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與水情結思索

時間:2022-04-18 0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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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學與水情結思索

中國古典文學與水情結,大致呈現出視“水”為反面形象到正面形象的轉換,這是水的“利”與“害”的雙重屬性的折射,也是先祖認識自然、改造自然、融入自然的人格魅力的體現。這等情結,在華夏五千年文明史中綿延流淌至今,生生不息,激勵后來者繼續吟詠。在近三千年有文字記載的浩瀚文獻中漫游,那些傳世的經典作品會告訴我們:水,這種自然資源不僅僅是人類生存和繁衍的基本條件,更是人類感悟生活真諦和寄托精神情感的主要載體,是文學創作的源泉之一。本文試圖以情感為線索解析中國古典文學與水的關系,進一步探尋先祖的人文精神和審美趨向。這將有助于對文學創作理念進行梳理,有助于文學欣賞,更有助于民族精神的張揚。

一、在我國的古代神話中,視“水”為危及人類生存的強大的反面形象,襯托出先祖運用智慧與力量治水的英雄氣概古代神話可謂是文學的源頭之一。我國的古代神話與古希臘神話不同,古希臘的神話是以奧林波斯山上的眾神為表現對象,特別是普羅米修斯盜天火給人類而受體罰的傳說,反映了在火的發明和運用中古希臘人的坎坷歷史和追求光明自由的信念。而我國的古代神話卻恰恰相反,是以“水”為主要題材。這是與遠古時代的主要矛盾是人與自然,尤其是人與水的矛盾分不開的。

既然水已成為威脅人類生存的頭號天敵,那么要生存就必須與水旱災害抗爭,先祖的頑強性格和犧牲精神在中國古代文學的神話作品中得以充分表現,水,在這類作品中則是危及人類生存的強大的反面形象。先秦古籍《山海經》中所記神話,尤以“精衛填海”、“夸父逐日”等則可以幫助人們理解這一現象和觀點。《山海經·北山經》中記載“精衛填海”曰:“……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媧。女媧游于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1]洪水雖然無情地把一位公主淹死了,強者無可非議地戰勝了弱者,但死也不屈服的公主卻化作了比她原來還要弱小的一只小鳥,每天銜著細小的樹枝和石子去填東海,決意要把東海填平,其行為曠日持久,其意志堅忍不拔。《山海經·海外北經》中敘述“夸父逐日”道:“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于河渭……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2]

烈日下,夸父去追趕太陽,將被渴死之際,拋下了手杖,頓時化成了一片桃林,為后人留下了一片綠蔭,繼續與太陽抗衡。從審美的角度來說,兩則神話分別通過水的多與少、人和水的弱與強的對比,反襯出了先祖的頑強性格和犧牲精神———不是祈求某種上天的恩賜或者是某種神靈的護佑,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力量進行著抗爭。悲壯之美,意境深遠;從文學的角度來說,它記錄了原始真情,情節完整,人物生動,內涵豐富,驕傲地褒揚了祖先治水的智慧與力量;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則讓后人尋覓到了中華民族人文精神的起源。可以說,以水作為反面形象,這是中國古典文學與水的情結的最早締結。

二、在我國封建社會的浩瀚詩文中,水已成為正面形象激發人們“以水寄情、以水思辨、以水銘志”的審美感受,成為人們精神層面的寄托自遠古時代至封建社會,伴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水的秉性逐漸被人們認識和掌握,人們認識自然與改造自然的力量也日益強大,在從水中獲得豐碩的物質利益的同時并賦予了豐盈的精神寄托,使水承載了社會的多重情感和思想。

中國古典文學與水的情結在這漫長歲月里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水由反面形象轉變為了正面形象。在中國古典文學浩瀚的詩文中,以水為載體表現習俗、情感和思想的作品比比皆是,不可勝數。原南昌水利水電高等專科學校水利專家胡杰安先生在92歲高齡之際付梓的《中國江河水利古詩選》將上自春秋戰國,下至清代末,流傳三千年之久的關于“水”的經典詩歌690首編選成冊,其中吟詠江河的詩歌就有575首,而謳歌長江水系的有302首之多。可見,我們中華民族與水的關系的密切,對水的摯愛。與此同時,我們也注意到,封建社會的詩文,正完成著將水由抗爭對象變化成為欣賞對象的這一文學現象。水,成為正面形象激發人們的審美感受,大致可分為三大類:以水寄情、以水思辨、以水銘志。

以水寄情,化“水”為情思。水的靈動和態勢多姿多彩,以水和水邊景色起興,賦予水人格魅力,是先祖情感的力量和智慧的創造。中國古典文學中的以水托情詩詞大致可歸為以下幾個方面。

1、以水表達愛戀之情。《詩經》的開篇就是以一對戀人在河邊傾訴愛慕之情而吟詠的:“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3];又如“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宛在水中央……”[4]于情景交融中,謳歌對心儀的“伊人”的執著追求。

2、以水抒發親情友情。值得注意的是,古人描寫踏青送別情景的詩文更多的是在水邊。南北朝時期的江淹的詩詞即具有這個特點,江淹歷仕宋、齊、梁三朝并以其《恨賦》、《別賦》著稱,在其《別賦》[5]中多處借水表達離愁別緒。如,送愛子,他吟曰:“負羽從軍;遼水無極,雁山參云”;與友人,他吟曰:“至如一赴絕國,詎相見期?視喬木兮故里,決北梁兮永辭……怨復怨兮遠山曲,去復去兮長河湄”;夫妻離別,他吟曰:“又若君居淄右,妾家河陽”;還有戀人離去,他吟曰:“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水的壯闊景致、水的流連不斷、水的恬靜柔性被江淹融入筆端,成了色彩斑斕的比附物,化為親友離別時割舍不斷的情愫。

還有,唐人杜甫的佳作《麗人行》,也是詩人被長安曲江邊貴族們依水踏青游玩的情景所吸引,由此發出“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6]的感慨。天寶年間,李白游涇縣(今屬安徽)的桃花潭,吟詠了《贈汪倫》,其中“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7]借深潭水比喻他與好友汪倫之間的感情,其情之深至今令人傾羨。誠然,不排斥那個時代人們出行更多的是對水路交通的依賴,因此,成為古人抒發親情友情的詩文更多的是在水邊的原因之一,然而,水的多姿多彩與人的感情的豐富性的契合,才是形成這一特點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