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企業產權改革

時間:2022-03-07 1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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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企業產權改革

一、公有產權和個人產權

我們選擇“國家所有”或“集體所有”這樣的公有制企業是為了“消滅一切生產資料私有制”,從體制上宣布個人不得擁有任何生產性資源的合法權利。因此,企業的物質資本、財務資本和人力資本都歸國有和集體,并且這個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的公有產權主體是不能分割到個人產權而只能以公有主體這樣高度抽象整體性存在,從而徹底消除了生產資料被個人占有的任何可能性。這樣的企業體制,我們姑且不論其組織運作效益成本如何,在計劃經濟里是有內在的必然性和邏輯性的,但一旦改革開放,引入市場機制,這種不可分解到個人產權的公有產權企業體制就會同市場機制發生矛盾。當然,在改革開放最初階段,體制深層矛盾是被掩蓋著,或者說我們通過把引進的西方現代企業各種理念、制度、規范直接或間接嫁接到這種公有制產權體制上,促進了我國國有企業改革和發展,但同時把那種不可分割到個人產權的公有產權同市場本質格格不入的矛盾暫時掩蓋了或忽視了,只有到了深化改革階段和市場發展較為成熟階段,深層次矛盾才會逐漸暴露出來。

從西方成熟市場經濟觀點看,不容許擁有個人產權的公有產權企業,如國有、集體和鄉鎮企業大批進入市場是令人困惑和奇怪的(在西方成熟市場中,也只有少量純公有制企業進入市場,而大部分進入市場的公有制企業其產權都是能最終層層分解到作為自然人的個人產權上的企業,最典型的如大型上市控股公司、機構投資企業等),但從改革開放進程看,這是發展我國市場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過程,問題在于我們沒有觸動企業公有產權這一復雜問題,而在公有制層面上進行了種種改革,從承包制到現代企業制度中的董事制、總裁制、年薪制等。結果,伴隨著其他非公有制企業進入市場,我國市場的競爭性發展起來,市場法規也開始完善起來。反過來,市場的競爭性和法制的建立卻使大批公有制的國有企業、集體企業衰亡倒閉,大批職工下崗待業,而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容許擁有個人產權的非公有制企業或產權可分解到個人的公有制企業卻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從弱到強發展起來,吸收越來越多的人就業。

值得深思的是,為什么在市場中,不可分解產權到個人的公有制企業競爭不過那些非公有制企業和可分解產權到個人的公有制企業?其實這一問題,國內外許多經濟學家早已從宏觀、微觀資源配置角度,法律、產權制度角度,企業家信息和激勵等角度解釋過。按照他們的看法和理論,市場就是交易,是資源技成本效益進行的自愿或自由交易,但這種交易有效性在于承認個人合法產權,而且即使為節約交易成本而組織成集合體——企業也可最終追溯到這個集合體的個人合法產權(這也是我國公有制企業同成熟市場中的公有制企業不同的地方,前者不可分解到個人產權,后者可分解到個人產權)。強調個人合法產權在于個人對隱含了成本、效益的信息和激勵在法律上制度上對委托人有保障和承擔責任以及對人約束和監督,這就是所謂的個人產權的市場合約性。

可見,個人產權市場合約在于個人是財務資本、物資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最終委托人,憑借自身擁有的這些資本,通過自由選擇與他人或企業訂立市場合約,作為要素所有者進入市場合約或企業合約。然而,在消除個人產權的國有企業、集體企業這樣的公有制企業里,個人不能充當公有企業財務、物資甚至自身人力資本的最終委托人,而只有像國家、政府或行政部門這樣的人,個人只不過是在“全民、集體”人人要有就業崗位的名義下,由這樣人計劃安排和行政指令調派去勞動和平等分享公有資產,個人間不存在產權差異。這時,公有制企業內部因沒有生產要素所有者或最終委托人而不需要合約,其外部也因一切資源歸公,可由更大一行政級別人來指令調派更多要素,而不需要合約。

公有制企業的非市場合約性在市場發展不完善的初期,同強調個人產權合約性的市場機制的矛盾并不突出,甚至是掩蓋著的,但隨著市場成熟完善,越來越強調個人產權市場合約性同公有制的非市場合約性之間的矛盾變得很尖銳,不可調和。這時的公有產權猶如周其仁所言的“無主財產的公共過道”很容易被講個人產權的私人當事人占據和掠奪,因為公有產權不像個人產權,是沒有最終委托人的財產界限,任何人都無權排斥其他人使用它,大家都可以為使用這一財產而自由競爭,而且公有產權所強調的國家意志、集體意志對個人意志的排他性權利(榮兆樣,1996)成為一種擺設,而個人產權蠶食公有產權可成為事實上的權利。只要公有產權是一種如同公共過道,追溯不到最終所有人或委托人的無主財產的話,就會發生個人產權事實上花樣百出地蠶食公有財產,國有、集體資本流失,官員腐敗就不可避免。從市場強調作為自然人的個人產權市場合約性角度看,公有產權中的國家所有、集體所有、政府所有的財產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有主財產而事實上的無主財產,這里公有財產無主性就是指公有財產無法分解到作為自然人的個人產權上。

根據巴澤爾、張五常和周其仁等人的研究,人本身具有經濟價值,強調個人產權合法對市場的重要性在于人的知識、技能、努力、負責、創新、對市場機會敏感等具有生產性、資本性和市場價值,而且這一切總是附著在自然人的個人身上,只歸個人調用,并且個人總是財務、物質資產的實際潛在控制者。因此,市場經濟視個人產權在法律、制度上合法為根本基礎,從而充分發掘了作為自然人的個人的各種經濟價值。例如,個人同企業結合就是人力資本和非人力資本的一個激勵性市場合約。然而我們看到,像國有企業這樣的公有制企業所有制雖然根本否認了個人產權在公有產權中的合法權利,但它無法否認或消除作為自然人的個人總是人力資源和非人力資源的實際所有者和控制者。我們知道,國有企業財產,包括人力資本的所有權,屬于國家或集體,但這個公有產權仍然是由作為人的許多個人在實際控制和管理經營,如董事長、總經理、書記、廠長等。他們并不因被委托當公有產權的人,就消失了個人產權,從個人產權所表現出來的各種高尚或卑微的私人利益和動機在國有企業里不但依然存在,而且在事實上決定著國有企業的運作、經營和效益。

顯然,公有產權不承認個人產權在公有產權中的合法地位,導致作為個人的國有企業領導人的個人產權嚴重扭曲,如該拿的錢不能拿,不該拿的錢拿了;再如企業財產反正是國家的政府的不是他個人的,拿到市場去冒險,搞好了,能撈就撈,搞賠了,他個人也不可能賠。這猶如一場賭博或一場不需付代價的冒險。這就是公有產權下的企業法人治理結構只能代表政府或某一行政部門的意志,而不能代表許許多多作為“全民”或“集體”自然人的個人對利潤和效益的追求,但這時的企業法人治理結構卻還是需要一個個具體自然人作為人當廠長、當經理等,而不能是政府、行政部門本身去當廠長、經理。這些人一方面在體制、制度上只對政府或某一行政部門負責,而不是真正對企業、市場負責,因為公有產權非市場合約特點必然是政企無法分開,反映在企業法人治理結構中的就是政府行政部門人的組織人事任命和對人、財、物資源配置干預控制,盡管資源配置可能失敗,如項目虧損和投資低效,給政府權利帶來損害,但政府任期和資源投資周期是不對稱的,任何政府部門都不會因為考慮資源配置未來狀況而放棄現期控制權穩定和擴大;另一方面,這些人又是一個個具體的自然人個人,因而又都有個人產權,可是他們的個人產權在公有產權中沒有合法地位,也無法在市場中訂合約,那么他們對個人產權滿足、追求就必然以扭曲、非法等各種的私下交易合約得到宣泄,而公有產權否定個人產權合法性導致沒有一個個具體自然人個人有動力、有激勵去對公有產權負責和去監督、約束人。

本來,企業家就是一種稀缺的人力資本,這種人力資本產生于市場合約,對它的選擇、任用、配置都有一套符合市場經濟要求的規范、制度。實踐證明,無論是公有制企業還是私有制企業都需要企業家來經營,而企業家只能是以個人為載體的自然個人,他必然有個人產權的要求,并且個人產權在市場中是合約化的。但作為公有制企業的國有企業目前還基本上依賴一套政府行政化人事管理制度,盡管已有了明顯改進,但仍不能真正做到市場化,問題就出在個人產權在深層次體制上還不能突破公有產權。

按照科斯的“市場交易無非是產權交易”觀點,個人產權的確立是市場化的深層基礎,那么,我們要為原來公有產權無法分解到個人產權合約的國有企業尋找到一個替代性產權制度安排,那就是公有產權能分解到個人產權。做到這點,首先就是人力資源的個人產權化,是一個個具體人為載體的自然人的市場化合約,才有公有產權的市場合約;是他們一個個具體自然個人在承擔市場交易成本、風險以及索取市場交易利潤、回報,然后才是公有制企業的交易成本、風險和利潤、回報。我們應該從人力資源產權可轉化為非人力資本產權這一層面上理解和解釋我們的“建立公有制為基礎的市場經濟”。

二、政府及行政部門轉為消極所有者

在國有企業改革中,一方面,我們試圖改變政府對企業的直接間接行政干預和企業對政府的依賴,實現政企分離;另一方面,由于受政治制度、意識形態和各種既得利益及習慣勢力的制約,我們又試圖要保證公有制主體地位,在保證公有產權前提下實現政企分離顯然使國有企業改革充滿矛盾,歷程緩慢、艱難。事實證明,要化解矛盾,加快改革首先是政府如何作為,如何有所為有所不為,如何從企業的積極所有者轉變為消極所有者。我國沿海一些經濟發達地區不斷出現國有企業、集體企業突破公有制約束的改革嘗試,在于這些地方各級政府在企業改制上很好地扮演了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角色,把自己轉變為消極所有者。這首先就是政府機構改革,好政府差政府都會改革,但差政府無法像好政府那樣容忍大規模精簡機構改革。這樣,市場、企業、企業家就很容易區分政府好壞,政府是真的轉變成消極所有者,還是模仿一下機構改革樣子欺騙市場、企業和企業家,仍維持原來政府機構規模,甚至擴大原來規模,然后利用職權進行事后尋租。

坦率地說,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對國有企業改革不遺余力,試圖把公有產權國有企業改造成現代市場經濟的微觀主體,積極引人和使用了一套套現成的成熟發達市場經濟中的市場規則、企業規范和制度,如公司法人治理制、董事制、上市或不上市股份制等,但效果并不理想,國有企業依然在虧損,資產在流失,于是有了政府出幾千億元沖銷企業環賬,搞數千億元規模債轉股,嚴格的財務監控,加強企業黨組織政治監督等舉措,雖然這些舉措對緩解國有企業債務和經營很有效,但并沒有觸及公有產權制度缺陷源頭,誰能擔保國有企業環賬不再大量產生?誰能擔保國有企業領導人不出手撈一筆,不和政府官員沆瀣一氣去流失公有資產?正是公有產權中沒有個人產權這個制度缺陷使得國有企業改革先天不足,常陷入表層改革,把發達市場經濟中各種成熟的制、公司制、股份制直接嫁接到公有制上,以不變應萬變,這顯然不切實際,其結果是許多改革隔靴搔癢,圖有其名,許多國有企業改造成了并不規范的股份制企業。殊不知發達市場中成熟的制、公司制、股份制都源于個人產權市場合約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發展結果,而不是政府干預、強制的結果。因此,實施公有產權中從沒有個人產權到有個人產權,承認、容納個人產權在公有產權中的合法性是國有企業徹底市場化改革和政府轉變為消極所有者的關鍵一步。本來,政府作為積極所有者,行使積極所有權干預企業經營,是要保護政府、行政部門作為公有產權的所有者的利益,這時政企是無法分離的。一方面是因為企業一旦被下級經營,政府或行政部門擔心作為企業內部人的人會不會損害政府、行政部門作為所有者的利益(其實真正所有者利益是全民或集體);另一方面更是因為擔心喪失控制的權力和地位,這控制權和控制地位直接影響政府和行政部門的權力大小和實施強度。所以,要政企分開,要使政府、行政主管從對企業有控制權的積極所有者轉變為只有收益權而沒有控制權的消極所有者(周冰、鄭志,2001),是非常困難的,這意味著權力和地位喪失,除非有相應的利益補償,一般不會主動轉變。

在市場經濟中,一個產權主體是成為積極所有者還是消極所有者,有各種原因,比如他因厭惡風險、缺乏經營能力等原因而通過市場合約把產權委托給人經營,這里其實并不存在我們常講的“兩權分離”,還是市場交換關系,即科斯講的“市場交易無非是產權交易”而已。委托人個人產權是他的企業財務資產,而作為人的經理個人產權是他的管理經營知識,委托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不同的個人產權市場交易合約關系,或者說是不同的私人財產交換關系,只是采取了諸如年薪制、期權制等不同一般的交易合約或交換方式而已,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正是為了突出個人產權,界定所有權,而不是模糊所有權。看來,我們以前誤解了“兩權分離”的真正含義,我們自然就不能指望國有企業“兩權分離”改革思路會帶來政企分離。從這個意義上說,公有制企業實現政企分離首先在于政府、行政主管從公有產權的積極所有者轉為消極所有者。一般來說,積極所有者如果沒有相應的利益補償都不會主動放棄原有的控制權,自覺成為一個消極所有者。探索和設計一種公有制產權容納個人產權并允許個人產權市場合約交易的替代政府或行政主管的企業積極所有者的產權制度安排就成為必要。

三、替代性產權制度安排:引入個人產權的企業控制權分配

像國有企業這樣的公有制企業的徹底市場化改革有賴于公有產權承認、融合個人產權,這就是說,在企業的國有、集體、鄉鎮所有權結構中,切入或引進以自然人為主體的所有者或最終能層層分解到自然人的法人所有者,他們是新的積極所有者,接替原來所有權實際已被行政任命的人架空的所有者來執掌企業控制權。這樣做,一方面,可保證改革順利深入,回避在我國目前還很難讓人接受的市場化就等于私有化,不是把原有的國有企業資產化成私人企業資產,而是保持原有國有資產存量或者逐步減持國有資產存量同時,引入以自然人為基礎的增量資產投入企業來增加企業活力和效益;另一方面,可使企業產權制度安排改革有操作性,即可以將公有制企業里原來一批廠長、書記、經理依據一定條件和資格直接轉為持股、控股的積極所有者或通過競聘和人才市場選聘引入新的積極所有者。

按照西方經濟學者看法,市場經濟制度基礎是私有制,而我們是在利用這個私有制來推進國有企業市場化改革,但市場化不等于私有化,不是把國有企業化成私人所有的企業。改革實踐表明,我國市場化一開始不是通過私有化實現的,而是通過逐步放松管制,無意中引發了競爭性,促成了市場發展,因此,我國市場化是在保持國有企業公有制同時大力發展了多種所有制經濟,如個體經濟、鄉鎮企業、外資企業等參與市場競爭。在這一競爭過程中,大部分國有企業競爭效率較低,結果形成非國有經濟比重不斷上升,這反而使國民經濟保持較高增長率和越來越高的市場化程度。可見,我國的市場化首先來自競爭性,是市場競爭逐步發展出非國有、私有經濟(而不是把國有的化成非國有或私有的),而非國有、私有經濟飛速發展在迫使國有企業進行市場化改革,這種市場化改革從層面和企業運行層面上有許多措施,從放權到現代企業制度,但收效不大,問題還在原公有產權制度無法成為市場經濟所需要的微觀基礎。

發達國家也有所謂的“公有制”企業或公司,但這類企業或公司絕大部分產權最終都能一層層落實到自然人身上,產權是明晰的,是由私人持股、控股或由許多投資公司、銀行、基金、保險持股和控股,而這些投資公司、銀行、基金、保險也是由眾多的約束很硬的自然人組成,如富人、各階層人士、離退休職工等加人才存在的。不像我們國有企業產權不可能找到自然人來落實,那么國有企業的資本增值或貶值就沒人負責,沒人承擔風險,這就是國有企業產權不明晰,沒有自然人來落實這一產權,人人所有,但人人卻都不是所有者、投資者。其實,即使在改革中發展起來的不少民營企業產權,嚴格講也不明晰,如掛靠、戴紅帽子或以家庭、家族作為排他性,而不是建立在自然人的排他性上的,結果出現,企業告政府侵權,政府訴企業貪污,或者是父子、兄弟反目或分家等。因此,包括國有企業在內的我國企業徹底的市場化改革在于企業產權制度改革,而這一產權制度改革最終指向產權能界定到自然人個人身上,即明晰的個人產權,而公有產權在競爭和運作中可被界定為眾多個人產權的集合,從而我們就為像國有企業這樣的原公有制企業產權改革找到了替代性產權制度安排的根據,規范和完善了公司法人治理結構,避免了國有企業所有權政府行政化,并為引入個人產權的企業控制權如何分配提供了制度保證。實際上在我國,原公有產權中融合、引入個人產權早已實施,如發行上市的公眾股,拍賣中小國有企業給私人等,但問題在于融合、引入個人產權規模還太小,不足以影響原公有制企業所有權結構,原有的所有權行政化問題在公司治理中不可能從根本上得到扭轉,整個公司運作帶有很濃的行政級別色彩,如部門臃腫,人浮于事,區分干部、工人身份,追求官位,達到什么行政級別,擁有什么權力,擁有什么待遇和年薪,而并不真正承擔企業支出費用、虧損和風險。由于公有產權中的國有資本目前無法也不允許直接轉變為個人產權,我們只有在占統治地位的國有資本運營中積極引人所有權多元化結構,而這個所有權多元化結構更多的是以個人產權為主的非國有和私人資本參入份額,因為我國市場化首先得利于市場競爭性,而競爭性又發展出了目前在國民經濟中占比例很大的非國有和私人資本,這些是我們在原公有制企業中引入所有權多元化個人產權的主體大軍,也是取代政府、行政主管構成企業積極所有者的主力。根據有關研究(方曉霞1999,劉小玄2000,劉偉、李紹榮2001),在各種所有制企業中,具有完全個人產權的個體經濟和私有企業效率最高,但規模太小,往往反映不出資本和全員勞動效率,所以把不斷發展的私有企業和經濟及時切入和引進包括國有企業在內的公有制企業,是迅速擴大個體經濟和私有企業規模,提高全社會資本和勞動效率的良機,從而就有可能徹底消除原公有制企業所有權政府行政化問題,使企業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能真正反映產權制度安排,體現出公司權競爭,能激勵和約束經理,而不像現在的國有企業,經理替換權力歸政府或組織部門所有,這就可能出現經理想方設法賄賂政府或組織部門官員,以保其位置。這同成熟市場經濟中的規范私有公司相比有很大不同,這里經理是通過權競爭上崗,經理努力提高企業績效是保住自己位置的惟一途徑,在這樣的企業里,因產權的剩余索取權在董事會手里或干脆就在自己手里,其賄賂成本很高,高到他無法承受。當然這種權競爭除了用手投票可以形成外,還可通過股東用腳投票,拋售股票來形成或通過敵意收購來形成。

無論是目前的關于企業產權、所有制的理論研究文獻或我國沿海發達地區企業產權或所有制改革實踐都表明,私有企業、非國有企業績效遠好于國有企業,而且私有和非國有產權或所有制比重不斷增長提高了全社會勞動和資本效率,并淡化了行政性干預。因此,在這些市場發達地區正在實踐探索對國有、集體、鄉鎮企業的產權明晰化改制,進一步從原來產權并不十分明晰的多元化所有權結構或混合所有制改制成更多地以自然人為載體的十分明晰的產權結構,亦即:盡可能讓經營者、職工和普通公眾持股,并且經營者持大股,而所謂“集體股”(國有企業的“國有股”、集體企業的“集體股”、鄉鎮企業的“鄉鎮股”,我們這里都暫稱為“集體股”)退出越多越好。有人把這稱之為設計一種替代性的明晰產權制度安排的兩大原則。這樣做也完全是不得已逼出來的,因為原“國有”、“集體”、“鄉鎮”這些公有資產存量一開始無法明晰到以自然人為載體的個人產權上,而由各級政府和行政主管作為這些原公有資產存量所有者來控制企業,行政任命企業領導班子與市場機制背道而馳,貌合神離。各地實踐探索也表明,包括國有、集體和鄉鎮企業的產權明晰化改制中,在原公有存量資產產權不清晰或不知產權所有者和老板是誰的情況下,關鍵的經營者持大股作為替代和逐步減持或退出“國有股”和“集體股”原則符合市場經濟規律,能有效激勵和約束經營者,全面提升企業經營績效,同時企業因產權能落實到經營者、職工、公眾等這些自然人排他性基礎上,就能明確所有權既對企業有控制權,又對企業有剩余索取權,從而明確關系,真正在公司治理機制中體現出權競爭,即有效的經營者選拔機制,不斷有優秀人力資本進入企業。

下面就政府和行政部門轉為消極所有者,逐步退出企業,而在企業產權上逐步引人以自然人個人產權為基礎的新積極所有者(私人經濟、競聘的企業家、原經營者、職工、公眾等)的實踐探索,大致概括一下原消極所有者和新積極所有者在企業產權改制設計上對企業控制權分配博弈過程,試圖為包括國有企業在內的公有制企業產權改制實踐提供一個較清晰的邏輯操作框架或模式,這一博弈過程可能也是我們必須經歷的一場痛苦的產權市場化改革過程。

環節1:從企業產權、所有權上著手,將政府、行政主管公有產權由積極所有權轉化為消極所有權,這首先是各級政府和行政主管觀念要更新,積極實施自身改革并把企業產權改革作為主要改革目標加以實施。為使企業產權改革比較順利進行,又有利于企業發展,就必須有一個好的產權改革操作方案,所謂“好”的操作方案是指,政府、行政主管作為積極所有者放棄企業控制權轉變為消極所有者,意味著權力和地位喪失,所以,政府、行政主管必須有最大限度的利益補償,這種利益補償可能最主要通過對企業提出的產權改革操作方案行使批準或否決權力來實現的,并通過和企業討價還價來實現的。一開始,政府、行政主管作為公有制企業存量資產所有者或最大股東在產權改制中進入董事會,但這時的產權改制已經是以自然人個人產權為主體的產權多元化改制,政府、行政主管已不是惟一的所有者或股東,雖然還是最大股東,但這個最大股東開始已與企業之間劃出了清晰的財產界限,兩者的利益開始明確、分離,而且新進入的所有者、持大股的經營者、職工入股、公眾持股等以自然人為基礎的多元化股權大大提高了對企業資產關切度,積極參與經營決策,對政府、行政主管企業控制權有一定的制約作用,盡管這種制約程度開始并不大或不明確,但確實存在,在許多重大問題上如企業高層領導任命,政府、行政主管不能完全自己單方面說了算,因產權這個深層體制上的控制權和剩余索取權帶來的利益關系變化,包括國有企業的公有制企業政企就可能水到渠成地自然分離。

環節2:由于不能分解到個人產權的國有企業所有權只能歸政府和行政主管,他們必然作為絕對積極所有者對企業有完全控制權,如政府、行政主管一把手一言堂任命企業高層領導。如果觀念轉變,在國有企業中積極切入和引進多元化個人產權來挽救國有企業日益衰敗和效益低下,那么,政府、行政主管對國有企業擁有完全控制權的絕對積極所有權到連決策參與權也沒有的絕對消極所有權這兩極之間就存在著各種中間狀態,而把多元化的個人產權切人和引進原公有產權里就形成了這些各種中間狀態,這些中間狀態必然影響和抵消原來的控制權。一旦新進入的多元化個人產權所有者擁有的企業所有權股份份額超過某一閥值(從實踐看,對不同企業這閥值不同,從10%到50%都有可能),他就必然成為積極所有者,要求對企業有控制權,這時政府、行政主管可能從絕對大股東轉化為相對大股東,甚至轉化為消極大股東。我們的改革目標就是政府、行政主管成為競爭行業企業的消極大股東,對企業占有各種生產要素轉變為占有其價值,而讓更多的自然人組成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占有企業生產要素,控制企業的財務和人力資源,承擔企業財務成本和經營風險,作為自然人的進人公有產權的持股經營者、企業家、職工、公眾他們的經濟利益必然依賴積極所有權和對企業的控制權。而這時政府、行政主管作為最大的消極股東其收益權更依賴法律和信用制度,特別是信用,一旦政府、行政主管重視信用(政府、行政主管控制的國有企業最忽視信用,借銀行錢不還、賴賬)也就能迫使經營者、企業家也重視信用,從而在市場中逐步培育出信用制度,而不是你騙我,我騙你。

環節3:原公有制企業如國有企業產權制度改革方案設計的核心是對新進入的積極所有者的股權安排,根據各地的產權改革實踐探索經驗以及上市或不上市,設了國有股、法人股、集體股、企業股、經營者股、職工股、公眾股等這些基本股權。因國有股要減持,原公有法人股也同集體股一樣產權并不明晰,也要減持或退出,而減持和退出是一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非常復雜問題。為簡化問題和討論方便,本文把國有股、法人股暫且都歸到集體股來討論,目的是如何盡量減持或退出集體股。對國有企業這類公有制企業原有全部凈資產經過評估核定后,一般是60%以上界定給各級政府、行政主管,稱集體股,是企業最大股東;根據調查,有的企業可能還設有所謂企業股,占10%左右作為企業自身積累,但有的企業并沒有設企業股;30%界定給職工,作為企業積累中對職工勞動補償,稱職工基本股。基本股按工齡、崗位職務、基本工資等這些指標量化到個人,這里最關鍵的是崗位職務在職工基本股中占多少,既要公平,但又不能平均,像企業經營者如董事長、總經理等崗位職務肯定占較多股權,職工股的分配要向經營者和老職工傾斜,要有一定程度集中,而不是平均持有和完全分散,股權相對集中可增強較大股東即經營者、新加人投資者獲取企業控制權的動力。有的企業為更好實施職工基本股,還設了職工普通股作為資產增量投入,即職工獲得基本股的條件是必須出資入股,那么作為經營者就要自己出更多資金,承擔更多風險,才能拿到崗位職務所要求的基本股,這是很公平的,他們有可能成為新的積極所有者來影響集體股。如果職工不入普通股,他應分得的基本股視為棄權。這些股都按“同股同權”參與企業紅利分配。各地企業對集體股、職工普通股、職工基本股、企業股所擁有的表決權的大小,什么股承擔不承擔風險,多大風險,什么股可以保息,甚至退股并不一樣,是以企業經營集團和職工為一方,各級政府和行政主管為另一方反復討價還價,進行博奕的結果,使雙方利益達到均衡。各地不少企業在產權制度改革方案設計上,前前后后制定了四五套方案,甚至七八套方案,最終才達成一致。

環節4:以政府、行政主管為一方,以企業經營者、新進入的所有者、投資者、企業職工等為另一方,雙方會就原公有存量資本分配比例和新進入的增量資本分配比例進行激烈的討價還價,企業方面最初提出產權改革方案完全從企業自身利益考慮,如3:7的比例分配,30%是集體股,70%是經營者和職工基本股。如果政府、行政主管積極進行自身機構改革和積極支持企業產權改革,可能會同意這30%的集體股利益補償,但可能更多的政府、行政主管會斷然否決這個方案,認為政府、行政主管應該占大頭,比如70%集體股。由于政府、行政主管掌握著產權改革方案的最終決定權,而且談判中往往不亮自己底牌,所以處在主動地位,而企業方面這時在談判中看來節節后退,從3:7,退到4:6,5:5,6:4,甚至退到7:3,但企業實際上是在尋找一種政府可接受的妥協方案,才能最終實施企業產權制度改革方案,企業從一開始提出占大股到后來節節讓步,可能是一種公關策略和談判技巧,目的為了最終能夠使經營者、新加入的投資者、職工、公眾占到一個較滿意的股權比重。雖然政府、行政主管因利益補償問題一開始持有企業大股或支配性的股份,如60%~70%,但能落實到自然人身上的30%~40%個人產權,盡管在總股本中不占優勢,可已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份額,可決定董事會席位數,可有一定的表決權。政府、行政主管雖然可憑借最大股東影響董事會決策,特別是影響企業高層領導職位人事任免,但已不能完全一言堂,如果政府、行政主管憑借大股東比改革前更深人卷入企業經營決策、人事任免,不僅與改革方向背道而馳,得不到上級允許,而且也會妨礙政府、行政主管履行自己政府和行政職責,甚至該職。另外,企業經營者、投資者、職工、公眾因利益受到政府、行政主管干預而對政府、行政主管不滿和指責,最終影響政府和行政主管形象和利益。雖然一開始的30%~40%股權對企業實施真正公司法人治理可能沒有多大影響,但這30%~40%股權卻使原公有制財產組織形式開始轉化為以個人產權為主體的多元化,而且有新的所有者介入,產生了對原公有產權加以界定的必要,正如周冰等(周冰、鄭志,2001)認為,新主體投入的增量資本的產權性質與企業原有產權性質不同,新所有者與原來公有主體的性質越不相同,差距越大,對企業內部產權關系明確界定的要求越強烈,需要界定的程度也越嚴格、越精確。這也為今后60%~70%的集體股減持和退出提供了條件和環境。那些產權改革走在前列的企業認為,把原公有制企業改制成政府、行政主管擁有60%以上,經營者占40%的股份企業在實踐中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首先“國有”、“集體”這一塊60%以上仍不明晰,仍不能從根本上調動經營者積極性,經營者仍認為,“我仍是小股東,我為國有、集體干,風險我不擔,虧損國有、集體還,我還是吃大戶”。所以,不少集體、鄉鎮這些原公有制企業開始進一步深化產權改革把集體股這一塊轉讓給經營者,使這些企業成為真正私有民營企業,把剩余集體股一次性量化給全體職工、村民等,不設集體股,這時企業資產更加明晰,股本終極所有權為自然人的股東個人,如經營者、職工、村民等,等有條件時,可將股份合作制企業上市。實踐表明,這些企業干事的人多了,混日子的人少了;勤儉持家的多了,鋪張浪費的少了;管家的多了,甩手的少了;大家忙著跑項目,跑銀行,跑市場;抓制度,抓管理,抓人才,企業有了真正獨立和活力。

環節5:為加快大型國有企業產權制度改革,我們同樣要對其所有權進行多元化改革,開放其產權結構,引進以外資、私人經濟、經營者持股的個人產權。考慮到國有資產、國有股的復雜性,我們可以先開始對大型國有企業進行增量資產投入,而增量資產投入都是能落實到自然人身上的個人產權資產,都是以自然人自己資本承擔風險,這樣他們財產權益和國有企業經營狀況聯在一起,為國有企業命運操心,就有可能推動國有企業經營效率和發展。根據產權改革經驗,新進入國有企業的投資人,應該有一定數量的自然人個人股東(包括外資、私人老板、競聘的企業家、原國有企業經營者等),而且個人股東的股權需要一定程度集中,這樣他們就有獲得企業控制權激勵和增強企業方面同政府博棄的動力,促使政企分離。而且有動力進行國有企業下一步國有股減持和退出的改革,從各地產權改制經驗看,新進入的或新人股的所有者要從消極所有者轉為積極所有者,其增量股權比例須達到一個閥值,這個閥值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區間,各地,各企業都不一樣,從20%到30%上下都有。

在國有產權上進行增量改革同時,對國有股存量資產也進行改革,指向自然人個人產權的更有效的產權制度安排。一是增量發行,如在發行時,將10%國有股拿出同時向公眾發行,募集到的資金被原國家股東拿走;二是配售,根據每年社保基金缺口大小,選擇一些國有企業以減持國有股,拿出一定比例國有股在場內或場外由承銷商詢價配售,可先向新進入國有企業的新所有者優先配售,再向機構投資和公眾配售;三是協議轉讓,將國有股轉讓給非國有的私人、外資企業公司,特別是向現有國有企業經營者轉讓,使他們有足夠的動力來經營國有企業,轉讓價格以國有企業每股凈資產計算,而經營者是以自己資金或年薪購買協議轉讓;四是回購,國有企業以自有資金回購國家股東持有的本企業股票,然后注銷,為增強企業激勵和約束,注銷的同時可用自有資金再向經營者和職工配售相同的注銷股權,特別是向經營者傾斜,減持國有股同時,增加經營者持股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