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司法背景輔助性人工智能困境探討

時間:2022-03-10 09:5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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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司法背景輔助性人工智能困境探討

〔摘要〕智慧司法背景下的人工智能,為促進我國公正裁判與提升司法效率發揮了重要作用。鑒于當前人工智能技術尚存在算法邏輯、審理程序、道德倫理等方面的不足,加之智能技術滲透到司法領域導致司法系統主要職能的削解,應當將人工智能定位于智慧司法的輔助角色。由于技術的不可預知性難以避免,輔助性人工智能在司法環境下的成長同樣面臨諸多困境,亟需相關機制予以解決。應當通過培養復合型法官、優化算法審查監督、加強社會公眾宣傳力度等措施,為我國智慧司法的長遠發展奠定基礎。

〔關鍵詞〕智慧司法;人工智能;輔助地位

一、人工智能在智慧司法中的功能及作用

目前,我國傳統司法不斷向智慧司法邁進。司法資源的利用效率與司法裁量的公正理念能得以更好落實,離不開人工智能技術的支持與推動。

(一)智慧司法中人工智能的定義

智慧司法中的人工智能是協助法官進行科學高效立案審理、公平正義定罪量刑的工具之一。在智慧法院的建設進程中,為傳統司法注入智能時代活力的人工智能,以提供“巨容”信息存儲與處理的云端計算和大數據庫為技術支撐,以確保證據的客觀性、關聯性、合法性和程序的規范性、可靠性、安全性為重要指征,以優化監督管理和提升便民服務為發展預期,以實現及時的公平與無限接近事實的正義為終極目標。[1]

(二)人工智能對我國智慧司法的推動作用

相較于以往完全依賴人力執行和人腦思慮的傳統司法而言,智慧司法因具備人工智能技術的支撐而高效和公正。1.人工智能助力司法效率提升。隨著我國法治化程度不斷提升,社會對于司法公正高效寄予了更多期望。然司法工作人員精力有限,司法資源分配難以周全,司法審判效率低下亦是傳統司法不可回避的困窘所在。將人工智能技術引進到司法的諸多環節,有助于緩解純人力勞動下的司法積弊,提升司法效率,實現事半功倍。首先,在立案階段,當事人可通過二維碼立案系統體驗自助化立案。原告可通過掃描為用戶普遍發放的“雛形二維碼”,直接完成起訴信息的錄入,由此生成該案件的專屬二維碼。[2]法官通過智慧司法識別系統掃描該二維碼后,即可完成對當事人錄入內容的審核及立案工作。其次,在庭審過程中,憑借人工智能語音識別系統,原先完全依靠書記員手動記錄、制作筆錄的效率將顯著提升。智能語音識別系統還將敏銳捕捉到人腦忽視的細節,避免庭審過程中同質內容的反復重申,是對“訴訟促進”的有效落實。[3]由此節約了法院人力成本,提高起訴、立案審理和訴訟效率,更增強了訴訟參與人對法院工作的滿意程度,落實了司法為民、司法便民的理念。2.人工智能促進司法公正裁判。司法的公正裁判要求兼顧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我國司法系統發展至人工智能時代,審判程序的公開化、案件數據留痕化、同案同判類比化的鮮明司法技術特征為實現兼容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的司法公正提供了堅實的科技基礎。憑借互聯網運作下的人工智能技術,法院可實現以網絡為媒介的庭審實況公開直播。審判程序以直播方式公之于眾,使司法程序“在陽光下運行”的目標真正獲得了技術支持與社會監督,將在很大程度上規避司法灰色地帶上演的種種法治亂象。同時,人工智能技術將強化司法系統整合已決案件的效能,通過對法院過往審理案件的數據留痕與節點式評定,在定期向上級機關和社會公眾匯報審判結果的同時,統籌司法內外監督問責機制,此外,人工智能系統將啟用案件要素對比機制,協助法官參考類案判決方式,為實現同案同判的實體正義開辟道路。

二、人工智能之輔助性定位及其相關困境

從人工智能對司法公正的干擾及其對司法體制的沖擊兩方面考量,該技術只能定位于司法審判的“輔助性”地位。與此同時,輔助性人工智能技術在司法領域的運用,因其不可預知性與不穩定性,帶來諸如法官過度依賴的唯智能誤區、算法歧視的技術盲區、脫離社會情感及觸動司法公信力等現實困境。

(一)人工智能技術干擾司法公正

人工智能技術雖為司法之程序公正與實體公正又破開一道“陽光天窗”,實現了司法審判的“直播面向公眾,人人皆可監督”;實現了案件結果的“數據留痕追蹤,追責即時精確”;實現了類案類判的“案件要素比對,規避同案異判”。值得注意的是,人工智能作為一項偉大與風險并存的智能革命產物,其“物”的屬性注定此項技術僅能以“輔助性工具”的身份出現于智慧司法之中。[4]猶需警醒的是,人工智能技術發展走向的不確定與功能屬性的不完善更為其在智慧司法中的表現埋藏了諸多隱患,直接決定其輔助地位并對未來發展提出挑戰。1.算法技術缺陷與輔助性定位問題。當前,人工智能技術之所以能夠實現精妙的計算與繁復的分析,是由于該科技的主要信息源支撐———大數據。人工智能進行“思考”重視海量數據的相關性,只要所收集的數據與需要評析的對象具有關聯性,人工智能都將視這些數據為評判該對象的重要依據。然而,法官在審理判決案件時運用的是演繹法思維,即在所呈現證據真實、合理的情況下,由前提向結論進行必然性推理,并最終形成由證據、結果環環相扣的因果鏈,作為判決的主要依據。對比發現,相較于法官對事實證據“因果性”的關注,智慧司法中的人工智能技術更傾向于對海量數據“相關性”的把握,由此將導致基于思維方式差異性的算法歧視。例如,在刑事案件的定罪過程中,人工智能將會為法官提供“被告人是否有罪”的參考性建議。人工智能制定該傾向性指導的基礎,除與本案直接相關的證據與事實之外,還有與該被告相關的其他數據,包括征信系統報告、信貸記錄優劣、交通違章次數、犯罪前科記錄等等如此。如果該被告曾經留有不良數據記錄,其被人工智能定性為“有罪”的概率將大幅提升。由此可見,使用人工智能技術進行司法審判,極易導致案件結果受到與案件要素無直接關聯的其他數據的干擾,并最終導致對行為人的不公正判處,且算法的不為人知亦將導致黑箱的侵權困境。因此,關注數據“相關性”的人工智能僅可定位于輔助性角色,且基于其算法邏輯的缺陷,輔助性人工智能同樣會帶來批量化裁判、缺乏個案關懷的弊病,因此需要法官具備更強的職業素養,絕不可任由智能技術“牽引”。2.案件參與感的缺失與輔助性定位問題。智慧司法中的人工智能設備只能工作于后臺幫助司法工作者完成補足性任務、提供參考性建議,無法立足于前臺直面當事人、直擊爭論點。由于人工智能缺失了參與案件審理全過程的整體性與系統性,其只能作為智慧司法運行體系“輔助角色”,協助法官規避部分“司法盲區”。法官的全程直接參與,不僅有助于直觀清晰地認識分析案件的客觀事實,更有利于在刑事訴訟案件中通過被告人的悔罪態度、供述表現合理量刑。縱然人工智能未僭越法官的審判主體地位,若依然使用不當,同樣將導致判決結果呈現以偏概全的不公之勢。因此,培養法官合理使用輔助性人工智能的任務應盡早提上日程。3.情感道德空白與輔助性定位問題。司法審判在依法根據客觀事實作出科學裁判的同時,應當兼顧人類情感的合理預期,使判決結果更大程度從公序良俗層面發揮一般預防作用。人工智能作為以互聯網、大數據、深度學習等技術為支撐的“人造物”,僅能實現對人類某些行為自動化的模擬,無法真正感知和生發人類的感情。司法審判不僅需要法官具備專業法律知識,還需儲備涉及心理情感、道德倫理等領域的基本認知與主流把握,更需有一顆仁愛之心、情理之心。如此,才能盡可能在更大程度上實現司法公正,而這遠非僅具備“技術智慧”的人工智能所可以達到的境界。人工智能無法像法官一樣,在以事實為基礎,以法律為準繩的同時,以情感道德為內蘊來處理當事人復雜的權利義務關系或判定刑事責任大小,只可在合理限度內居輔助地位發揮參考價值。

(二)人工智能影響司法體制

之所以強調須將人工智能定位于智慧司法中的49輔助地位,不僅是出于對該技術本身缺陷的考量,更重要的是關注到作為司法工作者的人性的弱點。倘若任由人工智能“肆意”主導司法審判權,則易誘發法官懈怠、趨利避害的情形發生,進而導致法院職能的終結及司法權威的淪喪。1.唯智能論困境與法官自由裁量權的滅失。法官自由裁量權的正確行使需兩種元素,一是獨立審慎思考的能力,二是自主擔負責任的操守。然而,當我國傳統司法跨入到智慧時代,人工智能技術逐步滲透到司法的諸多環節時,人類自身不可磨滅的弱點將為法官自由裁量權的科學運用埋下隱患。當人工智能“同案同判系統”分析案件、輸出建議性判決方案時,法官極有可能完全遵循智能結果而推翻自己的原有觀點。這是因為人們往往傾向于選擇看似更為科學權威的存在,因而對身為常人的法官而言,集萬物互聯、海量數據、智慧演算、嚴密推理于一身的人工智能系統所制定的判決內容遠超人腦所能權衡的范疇,其性質也將更加穩定合理,因此法官便有可能在自身觀點與智能輸出建議相左時,放棄基于其多年司法實踐與專業學習所打磨的法律認知,而徑直選擇人工智能的司法建議。加之,智慧司法中的數據留痕與節點評定機制將法官個人的工作業績、修為品行與案件數據評分緊緊掛鉤,出于對自身績點與評價的考慮,法官可能會直接依照人工智能系統給出的判案建議敷衍塞責,以規避因判決存在爭議而引發的追責問題。因此,人工智能僅可作為輔助法官的工具,司法工作者亦應當杜絕依賴智能系統、盲從智能判決的思想誤區,獨立行使審判權力,對人民負責。2.智能化機械裁判與法院實質意義的偏離。智慧法院是法院憑借司法數據庫及電腦量刑機制等人工智能技術,更加精準、高效、公平地獨立行使審判權,其核心在于“法院”,而非“智慧”。倘若任由司法工作人員對智慧系統產生心理依賴,進而導致人工智能技術“喧賓奪主”,法院獨立行使審判權的根本職能與自由空間將在“唯數據論”的智能環境下愈發逼仄。[5]法院的意義,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以道德為引導,以人文為關懷,在最大程度上把握法律真實的同時接近客觀真實,抉擇利益、弘揚公平。設立審判權獨立的法院,是基于保障人民的合法權益得以救濟的考量,每一份司法裁判都是推動社會發展航向與保護人民根本利益的宣言,是司法工作者公正司法、殫精竭慮的智慧結晶。如若由片面看待案件、缺乏直接參與、唯以數據衡量的人工智能系統越俎代庖,法院將空有“審判”之表,退為以算法邏輯標準化、模式化、機械化排列組合裁判文書的“工廠”,看似工整明晰、數據漂亮的外表下,實則抹殺個案具體情況、消解法官獨立意志,這就違背智慧法院的初衷,導致法院實質意義上的終結。3.司法神圣性與公信力的消解。法院作為獨立審判的司法系統,應從全局出發合理定義人工智能輔助司法的作用,在立足案件事實、把握客觀證據、兼顧基本情感的基礎上,使用人工智能系統予以參考、微調。法院是堅守社會正義的堡壘,法官是值守正義的使者,絕不能將人工智能依據大數據計算、組合出的裁判結果奉為圭臬,否則一旦出現判決結果嚴重背離群眾樸素的正義觀與社會基本的價值觀的情況,將引發公眾對司法公正裁判的懷疑,導致司法神圣性與公信力的消解。

三、輔助性人工智能現實困境之破解

(一)規避唯智能論的審判誤區,提升法官職業素養

將人工智能引入司法領域,法官是首當其沖的受影響主體。進入智能革命時代,公正審判對法官提出的要求已不再止步于傳統司法模式下對法律專業知識與實操要點的熟能生巧,更期待法官成長為跨專業融合發展的復合型人才,以避免盲目信賴智能結果的機械化審判發生。在司法工作者的選拔與后期持續培訓的各階段,不僅要繼續加強思想政治素質與專業能力的提升,同時還要落實推進包括人工智能導論、人工神經網絡、博弈論、人工智能與司法史等專題學習會議,并將與時俱進的智慧司法案例作為重要板塊進行觀點交流與經驗總結。在不斷充實人工智能理論知識、拓寬智能時代判案視域的過程中,法官能夠從技術角度俯瞰人工智能,并得以在心理建設層面增強自我意識認同感與獨立裁量的責任感,有助法官在今后的司法實踐中知行合一,在觀念上審慎考量人工智能系統的裁判建議,在行動上立足個案具體情形,在不與前案產生巨大沖突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使判決結果公平正義。

(二)規制算法黑箱侵權隱患,制定算法審查及公開機制

“黑箱”是控制論中的概念。作為一種隱喻,它指的是那些不為人知的不能打開、不能從外部直接觀察其內部狀態的系統。[6]在智慧司法環境下,無論是由國家授權委托的互聯網企業所提供,還是依靠國家科研人員自主編撰的算法邏輯和源代碼,都因具備極強的企業利益或國家安全屬性難于進行絕對公開,由此將導致算法黑箱的存在。法官與當事人只知人工智能的裁判建議結果,但對其推理、決策過程卻不得而知,這將導致當事人合理知情權的侵害。由此,應制定算法審查機制。以法律的形式規定,在各級智慧法院專門設立“智慧算法審查調試工作小組”,由國家進行統一任命與管理的“算法審查專員”對數據算法獨立進行核準,在履行保護國家、社會、企業安全與利益之義務的前提下,既有助于在法院內部形成“法律之靈魂”與“智能之生命”交流融合的工作環境,同時能夠及時發現科技企業所提供算法的不當之處,高效便捷地改善智慧司法系統的瑕疵,為建設智慧法院提供效率優勢。此外,應建立算法特殊公開機制。算法邏輯與源代碼作為智力成果受《專利法》等知識產權法保護,通過完善訴訟法等建立算法特殊公開機制,以不公開為原則,以公開為例外,予以公開的情形應符合“需公開的算法數據信息與當事人的人身利益相關,或者對其重大財產利益產生影響。在專門機構不斷審核、優化數據算法的日益精進中,智慧司法中的人工智能不僅能夠充分扮演好審判程序中的“輔助人”角色,加之數字留痕保存、智能語音記錄、司法機關內網互聯互通等智能方案的落地執行,人工智能得以協助檢察機關及上級法院完成審判監督程序,對法院工作進行內部監管,并以季度為單位向社會公眾匯報,在內外呼應的、透明高效的司法監督氛圍中,進一步提升公眾對司法的信賴。

(三)智慧司法理念尚乏普遍認知,宜加強社會宣傳教育

智慧司法中人工智能的持續發展,離不開人民群眾的認可與支持。強化智慧司法、人工智能等新興內容的社會宣傳與公民教育,應當充分利用報刊、電視、廣播、網絡、廣告欄等媒介,既闡明人工智能憑借其海量數據與精準計算從而成為司法判決過程中“輔助角色”的合理性,同時要向公眾傳達在智慧法院使用人工智能技術,其公正裁判、弘揚正義的價值理念是永不變質的。由此,增強民眾對參與智慧司法、接受人工智能司法服務的信心,共同推進智慧司法的長遠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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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馮姣,胡銘.智慧司法:實現司法公正的新路徑及其局限[J].浙江社會科學,2018(6).

[3]張棉.擁抱智能語音新科技打造智慧檢務新引擎[J].人民檢察,2017(20).

[4]吳漢東.人工智能時代的制度安排與法律規制[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7(5).

[5]季衛東.人工智能時代的法律議論[J].法學研究,2019(6).

[6]徐娟,杜家明.智慧司法實施的風險及其法律規制[J].河北法學,2020(8).

作者:杜一諾 單位:北京郵電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