選擇更好的交易條件。但由于提供共享標的物的企業往往取得壟斷地位,消費者不再具有議價可能性或者與其他企業交易可能性,那么消費者勢必要接受企業單方面制定的價格,這在經濟模式上應當是被認同的,因為這是企業盈利性的必然體現。然而,由于在共享經濟模式下企業提供的標的物往往會演變為準公共物品,那么勢必要求企業在盈利性和公益性之間提供一種平衡,此時應當允許其提供的物品向普通公共物品諸如水電氣一樣采用一種公益性的定價機制,從而增進社會福祉。而要求企業更多關注公益性僅依靠其提升社會責任感并不現實,應當由行政機關與企業協商制定合理的定價機制。但行政機關的干預也不宜過強,僅要求相關企業不能利用壟斷地位制定過高的定價即可,從而使二元模式的共享經濟更好的發揮共享作用。在經濟模式不斷的發展下,對于具有壟斷地位的經營者不能僅限于對其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規制,伴隨其壟斷地位出現的還有海量的用戶信息、交易信息,這些信息涉及到用戶的隱私權乃至國家安全,必須予以特殊保護。首先,由于缺乏公共信用機制,經營者必定會通過采集大量用戶信息從而進行企業自身的信用評級用于評價交易履約的可能性。而商家在交易前獲取用戶信息的過程中往往就存在超范圍采集的問題,如不僅對與交易有關的信息進行采集,還要求提供大量與交易無關的信息,如消費者通訊錄、地理位置、照片訪問權限等等,因為超范圍采集的信息可以幫助經營者制造更多其他類型的交易機會從而獲取更多利潤,如經營者了解了消費者位置信息,很可能推送一些附近的商業廣告等,這無疑是對消費者權益的侵犯。[4]共享經濟模式下經營者一方往往掌握了大量的消費者信息,涉及到身份信息、位置信息、交易信息等方方面面,而此種信息又可能與消費者的財產狀況、個人隱私息息相關,因此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的構建必須考慮此種問題。一方面,對用戶信息的保護不力會降低企業的社會聲譽,從而減少交易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信息保護不力會增加消費者起訴企業要求承擔違約責任或侵權責任索取巨額賠償的風險。(二)規模化交易強監管的必要性。由于共享經濟二元結構模式帶來了大量的規模交易,對其規制勢必要區別于普通的民商事法律行為。從現有立法來看,大規模交易的典型代表即是證券及其衍生品交易,隨之而來的則是《證券法》及各種監管法規,同樣的還有規制電子交易的《電子商務法》及規制各類出行平臺的出行領域監管條例,均體現出立法者充分考量規模交易中對交易相對人的法律關懷。因為規模交易為了節約經營者的經營成本,勢必要結合相應的交易特征和實踐制定大量的格式合同或格式條款,而這些條款往往更傾向于保護經營者的利益;又由于在規模交易中交易相對人因為信息不對稱以及交易成本考量等因素在締約過程中處于不利地位,必須要在立法過程中對這種交易弱勢方予以特殊的保護,以平衡雙方利益。共享經濟中經營者在獲取商業利潤的同時必須意識到其提供的不再只是普通的消費用品,更應意識到標的物具有準公共物品的性質,因此其必須承擔超出一般商事交易的法律責任及社會責任。首先,在交易合同成立之前,經營者必須履行相應的告知義務,充分告知交易相對人的交易風險;其次,對于提供的物品必須承擔符合規定的質量以確保履行的可能性與安全;再次,商事運營過程中需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即當共享經濟成為社會大眾取得標的物的主要途徑時,其應該不能僅在可盈利區域從事經營活動,在盡可能情況下擴大其經營區域范圍從而為更多公眾提供此種準公共物品,如此方能更好踐行其作為共享企業的社會責任。

三、二元結構下共享經濟商事法律制度改革導向

(一)將市場主導納入商事法律制度。共享經濟作為一種極具創新特色的經濟體制,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傳統實體商務乃至新型電子商務均未遇到的經濟問題和法律問題。在此過程中,堅持市場主導,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應當成為共享經濟法律制度重構的原則。經濟形態的創新也意味著發展問題的迥異,在此過程中是應由企業自行解決抑或政府協調,成為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因為共享經濟發展的最終形態可能是壟斷,而其提供的物品又往往會成為準公共物品,政府出于公共利益的考量往往希望在共享經濟中發揮主導作用,因而行政機關參與共享經濟會有效規制經營者行為,普通消費者的利益也會得到更好的保護。但是我們更應該意識到,共享經濟的本質仍是一種商業形態,其構建的仍是普通的商業交易模式而非公益模式,其是由企業主導尋求盈利而非政府主導尋求滿足公共利益,因此在企業經營過程中,我們必須要堅持由市場發揮主導作用。我國經濟發展實踐證明,由市場競爭篩選出的企業往往會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而政府在此過程中應更好的發揮調控作用,對于可以由市場調節、由企業自律、由行業協會協商解決的問題,政府不應作出過多干預。政府更應轉變理念,引導企業兼具營利性和公益性,提供良好的營商環境,主動配合企業發揮市場潛力,[5]鼓勵企業在共享經濟中做大做強,從而更好服務于市場經濟建設。(二)明確商事制度中各主體法律地位。無論是三元結構抑或二元結構,均首先應結合我國當下共享經濟發展情況及時制定謹慎、包容的法律制度。原則上應當肯定并鼓勵共享經濟模式的發展,從而為共享經濟長遠發展提供制度基礎和法律保障,只有在法律制度上明確了共享經濟的合法地位,才能衍生出更多共享形態正向促進經濟建設。[6]相應法律制度的制定將會為共享經濟經營者提供明確的指引,使其明確共享的真正內涵,在不違反強制性法律法規及公共秩序的基礎上發展完善共享經濟。其次,應明確經濟主體及監管主體在經濟活動中的法律地位,從而分配其在共享經濟運行過程中的權利義務,對于經濟活動中處于弱勢地位的主體提供特殊保護,使得無論是經營者、消費者或企業及其雇員均能在共享經濟中分擔相應的利益。法律制度的建構及法律規則的完善將構建一個體系化、法治化、市場化的共享經濟體系,從而使共享經濟更好地發揮其興利除弊之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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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羅英,鐘光耀.面向共享經濟的政府監管創新研究[J].湖南社會科學.2018,(2).

[3]蔣大興,王首杰.共享經濟的法律規制[J].中國社會科學,2017,(9).

[4]齊愛民,張哲.共享經濟發展中的法律問題研究[J].求是學刊,2018,(2).

[5]姜寧.從“共享單車”的監管看政府如何在分享經濟中發揮作用[J].河北學刊,2017,(7).

[6]高璇.我國共享經濟發展難題及其應對策略研究[J].中州學刊,2018,(9).

作者:劉雨昕 馬秋 單位:1.安徽大學 2.大連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