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西部地區農村工業化問題的思考
時間:2022-02-12 1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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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工業化和農村城鎮化是整體解決“三農”問題、打破現有二元結構僵局的基本途徑。由于農村現有人口與農村其他生產要素不匹配,產生了約2.5億農村富余勞動力,解決這些人的就業是“三農”問題中的一個重點和難點。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城市產業吸收農村勞動力的能力正在逐漸減弱。農村富余勞動力的就業不能主要依賴現有的城市產業體系,而要靠在農村創造就業機會。為此,各地區應大力促進農村工業向小城鎮集中,通過農村工業的發展來實現農村人口向小城鎮轉移。也就是說,要在加快推進農村工業化和農村城鎮化的進程中解決“三農”問題。
西部地區經濟基礎差,農村小城鎮建設的資金匱乏,要實現農村城鎮化,必須先構建小城鎮的產業基礎。只有在產業聚集、人口聚集的基礎上形成的具有經濟功能的農村小城鎮,才會有持續發展的動力。可以說,沒有農村工業化,就難以實現農村城鎮化。因此,西部地區在推進農村工業化和農村城鎮化的進程中,工業化必須先行一步。筆者認為,推進西部地區的農村工業化應當注意以下幾個問題。
一、統籌城鄉經濟發展,合理配置地區工業資源
農村經濟和農村社會事業發展嚴重滯后,是傳統發展觀長期忽視“三農”問題的結果。傳統發展觀把GDP高速增長作為首要目標,忽略了城鄉經濟的協調發展。由于農業和農村經濟增長速度慢,對地區GDP增長貢獻小,許多地方政府領導人為了追求資源配置的高效率,在選擇地區經濟發展的重點、配置本地區的生產要素時,往往把農業和農村經濟的發展放到末位來考慮(雖然他們在口頭上也很重視“三農”問題)。西部地區許多地方都提出了“工業強縣”的發展戰略。這一戰略選擇本身并不錯。但是,在傳統發展觀的指導下,這些地方卻大都以縣城為中心來進行工業布局,并盡可能地把各種資源和建設項目向縣城集中。這實際上是在縣域經濟范圍內復制城市工業化的模式。由于各種稀缺要素都流向了縣城這一中心地區,農村地區的工業化進程非常緩慢。這樣做的結果是,有些縣城的工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高達60%~70%。僅從GDP結構來看,似乎這些縣城已進入了工業化階段。但是,從這些縣城經濟的輻射能力來看,縣城工業的發展并未起到帶動縣域經濟發展的作用,農村人口并沒有因縣城工業發展而受益。農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嚴重滯后與縣城中心區的高速發展形成強烈反差。這種工業化路徑的結果是,在縣域范圍內進一步強化了二元經濟結構。以工業為主導的縣城中心區雖然發展起來了,但對促進農村經濟發展、解決農村富余勞動力就業作用并不大,縣域農村人口仍然處于比較貧困的狀況。這是西部地區區域經濟發展中普遍存在的問題。
農村工業化的根本目的是帶動農村經濟、社會全面發展,使廣大農民都能走上致富的道路。這就需要真正樹立起以人為本,實現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科學發展觀,從區域經濟全面、協調發展的高度來考慮工業布局問題。在西部地區,各縣級地方政府要根據農村地區的資源條件,實施優惠政策,推動企業適當向重點小城鎮集中;要考慮縣域內城鎮體系的發展,而不僅是縣城這個中心點的發展。這是在配置資源時必須堅持的原則。如果沒有統籌城鄉經濟發展的觀念,只把眼光盯在縣城中心區,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二、發揮地區比較優勢,選準西部地區農村工業化的方向
沿海地區農村工業化有幾個重要的特點:一是充分利用了中國勞動力資源豐富、工資成本低的優勢;二是以技術含量不高的日用工業品為主導產業,例如小家電、服裝、玩具、皮鞋以及打火機、圓珠筆等;三是利用經濟全球化形成的新的國際分工,積極參與國際競爭,產品大量銷往國外市場。西部地區能否按同樣的模式來推進農村工業化呢?
筆者認為,沿海地區的經驗值得借鑒,但在主導產業的選擇上,西部地區不能重復沿海地區的路子。如果西部地區農村工業也搞出口型的日用品加工,那么,西部地區與沿海地區相比,一是沒有區位優勢,產品出口的運輸成本高;二是沒有技術優勢,產品的制造成本也高。西部地區的產品在進入國際市場參與競爭之前,首先就面臨著與沿海地區的競爭。因此,西部地區的農村工業應發揮自身的比較優勢,選擇新的發展方向。
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過程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傾向,那就是由于農業生產比較效益下降,沿海地區的農業生產和農產品加工業的發展趨勢逐漸減緩。沿海地區的主要農產品例如糧食、肉類的供給對外部地區的依賴性越來越大,這為西部地區發展農產品加工業提供了一個機遇。西部地區發展農產品加工業有著突出的優勢。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農產品數量多、品種多,原料供應豐富。西部地區農作物產量大,例如,糧食、棉花、麻類、糖料的產量均占全國總產量的25%以上。除農作物以外,西部地區畜牧業也很發達。但是,這樣豐富的資源并沒有在西部地區得到充分的利用。
第二,農產品價格低。西部地區農產品加工業的原料成本低于沿海地區。以肉類為例,據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價格監測中心的數據,2004年12月下旬,沿海地區的鮮豬肉價格為18.2元/公斤,西部地區為17.2元/公斤,沿海地區比西部地區高出5.8%;沿海地區的鮮羊肉價格為20元/公斤,西部地區為16元/公斤,沿海地區比西部地區高出25%;沿海地區的鮮牛肉價格為19.9元/公斤,西部地區為16.9元/公斤,沿海地區比西部地區高出17.7%;沿海地區的鮮奶價格為5.24元/公斤,西部地區為3.82元/公斤,沿海地區比西部地區高出37%。上述比較是以東部、西部大中城市的市場價格為依據的。實際上,西部農村地區的肉類價格比當地大中城市的價格還要低30%左右。如果在西部農村地區就地發展肉類加工業,其原料成本優勢是其他地區無法相比的。
第三,勞動力成本低。西部地區與沿海地區的經濟水平差距相當大,工資水平也有較大的差距。以2004年為例,1~11月,沿海地區城鎮居民月平均工資為1151.1元,西部地區城鎮居民月平均工資為706.5元,沿海地區城鎮居民工資水平是西部的1.6倍。在農村工業化過程中,工資水平不僅受地區平均工資水平的影響,還要受當地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的影響。農民人均收入水平低的地區,工資也會相應下降。從農村居民家庭收入水平來看,2004年1~3季度,沿海地區農村居民人均現金收入為4097.2元,西部地區農村居民人均現金收入為1502.8元,東部地區農村居民人均現金收入是西部地區的2.73倍。這種收入差距客觀上形成了西部地區在工資上的競爭優勢。
第四,產品差異性優勢明顯。產品差異性是構成市場競爭力的一個重要因素。農產品的差異性主要是指由特殊的自然條件(例如地理因素、氣候因素等)而形成的農產品品質上的差異和成熟時間上的差異。在特殊的自然條件下生產出來的特色農產品具有典型的不可替代性。比如,新疆的棉花、葡萄,云南的甘蔗、核桃、花卉,陜西的蘋果,四川的馬鈴薯、柑橘、梨,寧夏的枸杞,云南、貴州、四川、西藏的中藥材等都很有地域特色,這也是沿海地區不能相比的優勢。
利用上述優勢,西部地區可以建立起沿海地區無法與之競爭的農產品加工業。選擇農產品加工業(或者說是以農產品為原料的輕工業)作為一個主要的發展方向,有利于發揮西部地區的優勢,也符合產業布局中的地區分工原則。
三、利用加入WTO為中國帶來的機遇,積極參與國際市場競爭
市場是決定農村工業化成敗的關鍵因素。西部地區要推進農村工業化,必須要有龐大的市場需求來消化農村工業化所形成的巨大的生產能力。這個市場不僅包括區域性市場和國內市場,也應包括國際市場。西部地區由于投資環境差、技術基礎薄弱,對現代生產要素吸引力不強,其農村工業的產品很少涉及汽車、通訊、電子等新一代消費品領域,而是以生產資源加工型的傳統產品為主。在國內市場對傳統消費品的需求相對飽和的情況下,農村工業要大規模地擴張,就必須把產品打入國際市場。中國加入WTO,為傳統工業品進入國際市場提供了良好的機遇。傳統工業品以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而勞動密集型產品正是中國特有的優勢。利用這一優勢,中國出口貿易連續多年保持了高速增長。
如果西部地區農村工業以發展農產品加工業為一個重點,這些農產品有沒有大規模進入國際市場的可能性呢?筆者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僅存在,而且已經成為事實。在中國加入WTO以前,國內外許多人都認為,中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很弱,加入WTO后,中國農產品市場經不起國外農產品的沖擊。然而,加入WTO后的事實卻證明,中國農產品有很強的競爭力,國外農產品并沒有能夠潮水般地涌進中國市場。相反,中國農產品出口卻一直保持著增長的勢頭,并且至2003年,出口一直大于進口。2003年,在農產品進口大幅度增長的情況下,中國依然保持了25億美元的農產品貿易順差。目前,中國出口的農產品中相當大的部分是初級農產品。初級農產品的大量出口丟失了寶貴的加工環節的利潤。作為世界農產品生產和消費大國,與經濟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在農產品加工業發展水平上的差距甚大。目前,發達國家農產品加工深度在90%以上,其加工業產值大都是農業產值的3倍以上,從事農產品深加工的勞動力是從事農業生產的5倍多。而中國農產品加工深度只有20%~30%,加工業產值還不到農業產值的1倍,從事農產品深加工的勞動力還不到從事農業生產的1/5。西部地區與發達國家比較,在農產品加工業的發展水平上的差距則更大。國際上通常用食品工業總產值與農業總產值之比來衡量一個國家食品工業的發展程度。目前,中國食品工業總產值與農業總產值的比值在0.3~0.4:1之間,其中,西部地區這個比值僅為0.18:1,這遠遠低于發達國家2~3:1的水平。因此,西部地區的農村工業企業應將其產品開發的重點放在農產品的深度加工上,以此來提高自身參與國際市場的競爭力。
另一方面,應當看到的是,中國工人的低工資只是一種短期優勢。隨著中國經濟不斷增長,國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低工資的優勢會越來越小。可以肯定的是,在中國逐漸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目標的過程中,低工資將不再是中國參與國際競爭的基本優勢。目前,中國是世界上工資成本最低的國家之一,美國、西歐工人的每小時工資在15至30美元之間,約為中國的25~50倍。墨西哥和東歐工人的工資水平也大約是中國的2~8倍。但是,與東南亞國家相比,中國并無太大的低工資優勢。據日本貿易振興會2002年對中國6個城市(北京、上海、大連、沈陽、重慶、深圳)和東盟6個城市(新加坡、曼谷、吉隆坡、雅加達、馬尼拉、河內)工人工資的調查,上海、深圳、吉隆坡工人的月工資水平大約為200美元;北京、沈陽、重慶、曼谷、馬尼拉工人的月工資水平大約為150美元;工人月工資水平為100美元的城市是大連、雅加達、河內。可見,中國工人的工資水平已經與東盟國家相當接近,而中國的經濟發展速度和工人工資增長速度都保持著高于東盟國家的趨勢。
按照中國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要求,2020年,中國的GDP、人均收入等指標均應在2000年的基礎上翻兩番。實現這一目標時,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將是2000年的3倍左右,以2000年不變價計算,應為20000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將是2000年的3.5倍,以2000年不變價計算,應為8000元。可以預期,今后幾年,中國城市和農村廣大群眾的收入水平會有一個較快的增長。根據上述情況估計,在10年以后,中國工人的工資水平將在現有的基礎上增長至少1倍。相對于美國、西歐國家來講,中國雖然仍有低工資成本的優勢,但中國工人的工資水平與墨西哥和東歐工人的工資水平已非常接近。與東盟國家相比,中國則可能不存在低工資成本的優勢了。可以推測,中國能夠保持低工資成本優勢的時間大約不會超過10年。這10年對中國來說是一個非常寶貴的時機。因此,西部地區應充分利用勞動力低成本的優勢,加快推進農村工業化和城鎮化。這是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的一項緊迫任務。
四、充分利用鄉鎮企業現有的基礎
中國農村工業化的第一個高潮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其標志是鄉鎮企業在農村大規模崛起。當時,中國尚處于短缺經濟時期,廣大消費者對日用工業品的巨大需求推動了鄉鎮企業迅猛發展。這一次農村工業化高潮對中國經濟增長做出了巨大貢獻,它使中國經濟從此走出了日用工業品供給短缺的困境。鄉鎮企業在高峰時期的從業人員曾達到約1.3億人,他們絕大部分來自農村。這顯示了鄉鎮企業吸納農村富余勞動力的巨大潛力。
進入90年代后,由于企業制度缺陷、內部管理水平低、技術創新動力不足、信貸資金緊縮、產品市場不能擴大、企業效益滑坡等內部、外部原因,鄉鎮企業發展受阻,長期徘徊不前。在這種情況下,要想通過鄉鎮企業再次起飛來推動農村工業化,缺乏現實可能性。盡管如此,也應看到,鄉鎮企業20多年的發展形成了龐大的資產、產業體系和市場,為農村工業的發展提供了一個高起點的平臺。西部地區農村工業化應當充分利用鄉鎮企業現有的這個平臺。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西部農村工業的發展目前仍然不能脫離鄉鎮企業現有的產業體系。鄉鎮企業在過去20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產業體系。這些產業是在利用本地資源優勢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的,它們在當地成為支柱產業或主導產業有其客觀必然性。受目前西部地區的區位條件、技術基礎、投資環境等因素的限制,農村工業不可能脫離現在形成的產業體系而大規模地發展新興產業。因此,西部地區農村工業化最現實的選擇是在鄉鎮企業已經形成的產業基礎上向深度和廣度發展。
二是加快鄉鎮企業的改制和重組。目前,許多陷入不死不活狀態的鄉鎮企業面臨的緊迫任務是進行改制和資產重組,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西部地區的農村工業受資金、技術、資源、人才等因素制約,其比較適合生產力水平要求的企業組織形式是中小企業,而不是大型企業。中國經濟改革的實踐經驗還證明,中小企業適宜以民營為主。因此,西部地區農村工業的主體力量應當是以民營為主的中小企業。一方面,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中國鄉鎮企業開始大量出現的時候,鄉鎮企業的產權制度是以鄉鎮集體所有制為基礎的。一部分鄉鎮企業是由村、鎮集體投資興辦的,其產權歸屬鄉鎮,是真正的“鄉鎮集體企業”。另一方面,由于當時人們對民營經濟的發展存在認識上的局限,也有一部分由私人投資興辦起來的中小企業不得不戴上鄉鎮集體企業的“帽子”去尋求發展空間。這些企業從創立之初就留下了產權關系不清的弊病。在確立了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指導方針后,應當還這些企業以本來面目。至于那些當初用集體財產投資建立起來的鄉鎮企業,也應當選擇適宜企業發展的產權和組織形式進行改制,因為鄉鎮政府不應管企業,也管不好企業。在這個意義上,筆者認為,不宜再提“鄉鎮企業第二次起飛”,而應鼓勵鄉鎮企業進行改制和重組,建成一大批產權明晰、政企分開、經營機制靈活的中小企業。這樣就可以在充分利用鄉鎮企業原有資產的基礎上培育起新興的市場主體,有利于推動西部地區的農村工業實現第二次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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