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傳漢民族神話史詩研究論文
時間:2022-07-05 04: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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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鍵詞:黑暗傳漢族活態詩史神話史詩
論文摘要:受到文化界廣泛關注的漢族民間敘事長詩《只暗傳》作為一種“活態詩史”,具有“神話史詩”的特征;完全可以將《黑暗傳》認定為“漢民族神話史詩”。
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即受到文化界熱烈關注的漢族民間神話歷史敘事長詩《黑暗傳》,終于在2002年4月由長江文藝出版社推出,有了第一個正式出版的文本,不能不令人備感喜悅與激動!
長江文藝出版社推出的《黑暗傳》是由胡崇峻完成的“整理本,,。因此我們的評說首先就民間文學的整理問題展開。《黑暗傳》的第一個節錄文本,見于1983年底編印的《神農架民間歌謠集》中。隨后他又搜集到六七個抄本,集合起來成為《神農架黑暗傳多種版本匯編》一書,于1986年由湖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印出。當時我在中國神話學會主席袁坷先生的支持下,將它作為漢民族的“神話史詩”(廣義的神話史詩)予以評論,一時間受到文化學術界的極大關注,同時也引發爭議。因《黑暗傳》在廣泛流傳中生發出多種口頭與書面(抄本)異文,就《匯編》中收錄的文本來看,在內容大體相同的情況下又有許多歧異,加之文本殘缺不全的情況也很普遍,因此胡崇峻就產生了要進一步搜求內容更完整的本子,從而整理出一個集大成的完善文本的想法。我和袁坷先生都贊賞他的宏愿。袁先生于1987年2月23日復信道:
關于《黑暗傳》整理問題,我以為宜持非常慎重態度。就現有8種殘缺版本,似尚難團滿達到整理目的。尚須作更廣泛搜集,最好能搜集到接近原始狀態的本子。整理時潤色要恰到好處。至于“發揮”,則應著重原作精神,略事點染也就可以了,千萬不要離開本題,加入現代化的思想。
為進行更廣泛搜集,這十幾年胡崇峻可以說是如癡如迷,飽嘗艱辛。他曾九赴興山,三到株歸,八奔保康,三至房縣,只要聽到有一點線索,他就抓住不放,既有過受人坑騙的煩惱,也享受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喜悅。“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有了一系列新收獲,如保康縣店婭鎮一村民家收藏的《玄黃祖出身傳》抄本,計96頁,20回,3000余行,就是一個相當完整的本子。還有神農架林區宋洛鄉栗子坪村陳湘玉和陽日鎮龍溪村史光裕口頭演唱的《黑暗傳》也較為生動完整。在占有豐富的口頭與書面材料的基礎上,經過仔細鑒別比較,胡崇峻便以《黑暗傳》、《黑暗大盤頭》、《混元記》、《玄黃祖出身傳》等7份抄本和曹良坤、曾啟明、史光裕、陳湘玉等十幾位歌手的口述文本為基礎,選取其中意趣和文詞更為豐富生動的部分加以拼接,構成這一個新的文本。詩中的故事情節和文句均有來歷,他不僅沒有杜撰和改變原有的故事,文句上也只是根據情況略作修飾潤色,盡可能保持其原貌。這是值得贊賞的。
關于民間口頭文學的整理,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一直堅持“忠實記錄,慎重整理”的原則。至于整理的方式,大體有兩種,一是就一種比較完整的記錄或版本進行單項整理;二是對表現同一母題而擁有大同小異若干異文的作品,選取比較完善的一兩種為主干,再吸納其他文本優點,進行綜合整理。“不管上述哪一種整理,都應當努力保持作品的本來面目,主題和基本情節不變,保持群眾的生動語言,保持民間創作特有的敘述方式、結構和藝術風格。”“整理者的目的,就是把人民群眾的好作品發掘出來以后,作些必要的和可能的加工,使它們恢復本來面目,或盡可能完美一些,以便列人祖國各民族的文藝寶庫中,長久地廣泛流傳”20世紀50年代受到人們廣泛贊譽的彝族撒尼人的敘事長詩《阿詩瑪》,就是在占有多種異文的基礎上,采取上述“綜合整理”方式而得以問世的。胡崇峻對《黑暗傳》的整理,正屬于這樣的“綜合整理”。他以十分審慎的態度和在神農架地區多年從事民間文學的豐富經驗來從事這項工作。我讀過大部分原始資料本,這次欣喜地捧讀整理本,覺得它內容更豐富,文辭更優美,對讀者也更具吸引力。從整理民間文學作品就是“作些必要的和可能的加工,使它們恢復本來面目,或盡可能地完美一些”這一標準來衡量,整理本是基本上達到了上述要求,因而是成功的。
自然,由于受著各種條件的限制,整理工作不可能盡善盡美。《黑暗傳》的多種文本在鄂西北、鄂西南的廣大地區時有新的發現,不能說這個整理本已將它們囊括無遺;《黑暗傳》文本體系較為復雜,不僅是古代圣賢典籍與山野民間文化的雜揉,而且同時受著儒、道、佛“三教”思想的浸染。因而對有關文本的評判取舍是否恰當,拼接是否自然合理,都容許批評和討論。整理者的最大優點是具有面向廣大讀者的通俗性與可讀性,至于對研究者來說,如果能將原始資料本一字不動地提供出來,自然也具有很重要的價值。我們在肯定這個整理本的同時,也歡迎人們在《黑暗傳》的研究整理上進行另外的嘗試。
關于《黑暗傳》是否為漢民族“神話史詩”,是十多年來引起人們爭議的焦點,這也是無法回避的一個話題。我和袁坷先生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閱讀胡崇峻擁有的全部資料并了解到它流傳的文化背景之后,認為它可作為“漢民族廣義神話史詩”來看待。后來雖有人發表文章提出異議,甚至用刻薄的語言嘲諷我們是出于對中外“史詩”的無知而妄加評判,我們仍堅持《黑暗傳》的“史詩”說。袁坷先生不幸已于2001年去世,他在病中給我寫來的信里,仍不改初衷:“至于我從前神話史詩的提法,至今檢討,尚無異議。”
堅持這一說法的理論依據何在?“史詩”本是出自希臘文的外來語,其傳統定義和標準從《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這樣的希臘英雄史詩中引申而來。千百年來學人沿用這一傳統定義,不敢越雷池一步,于是弄得許多國家因沒有這類“史詩”而在文化創造力上遭到貶抑。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民間文藝學家開始打破這個洋教條,除肯定藏族的《格薩爾》、蒙古族的《江格爾》和柯爾克孜族的《瑪納斯》為杰出的英雄史詩之外,還提出西南許多少數民族中間,流傳著古樸神奇的“神話史詩”或“創世史詩”,它們是一個“神話史詩群”。我正是受到了這一發現的啟示,才將《黑暗傳》和它們捆綁在一起予以評說。因為不論就其內容、形式、文體特征以及存活的民俗文化背景來看,這些作品都十分接近,顯而易見屬于同一類型的口頭文學。如果無法從根本上否定中國學者的“神話史詩”說,以及被公認的西南少數民族的眾多“神話史詩”作品,那么,同它們在這個“神話史詩地帶”上連體共生的《黑暗傳》所具有的“神話史詩”特征,也就難以被否定。
最近,從《民族文學研究》2001年第2期上讀到芬蘭著名學者勞里·航柯的《史詩與認同表達》這篇富于創見的史詩論文,更堅定了我關于《黑暗傳》為“神話史詩”的理念。原來以希臘史詩為惟一標準的傳統“史詩”概念,早就被一些西方學者視為“陳腐解釋”和“僵死的傳統”扔在一旁了。請看他的精彩論述:
史詩是“一種風格高雅的長篇口頭詩歌,詳細敘述了一個傳統中或歷史上的英雄的業績”這種陳腐解釋帶來的問題是,與它發生關系的總是特殊的英雄史詩,以至忽視了相當多的傳統史詩種類。
近些年中,西方學者備感“荷馬樣板”是束縛,而不是鼓舞人心的源頭活水。在史詩的比較研究中這種態度更為突,其中包括那些非歐洲口頭史詩的研究著作,這些是建立在活態傳統調查經驗之上的成果;對此,約翰·威連慕·約森講過多次。他說:
我希望希臘史詩刻板的模式,一種在現實行為里再也看不到的僵死的傳統,不該繼續統治學者的思想。希臘傳統只是許多傳統之一。在非洲和其他許多地區,人們可以在自然語境中去觀察活態史詩傳統。在表演和養育史詩的許多地區,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史詩是關于范例的偉大敘事,作為超故事是被專門的歌手最初表演的,它在篇幅長度、表現力與內容的重要性上超過其他的敘事,在傳統社會或接受史詩的群體中具有認同表達源泉的功能。
對外來的耳朵來說這種冗長無味的、重復的敘事,都在特殊群體成員的記憶中通過他們對史詩特征和事件的認同達到崇高輝煌。對史詩的接受也是它存在的荃本因素。如果沒有某些群體至少是一部分的欣賞和熱情,一個敘事便不能輕易地被劃為史詩。
航柯教授擔任過國際民間敘事文學學會主席,因在研究上的卓越成就,曾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起草關于保護民間文化遺產的決議。他在這篇論文中提出,史詩就是表達認同的超級故事,所謂認同即史詩所表達的價值觀念、文化符號和情感被一定范圍之內的群體所接受和認同,乃至成為他們自我辨識的寄托。許多民族至今依然存活于口頭的“活態史詩”便具有這樣的功能。他著重從文化功能上來界定史詩。這一功能的發揮雖然同史詩的長度、內容的重要性、藝術表現力及專門歌手的演唱等特征密切相關,但絕不能以希臘史詩所謂“風格高雅的敘述”為樣板,形成束縛學術界的“僵死傳統”。這些論斷對我們評價《黑暗傳》是再合適不過了。《黑暗傳》就是一種“活態史詩”。它采取多種口頭與書面文本世代相傳,作為“孝歌”、“喪鼓歌”由大歌師以隆重形式演唱,深受民眾喜愛;它以有關盤古氏開天辟地結束混沌黑暗,人們崇敬的許多文化英雄在洪荒時代艱難創世的一系列神話傳說為敘說中心,“三開天地,九番洪水”,時空背景廣闊,敘事結構宏大,內容古樸神奇,有力地激發著人們對中華歷史文化的認同感,完全具備“史詩”的特質。如果說在那些因受流傳條件的限制而變得殘缺不全的文本中還感受不到史詩的魅力,那么,在胡崇峻整理的這部長達五千多行的詩篇中,史詩的形態就展現得更為充分了。
在世界上許多國家的學者熱情關注“活態史詩”,并以文化多元論的新視野來充分肯定這些“活態史詩”珍貴價值的情況下,我們再檢起這個話題,將《黑暗傳》作為“漢民族神話史詩”來看待,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關于《黑暗傳》的特色與價值,我寫過好幾篇文章。2000年寫成的(((黑暗傳>追蹤》,發表在臺北出版的《漢學研究》上,受到海峽兩岸一批熱愛中華文化的學人的好評,他們也滿懷興趣地打算介人《黑暗傳》研究。但這些成果都只是初步的。以關于《黑暗傳》來龍去脈的探尋而言,我初步斷定它形成于明代,并同明代敘述神話、歷史的通俗小說有關聯。但這是就長篇歌本的構成來說的,至于其中的神話傳說故事,以及在喪葬儀式中把這些神話傳說作為“喪鼓歌”來詠唱的習俗,顯然有著更久遠的歷史。據胡崇峻最近告知,他讀過的一部清同治年間刻印的《保康縣志》中,載有“唯有農夫最辛苦,唱罷三皇唱盤古”的詩句,可見這一民俗事象有著深遠的根基。又從有關房縣“流放文化”的報道中得知,房縣是中國古代四大流放地之一,從秦朝開始,先后有14位失寵的帝王將相和上萬名達官顯宦被流放到這里。《黑暗傳》正分布在古房縣的地理范圍之內。《黑暗傳》中深厚的中華古文化積淀,決不會是空穴來風,我們有充分理由推斷,這些被流放的“文化精英”也融合到了《黑暗傳》這類民間文化成果的創造者之中。
總之,《黑暗傳》的許多方面,都大有文章可做。相信隨著這個整理本的問世,會激起人們研究和評論《黑暗傳》的又一個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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