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大自然文學的聽覺藝術

時間:2022-12-07 11:2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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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大自然文學的聽覺藝術

[摘要]劉先平在創作大自然文學時,除了運用了大量紀實性的視覺敘事描寫,還運用了聽覺感官進行敘事性的描寫。在他的大自然文學文本之中,以實虛并存的聲音,形成了“虛實結合”奇特的聲音景觀;以聆聽的角度來探索大自然所蘊含的有機性,在一定程度上調和了當下文學之中人的異化情感,展現了對于大自然的深厚情感。而在聽覺藝術的背后,大自然與人都被置于“聽”與“被聽”這對關系之中,大自然具有治療人們的情感作用,而人們也賦有對于大自然獨特的倫理道德與人文情懷。

[關鍵詞]劉先平;大自然文學;聽覺;聲音;藝術手法

劉先平是最早在中國提出“大自然文學”這一理念,進行實地考察創作的作家,并創作了《呦呦鹿鳴》、《追夢珊瑚》、《走進帕米爾高原———穿越柴達木盆地》、《愛在山野》等一系列的作品,在他的倡導之下,大自然文學逐漸蓬勃發展起來,并形成了一定的大自然文學作家規模,如胡東林的《原始森林手記》、《狐貍的微笑》和陳曙光的《環游塔里木》,更有君早、王蜀、劉亮程、程亞星等一批描寫大自然的作家。進一步來說,大自然文學不等同于生態文學,所謂的大自然文學是以大自然為重要的描寫對象,它主要特征有:土地倫理的形成;強調地域感;具有獨特的文學形式和語言[1]。可是劉先平所創作的大自然文學不僅具有鮮明的探索姿態、生態主義的現代觀念、獨特的精神內涵追求,還擁有跨文體的形式創新、神秘東方的文化風格和自然的審美空間。再者,關于當下大自然文學的研究主要可以分為以下幾類研究:第一是生態文明視域下的大自然文學,從當下的生態問題來分析大自然文學中的生態觀;第二是大自然文學創作方面,主要研究以劉先平為主的大自然文學創作;第三是大自然文學產業化,在當下數字化的時代,如何傳播和推廣大自然文學,產業化是推廣大自然文學的有效方式之一。盡管對于中國的大自然文學研究頗多,但是中國大自然文學作家及其創作與同時代作家、外國大自然文學作家及其創作的比較研究、大自然文學與傳統文學、國外大自然文學的比較研究等方面比較少。與此同時,大自然文學的魅力不僅是通過大自然的圖景給人們來了一定視覺感官上的沖擊,展現出了最為真實原生態的自然風光面貌,劉先平筆下的世界充滿屬于自然強大的生命力,更是打開了人們身體的感官來體驗大自然奇妙的世界,尤其是關于聽覺所敘述的自然世界,所謂的聽覺敘事是將聲音作為中間的媒介,從發現、傾聽、還原文本中的聲音這一系列過程中,探究聲音與聽覺之間微妙的聯系。那么,在大自然文學創作之中,劉先平運用了聽覺感官對于大自然的聲音進行再次編碼,建構出專屬于大自然文學的聲音景觀、創作的語言機制和蘊含的情感,讀者就能夠清晰地聽聲辯音,仔細地聆聽屬于大自然的聲音,發掘聲音的敘事效果和具備的文學意義。所以,從聽覺角度來解讀屬于大自然文學的敘事藝術,建構屬于大自然文學豐富的話語空間和形象空間,為大自然文學進一步的發展奠定了基礎,而諸多聲音形成的景觀更是開拓了聽覺敘事的文學空間。

一、“虛實結合”的聲音景觀

柏拉圖提出:“美只起于視覺和聽覺所產生的快感”,康德則把美的藝術劃分為語言的藝術、造型藝術和感覺的美的游戲的藝術,他又把第三種藝術劃分為視覺和聽覺這兩種感覺的人造游戲,因而分為音樂和色彩藝術[2],在一定程度上來說,聽覺是人類接受與傳遞信息的重要感官,而聲音和聽覺是緊密相連的。一般來說,“聽”是先發之于口,然后彼此之間才能接收與傳遞信息,所以,聲音敘述在文學文本中,既是對現實聲音所做出文本內容的反映,同時也是調節和控制文章敘事的節奏和實現一定敘事效果的重要手段。特別在大自然文學文本中,從發現敘述聲音的來源到傾聽與還原小說文本中的聲音過程,聲音也有自身的獨特風景,并形成了一定聲音景觀,而“聲景”一詞是最初用于音樂領域,亦譯為“音景”,不過近些年,聲景也被用于自然文學之中,即人們從聲景的角度來欣賞評述自然文學作品。進一步來說,這里的聲音不僅是指文學文本中描述大自然世界所用的語言機制,也包括敘述者的聲音、文本中的聲音修辭手段等。在劉先平的大自然文學作品里,聲音景觀形成與敘述手法有關,文本運用了“虛實結合”的手法,所謂“實”是指以人物真實的對話和旁白為主的聲音敘述,從而再現出大自然的聲音景觀,而所謂“虛”是指使用了一定敘述的藝術手法后對于聲音所產生的敘述效果。所以,一方面是以真實的人物對白和記敘性的旁白聲音交錯為主,用真實的手法呈現出較為完整的聲音景觀,而第一人稱的紀實性視角也為文本內容增添些許人性的溫情。這類的聲音則進一步可以分為紀實性、探索性、民俗性真實的聲音景觀。真實性的聲音敘述幾乎在劉先平筆下創作的大自然文學都出現過,如在《走進帕米爾高原———穿越柴達木盆地》之中,敘述了劉先平在考察雪豹的時候,在可可西里的腳下,看到了一群雄性的藏羚羊,他不僅真實地描寫了雄性藏羚羊的身體特征和“飛奔”的姿態,還寫了救助雌性藏羚羊的整個過程,并講述了雄性和雌性藏羚羊的生育和遷徙的特性。同時,在這本書中的對話與旁白里面也詳細地鹽湖、白唇鹿、麝等動植物具有一定紀實性質的描寫。而在《追夢珊瑚》的文本書寫中,人物的大量對話占據了文本主要的內容,在作者與阿山、皇甫暉、李老師等人的對話中,他們發現海中生物如紅珊瑚、章魚、太陽魚等,并潛入了海水中,在一次次不斷堅持的探索與發現中,走進千姿百態的珊瑚世界中,雖然經歷曲折和冒著一定的生命危險,但是依然找到了珍貴的黑珊瑚、古老的蝠鲼、紅色的珊瑚蟲等,發現了屬于海洋世界生物們的聲音。這樣具有探索性的經歷在人物之間的對話之間展開,一次又一次推動了我們在海底的追夢之旅,生動地展現了我國科學家為了保護珊瑚礁生態系統所做的努力。所以,在作者筆下具有真實記錄的聲音景觀,不僅具有紀實性和探索性,真實的聲音記錄更直接地傳遞了地域的文化底蘊,也是民俗文化的部分載體,正如戴維.蓋里奧克認為音響不僅是時間的標記,更重塑了個體對于地方性的認識和感受;鄉愁或者對于一地的歸屬感也多來自于聽覺感受[3],比如在劉先平走進盆地鹽湖的時候,他對于“鹽聲”一系列的聯想值得細細品味,在運用了第一人稱敘述了鹽的基本常識后,不僅聯想到自己去考察金絲猴的時候,鹽水給予作者繼續攀爬山峰的力量,并穿插介紹了關于鹽對于少數民族在他們的民俗民風重要性,又聯想到安徽的定遠有生產豐富的鹽礦和我國的資源前景的擔憂等內容。在作者敘述的旁白中,鹽被認為是柴達木盆地的地方標志,當他在鹽殼上行走時,就如同走在鋼板上一般,清脆的響聲使得作者屏聲息氣,形成的鹽湖美景引起作者的回憶,想到故鄉安徽異曲同工的景色———黃山的霧凇和冰花,所以“鹽聲”在文本中成為了作者敘述的信號音,由一個點觸發到多個方面對鹽本身所承載的記憶和意義的不斷聯想,就如蔣捷在《虞美人.聽雨》詩中一般———“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由“雨聲”跨越了自我人生的不同時間與空間,并引起了自我不同的回憶與感受。另一方面,雖然將大自然真實的聲音融入到了文本的世界之中,但是在此基礎上也運用了不同的表達手法。不但敘述一些神秘的傳說故事,用來調節敘述的節奏和效果,而且這里的“虛幻的聲音”既包括了文本中敘述作者親身經歷所出現聲音的幻覺,也包括多種聲音形成的因素,如噪音、音樂等,而這種“虛幻的聲音”使得文本籠罩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留下令人想象的空白余地,讓讀者仔細揣摩由聽覺觸發的空間。首先,大自然文學文本之中多次敘述每個地方的傳說故事,如在尋找梅華虎的途中,有關于梅花山的傳說,在大漠中尋找黑頸鶴,當地牧民巴圖說了關于仙鶴和接骨石的故事,為大自然渲染了一層層神秘的色彩,同時深刻也暗喻著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其次,“虛幻的聲音”來自一是指大自然中動植物所產生突如其來的聲音,這類聲音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敘事的節奏感,如在尋找麝的途中,經過長時間的搜索后,突然幾下異常的聲音結果是瀕危動物———麝,而在草叢中偶然間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竟然是異常兇猛的大蛇,所以大自然各異的聲音,不論是虛幻的聲音還是偶然的聲音,都使得讀者的內心既有驚喜與期待又有疑惑與恐懼的雙重情感。二則是文本中除了對話和敘述的內容,還有直接可以發出的聲音,特別是“擬聲詞”、音樂等,“擬聲詞”的作用不僅是用來以聲感物,而且可以使人在聽覺空間里流連的同時,將刻板物體附上音響,與讀者的內心產生共鳴,與文本形成并聯,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4],而在《愛在山野》記錄了麂的聲音是“耶”,野蜂的聲音是“嚶嚶”,野豬的聲音是“哼唧”等,多樣性的聲音在沒有任何約束的大自然世界中具有鑒賞性,因為聲音是屬于大自然更為高級意義的語言,自然本身就構成合目的性的愉悅審美對象,聲音就成為了欣賞和了解大自然界的途徑之一。而古代詩人辛棄疾同樣也描寫了屬于大自然的聲音———“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鄉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蟬鳴與蛙聲既融入了明月、清風、稻花組成的畫面之中,又吸引著人們去聆聽大自然之中的聲音,反復品讀之間使人具有身臨其境之感。還有讓聲音具有藝術化的呈現方式之一,那就是音樂的運用,而蘇珊.朗格也提出“聲音在全部過程中始終是音樂概念的載體,它保持著對于情感的準備”[5],音樂不同于擬聲詞,在穿越雄偉的昆侖山時候,隨著山勢陡峭,一步天險,作者耳邊響起了韓紅的《天路》,他認為只有她的歌聲,才能表達出此時對仰望高山的崇敬之情。此外,還在觀察黃山短尾猴時,每天負責投食的人員以唱山歌為信號,讓猴子產生反應便以投食。音樂在這里變成了人與自然彼此呼應的方式,在大自然的面前,用音樂得以烘托人對大自然的敬畏,大自然的生物也回應著我們的聲音,人與自然在音樂之中從而進行和諧的共鳴。總之,自然文學作家在作品中對“聲景”的描述,旨在喚起那些我們曾經熟悉、但卻漸離我們而去的自然之聲的記憶[6],而由“虛實結合”的聲音景觀更是構建了劉先平筆下獨特的大自然世界。

二、聆聽與大自然文學的有機性

當代社會在創造豐富的物質社會之時,割裂了人與自然的之間聯系,破壞人的自然本質,導致人與自然之間的異化,正如馬克思所說:“對象化表現為對象的喪失和被對象所奴役,人也不再表現自然界的本質”[7],而大自然文學所蘊含的有機性也逐漸消失在當下的文本之中。進一步來說,可以從情節結構、語言機制、蘊含情感來解讀大自然文學所蘊含的有機性,首先,亞里士多德曾定義情節的完整性———所謂“完整”,指事之有頭,有身,有尾,并提出了美要依靠體積和安排,情節需擁有適當的長度,長度的限制要有規律和有順序的出現。對于大自然文學來說,在真實的聲音世界描述下,其文本本身的情節結構緊湊,每一章節都有一個以動物或者植物為主的情節敘述,章節之間銜接部分的情節結構緊湊。其次,情節敘述的有機整體性奠定了大自然文學文本敘述語言有機性,而語言在索緒爾看來具有能指和所指的功能,不僅能夠表明已經存在的事物,更能影響大眾對于事物本質的認識,在這里大自然文學的語言又與自然的有機性緊密相連,自然賦予語言的穿透力以及從語言中折射出的自然意識[8]。不過虛擬的聲音所塑造出的大自然文學世界吸引著我們主動去聆聽,而聆聽更增加了作家獲得敘述語言有機性的啟迪和捕捉到語言有機性的信息最為有效途徑,人們也從聆聽中體會到大自然文學本身具有以及所要傳達出的蘊含情感。在劉先平大自然文學中,聆聽是可以解讀大自然文學蘊含的有機性,可聆聽先需洞察大自然獨特聲音的存在,除了要做到“因聲而聽”,也需要“因聽而察”和“因聽而思”,在聆聽大自然的同時,“觀察”也是必不可少的,聽與“觀察”的結合即稱之為“聆察”,而從“聆察”出發的敘述則有“邊聽邊想”的意味,[9]。不過“因聽而思”相比較“因聲而聽”和“因聽而察”而言,因聲而聽是大自然動物之間所具有的本能,而因聽而思是屬于人類理性的行動,人們對于聲音敏感程度不一,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會響應著外來聲音的沖擊。首先,聆聽創造出大自然文學的有機性,其一是“因聲而聽”跟作者自身的童年經歷與情感歸屬有關,劉先平幼時生活在巢湖北岸的西邊胡村里,有浩渺的滔天波浪、呦呦的白云、湖中的孤山等,酷愛探險的他,三次從水中逃生,之后在當學徒的生涯里,不時地想起在湖邊的趣事,想念無拘無束的自由和涌現出童年時的歡聲笑語,并在工作之后,在山野中跋涉,去江河湖海、戈壁荒漠中尋找幼時的夢,去找尋自然的愛撫,與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對話,傾訴心中的歡喜與郁積,也傾聽自然的聲音。他深深地被自然所吸引,聆聽大自然世界的聲音,幼時的經歷促使他在自然中尋找慰藉,對大自然有深深的情感依賴,而大自然給他帶來的美好回憶讓他熬過了那些苦難的歲月,自然又賦予他頑強不屈的毅力,使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困境中,堅持自己對于生活和學習的熱情,執著地追尋自己的理想,探險生活的經歷進一步體驗野生動植物世界所帶來的魅力,更加堅定地把大自然當做自己的母親,成為繼續創作大自然文學的動力。其二是“因聲而察”———需要一定對于聲音覺察力,正如韋克勒認為“每一件文學作品首先是一個聲音的系列,從這個聲音的系列再生出意義”[10],而劉先平在多姿多彩的大自然世界中仔細聆聽,找到了存在并被人們忽視的大自然有機語言,在對大自然的動物、植物或者發生的人與事的描寫,都成為有機語言的載體,觀察時又能敏銳捕捉到人與自然的緊密聯系,并用具有大地氣息的語言勾勒出大自然的生命力,將自我融入到大自然母親的懷中,在大自然之中聆聽,在聆聽中學會語言,能使語言透露出大自然的氣息與脈搏。并且作者在聆聽大自然的聲音后,在文本中描寫自然時既用兒童的視角描述大自然的動植物和風景,稚氣的語言里無不充滿了童趣的詩意,如在《呦呦鹿鳴》小說中,藍泉找不到小鹿“小月亮”焦慮的心情,作者卻這樣寫到“小月亮,你快叫一聲吧!哪怕是輕輕的一聲,咱藍泉也能聽得清!小月亮媽媽,只要哼一哼,咱藍泉心里也一塊石頭滾到底”。又在記敘自然的事物用了純凈和質樸,散發著大自然的味道,卻沒有現代大眾所期待的精雕細琢式語言,而是運用了較為通俗易懂的語言揭示大自然本真的面貌,如一些俗字俗語里透露出大自然內在的節奏與韻律,如在記錄翻車魚的姿態時,“撮”、“昂”、“溜”等這樣一系列活潑的口語字間都洋溢著翻車魚的憨態可掬。其三是“因聽而思”———對人的異化思考,在一虛一實的大自然聲音景觀之下,無不透露著人與自然之間的息息相關,劉先平也曾說“我在大自然中跋涉四十年,寫了十幾部作品,其實只是在做一件事:呼喚生態道德[11]”,在他的筆下,我們能聽到紅嘴相思鳥的“三聲一度”、毛骨悚然的狼嚎、雄麝的低鳴,還有尖厲、粗莽的風鳴聲,嘩嘩奔騰的水聲等,不同的聲音都代表了每一個奇異未知的自然世界。可是每年人們都要獵殺幾十萬只的香獐從中獲取利益,原始森林被砍伐,湖泊退化等破壞生態的現象,當這些美好的自然都在逐漸地逝去,人類高速的發展使得大自然變得面目全非、物種消亡,然而人類繼續在不斷地向大自然索取。面對這樣日益嚴重的環境危機,人們逐漸走向異化的道路,對于物質生活的欲望和精神世界的迷惘,導致了現代文明畸形變態的發展,而與大自然日漸的疏離使得人們陷入了外在物質的日漸缺乏與內在精神世界的潰敗與頹廢怪圈之中,此時的人們喪失了自由的同時,也在逐漸地失去自我的精神家園。劉先平大自然文學中雖然描寫了大千自然世界的勝景,筆下自然界的各種聲音朝著我們而來,充滿原始力量的聲音吸引著我們的耳朵。但是現如今美妙的自然聲音被噪音所替代,科技的發展甚至可以模擬出自然的聲音與景色,大眾沉溺于虛擬的世界,真實的邊界已經被模糊,人們本身具有的自然屬性被逐漸消磨,大自然原來的聲音已不復存在,而大自然現在千瘡百孔的面貌,讓人深深思考造成悲劇的緣由。在這樣深刻的思考之下,劉先平所寫的大自然文學捕捉到大自然生命的活力,他仔細聆聽大自然的聲音,用有機的語言描述大自然的聲音,筆下的語言為大自然而歌,讓我們的心聲融入到大自然的聲音之中,與之產生共鳴,體會到人與大自然之間密不可分深厚的情感。

三、“聽”與“被聽”雙重視角下的意蘊

老子在《齊物論》里提及“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把聲音分為“人籟、地籟、天籟”,而大自然的聲音被稱作為“地籟”,從古至今人們去聽自然,自然卻一直處于“被聽”的地位。在“聽”與“被聽”背后,劉先平大自然文學依然賦有一定的倫理道德與人文情懷,在他的筆下,具有原生態風格的大自然無時無刻地都在發出自己的聲音,處于“被聽”的位置,同時吸引我們主動去傾聽大自然的聲音,在“聽”與“被聽”視角轉換之下,隱喻著人與自然的關系。大自然對人的關懷在于情感的治療作用,首先,不論是小說還是紀實性的大自然文學,文本內容既采用了兒童的視角,又采用了第一人稱的紀實視角,在“聽”與“被聽”的關系之中又產生了雙重的視角。而兒童的視角不同于成人的視角,大自然最為熟悉的聲音用了陌生化的處理方式,從抽象的空間產生新意,讓我們帶著新的視野與熱情去回歸到大自然的世界中,并吸引著我們主動去傾聽著自然的語言。此時的聲音變為一個個韻味的聲音意象,而且聽覺可以彌補了從視覺層面闡釋的過程中信息的遺漏與缺失,而“形象、圖像、空間和視覺性”是可以“通過語言話語比喻想象出來”[12],通過聲音可以間接地展現生動的形象,成為視覺圖像的中間過渡物,從而由聲音聯想到具體的視覺意象,這中間增加了視覺體驗的韻味,調動了主體參與的積極性,延長了文本到視覺上的轉換過程,身體的一部分感官被刺激出來,會導致另一種感覺的產生,增加了聽覺的體驗感。在這一過程中,由于意象的參與,將自我身體和精神與外界世界進行有效的溝通,人們深度地剖析了內心的自我意識,慢慢地接觸那些來自我潛意識中未感知到的想法,并迎接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重組過去那些內心深處熟悉意象與情感之間的緊密聯系。所以聽覺在一定程度上,不僅恢復人們的審美能力與想象力,還產生極具想象力的視覺之感,更有助于治療人們心靈上的缺陷,喚起內心的情感。其次,在“聽”與“被聽”的關系之中,大自然文學更是建構了人與自然的對話理念,充滿人文情懷的關懷。劉先平筆下的大自然是賦有人性化的情感,具有擬人化的特性,通過聲音聯系了人與自然共通的情感體驗,找出人與自然之間的相似性,如雌麝月牙兒低低的鳴聲似小夜曲,鳥兒們會開音樂會,動物們不僅會有悲傷與哀怨的情緒,也會表達出愉快與開心的情感。人們站在人與自然平等的位置上看待自然的世界,與之進行對話,正如劉先平自己所說———“我對自然的觀察,就具有了另一種視角和另一種含義———實際上是和大自然相處,融入自然,相互交流、對話”[13],人們既在與大自然的無聲對話中扮演者傾聽者的角色,又在與大自然的喧鬧對話中承擔著參與人化自然的功能,如人們為大自然建構起新的聽覺空間,保護大自然最為原生態的家園,在山區、海洋、高原等建立起保護區,用科學技術追尋大自然的聲音秘密,記錄模擬再現真實的大自然世界。同時,大自然也為人們保存著獨特聽覺的記憶,在建立一種自由、平等全新的“對話關系”基礎之上,更為我們展現了屬于大自然的聲音景觀,使得人們去欣賞、捕捉并體會到大自然的聲音,這樣才能使人們更好地融入到與大自然密不可分的歸屬之中。然而在劉先平筆下的話語無不充滿了對于未來的擔憂,在以大自然為主的兒童文學中,情節中不乏有關于現實的象征與隱喻,如在《呦呦鹿鳴中》尋找失蹤的梅花鹿過程中,主人公們面對一系列的挑戰之后,從打獵隊的槍口下救出梅花鹿“大花角”,卻不得不面對很多動物被亂捕濫殺的嚴重情況,而在《大熊貓傳奇》一書中,也講述了果彬、曉青兄妹在森林中救助深處險境的大熊貓母子故事。在這一系列的兒童文學中,動物們除了要面臨自然對于它們的挑戰,更大的挑戰則是人類對它們的傷害,如獵人的捕殺和被人類日漸破壞的生態家園,不得不遷移到更危險的環境中。故事中無不隱喻著當下的大自然與人,借兒童的話語突顯并說明了現實中人與自然日漸緊張的關系,稚氣的兒童和貪婪的獵人相比而言,兒童象征著保護大自然的使者,獵人則象征現實世界人類自私的欲望,以及發生不斷地對大自然索取的行為,那么在鮮明的對比中,值得現實生活中的人們反思。可在大自然文學之中,當人們意識到對大自然傷害后,建立起大自然保護區,劉先平認為這種行為是人類的懺悔,是生態道德的示范,是保護我們家園最后的屏障,他的筆下感恩自然所給予的力量,努力宣揚著生態道德,只有呼喚生態道德在人們的心間生根發芽,才能還給人們一個真實的大自然世界。就如有人評價道在劉先平大自然文學閱讀之后,像聽有些經典音樂一樣,好處之一是讓人暫時脫離現實。再回到現實以后,就有了改變現實、呼喚生態道德的欲望[14]。

總的來說,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大自然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劉先平筆下的大自然文學是具有聽覺藝術色彩,不同于視覺上所呈現出具象的畫面,人們不再局限于視覺感官上的沖擊,沉溺于視覺感官所營造出的欲望之圈。首先,聽覺具有“遺存”和“重現”的功能,在劉先平的筆下,他用了“虛實結合”的聲音景觀構建出大自然的獨特聽覺魅力,通過上下文中所發出的聲音對自然界聲音的重新建構,不僅可以保留屬于大自然歷史性的獨特記憶,還在聲音與聽覺的再次進行組織后,重新展現具有歷史性與現代性相結合的大自然文學全新面貌。其次,聽覺使得人們融入并靜心聆聽自然的時候,創造出屬于自然語言的有機性,并在“聽”與“被聽”的關系中,尋找人與自然的位置,思考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呼喚人類內心最為原始的記憶。再者,從發現、傾聽、還原大自然的聲音,并探討大自然文學的聽覺藝術這一過程中,聲音與聽覺的關系密不可分,給大自然文學的敘事構建起豐富的聲音話語空間和聽覺形象空間,為大自然文學進一步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更是開拓了聽覺敘事的文學空間。同時,改變了視覺凝視之下的感官不平衡現象,讓人們重新審視視覺文化所帶來的影響,并增加了視覺與聽覺文化互融互通的可能性,為構建新的審美視角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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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靜若 單位:安徽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