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析國外社保制度的發展及變革
時間:2022-01-13 02:5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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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從自然性風險到社會性風險
中世紀穩定的經濟結構和社會結構導致社會流動稀少,社會性風險不突出,自然性風險(相對應中世紀的“自然經濟”而言)是人們面臨的主要威脅,表現為自然災害、饑荒、生老病死、鰥寡孤獨、殘疾等。前工業社會的英國是一個自然災害頻發的國家,自然災害又引發饑荒,“生存危機”成為了一個突出的經濟社會問題。頻繁發生的饑荒和普遍的營養不良是疾病發生和流行的重要因素。一項對西米德蘭地區哈美索文莊園佃農的研究發現,該莊園窮佃戶壽命比小康佃戶的壽命短了大約十歲。當時,大多數農民因營養不良都體質瘦弱,反之,身體強健壯碩則成了富裕的象征。歷史學家杜比認為,收入差的年歲往往是窮人疾病高發和死亡率攀升的年份。年鑒學派大師布羅代爾常常引用流行于托斯卡納地區的民諺:裝滿菜肴的鍋子是對付瘧疾最好的藥方。可見饑荒必然導致疾病大范圍發生。饑荒和疫病攜手并進,是西方世界曾長期存在過的真實情形。營養不良,加上居住條件、衛生條件、醫療條件的落后,中世紀人們普遍遭遇天花、呼吸道疾病、麻疹、猩紅熱等疾病所帶來的痛苦,失明、精神病、耳聾以及癱瘓等也成為人們面臨的重要威脅。其中,黑死病、鼠疫、麻風病、流感和結核病等傳染病更是對這一時期英國的社會、文化、經濟和人口產生了深遠影響。以黑死病為例。據估計,14世紀的100年中,歐洲有大約2500萬人死于黑死病,占當時歐洲人口的三分之一。從1349年起,英格蘭南部和愛爾蘭相繼受到黑死病的威脅,人口大量死亡,死亡率之高,令人觸目驚心。如伯克郡的布萊特韋爾(Bright-well)莊園有1/3農奴死亡;格拉斯頓伯里(Glaston-bury)修道院的22個莊園平均死亡率為55%;埃塞克斯郡3個莊園的死亡率為43%。人口相對集中的城鎮由于衛生條件差,死亡率更高。達布森(BarrieDobson)認為從1347年到1377年,英國城市人口損失了三分之一以上。布瑞特爾(R.H.Britnell)則將這一死亡率的上限提高到百分之五十。疾病流行與醫學的落后使當時的社會經濟生活動蕩不定,惡化了中世紀人們的健康狀況,人們很少能活過30歲,即使在農村也很少有人能活到40歲。嬰兒死亡率也很高,1000個新生兒中,大約150-350個活不到一周歲;而在10周歲前夭折的又有100-200個。從自然經濟向商品經濟的轉變(市場化)、由封建主義向資本主義的過渡(資本主義化)可視為近代英國社會轉型的第一個階段。在這一社會轉型期,原有的自然性風險依舊存在,同時又新出現了與各種社會問題相伴產生的社會性風險,且社會性風險更為突出。這一階段是近代早期英國市場化和資本主義進程的演進時期,圈地運動、興辦農場以及鄉村手工業在內的農村變革和工場手工業的興起,使英國社會尤其是城市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如貧窮、失業、流民、住房、衛生等,這些問題不僅嚴重影響到人們正常的生產生活,也危及到英國社會的穩定。15、16世紀之交,英國以莊園瓦解、圈地運動、農場制度的推行等為內容的農村變革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這場變革在推進英國社會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帶來了較為嚴重的負面影響,其中最為嚴重的是大量農民被逐出土地,以及由此帶來的貧困。如13-17世紀劍橋郡契潘翰地區靠土地謀生農民的數量在減少,無地農民家庭的數量明顯增加,由3.5%上升到45.3%,增長近12倍。同屬劍橋郡的奇彭漢姆地區,1279年無地農民占農戶總數的3.5%;1544年這一數字增長了近10倍,達到32%;1712年時這一數字更是高達63%。圈地運動所導致的直接社會后果是當時貧困人口的大幅度上升。有數據顯示,1560年前,只擁有一間茅舍和園地的農村勞動力約占11%;1640年后,他們的數量增加到了40%,沒有牲畜的人口比例從5%上升到13%。16世紀30年代,薩福克南部的巴博夫百戶區有居民2277人,其中1375人不是沒有土地,就是沒有房子;在擁有納稅土地的902人中,620人只有1間農舍。16世紀后期,鄉村中最貧困的居民占農民總數的1/4至1/3,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保障。1570年,諾里奇城調查資料顯示,有534名男人,831名婦女及1007名兒童被列入必須獲得救濟才能生存的一類人之中,約占該城人口的8%。幾乎任何地方,5%的社會上層總是控制著全部財富的40-50%。無地少地的農民因為貧困而紛紛流向城市,進一步危及了城市的正常生活和社會穩定。首先,大量移民向城市涌入,導致了糧食總量減少和城市物價的上漲。有測算數據顯示,如果以1451-1475年的物價作為基數100,則英國城市的物價指數,1520年為160,1555年為170,1556年上升到370,1557年上升到409,1596年上升到505,1597年上升到685。其次,大批勞動力涌向城市,城市勞動力市場變成賣方市場,這使雇主降低工人的工資成為可能。如以1721年的工資指數為100,則英國城市1550年的工資指數為122.4,1551-1600年間的指數為83。而從工資物價比來看,16世紀前期,英國工資上漲幅度只是大麥上漲幅度的15%,1550-1560年英國工資上漲幅度也僅是大麥價格上漲幅度的30%,工資上漲低于糧食上漲約50%。“城市工人的實際工資在整個16世紀里減少了幾乎50%”。最后,城市物價上漲和工資收入的降低直接導致工人生活水平的急劇下降,也間接導致了城市大量流民的增加,危及英國社會的穩定。流民問題在15、16世紀成為了英國社會普遍而持久的現象。伊麗莎白時代的倫敦有20萬人口,其中流民就有5萬人以上。流民道德失范現象也日趨嚴重,根據被捕流民的檔案記載,倫敦城的流民中有偷竊嫌疑者占45%,流浪罪者占16%,被捕原因不詳者占23%,偽造乞食證者占5%,欺詐和不道德者分別占2%和3%,煽動罪和宗教異己者也占類似比例。
二、從組織內救濟到社會保障的萌芽
一個社會內部風險的增加,必然要求在結構上生長出社會救濟的保障性功能。在相對穩定的中世紀社會,自然性風險的存在使社會救濟不可或缺,這樣一種社會保障的胚胎在緩解弱勢群體的痛苦,為弱勢群體提供福利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除個人慈善救濟外,當時社會結構內部承擔社會救濟的主體形式是由教會和莊園、行會、城市等自治組織開展的“組織內救濟”。然而在社會轉型期,社會流動的加快不僅使人們面臨的主要風險類型發生了嬗變,也使英國社會內部原來以減少自然性風險帶來的痛苦為目標的“組織內救濟”出現了嚴重缺失。中世紀英國的國家組織很不完善,社會組織和生產組織(小共同體)承擔著救援困難群體的主要責任。社會保障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中世紀世俗和宗教的慈善事業。中世紀英國慈善事業的最大施主是教會,“教會資助社會事業”是那時的傳統。基督教會利用自己的收入,通過修道院與城市慈善組織,以提供衣食住的方式發揮救濟窮人和喪失勞動能力者的職能。英國社會歷史學家阿薩·勃里格斯在描述16世紀英國如何解決社會貧困問題時說:“迄今為止,表現最為突出的是教會,它通過各地的修道院及城市中的慈善組織,倘若不是有計劃地,也是直接地以提供衣食的方式參與對窮人的周濟”。教會組織的慈善事業,曾經達到很大規模。以英國教會慈善基金總額達全國公共財富的40%的數字而言,不僅古羅馬沒有,現達國家也沒有。教會還照顧麻風病人和流浪者,如英國基督教會在城里建立多家救治與照顧麻風病人的醫院。在黑死病到來后,教會的救助機構迅速成為病人和無家可歸者的庇護所,教士不僅接濟這些人的生活,而且對病人進行力所能及的診斷。自治市共同體是中世紀歐洲另一種常見的小共同體公益救助組織。如,早在1561年約克就強行征收了濟貧稅;曾經在1552年率先制定濟貧方案的倫敦,也在1546年至1557年重新組織了城市中的濟貧院———圣巴塞洛繆濟貧院專事收養“喪失勞動能力的人”,圣托馬斯濟貧院與伯利恒濟貧院專事收養精神病患者;中世紀英國很多市鎮(如Staff-shire、Lancashire、Derbyshire等地市鎮,Yorkshire的Craven)還專門制定了一系列法規來保護乞討者、失業者的利益。此外,城市還向窮人提供免費的醫療救助。在倫敦,早在12世紀就在市郊修建了一座隔離麻風病人的房屋;到14世紀,又將城市內部的一座教堂改建為一座醫院,用于隔離精神病患者。14世紀上半葉,倫敦市政當局雇用了3名富有經驗、技術嫻熟的外科醫生為城市中貧窮的病人提供醫療救助。城市中的行會除了行使經濟和管理職能外,在中世紀英國的救濟事業中也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行會章程中通常包含貧困救濟和互助互濟的措施,以確保每個會員的基本生活條件。會員的生老病死、賑濟貧者和鰥寡孤獨是行會互助救濟職能關注的重點,行會在很多市鎮(包括倫敦)行使著慈善功能。除救濟本會會員外,英國行會還建立了460個慈善組織。在社會救濟層面,莊園制也是一種以土地制度為基本依托的保障制度。以土地占有制為中心的莊園制度,既是一種組織形式,也是一種社會結構,而保障功能則內含于這一制度模式之中。從最上層的國王到處于中間地位的大小封建主和貴族,層層分封土地,領主向附庸贈予土地并提供免遭人身和財產侵害的保障,在谷物歉收或發生其他困難時向農奴發放適當的救濟品;有個別的還為喪失勞動能力者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以維持再生產的需要。據資料記載,“在阿靈頓,一個姓戴爾的鄉紳在他的大莊園中劃出一部分所謂的小住宅,經常作為贍養戴爾宗族中的窮人或寡婦使用。”根據慣例,如果沒有親屬向法庭申請孤兒的監護權,莊園領主就將對其進行監護,將孤兒委托給共同體,并選舉監護人對孤兒進行監護。然而,這一系列社會結構內部自發生成的“組織內救濟”在近代英國社會的轉型中出現了嚴重問題。商品經濟和資本主義的發展帶來整個轉型時期英國社會流動加劇的同時,也摧毀著傳統社會的組織結構,瓦解了傳統社會自身的救濟功能。首先,隨著莊園制度的不斷解體,領主對農民的救濟義務逐漸消失。著名社會史學家亨利·皮朗認為:“莊園制度的消逝使農民受到更大的痛苦,因為領主不再認為自己是領地上農民的保護者。”其次,商品經濟和城市發展使得以奉行平均主義和遏制競爭為宗旨的行會全面衰敗,行會的救濟職能已不復存在。最后,也是最為嚴重的,教會慈善事業是中世紀組織內救濟的主角,但在這一時期教會自身卻走向衰落了。宗教改革后,英國開始大規模地解散修道院,“首先是在1536年將374個收入不足20萬英鎊的小型修道院解散,然后在1538年至1540年將186個‘宏偉而莊嚴的修道院’解散”。16世紀中葉,英國大約有664座修道院,110座教會舉辦的養育院,2374個教會舉辦的施物所被解散,原來這些場所接受救濟的貧民約有8.8萬人。修道院的大規模解散直接使這一時期英國社會自身的救濟功能遭到極大削弱,這也導致了貧民運動的產生。如1536年英國貧民大起義領袖阿斯克在起義失敗后接受官方審訊時曾指出:“解散修道院是叛亂的最大原因”。英國社會史學家勃里克斯同樣認為:“解散修道院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社會動亂,因為修道院曾經是財力雄厚的雇主,而且在許多方面發揮著慈善救濟的功能。”社會自身的救濟功能瓦解,必然導致整個社會因為底層貧困而陷入動蕩。17世紀初,英國政府為維護社會穩定,曾試圖通過制定“血腥立法”用高壓手段解決貧困和流浪問題,但收效甚微。如據哈林茲海德的編年史記載,在亨利八世統治時期被處死的失地農民多達72000人。伊麗莎白女王在位時期,每年有300-400人被送上絞刑架。馬克思認為,“現代的工人階級的祖先,當初曾因被迫變成了流浪者和需要救濟的貧民而受到懲罰。”此后,由于社會思潮的改變,在選擇通過懲貧還是救濟來維護社會穩定的手段上,政府開始轉向后者,并頒布實施了一系列相應的濟貧法令。如亨利七世的1495年法令和1503-1504年法令;亨利八世(其在位期間,英國政府開始大規模救濟貧困者)的1511-1512年法令、1531年法令和1536年法令;愛德華六世的1547年法令;瑪麗的1553年法令;伊莉莎白的1572年、1576年和1597-1598年法令等。這些法令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越來越強調社會貧弱者的生存權利以及作為政府的社會救濟義務。如,英國1495的法令還主要是關心如何懲罰流浪窮人以及如何將其遣送回出生地或居住地;1531年法令則增加了“值得同情的窮人經許可后可以乞討”的內容;1536年法令要求各地為所有沒有工作和財產的人員安排工作或施以救濟;1547年的法令強調對流民進行嚴厲懲罰,但因為過于嚴酷也很快遭到了廢除;1572年法令是第一個努力為健壯的流浪漢提供工作的法令;1576法令強調了為窮人找工作的濟貧方式,并使之具體化;1597年法令又設立了貧民監督官,其職責是征收濟貧稅和為健康窮人提供工作機會。1601年,伊麗莎白一世女王政府頒布了以緩解貧困者生存危機為目的的《伊麗莎白濟貧法》(OldPoorLaw),這一法案在總結一百多年濟貧立法經驗和教訓的基礎上,對英國的濟貧法制度進行了比較系統的規定,它的作用和影響都是持久而深遠的。在1601年濟貧法的基礎上,英國逐漸形成了以征收濟貧稅、建立感化院、實行教區安置等為主要內容的一整套濟貧制度。在1834年《新濟貧法》頒布以前,院外救濟制度一直是英國社會處理流民問題的基礎。區別對待原則體現了政府在處理流民問題上的成熟,既體現出政府對應該接受救濟者所承擔的必要社會責任,也體現了強調依靠個人勞動擺脫貧困的自助精神。政府還嘗試構建了嚴密的濟貧管理體系,一般問題由監督官處理,遇到重要情況要上報給治安法官,然后轉呈郡長和巡回裁判官,最后給掌管大臣。總之,都鐸政府通過制定1601年濟貧法,承認了國家對貧民的社會責任,它意味著處于絕境的貧民有權利向國家和富有的鄰居要求幫助。在這個意義上,1601年的濟貧法埋下了未來社會保障的種子,奠定了英國近代社會保障制度的原則基礎。
三、結語
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大土地所有制下的小農經濟是封建經濟的主要特征,商品經濟所占的比重很小。在這種經濟結構基礎上,人們的日常生活得以基本保障,由領主和農民所構成的兩層式社會結構也呈現穩定性和封閉性特點,社會流動受到限制。此時人們所面臨的風險主要來自于自然因素引發的“自然性風險”。除個人慈善外,社會救助的主渠道是以教會、莊園、行會、城市等自治性社會組織和生產組織所承擔的“組織內救濟”,它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民眾的自然性風險,維系著民眾的福利。由自然經濟向商品經濟的過渡(市場化),由封建主義向資本主義過渡(資本主義化)是近代英國社會轉型的第一個階段。在農村,因市場化、資本主義化的發展,自然經濟和小農經濟加速解體,失地少地農民迅速增加,社會結構也由領主和農民的兩層式結構向地主、中間階級和工資勞動者三層式結構轉變。失地和少地農民要么投身于非農產業(如鄉村工業等),要么到城市和其他地區尋找生存和就業機會。在城市,原有的行會手工業受到新興的工場手工業和鄉村手工業的沖擊,逐步被邊緣化,溢出大批從業者,失業者不得不在流動中尋找新的就業機會。這樣社會的橫向流動和縱向流動同時呈現加速趨勢,成為近代早期英國社會的鮮明特征。社會流動導致越來越多的人失去傳統地緣共同體———自治性的社會組織和生產組織的庇護,社會成員的風險主體發生質的變化,由自然性風險為主轉向以社會性風險為主。英國社會普遍出現貧困、失業和流浪現象,社會矛盾重重,危機四伏。此時自治性的社會組織和生產組織卻走向沒落,任何一個小地緣共同體都無能無力孤立地解決新的社會問題,它的解決需要一個凌駕于所有地緣共同體之上的超地緣共同體來擔當。這一歷史訴求必然使封建國家原來被淡化的社會治理功能得到增強,社會保障主體開始由分散的社會組織和生產組織向統一的國家組織轉變。這一轉變也成為英國由封建國家走向近代民族國家的重要因素。正在形成中的民族國家開始意識到緩解社會問題,保障民生,維系并促進民眾福利發展是民族國家的重大責任。近代早期,英吉利民族國家也在明晰和解決解決社會流動所帶來的新的民生問題中能得到鞏固和發展,為英國走向強盛之路積累了正能量。
作者:雍正江單位:淮陰師范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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