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中政治思想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01 05: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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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策中政治思想研究論文

[摘要]《戰國策》一書不單是只有縱橫捭闔、譎誑相輕傾奪之說,書中所體現的戰爭的重要性,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臣下,重用賢臣、摒去奸侫,重民愛民、關注民生等政治思想的內容與當時的時代背景相契合,既吸納和融合了當時流行的諸子的思想言論。又在當時有很強的針對性和實用性。

[關鍵詞]《戰國策》;政治思想;時代背景;諸子學說

《戰國策》一書,是反映戰國時期歷史的一部十分重要的典籍。它記載了許多的言談游說之士——即所謂的縱橫家的言論,正如西漢劉向所言,此書“游士輔所用之國,為之策謀”。歷代學者也大體認為書中的主要內容“大抵皆縱橫捭闔,譎誑相輕傾奪之說也”。但是筆者認為,書中的言談游說之士的縱橫捭闔,就其本身而言,主要還是一種“干人主”的方法和技術,作為一種政治活動來說,是屬于技術層面的性質,其中并不帶有什么政治思想與政治學理。用通俗的話來說,它就是教人如何為了某種利益而打動對方,“皆揣摩人君心理之術”。然而我們知道,戰國時期是許多政治思想并行于世的時期,而作為一種政治思想,它必須包括如何治理國家、如何統治民眾、權利的分配、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關系等等這些內容,并且對進行政治活動的人產生一定的影響與支配作用。換句話說,政治思想是在抽象的層次上研究政治主張的概念及論證涉及政府(政治機構)的措施與制度,以及具有政治行為的人,如古時的君、臣,近代的議員、公民,皆在其討論詮釋的范圍之內。正如張舜徽先生在論及當時的游說之士時所言:“不外拿自己的一套主張,游說諸侯,乘機爬上統治地位,成為最高統治者周圍的顯赫人物。他們的任務,不外想拿各人自己的一套議論主張,實行于當時,來鞏固統治者的權位,維護統治與服從的社會秩序。”《戰國策》中所記載的言談游說之士,在他們的言論中,自然也存在著一些政治思想。作為“自己各人的一套議論主張”來游說上層人物,以此來達到他們自己的某種目的。本文就是對這些游說之士的政治思想進行研究和探討。

因為在《戰國策》里很多的政治思想大都散見于各個篇章之中,因此,在研究探討時,必須從宏觀的層面上把握其總體面貌,抓住其主要的觀點。

戰爭的重要性。對戰爭研究,是政治思想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為“戰爭不僅是一種政治行為,而且是一種真正的政治工具,是政治交往的繼續,是政治交往通過另一種手段的實現”。戰國時期,七雄并立,彼此之間征戰不休,都想戰勝對方,或是達到保存、擴大自己的實力,進而達到統一天下的效果和目的。所以在當時戰爭就體現了它的極其重要的意義。雖然戰爭之慘烈正如孟子所言,各國國君“以土地之故,糜爛其民而戰之,大敗,將復之,恐不能勝,故驅其所愛之子弟以殉之”。但是各國之間的征戰依舊如故,并且各種指揮打仗的人才如白起、廉頗等人也都為人君所重,而如何進行戰爭并取得勝利,也成為了一種專門之學,即所謂的“兵家”。所以《戰國策》中所記載的那些言談游說之士,在他們的言論中,也就將戰爭賦予了很大的重要性、合理性了。如《戰國策·秦策一》載蘇秦說秦惠王曰:

夫徒處而致利,安座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伯,明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寬則兩軍相攻,迫則杖戟相撞,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勝于外,義強于內;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凌萬乘,詘敵國,制海內,子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也。

這段話中,就提出了當時的人主治國的兩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致利”和“廣地”。但是在當時群雄并立的情況下,要達到這些目的,不是那些整日“恬于教,亂于治,迷于言,惑于語,沈于辯,溺于辭”的人可以得到的,“非兵不可”才是最主要的手段。我們可以查閱《史記》中所記載的戰國時期的歷史,幾乎無年不戰,無戰不是殺人逾萬、血流成河,最終的政治利益的實現靠的就是戰爭。不但“致利”和“廣地”需要戰爭,守護國土、避免鄰國強占本國的土地,更是離不開戰爭。《戰國策》中所載的鄭同說趙王之辭就說明了這一點:

今有強貪之國,臨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則不可,說以義則不聽。王非戰國守圍之具,其將何以當之?王若無兵,鄰國得志矣。

在戰國這個紛爭慘烈的時代,想要保住國土,不能向鄰國“告以禮”、“說以義”,用文章或口頭作道義上的論爭,而是必須備守城之具,有充足的軍隊,通過戰爭來守衛國家。這與上文所引的以“致利”、“廣地”為主的目的雖有不同,但兩者欲達到目的的手段必歸于戰爭。由此可見,《戰國策》中對戰爭的重要性的敘述,是占有重要地位的。這也是深深符合當時的歷史背景的。此外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戰國策》中盡管夸大了言談游說之士的重要,如通過蘇秦的“和縱”之計,“秦王解兵不出于境,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儼然是一言而定天下安危。但是在縱橫捭闔的背后,仍然是以各國的實力為基礎的,而這種實力的最好體現,就是用來進行戰爭的軍事實力。所以哪怕是書中極力夸大的人物蘇秦等人,在游說國君之時,也是必說“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這樣體現一國實力的話語,這也是《戰國策》中重視戰爭的一個良好的佐證。

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臣下。戰國時期的一大特點,就是春秋時的封建國家開始解體,郡縣制的集權國家開始出現,“各國的政權組織相應的發生了變革,廢棄了原來各級貴族統治的制度,開始形成以將相為首腦的中央集權的君主政權”。大臣開始由國君任命,并且聽命于國君,而對于國君而言,如何加強集權、有效地使用自己的權力,如何控制駕馭臣下使之完全為己所用,也就顯得特別重要了。《戰國策》中對這方面自然也是極為重視。如書中所載的有人向秦惠王所進之言就提到:

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兒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忘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仇讎也,愿大王圖之。

雖然這段話是否符合史實值得商榷,因為商鞅在秦國的變法,本身就是打擊當時的貴族勢力,使君主得以集權,并非是讓自己的聲名蓋過君主。但姑且不論這些,這段話就是要君主獨攬大權,不能使大權旁落。因為“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如此一來,則“木實繁者枝必披,枝之披者傷其心。都大者危其國,臣強者危其主”。作為新興的集權式的君主,應該全力制止“商君反為主,大王更為臣”的情況,否則,是很不利于君主獨攬大權的、臣下完全聽命于君主的集權統治。故而要極力避免“大王更為臣”的現象出現,哪怕殺掉威脅君主地位的大臣也在所不惜。這段引文的后面正是這樣的結果,“商君歸還,惠王車裂之”。除了君主要獨攬大權之外,還要使君主的命令能夠順利執行,不能出現“今天下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虛,惡其士民,張軍數千百萬,白刃在前,斧質在后,而皆去走,不能死,罪其百姓不能死也,其上不能殺也。言賞則不興,言罰則不行,賞罰不行,故民不死也”的情況。作為集權的君主,要想在戰亂紛爭不止的戰國之世有所作為,就必須讓全國民眾為自己的利益而行動,一切以君主之命為鵠的,“士民”不許違背君令、有自己的獨立意志,使君主“言賞則不興,言罰則不行”,一位合格的集權君主,應該像書中所載的范睢之言,做到:

臣聞古之善為政也,其威內扶,其輔外布,四治政不亂不逆,使者直道而行,不敢為非。

如此一來,臣下“不敢為非”,君主中央集權、獨攬大權的目的才是完全達到了。最后《戰國策》還提到了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勞”與“佚”的關系,具體討論了君主的“統治術”問題,這就使得書中所論的關于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臣下的思想更加完備了。如《戰國策·齊策五》就寫道:

故夫善為王業者,在勞天下而自佚,亂天下而自安,諸侯無成謀,則其國無宿憂也。何以知其然?佚治在我,勞亂在天下,則王之道也。

控制權力,不讓臣下權侵君主,使君主的命令能夠順利執行,再加上重視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勞佚關系,使主佚而下勞,這樣就可以實現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臣下的目的了。這些觀點符合當時的政治現狀,達到了為統治者服務的要求。王夫之說戰國是“古今之一大變會”,而政治上的中央集權正是這“變會”的主要特征之一。《戰國策》中所記載的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臣下的思想,體現了這樣的時代要求和特征,并且代表了新興的集權君主的利益,順應了歷史發展的潮流,因此,不能僅從技術層面上將《戰國策》看做是“陰謀詭計”“縱橫捭闔,譎誑相輕傾奪之說”。

重用賢臣,摒去奸侫。上文提到,戰國時期君主的中央集權傾向明顯加強,臣下的錄用與升黜,都以君主的意志來執行,春秋時代的“世卿政治”——國家的各種職位由各國的封建貴族擔當,職位世襲,國君不得隨意干涉的貴族政體——趨于解體,而“貴族階級壟斷政治之制度既廢,平民遂獲得登上政治舞臺之機會”。一時間,求賢用賢成為各國君主的當務之急和時尚,所以如何才能獲得賢人并且有效地使用賢人,也就成為當時政治思想的一個主題。《戰國策》中就提到了“國亡者,非無賢人,不能用也”的觀點,說明了“賢人”對于國家的重要性。要想獲得賢人,首先就是要尊重賢人,書中所載郭隗對燕昭王說道:

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學,則百已者至。先趨而后息,先詞而后嘿,則什己者至。若恣睢奮擊,啕籍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

這段話就說明了越是尊重人才,則越優秀的人才就會來到朝廷為人主所用。如果君主大擺架子,“恣睢奮擊,啕籍叱咄”,則只能得到平庸昏碌之輩了。戰國時期由于私人講學的興起,使得許多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學習獲得知識,從而走上仕途。當時許多屬于不同君主的政權同時存在,為這些新興的“士”階層提供了更多的選擇和施展才能的機會和空間,他們的地位也因之提高,能夠“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以一副很自信、很有尊嚴的面貌出現。《戰國策》中記載的齊宣王見顏斶,后者儼然為王者師的姿態,直呼“王前!”,要齊宣王走到他跟前說話,并指出“明乎士之貴也”才算得上是“明主”,更是形象地表達了這一點。除了尊重賢人之外,還應該虛懷納諫,廣開言路,并且擇善而從。這樣可以使國力強盛,國政清明。書中著名的“鄒忌諷齊王納諫”就說明了這一點:

(齊威王)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議于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

令初下,群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后,時時而間進。期年之后,雖欲言,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于齊。此所謂戰勝于朝廷。

這段文字不但寫出了作為一國之君應該如何的鼓勵臣下來進諫,而且還極力突出了虛懷納諫、廣開言路、擇善而從的良好政治效果,國內是“期年之后,雖欲言,無可進者”,頗有孔子所謂的“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的景象;諸國是“燕、趙、韓、魏聞之,皆朝于齊”。齊國也因君主的虛懷納諫而強盛起來。雖然這里有一定的夸張性,但從另一方面也體現出《戰國策》一書鼓勵君主應虛懷納諫的思想。不但君主應如此,在書中,作為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嘗君也說道:“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寶于外者,疾入諫”。可見虛懷納諫的重要性。最后,在重用賢人的同時,書中也提到了應該除去奸佞之人,使得賢人可以無阻礙無滯累的行其治國的主張。書中所記載蘇秦說趙王之辭就提到這一點:

臣聞明王絕疑去讒,屏流言之跡,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廣地強兵之計,臣得忠于前矣。

“流言之跡”“朋黨之門”都是中央集權體制下的官僚政治的典型弊端,若賢人整日被流言所詆毀,遭朋黨所排擠,就無法有效地為君主貢獻自己的才能了。所以除去奸佞之人,是重用賢人的一個重要的前提,作為臣下而言,也應該做到“賢臣之事其主也,亦必無女石而進賢”,公忠體國,不做嫉妒排擠同僚之事。重民愛民,關注民生。《戰國策》一書中所體現的最后一個政治思想就是重民愛民、關注民生。我們知道,中國自西周起,就有了重民愛民的思想。《尚書》中如“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其惟王以小民淫用百彝,亦敢殄戮用義,民若有功”這類的語句,就明顯地體現出統治者要重民愛民、勿濫施刑于民的治國理念。戰國時期的各國國君,也十分重視民眾問題。《孟子》中所載梁惠王對孟子說“河內兇,則移其民于河東,移其粟于河內。河東兇亦然”,一副十分關注民眾生計的樣子,并且十分希望自己國內的民眾數量繁衍增多,故而詢問孟子在他這樣關注民生之后,為何依舊是“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在這樣的時代風氣下,《戰國策》一書中就有了體現關于重民愛民思想的語句。書中所載的齊國使者出使趙國,趙威后問齊使“歲亦無恙邪?民亦無恙邪?王亦元恙邪?”齊使不高興她的詢問順序,趙威后便解釋道:

不然。茍無歲,何以有民?茍無民,何以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耶?

指明了民眾才是使統治者得以順利統治的最根本的因素。民眾生計有問題,統治者的統治地位也就要動搖了。而民眾生計得到保證,則會使一國的生產儲備、作戰能力、田賦稅收都有所增加。所以對于統治者而言,必須重民愛民,關注民眾的生計問題。這段話的思維邏輯是“歲—民—君”,雖然與孟子著名的民本論“民為貴,社稷為次,君為輕”中的“民一社稷一君”的思維邏輯順序有所不同,但是兩者都承認民眾是統治者治國的根本與基礎則是一致的。此外,書中記載的齊襄王問人如何對待齊國重臣田單,那人主張應嘉獎田單,理由便是:

寡人憂民之饑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而單亦一比之,稱寡人之意。

正是因為田單一系列的舉動,都體現了重民愛民的思想,民憂饑則使之有食,民憂寒則使之有衣,關注民眾的溫飽問題,這樣就可以讓統治者更得民心,獲得民眾的支持,所以值得嘉獎,“乃賜單牛酒,嘉其行”。以此二例,可見《戰國策》中提倡統治者應重民愛民。或許有人會問,戰國時期各國國君都驅使民眾上戰場,彼此廝殺,使無數民眾喪失生命,正像孟子所說:“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另外,那些言談游說之士,也多半是游說統治者如何消滅對方、打擊對方,這些都是以民眾生命為代價的。從這點上講,戰國時期哪有什么重民愛民的思想存在呢?其實,攻城掠地與重民愛民這二者并不矛盾。戰國時各國君主為了擴充自己的軍隊,國內生產出更多的物質,這都需要國內有充實的人口。如商鞅主政秦國之時,就千方百計招挾三晉之民來秦國耕作,以此來擴充秦國國力,而為了招挾民眾,使民眾服從管理,為統治者的利益服務,故有必要擺出一些重民愛民的姿態,以麻痹民眾、使之心安理得地被統治。因之在《戰國策》中出現體現重民愛民的思想也就不足為怪了。

強調戰爭的重要性,增強君主集權、有效駕馭民眾,重用賢臣、摒去奸侫,重民愛民、關注民生,這些就是《戰國策》中所體現的主要政治思想,但有一點值得特別注意并加以研究的,《戰國策》中的這些政治思想與戰國時期諸子學說的聯系。我們知道,戰國時期,學術界百家爭鳴,各種各樣學說同時并行于世,而各派學說的主要人物,多是希望以自己的治國理念來投身于現實政治。比如孟子頻繁地在各國統治者之間宣揚自己的主張,墨子命弟子做守備之具,以防止楚國來進攻,并親人楚國,與當權者辯論。故司馬談說“夫陰陽、儒、墨、名、法、道德,也務為治也”。《戰國策》既為主要記載戰國時期言談游說之士的游說之辭的書,在當時的時代思潮背景下,必然有對當時各種學派所持之政治思想的反應。《孫子兵法·計篇》寫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與前文所引的“欲并天下,凌萬乘,詘敵國,制海內,子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一樣,都提出了戰爭在當時的重要性,有著思想的一致性,卻明顯與墨子所主張的“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敵,家與家不相亂……若此則天下治”的兼愛主張不甚相符。我們可推想當時的言談游說之士以言辭“干世主”,他們所取得的思想資源都是帶有很強的功利性和實用性。兵家強調戰爭的重要性,并對各種作戰方法深入研究,其學說大受歡迎。然而像墨子力倡“兼愛”、孟子譴責各國戰爭不斷,雖然理想甚高,但作為一種可實際操作的政治思想,卻顯得“見以為迂遠而闊于事情”了。再來看《戰國策》中所體現的增強君主集權、有效控制臣下的主張,這是深合于當時的法家思想的。法家主張君主應洞察一切,有效控制一切“是以明君守始以知萬物之源,治紀以知善敗之端。故虛靜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夫所謂明君者,能畜其臣也”,并且君主享有一切權力,臣下不得與君主相為非,“入主雖不肖,臣不敢侵”,這些思想在前文所引的《戰國策》中的言論,都有所體現。法家為戰國時期在統治方面最為人樂于接受的思想,它符合當時加強君主集權、實行專制政治的歷史潮流,史稱秦始皇讀了韓非子的著作后,感嘆到“嗟呼,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可見法家思想是何其迎合了統治者的意愿。所以,在《戰國策》中,屢屢出現增強君主集權、有效控制臣下的言論也就不足為奇了。此外,重用賢臣、摒去奸佞在戰國各種學派的言論里,都大量地出現過,墨家強調“尚賢”,故主張“是故國有賢良之士眾,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務,將在于眾賢而已”。作為儒家代表的孟子也主張“左右皆曰賢,未可也,大夫皆日賢,未可也,國人皆日賢,然后察之,見賢焉,然后用之”。嚴格選賢人的程序,并且一旦符合要求,則大膽重用。法家警戒君主“凡奸臣皆欲順人主之心以取親幸之勢也,是以主有所善,臣從而欲之,主有惡,臣因而毀之”。揭舉了奸侫之人危害君主的手段,并且主張治國要任用法家所謂的賢人,即“法術之士”。可見,當時儒、墨、法三家都主張任賢去奸,雖然各家對“賢臣”所下的定義不盡相同,但在戰國時期任賢去奸確實成為政治思想的主流,并且符合統治者的利益。各種言談游說之士深受當時主流政治思想之影響,將其運用到現實的游說君主的行為中去,這也是戰國諸子的政治思想影響于實際的一條重要的途徑。同樣的,重民愛民也是戰國時期政治思想的主流之一。儒家講求仁政,主張統治者“以不忍人之心,施不忍人之政”,并設計了一副美好的人民生計圖,“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畝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民眾的溫飽問題可以解決,墨家主張節用、非攻、兼愛等,也是建立在保障民眾生命、使民眾有一定的物質基礎進行生產生活之上的。道家反對統治者任意摧殘民眾,“民不欲死,奈何以死懼之”,主張“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也體現了重民愛民的思想。而且前文也分析過,重民愛民在戰國時期并不與驅民上戰場以至生靈涂炭相矛盾,并且符合統治者的利益。從上面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在《戰國策》中所體現的各種政治思想,都與當時的戰國諸子的思想有著很強的聯系,或是將各個學派的議論主張運用到實際的游說之中去,或是摒棄一些就當時的現實局面而言較為“迂闊難行”的主張。在當時的發展過程中,各種思潮對于實際的政治操作影響是緊密相連的,可以說,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下,一種思潮盡管理論完備、立論精當,但在實際的政治操作中卻要對其進行改造和吸納;同時,進行任何一種操作性政治活動,都不能脫離當時占主流地位的時代思潮的影響。《戰國策》中所體現的政治思想,并沒有脫離時代的背景,吸收并融合了當時的各種思想學說,在淵源上契合于當時的思想學說。由此可見,研究任何一種思想活動或影響,不能將它憑空抬起,使之脫離各種現實的、思想的背景,從而斷絕了它的歷史的聯系。實現思想與現實的互動,才能更好地再現思想、理解思想。

以上就是對《戰國策》一書中所體現的主要的政治思想進行的分析研究。在分析研究中,針對歷代學者大多都將《戰國策》視為專講陰謀詭計、縱橫捭闔的書,特意注重了這樣的一個切入點,即《戰國策》中所體現的政治思想及其與時代背景的聯系和與當時流行的諸子學說的聯系。《戰國策》中所體現的政治思想,都是符合當時的歷史背景的,因為正如齊思和所言,“政治思想大抵皆緣當時之制度而生,亦皆針對當時之問題而發。故而研究一時代之政治思想,于當時之政治社會狀況須有徹底之了解”。分析研究《戰國策》也要注意到這些,在當時各國之間頻繁征戰的殘酷現實、各國的統治者擺脫春秋時期的貴族政治、走向中央集權的專制政治,并且將一切權力緊握于自己手中的情況下,在《戰國策》中體現的政治思想,就深深地打上了時代的烙印,游說之士的一切主張和言辭,都是針對當時的實際情況而發的,是典型的實用政治。此外,《戰國策》還與當時所流行的諸子思想緊密契合,可以說戰國時諸子的各種思想主張,是《戰國策》中各個言談游說之士的思想來源。這或許使《戰國策》中所體現的政治思想缺少了些新意,但卻展現了一種思想由言談口說到實際運用的過程。所以對于《戰國策》,我們還是應該放寬視角,從更多的角度、全面的把握書中的內容,進行進一步的研究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