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政策法探究論文

時間:2022-09-30 06: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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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政策法探究論文

內容提要:產業政策是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宏觀經濟調控政策的重要方面,產業政策法是產業政策的法律化。產業政策法具有政策性、社會本位性和綜合性等特征,是宏觀調控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體系主要由產業結構政策法、產業組織政策法、產業技術政策法和產業布局政策法等構成。在“入世”、知識經濟和可持續發展的背景下,我國以市場經濟為基礎的產業政策及產業政策法需要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和完善。

關鍵詞:產業政策產業政策法宏觀調控法

一、產業政策及其法治化的一般分析

(一)產業政策的含義、實質與基本構成

產業政策盡管是20世紀70年代以來才在世界各國廣泛使用的概念,但經濟學家一般認為,產業政策的實踐伴隨最古老的產業-農牧業的出現和國家的誕生就已存在了,如鼓勵農牧業、抑制商業的政策。現代意義上的產業政策的思想及其實踐則是在現代大工業發展的時期開始的。概括地說,產業政策是政府為了實現一定的經濟和社會目標而對產業的形成和發展進行干預的各種政策的總和。這里的“干預”應該是一個廣義上的概念,包括規劃、引導、促進、調整、保護、扶持、限制等方面的含義?!爱a業政策一般以各個產業為直接對象,保護和扶植某些產業,調整和整頓產業組織,其目的是改善資源配置,實現經濟穩定與增長,增強國際競爭力,改善與保護生態環境等。為了實現這些經濟性的或社會性的目標,產業政策要求政府對每個產業和企業的生產活動、交易活動進行積極或消極的干預,直接或間接地介入市場的形成和市場機制?!盵①]

產業政策的實質是政府對經濟活動的一種自覺干預,以實現特定的政策目標,包括實現經濟振興與趕超、結構調整與轉換以及保持經濟領先地位與維持經濟增長勢頭等。顯然,這種政策是對社會整體利益的維護?!耙话阏f,在產業政策的制定與實施過程中,政府代表的是社會共同利益,而不是某種政府利益。這是產業政策的一大特點,并以此與自由經濟下的其他一些政府政策相區別?!盵②]顯然,若從產業政策的目標來看,產業政策對社會整體利益的維護在國際層面上則是為了增強和維持本國經濟整體在國際競爭中的有利地位,其實質體現了國家之間的經濟競爭。“產業政策是市場競爭的產物,反映一種趕超的思想?!盵③]

需要明確的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制定與實施產業政策不是要取代或者排斥市場機制對經濟活動的基礎性調節,而是在充分尊重并利用市場機制的基礎作用的前提下,對市場缺陷的必要補充?,F代的產業政策是普遍建立在市場經濟的基礎上的。

關于產業政策的體系究竟由哪些部分組成,國內外的經濟學界并無一致的說法。通常認為,產業政策由產業結構政策、產業組織政策、產業技術政策和產業布局政策四部分構成。當然,這個體系不是靜態的、封閉的,而是動態的、開放的,可以根據發展的需要而包括新的內容。國務院在1994年的《90年代國家產業政策綱要》中也指出:“產業政策包括產業結構政策、產業組織政策、產業技術政策和產業布局政策,以及其他對產業發展有重大影響的政策和法規?!边@里所謂“其他對產業發展有重大影響的政策和法規”正是體現了動態、開放的要求。例如,可以根據情況將產業國際競爭力政策(產業進出口政策)和產業環境政策(產業可持續發展政策)等包括在內。實際上,各類產業政策中間存在著彼此交叉滲透的關系,難以截然分開。同時,產業政策在各國的側重點是不同的,并根據各自經濟的實際情況而不斷進行調整。

(二)產業政策的法律調整與產業政策的法治化

由于產業政策關系到整個經濟的中長期目標、各產業間合理的發展比例、一定時期重點產業發展的途徑和支撐政策,也關系到全國地區經濟的布局和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及發展民族工業的政策,它所涉及的關系具有長期性和廣泛性的特點,因此在強調依法治國、依法管理經濟的條件下其僅以“純粹的”政策形式存在往往是不夠的,還需要有相應的法律調整,以對產業政策的制定和實施進行規范和提供保障。對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就是要將產業政策的主要方面法律化。

很多人在分析日本等國產業政策的成功經驗時,往往是將產業政策的法律化作為一個重要方面。確實,日本是非常重視對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的。根據介紹,日本產業政策的推行和產業結構的調整,主要是通過經濟政策的法律化進行的。這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制定“一般法”,如通過對反壟斷法的修改,放松對控股公司的限制,促進企業兼并和聯合,實現經濟規模,提高競爭力;另一類是制定“特別法”,如通過制定各種振興法、產業結構改善法等,直接影響產業發展。根據法律的作用,日本將有關產業政策的法律分為三大類:第一類是對扶持、保護、促進其發展的戰略產業和新興產業,通產省制定并經國會通過振興法;第二類是對需要加以援助以順利壓縮過剩設備、轉移人員的衰退產業,制定蕭條產業臨時措施法;第三類是對介于前兩者之間,需調整其結構的特定產業,制定改善結構法。這些產業臨時措施法有效期一般為5年左右。[④]在經濟恢復時期、高速增長時期、產業調整時期和結構轉換時期,日本產業政策都是通過圍繞當時的產業政策重點制定和實施相應的法律來實現的。其他國家和地區(如韓國、我國臺灣等)在制定和執行產業政策中也都重視對產業政策及時進行法律調整。

我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逐步重視制定和執行產業政策,多年來產業政策對調整我國產業結構,提高產業組織素質,從而促進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起了多方面的積極作用。但是,在這一過程中也存在著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一些方面的產業政策的執行效果不理想。這除了產業政策本身的局限性之外,不重視法律手段在實現產業政策中的作用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因此,要保證產業政策得到有效實施,將產業政策法律化是一個必要的舉措。

在對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的過程中,我們還必須強調實現產業政策的法治化問題。產業政策是一種政府政策,也是政府的干預或調控行為,在此領域實行法治就直接表現為政府要依法制定和執行產業政策,要受法律的約束,這突出地體現了法治的民主實質和要求,其意義重大。如果政府制定和執行產業政策的行為不受法治原則的制約,這種產業政策就可能變成行政專權,增加其任意性,產生嚴重的后果,因為“如果不對公共行政在為追求其目的而采取任何被政府官員認為是便利的手段方面的權力加以限制,那么這種做法便是同法律背道而馳的,因為這將淪為純粹的權力統治?!盵⑤]所以,對政府制定和執行產業政策的行為進行法律上的控制是法治國家的必然要求。“產業政策一旦上升為法,就不再是政府意志,而是國家意志、全民意志。即使是政府的有關規定或行為與法相抵觸,也必須以法律為準,服從法律的要求?!盵⑥]因此,對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不僅意味著要規制被調控主體的行為,而且也意味著要規制調控主體的行為,并且后一方面占有更重要的地位。

二、產業政策法的基本涵義與制度體系

(一)產業政策法的概念與特征

產業政策法是調整產業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產生的經濟關系的法律規范的總稱。簡單地說,產業政策法就是規范和保障產業政策的法。它是經濟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基本方面可歸為宏觀調控法的范疇。

有人基于法理學上關于法與政策的嚴格區別而對“產業政策法”的提法提出質疑,認為法與政策不能兼容。然而,我們認為使用產業政策法的提法并沒有什么障礙。政策在經濟學領域中通常有兩方面的含義:一是指國家經濟發展的基本方針或原則;二是指干預社會經濟活動的政府行為。作為基本方針或原則,政策對計劃制定或市場活動、對政府行為和企業行為、對生產和消費等都有指導作用;作為政府干預經濟的行為,政策對資源和社會財富的分配或再分配產生影響。在西方經濟學中,政策概念一般偏重于后一方面的含義。[⑦]在前一種意義上,即產業政策是指產業發展的基本方針或原則,產業政策法的提法體現了產業政策與法之間的內在聯系以及產業政策法作為產業政策的法律化方面的本質。在這種意義上,經濟法的其他部分如競爭法、消費者保護法也可稱為競爭政策法、消費者政策法,甚至整個經濟法都可稱為經濟政策法。在后一種意義上,即產業政策主要是指政府利用所屬的各種職能機構對產業發展或結構轉換等的干預行為,產業政策法的提法正體現了其對政府干預產業行為的規范和保障的實質。因此,產業政策法不僅有將產業政策上升為法律形式的問題,而且更意味著制定和實施產業政策的行為受到法律的規范和保障的問題。在這里,姑且將前者作為第一層次的產業政策法,而將后者稱為第二層次的產業政策法。

有人主張用產業法或產業經濟法來代替產業政策法的稱謂。但是,無論是產業法還是產業經濟法,其所指的范圍都超過了產業政策法的所指,實際上就是對產業經濟進行調整的法。它除了產業政策法外,還包括了非由產業政策調整的但由法律直接調整的產業經濟學中所包括的產業組織、產業結構、產業布局、產業技術、產業發展等經濟內容。[⑧]雖然產業調控法與產業政策法的含義較為接近,但由于產業政策的概念在國內外都已是約定俗成,因此沒有必要這樣去改稱。

作為經濟法的一個組成部分,產業政策法具有經濟法的一般特征,如經濟性或專業性、政策性、行政主導性和綜合性等。[⑨]當然,產業政策法在體現經濟法的一般特征時又有自己的方式,從而形成了其在經濟法中的一些特殊性。從產業政策法的基本性質、內容和各國的產業政策立法、執法情況出發,我們認為產業政策法至少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鮮明特征。

第一,政策性。這是產業政策法在內容方面的特征。產業政策法實際上就是產業政策的法律化。有的學者認為:“產業政策法是政策與法律相互交叉而形成的一種法律。在產業政策法中,政策是內容,法律是其形式,或者說產業政策獲得了法律的表現形式,進而具有法律的一般性質,如規范性和約束力,或者說政策本身就具有法律性質,在這里,政策和法律融為一體?!盵⑩]產業政策法的政策性特征主要表現為產業政策法的制定、修改與國家的經濟政策密切相關,這決定了產業政策法具有較大的變動性和靈活性,不同的國家以及同一個國家的不同時期的產業政策法在內容和側重點上往往差別很大。有關產業政策法一般具有較明顯的時限性和階段性,如日本產業政策法所規定的產業政策,無論是支持、發展性的扶持政策,還是救濟、援助性的調整政策,都是有一定期限的,很多臨時措施法的有效期為5年,也有的是10年。正是這個原因,很多法律在名稱上就冠以“臨時措施法”,如《機械工業振興臨時措施法》、《電子工業振興臨時措施法》等。同時,產業政策法在實施過程中往往也會受到政策變化的影響。

第二,社會本位性。這是產業政策法在實質方面的特征。產業政策法保護的既不是單純的國家利益、政府利益,也不是完全的社會個體的利益,而是同這兩者既有密切聯系又有明顯區別的社會公共利益,即廣大人民群眾所享受的利益。雖然政府應當是社會公共利益的代表,但政府并非沒有其自身的獨立利益?!罢诜ǘǖ南薅葍茸非笞陨眍A算約束的寬松、程序約束的簡化、職責履行責任的減輕和模糊化,甚至是辦公條件的改善等等,都是司空見慣的常見現象。”[11]在產業政策的制定與實施過程中,一般說來,政府代表的是社會共同利益,但這并非在任何時候都能夠自動實現的,而需要在產業政策法中得到體現和保障。以社會利益為本位的產業政策法的調整,包括對某些行業、企業進行規劃、引導、扶持、保護和限制等,其所要達到的直接目的都是為了維護社會整體利益,而不是直接為了某個或某些私人(企業)的利益,盡管它在客觀上和間接地會對個體利益產生某種積極或消極的影響。產業政策法的社會本位性體現了經濟法追求實質正義的基本價值。

第三,綜合性。這是產業政策法在形式方面的特征。產業政策法的綜合性,首先表現為由產業政策本身的綜合性決定的產業政策法的內容的綜合性。產業政策明顯是綜合的而不是單一的,以此為內容的產業政策法也必然具有綜合性。其次,產業政策法的綜合性表現為其調整方法和實施手段的綜合性。產業政策法的調整方法是多種多樣的,除傳統的民事、行政和刑事的以外,還包括獎勵;產業政策法的保障措施也是多種多樣的,有人將其分為三大類:一是間接誘導的手段,它包括財政、稅收、金融、價格、外貿、政府采購等;二是直接管制手段,它包括了鼓勵、允許、限制、禁止等方面,有時還配有配額制、許可制、對工資與價格的直接管制等;三是行政、信息指導手段,它以經濟展望、勸告及提供其他信息為表現式樣。[12]此外,產業政策法的綜合性還表現為其既包括實體規范,又包括程序規范,兩方面結合在一起構成完整的產業政策法律制度。

(二)產業政策法的基本制度體系

與前述產業政策主要由產業結構政策、產業組織政策、產業技術政策和產業布局政策所構成相一致,產業政策法的基本制度體系也主要由產業結構政策法律制度、產業組織政策法律制度、產業技術政策法律制度和產業布局政策法律制度所構成。其中,產業結構政策法律制度和產業組織政策法律制度是產業政策法基本制度體系中兩個最主要、最基本的方面。

產業結構政策是指政府依據本國的產業結構演化趨勢,為推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而制定的產業政策。產業結構政策針對產業間的資源配置結構優化與調控問題,其實質在于從推動產業結構的合理演進中求得經濟增長和資源配置效率的改善。產業結構政策按照政策目標和措施不同,可以劃分為多種不同的類型,主要有主導產業選擇和支持政策、弱小產業扶植政策和衰退產業調整政策。產業結構政策法律制度就是對這些方面的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而形成的。

產業組織政策是指政府為了獲得理想的市場績效而制定的干預產業的市場結構和市場行為的政策。產業組織政策針對產業內的資源配置結構優化與調控問題,其實質是政府通過協調產業組織中規模經濟與競爭活力之間的矛盾(即所謂的“馬歇爾沖突”),以建立正常的市場秩序,提高市場績效。產業組織政策主要包括競爭(反壟斷)政策、直接規制政策和中小企業政策。產業組織政策法律制度就是對這些方面的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而形成的。

產業技術政策是政府制定的促進產業技術進步的政策,是政府對產業的技術進步、技術結構選擇和技術開發進行的預測、決策、規劃、協調、推動、監督和服務等方面的綜合體現。其主要內容包括產業技術發展的目標、主攻方向、重點領域、實現目標的策略和措施,是保障產業技術適度和有效發展的重要手段。產業間的技術結構是供給結構的一個因素,是產業結構的一個側面,產業技術政策的一些方面可以在產業結構政策的框架中討論,但是由于它尚不能完全包容在產業結構政策之中,并且由于在知識經濟初見端倪的今天產業技術的重要性日益顯現,因此產業技術政策完全可以構成產業政策中的一個單獨的部分。產業技術政策法律制度就是對這些方面的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而形成的。

產業布局政策是指政府為實現產業空間分布和組合合理化而制定的政策。產業布局的合理化,實質上是地區分工協作的合理化、資源地區配置和利用的合理化。產業布局政策一般有經濟發展、社會穩定、生態平衡和國家安全等方面的目標。雖然產業布局政策是國家社會發展政策的重要部分,確實不能完全包容在產業政策中,但其主要和直接的方面是涉及產業的經濟因素,因此還是可以在產業政策的框架中加以討論。例如,我國作出的西部大開發的戰略決策雖然不能僅僅歸為產業政策,但它確實帶有明顯的產業政策的性質。產業布局政策主要包括區域產業扶持政策、區域產業調整政策和區域產業保護政策等內容。產業布局政策法律制度就是對這些方面的產業政策進行法律調整而形成的。

三、我國產業政策法的建立與完善

(一)我國產業政策及其法律化的現狀

我國在改革開放以前事實上也存在產業政策,如“以鋼為綱”的政策、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政策、鼓勵發展地方工業和鄉鎮工業的政策等,但沒有應用產業政策這個名詞,更談不上嚴格意義上的產業政策法。我國比較明確和自覺地提出和實行產業政策是從20世紀80年代后半期開始的。

1986年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七個五年計劃》中第一次正式使用了“產業政策”的概念,并對產業發展提出了系統、具體的規劃和政策。1987年黨的“十三大”報告中提出:“計劃管理的重點應轉向制定產業政策,通過綜合運用各種經濟杠桿,促進產業政策的實現”。1989年3月15日《國務院關于當前產業政策要點的決定》頒布,這是我國第一個正式的關于產業政策的規范性文件。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制定和實施產業政策作為政府管理國民經濟的重要職能和調控手段”。為貫徹黨的十四大精神和十四屆三中全會決定,根據我國經濟發展的現狀和趨勢,1994年4月,國務院頒布了《90年代國家產業政策綱要》,作為今后制定各項產業政策的指導和依據。1996年4月八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通過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了一系列具體的產業政策。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家陸續制定了一些包含或體現相關產業政策性質的法律、法規、規章和其他規范性文件。例如《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第三產業的決定》(1992);《科學技術進步法》(1993);《汽車工業產業政策》(1994);《指導外商投資方向暫行規定》(1995,后被2002年《指導外商投資方向規定》所取代)、《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1995,后分別被1997年和2002年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所取代)、《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1996);《水利產業政策》(1997);《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技術創新,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的決定》(1999)、《關于當前調整農業產業結構的若干意見》(1999)、《鼓勵軟件業和集成電路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2000)、《關于加快發展環保產業的意見》(2000)、《中西部地區外商投資優勢產業目錄》(2001)、《“十五”期間加快發展服務業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2001)、《國家產業技術政策》(2002)、《清潔生產促進法》(2002)、《中小企業促進法》(2002)等。

以上情況表明,我國在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管理活動中越來越重視利用產業政策,并且其法律化程度也在逐步提高,這對調整我國產業結構,提高產業組織素質和產業技術水平,從而促進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起了多方面的積極作用。有人認為,最近二十多年來我國推行的產業政策的數量和涉及領域,遠遠超過以產業政策著稱的日本。[13]但是,由于種種原因,我國產業政策在制定和實施中還存在一些問題。從法律的角度看,我國的產業政策領域的問題主要表現為我國產業政策的法律化程度不高,現有的很多產業政策并沒有納入到嚴格的法律調整中來。雖然并不是所有的產業政策都需要采取法律的形式,但是一些基本的、重要領域的產業政策還是要上升到法律的高度,特別是由最高國家權力機關制定的“法律”。而我國目前,很多重要方面的產業政策僅表現為政府或其職能部門的法規或規章,有些甚至連規章的形式都未采取,只是以某種規范性文件形式存在的“純粹的”政策,缺少現法律性質的責任制度作保障。那些尚沒有得到任何法律調整的產業政策情況自不必說,那些在基本領域僅以法規、規章形式存在的產業政策也難以收到法律調整的應有效果,特別是難以收到前述產業政策法治化的基本要求-政府本身制定和實施產業政策的行為也要受到相應的法律約束?;谶@種情況,有人認為我國不少領域中只有產業政策而沒有產業政策法。從嚴格意義上講,這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就前述第二層次的產業政策法而言。

當然,上述產業政策的法律調整和法治化的效果只是就其應然狀態而言的,能否及在多大程度上收到這種效果還要取決于法律規定是否完善。就我國2002年通過的《中小企業促進法》來說,它是我國產業政策法中少有的高層次立法,其基本內容也是較為合理與有效的。但是,它也有一個明顯的不足,那就是缺少法律責任的規定。盡管這類“促進型”的法律不像那些直接規范市場行為的法律具有非常具體的法律責任制度,但也不至于連一個條款都沒有,甚至能夠體現經濟法特色的獎勵條款也沒有。這樣的法律也很難起到對政府行為的約束和控制作用。這恐怕與我國經濟立法過程中由部門起草的情況不無關系?;蛟S這是由一些學者所說的是經濟法與行政法的分工和價值取向決定的:經濟法主要是以實體規范(授予行政權力)的方式實現政府控制經濟生活的目標,行政法則主要是以程序法規范(設定行政行為的程序)的方式實現政府控制經濟生活的目標;經濟法保障政府對市場弊端的控制,實現經濟生活的秩序價值;行政法控制行政權力的濫用,保障政府經濟調控的適度,確保經濟生活的自由價值。[14]但是,法治原則應該是所有部門法都應該貫徹的,在包括產業政策法在內的經濟法中同樣要得到體現。

(二)在“入世”、知識經濟和可持續發展的背景下完善我國的產業政策法

以市場經濟為基礎的產業政策及產業政策法將在我國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程中進一步得到發展和完善。在這一過程中,它無疑要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其中“入世”、知識經濟和可持續發展將是最明顯和最重要的三個因素,或者說構成了其主要的背景。

我國已于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這標志著我國對外開放以及融入經濟全球化大潮的進程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在這種背景下,在遵守WTO基本規則的前提下保護民族產業,提高產業競爭力,這是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隨著經濟全球化、國際市場競爭日趨激烈,靠企業自身的力量來改變在國際分工和貿易利益中的不利地位是非常困難的,必須在充分發揮市場功能的同時,積極利用政府的力量引導企業行為,通過實施產業政策,并使其上升為法律,加快產業政策的立法,用法律來保障產業發展。有學者認為,今后發展中成員的適當貿易保護要求將主要依賴運用產業政策,這與發達成員并無不同。WTO不禁止產業政策的使用,只要這些政策貫徹非歧視原則。因此,產業政策在國際貿易政策體系中的重要性相對增加。[15]雖然我國加入WTO以后,對許多領域政府不能再進行干預和“補貼”,對一些行業進行重點扶植的產業政策也將受到限制,但是根據已加入WTO的國家的實例,在以下領域政府是可以有所作為的:一是政府投入資金用于提高中長期產業競爭力的技術開發;二是對本國經濟落后地區進行扶持;三是對中小企業進行扶持。[16]這些方面也就是我國今后產業政策立法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其中,《中小企業促進法》雖已出臺,但其不少問題還需要通過制定一系列配套的法規和規章來進一步細化。技術創新和西部產業結構調整等方面的法律、法規需要制定和完善。為防止外資企業憑借資本和技術實力,取得壟斷地位,壟斷我國市場,應加快制定《反壟斷法》;同時,加快制定《控股公司條例》、《企業兼并條例》等,為加入WTO后的企業兼并聯合重組提供法律依據。

21世紀是知識經濟的時代,以現代科學技術為核心的知識將成為最重要的經濟資源和最重要的生產要素,成為生產的支柱和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今天,許多國家都通過立法形式制定了自己面向知識經濟的產業扶植和產業調整政策,力圖有效地組織知識資源,推動結構升級,實現經濟知識化的發展目標。在這樣的背景下,原先建立在“知識、科技成果和技術創新”是經濟增長的“外生變量”基礎上的我國原有產業政策,要轉變成“知識、科技成果和技術創新”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內生變量”方面上來。這要求我國在制定和完善有關產業政策法時,在內容上必須體現增加無形知識、技術供給,促進高新技術產業化和傳統產業高新技術化發展,提高人力資源素質,加強知識基礎設施建設的政策導向。無論在主導產業的確定和選擇上還是在產業組織政策的確定上,都應體現知識經濟的要求。

20世紀90年代以來,可持續發展逐步在我國得到共識并確定為未來的發展戰略之一。可持續發展是指“既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后代人滿足其需要的能力構成危害的發展?!彼鼜娬{代內公平和代際間的公平,要求經濟增長必須絕對建立在生態基礎上,并確保這些生態基礎受到保護和發展,以便它可以支持經濟的長期增長。在這種情況下,有學者提出了在西部開發中產業政策法的生態化問題。[17]實際上,產業政策法的生態化不僅是在西部開發中要注意的問題,而且具有全局的意義,成為在可持續發展背景下完善我國產業政策法應當遵循的基本原則。在這方面,日本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單純追求經濟增長型的產業政策的失誤導致嚴重產業公害的教訓值得我們認真吸取,否則,所謂的“增長的代價”是非常高昂的。這要求我們在制定產業政策時必須考慮到環境保護的要求,以此實施經濟結構的合理調整,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推動環保產業、清潔生產和生態經濟的發展,實現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的協調并進。因此,盡管環境保護法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法律部門,盡管環境產業政策可以成為產業政策的單獨組成部分,但是更重要的還是要將環境保護或者生態化要作為一種理念、原則貫穿于產業政策法、尤其是產業結構政策法的制定與執行之中。

需要說明的是,我國產業政策法的完善不僅要著眼于其第一層次意義上的完善,有“純粹的”政策上升到法律形式,而且還要特別注意其第二層次意義上的完善,使制定與實施產業政策的行為得到有效的規范和切實的保障。

參考文獻:

[①]長谷川啟之(日)、梁小民、劉甦朝:《經濟政策的理論基礎》,中國計劃出版社1995年版,第205頁。

[②]陳淮編著:《日本產業政策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3頁。

[③]高帆主編:《行政權力與市場經濟》,中國法制出版社1995年版,第140頁。

[④]參見國家經貿委政策法規司:《運用法律手段推進結構調整-日本產業政策和結構調整法制化的啟示》,載《人民日報》2001年9月22日第6版。

[⑤][美]E?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鄧正來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67頁。

[⑥]陳淮編著:《日本產業政策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23頁。

[⑦]參見陳淮編著:《日本產業政策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1頁。

[⑧]參見張雪楳:《論產業法的地位》,載于史際春、鄧峰主編《經濟法學評論》第二卷,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年版,第184頁。

[⑨]參見史際春、鄧峰著:《經濟法總論》,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55-66頁。

[⑩]董進宇主編:《宏觀調控法學》,吉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12頁。

[11]王源擴:《重構學科基礎遠離國家本位》,載于史際春、鄧峰主編:《經濟法學評論》第二卷(2001),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年版,第439-44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