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宗教政策50年變化
時間:2022-08-25 12: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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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關心的是50年來中國宗教政策之演變。“演變”是有的,但長期穩定的政策主要有兩條:尊重宗教信仰自由,堅持獨立自主辦教。有朋友問,主張無神論的共產黨執政,尊重宗教信仰自由是真實的嗎?在擴大對外開放的中國,堅持獨立自主辦教還有必要嗎?欲答此問,就不能不涉及作為這50年的“歷史文化背景”或“準備階段”的前50年;不能不研究在中華民族積貧積弱、備受欺凌,奮起抗爭、翻身解放,改革發展、爭取復興的百年歷史進程中,中國宗教如何走過它的百年行程,如何在新的社會條件下完成其自身的變革。在這個背景下考量宗教政策的根據、得失,較為客觀和公正。
兩個特征
回首千年,中國宗教的特征不止兩個。例如,在世界四大古文明(埃及、古巴比倫、中華、印度文明)中,唯有中華文明從未被外來文化中斷,中國宗教特別以愛國為榮;中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全國性的政教合一政權,中國宗教習慣以社稷為上;中華民族多元一體,中國宗教自然以“和合”為貴;中國是禮儀之邦,中國宗教大都以倫理為重。
但回顧百年,中國一度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半封建”使中國宗教凸顯“封建宗法性”特征,“半殖民地”則使中國宗教突顯“洋教”特征。
這里所論及的“中國宗教”,包括中國本土產生的道教,也包括先后傳入中國,已有悠久歷史,并為中國文化所接受和包容的世界三大宗教??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Christianity,國內習慣分為基督教[Protestantism]和天主教[Catholicism])。至于“宗法性傳統宗教”、“儒教(孔教)”、民間信仰、新興宗教等,是否屬于“宗教”或“主流宗教”范疇,歷來爭議甚多,見仁見智,應作“中國宗教”之特例而非通例,另予專題討論。
這里所論及的“中國宗教”,也不涉及港、澳、臺宗教。香港作為“一國兩制”下中國的特區,作為開放的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其宗教的特征如何判定,香港的學者自有高見。香港的宗教與社會相適應的經驗,值得內地比較研究和參考。故也須另予專題討論。
站在20世紀門檻的中國傳統宗教帶著“封建宗法性”特征。中國以血緣關系為紐帶形成的政治制度和社會體制??宗法制,源遠流長。中國人對萬物和人生本源的基本看法是“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禮記》),基本信念是敬天法祖,報本答愿的方式是祭天祭祖,由此演化出一套統治制度和倫理秩序。到了封建社會,就形成了封建等級社會固有的“封建宗法性”特征。這個特征有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政治、制度層面,包括維系封建統治的“神權”制度;二是倫理、文化層面,包括維系社會關系的禮儀習俗。費正清認為這種“制度和文化的持續性,曾經產生了體現為氣勢澎湃和堅守既定方針的慣性”。馬克斯?韋伯把中國形容為“家族結構式的國家”,把儒學列為“清醒的宗教”,把中華民族稱為“未醉的民族”,認為中國宗教“就其意義而言是面向今世的”。梁漱溟則認為中國“以宗法組織社會,以倫理代替宗教”。在這種強大的慣性中,中國文化以儒學為支柱,中國宗教“儒釋道”相浸染,都打上了“敬天法祖重社稷”的烙印,強調維系現存世界,并理性地適應現存世界。具有“封建宗法性”特征的文化,對外來文化“食而能化,化而能食”。外來宗教也只有尊重和適應這種特征,才能在中國立足。
佛教在傳入的初期,曾有過“沙門不敬王者”的傲骨。但很快發現,不敬天法祖、敬重皇權,行不通,遂強調佛教信徒要忠君孝親,做“順化之民”。
基督教長期影響和塑造了西方的社會和文化,但在中國竟然“水土不服”。康熙時期,因羅馬教廷不允許中國教徒“尊孔祭祖”而爆發“禮儀之爭”,導致“百年禁教”。
正如潘光旦說:“同一為外來宗教,何以基督教不生根而佛教生根了呢?”這是“因得土地之宜,其滋生發育也就比較的自然。”“這不一定指基督教自身是一股禍水;不過說,一個種子??也許是好種子??種得不得水土之宜,就結成惡果了。”
“宗法性”使宗教突出了入世性、世俗性和倫理性,有其文化的意義;但“封建宗法性”卻使宗教淪為封建制度的衛道士,卻并非都結“善果”。在西藏,藏傳佛教與封建農奴制結合形成的政教合一制度,殘酷野蠻。在西北,“萬物非主、惟有真主”的伊斯蘭教,與地主制度結合形成的“門宦”制度,卻產生了若干對教民有生殺予奪大權的“教主”。
隨著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中國宗教又多了個“洋教”特征。中國在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屈辱中走進了20世紀,面臨著天崩地解的大變局。“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中國傳統宗教在國難當頭和中西文化沖突的夾縫中掙扎,這時基督教(Protestantism)和天主教(Catholicism)卻大規模傳入中國。一個本來是傳播福音的宗教,卻不幸成為侵略者的工具,“如來佛是騎著白象來到中國的,耶穌基督卻是騎在炮彈上飛過來的。”(蔣夢麟語)一個宣揚愛人如己的宗教,卻倚恃“治外法權”的庇護走向了它的反面。“一切傳教士都從鴉片戰爭和隨著中國的失敗而簽訂的諸條約和法令中,獲得了利益和好處。”(鮑特?懷特語)有的傳教士竟然參與販賣鴉片,掠奪地產,借教肆虐。而教民則“以入教為護符,嘗聞作奸犯科,訛詐鄉愚,欺凌孤弱”。被欺壓的百姓欲告官問罪,但“外國人因享有治外法權而不受中國法庭的處理。”(剛恒毅語)“凡教中犯案,教士不問是非,曲庇教民;領事亦不問是非,曲庇教士。遇有民教爭斗,平民恒屈,教民恒勝。教民勢焰愈橫,平民憤郁愈甚。郁極必反,則聚眾而群思一逞。”(曾國藩語)百姓憤言:“不下雨,地發干,全是教堂遮住天”!終于忍無可忍,爆發“教案”,據統計,近代以來達600多起。到了20世紀20年代,這種抗爭又在知識階層以理性的、有組織的方式持續展開,如非基督教運動、反對帝國主義大同盟運動、收回教育權運動等。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中,具有這兩個特征的中國宗教,曾經被統治階級控制和利用,起過消極作用。國內封建地主階級、領主階級以及反動軍閥和官僚資產階級,主要是控制佛教、道教和伊斯蘭教的領導權;外國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勢力,則主要是控制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會。
革新嘗試
對“封建宗法性”特征的挑戰,始于“”后一代代先進的中國知識分子。首當其沖是針對其政治、制度層面,力圖摧垮宗教天命論對“君權神授”的維護。他們引進西方的自然科學和人文學說,其中包括啟蒙宗教學說,來審視中國的封建社會及其傳統文化和傳統宗教,從而逐漸興起各種“新學”。他們認識到,如欲救亡圖存,必需變法圖強;欲革封建君權,必革封建神權。“五四”時期的蔡元培,還提出過要“以人道主義去君權之專制,以科學知識去神權之迷信”的主張。他們苦心孤詣的吶喊,有如“更殘漏盡,孤雁兩三聲”。但在尋求民族獨立和復興的神圣祭壇前,呼喊與抗爭之聲始終不絕于耳。人們聽到了弘一大師“念佛不忘救國”的怒吼,看到了茅山道士“上馬殺敵,下馬學道”的身影,以及回民支隊縱橫馳騁英勇抗日的壯舉。
對“洋教”特征的挑戰,始于中國天主教和基督教中的有識之士。在“”中,津、滬等地的愛國神父、教徒和教會學校學生提出了改變中國天主教會殖民地體制的要求。馬相伯等人主張由中國主教主持教區教務,反對在修院教育中輕視中國文化的傾向。此后,羅馬教廷不得不批準中國教團采取了一些將天主教“中國化”的措施。
基督教發起了“本色教會運動”,“一方面求使中國信徒擔負責任,一方面發揚東方固有的文明;使基督教消除洋教的丑號”(誠靜怡語)。“跟著這個口號同時被提出來的,就是‘自治、自養、自傳’”(吳耀宗語)。1903年,上海牧師俞國楨主張“有志信徒,圖謀自立、自養、自傳……絕對不受西教會管轄";1906年,他依靠中國信徒創辦中國耶穌教自立會。一時間,各省華人基督徒紛紛響應,要“為國家爭人格,為教會爭人格,為基督徒爭人格"。(《生命》第五卷第九期,1925年)一些普通信徒也痛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若有愛國之心,就應該自立"。(1928年《中國基督教會年鑒》)
天主教的“中國化”和基督教的“本色教會運動”,從文化層面來講,都企圖尋求與儒學的共同點,“洗刷西洋的色彩”,進行所謂“儒化基督教”、“孔子加耶穌”的嘗試。但深受殖民主義壓迫的中國人民,對作為殖民主義附庸的“洋教”深惡痛絕。這些革新嘗試就于大局的改觀無補,“時代是不許可這個運動得到多大成功的。”(吳耀宗語)
中國宗教的新生,有待于整個社會翻天覆地的變革。
走向新生
1949年新中國建立,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終結。蓄勢已久的中國宗教的自我革新,在新中國、新社會再度爆發了。
基督教、天主教走上獨立自主自辦教會的道路。河南洛陽解放后,信徒“真像是如魚得水,如鳥騰空的歡欣鼓舞,立刻再起來提出自立”。(《天風》242號,1950年)上海剛解放,就有教徒投信報館,要求“把那些以傳教為名,以侵略為實,掛羊頭賣狗肉的宗教販子趕出中國去”,主張“中國教徒應自行以民主的方式,組織國人自治教會。”(上海《大公報》,1949年6月17日)
1950年春,吳耀宗等組團訪問各地教會后,與京、津部分教會人士謁見政務院總理,三次長談。當吳耀宗等把多年來基督教所提倡的“自治、自養、自傳”理想告訴時,周欣然支持,強調中國基督教會必須肅清其內部的帝國主義的影響和力量,“讓宗教還它個宗教的本來面目”,“使自己健全起來。”只有這樣,才能“使基督教在中國人民的心目中觀感一新”。中國基督教抓住歷史的機遇,做出了正確的抉擇。1950年7月,《中國基督教在新中國建設中努力的途徑》的公開信發表,提出要繼承中國基督教早就提倡、但未能實行的“自治、自養、自傳”傳統。在四年時間里,全國基督徒的2/3,約40多萬人在公開信上簽名。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隨之在全國廣泛展開,吳耀宗稱之為“中國基督教的新生”。
中國天主教界的神長教友們也不甘落后。1950年11月,四川省王良佐神父率先發表《三自愛國革新宣言》。1951年1月,天津市的教友首先成立了“天津市天主教革新運動促進會籌備會”。1957年2月,中國天主教召開了為期40多天的教友代表會,正式確立了“獨立自主自辦教會”的方針。
伊斯蘭教、藏傳佛教進行宗教制度的民主改革。改革的內容包括廢除宗教的一切封建特權,如廢除寺廟私設法庭、監牢和刑罰,干涉民事訴訟,擅自委派部落頭人、阿訇,私藏武器,干涉婚姻自由,壓迫歧視婦女以及干涉文化教育;廢除寺廟和清真寺的生產資料所有制和高利貸、無償勞役等剝削制度;廢除寺廟帶有封建色彩的管理制度;廢除伊斯蘭教門宦制度中的“放口喚、放阿訇、教主繼承制”等。改革總體上是和平、謹慎地推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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