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土地產權轉讓引發的經濟學分析
時間:2022-04-28 1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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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章就洞庭湖平原地區在土地使用權轉讓中土地使用權擁有者在出讓權利時還必須向權利受讓方支付每畝50元的耕作補貼費這一經濟現象展開經濟分析,經過農戶行為的理性分析——土地資源是否過剩——引入兩種分配機制進行的經濟分析這三個步驟的邏輯推導,分析得出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是土地產權的模糊界定和行政手段分配機制.并且文章基于土地產權的明確界定和市場分配機制提出了另一種機制設置.
關鍵詞:土地產權土地所有權收益土地使用權收益
自從中國農村改革以來,中國的農地制度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由于農地制度建設由國家轉移到村集體手中,從而使自發性的制度創新代替了原有的國家強制性制度安排.在不同的制度環境約束下,形成了千差萬別的農地制度.國內外學者對這一千差萬別的農地制度作了大量的實證研究.并且也提出了一些較有特色的理論分析框架.如姚洋博士寫的《中國農地制度:一個分析框架》①一文中,就給中國農地制度的分析提供了一個較好的理論框架.本文無意對中國農地制度作出一個總體性分析并提出一個分析框架,而只是就洞庭湖平原地區農業土地使用權轉讓中所發生的一個經濟現象作一定的經濟分析,解剖出問題的實質.
一,現象陳述及農民行為的理性分析
洞庭湖平原地區是江南地區有名的魚米之鄉.這里土壤肥沃,雨水充足,日照較強,冬冷夏熱,是一個種植水稻及其它經濟作物較理想的地方.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正是這如此好的耕作環鏡造成了這里人口稠密及精耕細作的優良傳統.這里的人均耕地面積大約在1畝5分地左右.就在這人多地少的地方,在農業土地使用權轉讓的過程當中發生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事情是這樣的:一農戶因需外出經商,準備將自己所擁有的土地使用權進行無償出讓.但事與愿違,沒有人愿意受讓他所擁有的土地使用權,農戶只好請村民小組出面解決這一問題.村民小組在借鑒其它地方類似情況的基礎上,召開小組成員會議,最終促成了愿意受讓戶與此農戶達成了轉讓協議.在此協議中規定,土地使用權轉讓農戶每年必須給予受讓戶每年每畝50元的耕作補貼費.這件事叫人納悶的是為什么土地使用權轉讓戶的權利倒成了一種負債呢并且,這種現象不光只是發生在一個農戶的身上,在洞庭湖平原地區確實存在著一些這樣的現象.是否是這些農戶的非理性行為導致了這一現象的發生呢下面我們來分析一下他們的行為是否理性.
上面土地使用權轉讓農戶是這樣認為的.假如他不把土地使用權轉讓,讓土地荒蕪,但是他也必須得交足各種稅費,這些稅費大約每畝240元(以下我們把各種稅費統稱為農地所有權收益),這樣,他每畝地盡虧損240元.假如他能夠把土地使用權轉讓出去,那么他的收益就變成了轉讓費加上上交農地所有權收益(即每畝240元).他的收益最低限額不能低于零元,即轉讓費不能低于每畝-240元,如果他的收益低于零元,我們將認為他的行為是非理性的.從上面的陳述中我們可以看到,農戶的轉讓費為每畝-50元,他每畝的收益為:-50+240=190元.這說明了農戶最終每畝獲利190元,同時也說明了農戶的行為是理性的,并不是非理性行為.通過推理論證證明農戶行為是理性,這就使我們對這一經濟現象的經濟分析有了邏輯的起點.
二,土地資源供給過剩嗎
通過分析我們知道農戶土地使用權出讓方獲利190元/畝,農戶受讓方獲得50元/畝的耕作補貼費,那么,他們真的是土地使用權收益在轉讓方和受讓方之間的分配嗎其實不是,雙方的收益都是一種所有權收益,是國家和集體的一種收益.轉讓方和受讓方雙方的收益相對所有權收益來說是一種負債分配,轉讓方的負債分配為50元/畝,受讓方的負債分配為190元/畝.換句話說,轉讓方和受讓方的收益是相對于全部承擔所有權收益來說的一種負擔的減輕.既然這樣,那么從這一交易行為中所反映出來的每畝土地使用權價格到底是多少呢土地使用權轉讓者最終獲得的每畝土地使用權收益為-50元,即就是轉讓者對所有權收益所作承擔的付出.土地使用權作為土地產權的一部分,它的價格為負值是否意味著土地供給過剩或交易的另一方對這種權利的侵犯呢
我們來分析一下在當地土地資源是否過剩.首先給出一些假定.
假定一:當地農村農戶每戶都是三口之家,其中具有勞動能力的為夫婦倆.一個成年男勞動力每年耕種土地的能力為4.5畝,一個成年女勞力每年耕種土地的能力為3畝.
事實上,現在農民農戶人口基本上是三口之家,即使是原來的大家庭,也由于子女長大成人分家而變成了小家庭.同時,男女成年勞動力如果在農耕時能保證8小時的工作量,分別完成4.5畝和3畝耕地的耕作量是不存在問題的,并且,在農閑時有足夠的時間來獲得休息,能保持身體健康滿足農耕的需要.所以,這一假定是成立的.
假定二:假定每戶農民的平均勞動技能同質,男女勞動力年分別完成4.5畝和3畝耕地各需勞動時間1600小時,即勞動日為200天.洞庭湖區農村土地每畝所得大約960元左右,每畝的投入成本約160元,上交所有權收益為每畝240元,每畝所獲得收益為:960-160-240=560元.一個家庭耕種7.5畝土地總獲利為:560×7.5=4200元;每小時報酬為:4200÷3200=1.3元.所以,男女平均每小時所得為1.3元.
假定三:土地使用權轉讓農戶與受讓農戶之間的交易是一起正常交易,即是一場按市場交易原則而進行的一場交易,這種交易反映了供給與需求之間的均衡.并且假定這種交易剛好使農戶在工作日內的耕作能力達到最大,即受讓戶耕種7.5畝.
我們根據假定分析一下農戶的行為選擇.如圖一,圖一是農戶在一個勞動日內預算約束下的行為選擇圖,X軸表示農戶可選擇的用來休息的時間,單位為小時;Y軸表示農戶每小時工作報酬,單位為元.所展開分析如下:
如果農戶愿意年耕種土地為7.5畝,即在每個工作日愿意堅持八小時的工作,并且,農戶也愿意接受現有的勞動報酬(即每小時1.3元),這就使農戶在休閑和工作之間形成一種取舍關系,即在工作日選擇工作八小時獲取報酬10.4元,選擇休閑16個小時,即圖上所標明的選擇e點.這樣就使農戶的耕作能力和土地之間達成一種均衡,這種工資水平成為了調節耕種能力和土地之間的一種價格.但是現實生活中并非如此,洞庭湖平原地區人均土地大約在1.5畝,每戶農戶所耕種土地為4.5畝,未達到農戶耕種能力的水平.那么,每戶耕種4.5畝土地是否是在小時工資為1.3元情況下農民的一種意愿選擇呢
如果農戶選擇耕種4.5畝土地,且小時工作報酬為1.3元,那么,農戶每個工作日愿意工作的時間為4.6小時,所獲得報酬為5.98元.農戶的選擇在預算約束圖上為f點,這一點是否是人們的意愿選擇的呢回答是否定的.這里有三個方面的解釋:①土地并不是農戶意愿選擇的結果,而是集體土地平均分配的結果,并且,土地使用權所有者向土地所有權擁有者上交土地并保留獲得土地使用權收益的權利受到限制,無法體現農戶與土地所有權擁有者之間的一種自由交易,從而在很大程度上難保證是農戶的意愿選擇.②上面假定土地使用權轉讓農戶與受讓戶之間的交易是一起正常的交易,它反映了供給和需求之間的平衡.基于市場的這種交易才是農戶真正的意愿選擇.基于市場的工資價格才是農戶的耕種能力和耕種土地之間的一種均衡.所以,農戶選擇耕種4.5畝土地,且小時工資報酬為1.3元,它并非人們的意愿選擇.
現在,我們找出使農戶的耕種能力和土地之間形成均衡時的農戶行為選擇,即農戶在一定的預算約束線下在休閑和工資報酬之間的選擇,并在圖上標出來.我們來計算一下這時小時工資.農戶此時的每畝收益為:560+50=610元,而每畝的耕作時間每個家庭需427小時(假定夫婦一起工作),則小時工資報酬為610÷427=1.46元.小時工資調整后的預算約束線在圖上為A′B,農戶行為選擇點為g點.
從以上幾步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現實生活中,農戶的正常耕作能力與土地之間并未形成一個均衡結合,農村廣泛存在隱形失業狀態.農村地區并不是土地資源過剩,而是農民相對于土地來說,人口過剩.而當有的農戶無償轉讓土地使用權時,其它農戶并沒有表現出一點耕種的興趣,只有當土地使用權轉讓戶愿意付50元的耕作補貼費時,其它農戶才愿意作出耕種的行為選擇,才愿意犧牲休閑時間而選擇把更多的時間投入到農地的耕作,并且,使農戶的效用增大.農村土地資源真的供給過剩嗎并不是,它只是在工資報酬過低的情況下所反映出來的勞動力供給不足.
三,引入分配機制的現象分析
我們把每畝農地所得總收益分為三個部分.即所有權收益,土地使用權收益和農戶耕作土地投入收益.在這里,我們主要分析農戶土地使用權轉讓前和轉讓后每畝總收益在三種收益之間的分配以及它們之間分配的機制是什么.
每畝農地總收益的分配情況如表(1),我們把每畝農地總收益在三種收益之間的分配分為交易前分配和交易后分配(即土地使用權轉讓前分配和土地使用權轉讓后分配).從表(1)中,我們可以看到交易前和交易后收益的分配有所不同,土地所有權收益在交易前后都為每畝240元;土地使用權收益在交易前無法體現出來,在交易后卻體現為每畝-50元;農戶耕種土地投入收益在交易前體現為每畝560元,而交易后收益為610元.為什么前后表現出一些收益的差異呢
表1收益分配表
收益類型
交易前收益分配(元/畝)
交易后收益分配(元/畝)
土地所有權收益
240
240
土地使用權收益
-50
農戶耕種土地投入收益
560
610
要分析其中出現差異的奧妙,我們必須從收益的分配機制著手加以分析.這里主要涉及到兩種分配機制,一種是利用行政手段進行分配,一種是利用市場進行分配.交易前每畝農地總收益分配主要是一種利用行政手段進行的分配,擁有行政權力的土地所有權的所有者與擁有土地使用權的農戶之間的談判能力是不對稱的,法律也沒有明確規定土地所有權和土地使用權對土地產權收益的分成比例.并且由于土地流轉度非常低,無法明確界定農戶耕作土地所作投入而獲得的收益,即使土地所有權擁有者利用行政權侵犯農戶的土地使用權收益,甚至侵犯農戶耕作土地所作投入的收益,在這種分配中無法表現出來.所以,在交易前的收益分配中,收益分配只能反映土地所有權收益與土地使用權收益和農戶耕作土地投入收益之間分配情況,我們習慣性的把土地使用權和耕種土地投入的共同收益看作農戶耕種土地的投入收益,即圖(1)中農戶耕種土地投入收益為560元.交易后每畝農地總收益分配是行政手段和市場手段的結合.在土地所有權收益與土地使用權收益和農戶耕作土地投入收益之間的分配是行政手段分配,土地所有權收益仍為240元/畝,土地使用權收益和農戶耕作土地投入收益兩者收益也仍然為560元/畝.不過,通過土地使用權轉讓所形成的轉讓者和受讓者之間的交易又構成了另一種分配方式,是一種利用市場手段而進行的在土地使用權所有者和耕作者之間進行的一種收益分配,土地使用權收益為-50元/畝,農戶耕作土地投入收益為610元/畝.通過這種市場交易方式,使土地使用權收益得到了體現.土地使用權收益為負值是否是市場手段歪曲了它的收益呢回答是否定的,市場不僅沒有歪曲它的收益,而且使它的價值得到真實的放映.其實,歪曲土地使用權價值的不是市場手段,而是行政手段.正是這種手段,從而導致了擁有行政權利的所有者利用行政手段造成了對土地使用權收益的侵害.他不僅侵占了土地使用權的全部收益,而且侵占了一部分土地使用權擁有者的耕作土地投入收益(交易前的情況),或者是一部分家庭收入(交易后的情況).通過土地使用權轉讓的交易,從一個側面揭示出農村土地產權收益分配的一些實質性的因素,也暴露行政干預對農民利益造成的危害.
四,一種收益分配機制的設置
此種收益分配機制的設置旨在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的前提下,使使用權收益和耕作土地投入收益的市場價值得到最大程度的真實反應,同時,對行政干預分配形成一種約束機制,保護農民利益.
此種機制有以下幾個要點:(1)用法律形式規定土地所有權收益和土地使用權收益在土地產權收益中的比重.例如,通過法律規定他們所占比重為7:3,即土地所有權收益占7份,土地使用權收益占3份.把它引入到上面的案例中,在交易進行后我們可以計算出土地產權的收益為190元/畝,按7:3的比重分配收益,則土地所有權收益為:190×7/10=133元/畝;土地使用權的收益為:190×3/10=57元/畝.這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者不僅不要支付50的耕作補貼費,而且可以得到57元/畝的收益.(2)當土地使用權所有者不愿耕種土地時,有向土地所有權擁有者交還土地的權利,并有保留其土地使用權收益的權利.通過這一規定限制土地所有權所有者利用其行政手段對土地使用權擁有者進行的權益侵害,它是對侵害者侵害行為的一種約束.(3)所有者獲得交還的土地后不得以行政手段分配給其他農戶,而是必須已拍賣的方式配給土地資源,拍賣的收益作為產權收益在土地所有權所有者和土地使用權擁有者之間按法律規定的比例進行分配.通過這種拍賣的方式使產權收益有了真實度量的尺度,以便于收益的分配.(4)在同等條件下,本地居民有優先獲得拍賣土地使用權的權利.
本機制設計的創新之處:
(1),引入法律對土地所有權收益和土地使用權收益作了規定,使它們各自的收益有了法律的保障,擺脫了以前產權界定模糊的狀況.產權的法律界定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外部性.
(2),土地使用權擁有者有權交還土地,使他們能夠以腳投票的方式形成對土地所有權所有者一種無形的約束.
(3),通過禁止以行政手段來分配土地,而以市場來配置土地(即以土地拍賣的方式來配置土地),使產權收益與耕作農地投入收益之間有了明顯的界線.通過這種方式使土地所有權收益和土地使用權收益有了得到充分界定的基礎,同時也大大降低了產權界定實施的費用.
(4),減少了行政性手段分配時所造成的農民預期不穩定,從而增強了農民進行中長期投資的積極性.
(5),社會保障和失業保障功能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并有利于土地規模化經營和加速中國城市化的進程.
五,結束語
1,當我們忙著為農村費改稅政策而奔走的時候,我們不要忘了費改稅制度無法解決以下兩個問題:
第一,既然實施費改稅制度,即就是仍承認通過行政手段來分配收益.
第二,通過行政手段配置土地資源收益,無法隨市場的變化正確的度量土地的產權收益到底是多少,從而也無法度量土地使用權收益和土地所有權收益之間各是多少.這種產權的模糊界定,只是把費換成另一種名稱即稅罷了.
2,我們的政府工作報告已經提出要加快土地流轉制度建設.所謂加快土地流轉制度建設就是加快土地使用權的轉讓和流動.這確實是一個好的政策,但遺憾的是它沒有指出這一制度操作的基礎是什么.它的基礎主要有兩個:一是土地使用權收益和土地所有權收益的明確界定.二是土地流轉制度的調節手段是什么,沒有突出市場調節的基礎性作用.
參考文獻:
羅必良,2000:《經濟組織的制度邏輯》,山西經濟出版社.
巴澤爾,1999:《產權的經濟分析》,上海三聯出版社.
羅必良,1997:《珠江三角洲的土地使用權入股》,《農業·農村·農民——思考與選擇》,廣東人民出版社.
吳易風,王健,1998:《政府干預和市場經濟》,商務印書館.
(本文發表于《南方經濟》2002年第4期)
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討論稿:NO.C1999004,199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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