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理論公共選擇述評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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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理論公共選擇述評論文

一、導言

公共選擇理論家們運用經濟學方法對民主政治做了大量的研究,對于經濟學和政治學作出了舉世矚目的貢獻,然而他們很少研究獨裁政治。在人類歷史中,獨裁政治遠遠比民主政治普遍,人類在絕大多數時期都生活在獨裁政治中,而不是生活在民主政治中。而且即使到今天,有的國家雖然已經走上了民主化的道路,但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高度民主的理想還不會實現。可以預測到,在將來較長一段時期內,獨裁政治仍然不會絕跡。

西方學者中運用經濟學方法系統地研究獨裁政治的主要有塔洛克和溫特羅布。塔洛克的《獨裁政治》出版于1987年,溫特羅布的《獨裁的政治經濟學》出版于1998年。這兩本書都還沒有中文版本,所以中國學者對它們還不是很了解。在塔洛克和溫特羅布之外,有一部分公共選擇理論家專門而深入地研究了獨裁政治中的一種特有現象——革命。

(注:SeeOKane,RosemaryH.T.(ed.),Revolution:Criticalconceptsinpoliticalscience,VolumeⅡ,LondonandNewYork:

Routledge,2000,Introductiontosectionsandparts,VolumeⅡ;Silver,Morris."Political

revolutionandrepression:aneconomicapproach",PublicChoice,17(Spring1974),63-71;Skocpol,Theda,Statesandsocialrevolutions:acomparativeanalysisofFrance,Russia,

andChina,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79;Taylor,Morris,"Rationalityand

revolutionarycollectiveaction",inTaylor,Morris,(ed.),Rationalityandrevolution,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88;Muller,.

EdwardN.andOpp,Karl-Dieter,"Rationalchoiceandrebelliouscollectiveaction",Americanpoliticalscience

review,80(2)(June)1986,471-87;Lichbach,MarkI."Whatmakesrationalpeasantsrevolutionary?Dilemma,paradoxandironyinpeasantcollectiveaction",WorldPolitics,46(April1994),383-418;Goldstone,JackA,"Isrevolutionindividuallyrational?Groupsandindividualsinrevolutionarycollectiveaction",Rationalityandsociety,6(1)(January1994),139-66.)如果說,塔洛克的《獨裁政治》和溫特羅布的《獨裁的政治經濟學》主要研究的是獨裁政治中統治者的政治行為,那么可以說,部分公共選擇理論家對于革命問題的專題探討則主要研究了獨裁政治中子民(注:李慎之認為,說中國老百姓是“臣民”仍然不夠確切,而說“子民”好些,筆者接受這種看法。見李慎之:《中國文化傳統與現代化》,《戰略與管理》,2000年第4期。)的政治行為、獨裁統治者在“體制外”的競爭者的政治行為。由于篇幅的限制,本文將不介紹公共選擇理論中的革命理論,而只介紹塔洛克和溫特羅布關于獨裁政治的經濟學理論

二、塔洛克的《獨裁政治》

在《獨裁政治》一書中,塔洛克說,自從馬基雅維利以來,再也沒有對于獨裁政治的科學分析了。[1](P1)作者意在填補這項空白,對于獨裁政府進行一種連貫的研究,該研究的重點放在其內部機制上,而不是獨裁政府的政策上。

(一)獨裁者的目標

作者認為,各種類型的獨裁者或君主的目標可以合理地描述為(1)先是獲得權力,(2)抓住權力,(3)獲得占有權力的某種享受。雖然創造一個帝國可以列在第三個目標之下,但多數獨裁者似乎一旦執政就滿足于追求權力的穩固和奢華的生活水準。獨裁者為什么要追求權力呢?他想用權力做什么?獨裁者可以大大地滿足其愿望,其權力有兩種用途:一種是提高生活水平;另一種是實施他認為好的政策。不過,一般來說,獨裁者對于政策沒有很強的偏好,各個獨裁者的政策命令都會差不多,甚至與民主的立法機構的政策相似。我們可以通過研究一個長期在位的獨裁者來檢驗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到,當發現其政策不夠明智時,他是否還會堅持它們。由于獨裁者對于多數政策沒有很強的偏好,由政變導致的獨裁者的更替也通常不會帶來政策的劇變。成功地隱退的獨裁者多數都很有錢,但不是巨富。

(二)獨裁者面臨的威脅

獨裁者基本上是不安全的。他面對三個威脅:一個來自其政權中的高級官僚;一個來自外國干涉;最后一個來自群眾暴動。不過,真正的群眾暴動極少發生,除非獨裁者不能調動其軍隊了。

大多數被推翻的獨裁者是被其高階官員推翻的,不是被群眾起義推翻的。軍隊的軍事成就容易激發其將軍產生推翻現有獨裁者的野心。軍隊力量越強大,國家越易于保存,然而其獨裁者被推翻的機會也越大。獨裁者的軍事力量越強大,他遭到外國力量推翻的可能性就越小。經常更換軍官和人員編制、把軍隊交給委員會集體領導都可以減少其推翻獨裁者的可能性。企圖推翻和取代獨裁者的風險極大,一般不會有人冒這一風險的。一般來說,取代獨裁者的人首先是爬到政府高位,然后,當機會來臨時他才會推翻現有的獨裁者。高階官員之間的密謀活動很少能夠順利發展,而政變之后的執政團體最后會濃縮到由一個人獨裁。

獨裁者一般不會自動隱退,他們會執政到死,即使身患沉疴。當獨裁者指定一個正式接班人時,他通常會廢除這個人,因為他懷疑這個人。這一點可以這樣檢驗:看看被指定的接班人能否(即使是短期地)保持其職位。大多數獨裁者在位期間不會指定正式的接班人。要統計被兒子或其他接班人謀殺的獨裁者人數是很困難的,因為謀殺者容易掩蓋真相,但是,仔細的歷史研究應該能夠把這個數字弄清楚。作者的假說是,獨裁者最通常的死因就是被謀殺。

(三)獨裁統治下的子民

塔洛克轉述了休謨的如下看法:一個統治者可以使用他的警察和軍隊的力量統治人民,但是他無法使用這一力量統治警察和軍隊;統治依靠觀念。休謨沒有闡明是什么觀念,塔洛克補充道:獨裁者要努力讓其周圍的人們知道的觀念,不是他是個好人,而是轉,如果你們反對我,我將勝利。[1](P21)

但是,為什么在一些情況下,合法性真的存在?也就是說,當一個公民支持政府所能夠獲得的收益小于不支持政府所能夠獲得的收益時,為什么他還是支持政府?合法性是指一部分人認為,其政府將會勝利(所以不反對它),這與某種神圣秩序無關。問題在于人們如何得到這一合法性的認識,獨裁者如何鼓勵這一認識。然而,這一問題也不太重要,因為對于獨裁者的主要威脅并不是來自受合法性影響的普通百姓,而是來自高級官僚,而他們受合法性的影響不大。合法性對于獨裁者是有幫助的,但是他在掌權初期得不到它,掌權時間長久之后自然能夠得到它。盡管它有幫助,但是它不穩定。所以,塔洛克認為,相對而言,意識形態對于獨裁控制和合法性問題來說不是那么重要。[1](P107)

真正的群眾起義是很少的。本書有一個假說,即所謂的群眾起義其實是政府內部的分裂,其中擁有較多群眾的一方將獲勝。真正卷入推翻獨裁者活動的人是很少的,肯定少于人口的多數;很可能比人口的2%或3%還少。任何人們(除非是政府高階官員)推翻政府的密謀很少有機會成功。使獨裁者免于被推翻的人或組織通常能夠得到物質上的獎賞,但是其權力會削弱。

為什么極少發生群眾暴動?其回答是一個經濟學關于公共物品的老式觀點。對于一個理性的百姓來說,他參加革命將付出較大的私人成本,而且,他一個人的參加對于革命成功與否也沒有多大的影響;革命的好處將被全體人民享受,他不過是享受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假設他保持中立,這種好處也少不了他的。[3](PP63-64)也有少數人似乎不計較個人得失而從事革命,尤其是一些宗教信徒們,但是,他們的宗教可能告訴他們,如果他參加革命,他在來世能夠擁有22個美麗的姨太太,或者受到上帝的格外青睞。總的來說,愿意為他人犧牲自己生命的革命者是極少的。許多公民似乎默認受某個獨裁者的統治,即使他們較傾心于一種民主體制時也是如此。民主制和獨裁制都能生存下去,也許較多地是出自公民的冷漠所培養起來的慣性,而不是它們先天的優越性。從一種制度向另一種制度轉變的最通常的原因是,被一種外部力量所擊敗,這種力量強制性地改變政府結構。

(四)塔洛克的自我評價

塔洛克對于自己的貢獻和缺陷有清醒的認識。他認為,自己的貢獻在于,以一種比較一致連貫的途徑或方法研究非民主政治的內部運行機制,而不是獨裁政府所采取的政策等等。同時,他承認《獨裁政治》一書的缺陷在于(1)大量的推理方式是歸納推理,這削弱了該書的邏輯性、完整性;(2)研究還比較膚淺。

三、溫特羅布的《獨裁的政治經濟學》

溫特羅布的《獨裁的政治經濟學》在發展獨裁政治的經濟學理論方面取得了較高的理論成就,表現為:第一,在公共選擇理論家塔洛克之后,進一步貫徹公共選擇理論的基本邏輯和方法,來研究獨裁政治。第二,溫特羅布將其理論高度形式化和體系化,克服了塔洛克的毛病。由于溫特羅布的著作除了運用經濟學方法分析政治行為之外,還研究了政治對經濟政策、經濟績效的影響,并且做了一些規范研究。

(一)全書要探討的問題以及重要結論

本書研究的問題是:獨裁者主要使用什么工具來保持權力?是什么決定著一個政權的壓迫性?政權的經濟績效、政治力量怎樣影響政權的壓迫程度?什么經濟、政治條件影響著威權政權的穩定或不穩定?獨裁政權比民主政權更能促進經濟增長嗎?它們較少受到尋租或再分配的壓力嗎?引入自由市場是否必然地導致獨裁的衰落?什么因素導致民主的滅亡和獨裁的興起?民族主義如何興起?獨裁者如何、為什么促進它?政權犯罪時,其執行官員有什么責任?

作者的重要觀點可以極為簡單地總結如下。第一,為保持其權力,獨裁者可用的全部策略可以分為兩類:壓迫和購買忠誠。要購買一部分人的忠誠,就需要給他們格外多付好處,這些好處只能從另外的人群那里剝奪而來,對于這另外的群體,獨裁者所采取的策略主要就是壓迫了。第二,獨裁政治是否比民主政治更加有利于經濟發展和效率?沒有簡單的回答,因為獨裁政治下的經濟體制各不相同。獨裁政府確實比民主政府更有辦好事或壞事的能力;另一方面,其再分配傾向(也就是把財富從一部分人轉給另一部分人)也更強。那種將財富再分配給工人的獨裁政治不利于經濟增長;而降低勞方工資水平,保護資方利益的獨裁政治能夠刺激經濟增長,并且從長遠來看,也有利于勞方。第三,如果西方民主政府以減少獨裁政府對其人民的壓迫為唯一目的,那么,它對獨裁政府的外交政策的基石就應該是:援助獨裁政府或者和他們做貿易,但是一定要附加改善人權的條件。[2](P346)第四,誰對獨裁政府的罪行負責?作者認為獨裁政府官僚機器中的官僚要對其所執行的罪行負責,其理由和漢娜·阿倫特(HannahArendt)的理由(注:Arendt,Hannah.EichmanninJerusalem:AReportontheBanalityofEvil,(Rev.ed).NewYork:Penguin,1976.漢娜·阿倫特在她的這一富有爭議的著作中論證說,納粹官僚艾奇曼所作所為的真正禍害是官僚機器的淺薄,它讓怪物看似平常——艾奇曼的沒有頭腦的平庸。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無知無識是不是政治禍害的某種必要條件,或者,積極開動人的腦筋是否真能使我們不去干壞事?阿倫特認為艾奇曼有罪,艾奇曼雖然是官僚機器中的一個小齒輪,但是該機器的行動的窮兇極惡性質使得小齒輪也要對罪行負責。阿倫特的論證是以通常的官僚理論為依據的,這和溫特羅布的論證不一樣。)不一致。溫特羅布的理由是,這些官僚是理性的經濟人,不是沒有頭腦的平庸人,他們的行動依據是向獨裁統治者效忠和爭寵。[2](PP347-348)

(二)獨裁者的策略

獨裁者可用的全部策略可以分為兩類:壓迫和購買忠誠。[2](P33)“壓迫”指的是實施種種限制:限制公民批評政府的權利,限制出版自由,限制反對黨反對政府的權利,或者,就像極權主義政府所做的那樣,赤裸裸地禁止集會、結社、組織政黨反對政府。這些限制的實施必然伴隨著對人民的監控、對不服從行為的制裁。種種獨裁的共同特點是:存在著政治警察力量,對表達反對政府的意見的行為、特別是組織反對政府的行為予以極其嚴厲的制裁。壓迫是解決或緩慢獨裁者的困境的一個方法。由壓迫引起的問題可以用幾種辦法來對付:更多的壓迫;給安全力量多付錢財;設置幾種安全力量,使它們處于競爭狀態,因而處于一種恐懼的狀態。積聚權力的另一條途徑是積聚政治忠誠,政治租金的分發能夠起到激發忠誠的作用。“忠誠”被定義為個人對組織或制度的長期的歸屬或依附。對于一個典型的公民來說,對政府或政府的反對者的忠誠是一筆資本資產,公民積累這筆資產的目的是促進其與忠誠對象的政治交換。[2](P48)公民考慮的是忠誠的回報率和風險,當公民反對政府時,他實質上是把忠誠提供給政府的某個反對者,該反對者意欲提供另外的政策。

參加政治交換的主體是哪些人呢?溫特羅布只說明了一方是獨裁者,另一方是公民和利益集團;[2](PP48-49)他沒有說明清楚這里的“公民”是否包括了全部子民,根據獨裁者購買忠誠的主要方式(分發政治租金)來看,參與政治交換的公民只是公民中的一部分,而獨裁者給予另一部分公民的東西似乎只有壓迫。

壓迫和忠誠這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比較復雜。它們都要耗費獨裁者的資源,所以獨裁者有一個“權衡”的問題;它們也不是相互獨立的,壓迫的程度影響著忠誠的提供。壓迫增加時,公民若不忠誠于政府,其風險會增加,而相應的回報會減少。結果,在一個典型的公民看來,反對政府就不是那么吸引人了,而與獨裁者或其代表做“交換”就更有吸引力一些。這種“替代效應”意味著,忠誠的供給與壓迫程度是正比例的關系。然而,“收入效應”起著相反的作用。壓迫增加時,或者要增加個人成為制裁的犧牲品的可能性,或者要增加制裁的范圍,這會減少個人的財富,即使他或她是忠誠于政權的。只要公民在政治忠誠上所投入的是一般意義上的財富,壓迫的增加就會減少獨裁政權從公民的忠誠中所能獲得的財富,政權的反對派從其支持者的忠誠中所能獲得的財富也同樣會減少。

(三)獨裁政治的一般模型

溫特羅布先論述了四類具體獨裁政府的政治壓迫和忠誠的均衡模型,然后論述一個更加一般的獨裁政府模型,前面四類具體模型可以從后面的一般模型中推導出來。而要理解他的理論,最好是從其一般模型開始。

獨裁者的目標是使其效用最大化。他們的效用包括個人消費(C)和權力(π):U=U(π,C)。獨裁者獲得和保持其權力π,需要花費預算(B),使用它們的過程也就是將資源(簡化的說法是金錢)轉化為權力的過程。如果獨裁者的金錢B無限多,那么其權力π將沒有止境。但是,他的錢又是通過使用權力獲得的。獨裁者的權力和金錢所受到的限制必然是同時決定的:在某一均衡點E[*]上,獨裁者擁有權力π[*]和預算B[*]。

(四)四類具體的獨裁政府

獨裁者會如何分配其預算B[*]呢?首先,獨裁者要確定自己想要更多的權力呢,還是要更多的個人消費。這一步要確定其個人消費額。其次,獨裁者要將(B-C)部分的預算資源分配到其獲得和保持權力的兩類手段上去,即分配到壓迫和購買忠誠上去,他的最佳策略是,使得用于壓迫和忠誠上的資源的邊際產出(權力)率相等。

如果獨裁者對個人消費的偏好強于對權力的偏好,那么,他可能滿足于剛好能夠維持統治的最小權力,而將省下的資源用于個人消費。這樣,壓迫和忠誠都少,該類獨裁政府被溫特羅布稱為“廉價獨裁”。真正慈善的獨裁者,例如作者談到的羅馬皇帝馬庫斯·奧里流斯,以榮譽為至上原則,真心關心子民福利,他能夠獲得很多的忠誠,而壓迫又低,這樣的獨裁政體被溫特羅布稱為timocracy,該詞在柏拉圖那里是“以榮譽至上為原則的政體”的意思,這里意譯為“慈善獨裁”。

如果獨裁者對權力的偏好強于對個人消費的偏好,那么,他的花費較多的錢在壓迫(R)和購買忠誠(L)上。又假如獨裁者控制了傳播媒體,能夠使用思想灌輸和壓迫機構,那么,壓迫價格就比較低,投入一定成本進行壓迫,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這時的政府會有較嚴厲的壓迫(R),該獨裁政府就是暴政。假如獨裁者不僅如此,而且還能夠創造或利用發達的、先進的或現代的政治組織形式,例如政黨,那么,他花費較少的資源就能夠購買到較多的忠誠,那么,這時的政府不僅有嚴厲的壓迫(R),而且有較多的忠誠(L),其權力達到極致,成為極權主義獨裁。

對于獨裁政體的以上分類的標準是壓迫(R)和忠誠(L)的組合情況,圖示如下:

附圖

圖1獨裁政體下的壓迫和忠誠之均衡類型

(五)為什么會出現不同類型的獨裁?

為什么會存在不同類別的獨裁政治呢?首先,溫特羅布用獨裁者的偏好不同來部分地解釋,即有的偏好更多的權力,這就容易導致極權主義,有的偏好更多的個人消費,這就容易導致“廉價獨裁”……偏好成為一個外生變量。

其次,溫特羅布引入政治組織的狀況作為外生變量,來解釋獨裁者將其所獲得的資源(例如金錢)轉化為權力的效率。前面已談過,如果獨裁者掌握了群眾性政黨來進行動員,忠誠的購買價格就比較低,那么,投入一定成本所能獲得的忠誠或者支持就會更多,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忠誠增加使獨裁政體向極權主義或慈善獨裁發展。假如獨裁者控制了傳播媒體,能夠使用思想灌輸和壓迫機構,壓迫價格就比較低,那么,投入一定成本進行壓迫,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壓迫增加使獨裁政體向暴政或極權主義發展。如果政府不僅有嚴厲的壓迫(R),而且有較多的忠誠(L),其權力達到極致,成為極權主義獨裁。

第三,溫特羅布引入經濟制度作為外生變量,來解釋決定著獨裁者將權力轉化為預算收入的效率。他認為,對于不同獨裁國家的不同的經濟制度如何影響獨裁權力的創收效率,沒有一個一致或普適的模型,只能逐一加以分析。[2](P114)

(六)溫特羅布的理論的缺陷以及留下的理論空白

首先,它以不同獨裁者的偏好不同來部分地解釋不同的獨裁政體,這在理論上缺乏說服力。例如,我們很難回答,為什么東方獨裁者幾乎總是偏好個人消費,同時又在偏好至高的權力,而西方的獨裁者卻幾乎總是偏好個人消費,較不偏好權力。其實,不同獨裁者的基本偏好是基本相同的,所不同的是其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其次,將政治組織等方面的狀況作為外生變量,或者說作為給定的變量,這就大大地降低了其理論的作用。政治組織形式的變化、思想控制和灌輸以及其他壓迫機構的狀況正是一個獨裁政治理論需要著力加以解釋的變量,不宜作為外生變量處理。第三,認為獨裁制度是外生的、給定的,這就無法解釋獨裁政體的產生和轉型,從而縮小了其理論的解釋范圍。第四,沒有系統分析獨裁政治下的子民、覬覦政權者的行為規律,這當然不能算是溫特羅布的理論的失誤,只能說還留有空白。一個完整的獨裁政治的解釋性理論應當填補這一空白。公務員之家

四、評論:塔洛克和溫特羅布都忽視了意識形態的功能

塔洛克和溫特羅布的研究中的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是,他們都夸大了獨裁者的困境,在他們的模型中,世界上所有獨裁者基本上都缺乏安全,其處境簡直是很可憐。[2](P20)他們的理論和中國奴隸社會和封建主義時期、古代埃及和印度的獨裁政治歷史事實不符,因為古代“東方”的君主一般來說安全而“幸福”,只有像明代末年的崇禎皇帝那樣的獨裁統治者才是可憐的。為什么會出現理論與事實的這種矛盾呢?原因是他們忽視了古代東方世界的獨裁者的另一重要和有力的武器:意識形態。

塔洛克明確地說,獨裁者要努力讓其周圍的人們知道的觀念不是他是個好人,而是如果你們反對我,我將勝利。這句話的后一半是對的,獨裁者一定會展示其強大,讓人們知道,他是難以戰勝的,最好乖乖地服從其統治;但是前半句不太符合歷史。事實上,獨裁者不僅展示其力量之強大,而且還努力給其子民灌輸一種觀念,即他是個好人,關心子民的福利,只有他能夠帶給子民最大的幸福。在溫特羅布的理論中,獨裁者的全部策略就是兩大類,即壓迫和購買忠誠。他得到的忠誠是通過分發政治租金之類的行動“購買”來的,與意識形態灌輸無關。其實,在能夠實施思想獨裁的情況下,如果獨裁者支出一些資源,用于對子民的意識形態灌輸,也是會導致忠誠供給的增加的。但是,溫特羅布似乎沒有把意識形態作為影響忠誠供給的一個因素,意識形態在其整個模型中似乎沒有地位。

然而公民只是公民中的一部分,而獨裁者給予另一部分公民的東西似乎只有壓迫。

壓迫和忠誠這兩個變量之間的關系比較復雜。它們都要耗費獨裁者的資源,所以獨裁者有一個“權衡”的問題;它們也不是相互獨立的,壓迫的程度影響著忠誠的提供。壓迫增加時,公民若不忠誠于政府,其風險會增加,而相應的回報會減少。結果,在一個典型的公民看來,反對政府就不是那么吸引人了,而與獨裁者或其代表做“交換”就更有吸引力一些。這種“替代效應”意味著,忠誠的供給與壓迫程度是正比例的關系。然而,“收入效應”起著相反的作用。壓迫增加時,或者要增加個人成為制裁的犧牲品的可能性,或者要增加制裁的范圍,這會減少個人的財富,即使他或她是忠誠于政權的。只要公民在政治忠誠上所投入的是一般意義上的財富,壓迫的增加就會減少獨裁政權從公民的忠誠中所能獲得的財富,政權的反對派從其支持者的忠誠中所能獲得的財富也同樣會減少。

(三)獨裁政治的一般模型

溫特羅布先論述了四類具體獨裁政府的政治壓迫和忠誠的均衡模型,然后論述一個更加一般的獨裁政府模型,前面四類具體模型可以從后面的一般模型中推導出來。而要理解他的理論,最好是從其一般模型開始。

獨裁者的目標是使其效用最大化。他們的效用包括個人消費(C)和權力(π):U=U(π,C)。獨裁者獲得和保持其權力π,需要花費預算(B),使用它們的過程也就是將資源(簡化的說法是金錢)轉化為權力的過程。如果獨裁者的金錢B無限多,那么其權力π將沒有止境。但是,他的錢又是通過使用權力獲得的。獨裁者的權力和金錢所受到的限制必然是同時決定的:在某一均衡點E[*]上,獨裁者擁有權力π[*]和預算B[*]。

(四)四類具體的獨裁政府

獨裁者會如何分配其預算B[*]呢?首先,獨裁者要確定自己想要更多的權力呢,還是要更多的個人消費。這一步要確定其個人消費額。其次,獨裁者要將(B-C)部分的預算資源分配到其獲得和保持權力的兩類手段上去,即分配到壓迫和購買忠誠上去,他的最佳策略是,使得用于壓迫和忠誠上的資源的邊際產出(權力)率相等。

如果獨裁者對個人消費的偏好強于對權力的偏好,那么,他可能滿足于剛好能夠維持統治的最小權力,而將省下的資源用于個人消費。這樣,壓迫和忠誠都少,該類獨裁政府被溫特羅布稱為“廉價獨裁”。真正慈善的獨裁者,例如作者談到的羅馬皇帝馬庫斯·奧里流斯,以榮譽為至上原則,真心關心子民福利,他能夠獲得很多的忠誠,而壓迫又低,這樣的獨裁政體被溫特羅布稱為timocracy,該詞在柏拉圖那里是“以榮譽至上為原則的政體”的意思,這里意譯為“慈善獨裁”。

如果獨裁者對權力的偏好強于對個人消費的偏好,那么,他的花費較多的錢在壓迫(R)和購買忠誠(L)上。又假如獨裁者控制了傳播媒體,能夠使用思想灌輸和壓迫機構,那么,壓迫價格就比較低,投入一定成本進行壓迫,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這時的政府會有較嚴厲的壓迫(R),該獨裁政府就是暴政。假如獨裁者不僅如此,而且還能夠創造或利用發達的、先進的或現代的政治組織形式,例如政黨,那么,他花費較少的資源就能夠購買到較多的忠誠,那么,這時的政府不僅有嚴厲的壓迫(R),而且有較多的忠誠(L),其權力達到極致,成為極權主義獨裁。

對于獨裁政體的以上分類的標準是壓迫(R)和忠誠(L)的組合情況,圖示如下:

附圖

圖1獨裁政體下的壓迫和忠誠之均衡類型

(五)為什么會出現不同類型的獨裁?

為什么會存在不同類別的獨裁政治呢?首先,溫特羅布用獨裁者的偏好不同來部分地解釋,即有的偏好更多的權力,這就容易導致極權主義,有的偏好更多的個人消費,這就容易導致“廉價獨裁”……偏好成為一個外生變量。

其次,溫特羅布引入政治組織的狀況作為外生變量,來解釋獨裁者將其所獲得的資源(例如金錢)轉化為權力的效率。前面已談過,如果獨裁者掌握了群眾性政黨來進行動員,忠誠的購買價格就比較低,那么,投入一定成本所能獲得的忠誠或者支持就會更多,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忠誠增加使獨裁政體向極權主義或慈善獨裁發展。假如獨裁者控制了傳播媒體,能夠使用思想灌輸和壓迫機構,壓迫價格就比較低,那么,投入一定成本進行壓迫,就能產生更多的權力。壓迫增加使獨裁政體向暴政或極權主義發展。如果政府不僅有嚴厲的壓迫(R),而且有較多的忠誠(L),其權力達到極致,成為極權主義獨裁。

第三,溫特羅布引入經濟制度作為外生變量,來解釋決定著獨裁者將權力轉化為預算收入的效率。他認為,對于不同獨裁國家的不同的經濟制度如何影響獨裁權力的創收效率,沒有一個一致或普適的模型,只能逐一加以分析。[2](P114)

(六)溫特羅布的理論的缺陷以及留下的理論空白

首先,它以不同獨裁者的偏好不同來部分地解釋不同的獨裁政體,這在理論上缺乏說服力。例如,我們很難回答,為什么東方獨裁者幾乎總是偏好個人消費,同時又在偏好至高的權力,而西方的獨裁者卻幾乎總是偏好個人消費,較不偏好權力。其實,不同獨裁者的基本偏好是基本相同的,所不同的是其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其次,將政治組織等方面的狀況作為外生變量,或者說作為給定的變量,這就大大地降低了其理論的作用。政治組織形式的變化、思想控制和灌輸以及其他壓迫機構的狀況正是一個獨裁政治理論需要著力加以解釋的變量,不宜作為外生變量處理。第三,認為獨裁制度是外生的、給定的,這就無法解釋獨裁政體的產生和轉型,從而縮小了其理論的解釋范圍。第四,沒有系統分析獨裁政治下的子民、覬覦政權者的行為規律,這當然不能算是溫特羅布的理論的失誤,只能說還留有空白。一個完整的獨裁政治的解釋性理論應當填補這一空白。

四、評論:塔洛克和溫特羅布都忽視了意識形態的功能

塔洛克和溫特羅布的研究中的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是,他們都夸大了獨裁者的困境,在他們的模型中,世界上所有獨裁者基本上都缺乏安全,其處境簡直是很可憐。[2](P20)他們的理論和中國奴隸社會和封建主義時期、古代埃及和印度的獨裁政治歷史事實不符,因為古代“東方”的君主一般來說安全而“幸福”,只有像明代末年的崇禎皇帝那樣的獨裁統治者才是可憐的。為什么會出現理論與事實的這種矛盾呢?原因是他們忽視了古代東方世界的獨裁者的另一重要和有力的武器:意識形態。

塔洛克明確地說,獨裁者要努力讓其周圍的人們知道的觀念不是他是個好人,而是如果你們反對我,我將勝利。這句話的后一半是對的,獨裁者一定會展示其強大,讓人們知道,他是難以戰勝的,最好乖乖地服從其統治;但是前半句不太符合歷史。事實上,獨裁者不僅展示其力量之強大,而且還努力給其子民灌輸一種觀念,即他是個好人,關心子民的福利,只有他能夠帶給子民最大的幸福。在溫特羅布的理論中,獨裁者的全部策略就是兩大類,即壓迫和購買忠誠。他得到的忠誠是通過分發政治租金之類的行動“購買”來的,與意識形態灌輸無關。其實,在能夠實施思想獨裁的情況下,如果獨裁者支出一些資源,用于對子民的意識形態灌輸,也是會導致忠誠供給的增加的。但是,溫特羅布似乎沒有把意識形態作為影響忠誠供給的一個因素,意識形態在其整個模型中似乎沒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