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理論研究論文
時間:2022-09-03 08: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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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21世紀,中國教育理論研究正日趨體現三個方面的發展走向:走向教育理論自身的批判,突出地表現在對教育理論中的理論前提、概念術語、命題等所作的規范性、規則性、合理性和有效性的反思上;走向豐富的教育實踐,突出地表現在教育理論研究越來越注重把握實踐問題、轉變研究方式、解構研究話語、構成與中小學教師合作的研究共同體上;走向多維的綜合,突出地表現在實踐樣式的綜合和學科間的綜合上。
關鍵詞:教育理論教育研究教育批判教育實踐多維綜合
中國分類號:C40-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5560(2003)02-0002-09
值新世紀之際,反思教育理論,洞見教育理論研究的明天,日益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每一個教育理論工作者都或多或少、或隱或顯地思考著教育理論的未來形態及教育理論研究的走向。對世紀的中國教育理論研究會體現出什么樣的特征?它應該關注什么?應該朝什么樣的方向去努力?下文展示的就是對這些問題的初步思考。
一、走向教育理論自身的批判
著眼于批判,于理論自身的反思與評判中增強理論研究的自我意識和活力。
(一)批判之必要
人們常說,中國正處于一種社會轉型期。所謂轉型,也就是從傳統社會轉變到現代社會。既然轉型意味著對傳統社會路向的偏離,那么在整個轉型的過程中,就應該一刻也不放松對舊有傳統的批判。社會轉型的過程,也就是文化更新的過程,傳統的文化心理、思維定勢、價值取向、行為方式倘若得不到改造,轉型的過程便永遠不會完成,現代社會也永遠不會到來。教育理論研究也是如此。如果不能以一種冷峻的目光審視已有的教育理論研究,正視教育理論研究中存在的這樣或那樣的弊端,那么,教育理論自身就不能適應社會轉型的需要,自身也就少了一份更新的基礎,少了重新建構的可能性。
從理論的一般發展邏輯上看,批判也是理論成長的一個重要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工具。比如,沒有德國古典哲學自康德以來所倡導的批判精神,哲學本身的發展就會大受制約。這里說的批判精神,就是對過去各個范疇重新衡量和估價,也就是對那些未經追究的范疇進行考核,探討這些范疇在什么限度內具有價值與效用。批判是不接受未經考察的前提的,它具有反對盲從、反對迷信、提倡獨立思考的意義。十七、十八世紀的啟蒙學者開啟了批判精神的先河,他們不承認任何外界權威;不管這權威是宗教、自然觀、社會還是國家制度,一切都必須在理性的法庭面前為自己的存在作辯護。這種批判精神給予理論研究以很大影響,催生著新理論的萌生。
教育理論研究少批判之風,少反思之風,已成為大家公認的事實。它既沒有文學的唇槍舌劍,也沒有哲學的究根追底;既沒有科學的反求諸己,也沒有文化學、社會學的自我批判。它常常是以一種波瀾不驚、四平八穩的形態向前運行的。至于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狀況,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其中有一點是根本性的,那就是教育自身往往傾向于構成一種保守、封閉的體系,作為以教育問題為研究對象的教育研究者,也會自覺不自覺地陷入這種保守、封閉的羅網,而無開放的胸懷,也就少自身的深刻反思與探究,拒斥徹底的批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批判對理論的研究發揮著多方面的作用:一是監督,通過透視教育理論研究的運行情況,提示著理論研究依循原有預定的路向前進,使理論發揮其自身應有的功能;二是規范,及時捕捉理論研究中存在的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使研究過程、研究方式甚至理論成果的表達形式規范化;三是引導,通過對理論研究的評析,辨識研究的未來發展前景及形態,使研究適時轉型、變化;四是重構,“不破不立”,批判所擔負的并不僅僅是解構的功能,而且也承擔著重新去“結構”的角色,正是在批判之中,理論的新形態得以生成。教育理論研究中少了批判,多了“共鳴”;少了彼此間的對立,多了一團和氣和自說自話,其后果是許多研究陷于低水平的重復,理論上一片沉寂,缺少新的生長點,同時研究缺少應有的規范。
(二)批判之含義
這里我們要認識到批判絕不僅限于否定、批評,它是與分析、評判、甄別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批判既有反思的意味,也有建構的功用。理論在著眼于自身批判的同時,也正是于深刻的自我反思中尋求著建構的路徑。就此而言,批判至少意味著下列幾個方面:
批判意味著距離:對這樣的距離,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認識:第一,從批判的立場上來看,批判總意味著與批判對象的不一致,如果兩者完全趨同了,也就沒有了批判存留的必要與可能;第二,從批判所處的角度來看,批判總意味著中立與客觀,站在一定的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被批判對象,角色的任意調整,都有可能使批判的立場顛倒或轉換。正是由于這種距離,使得批判顯得冷峻與不盡“人情”。就拿教育政策的批判來說,它幾乎是西方發達國家都非常關注的領域,在這種批判中,教育研究者既要看到自己肩負的責任和使命,又要清醒地認識到教育政策與教育理論研究之間存在的張力。這種張力既體現了研究者自身的獨立性,也體現了教育理論研究的獨到價值。換句話說,教育理論研究之所以對教育政策、決策有所助益,正是在于你首先是一個研究者,你的立場、觀點、角度是與決策者不同的,你的價值也正體現在這兒。沒有認識到這點,你的研究也就在決策者心目中失去了光彩。
批判意味著究本溯源:批判不是在表面上看問題,不是認同和首肯所呈現的種種結論,而是對各種各樣的事物做前提上的探尋與思索,分析其前提存在的合理性及依據的確當性。它常常表現出一種窮追不舍的態度與精神,有一種“吹盡黃沙”的執著。正是這種追本溯源,使得研究更具理性,認識日趨合理。
批判意味著重新衡量和估價:批判常是與對歷史的反思、對既有事物的重新甄別和評判結合在一起的。它對那些既定的標準進行再審視,為事物的分析提供新的坐標與標尺;為歷史的演進進行“盤點”,對歷史作出重新的梳理與評定。正是這種重新衡量和估價,使得批判常常與重新的建構結合在一起。正所謂“不破不立”。
批判意味著獨立:批判應該有一種不強人從己,也不強己從人的灑脫,它以“自由之精神,獨立之人格”為特征,不盲從,不輕信。以批判為己任的研究者,有時嬉笑怒罵,有時坦誠直言,表現得特立獨行。正是這種獨立,使得教育理論研究意識到自身的缺陷與不足,注意到自身的運行與發展。
批判意味著質疑和否定:批判既然總是與分析、評判、批評等結盟,也就常表現出對既有結論和認識的質疑與否定。質詢某一認識是否合理,重新審視某一結論是否正確,這些最終達成的往往是否定。好在正如霍葆奎教授所言的:“只有一種觀點的學術,是窒息了的學術;沒有爭論的學術,是死亡了的學術?!闭沁@種質疑和否定,才使得理論繁榮,認識日益趨向于真理。
(三)批判之指向
教育理論研究的批判可以指向許多方面,大凡其中諸多事物,如研究方法、研究現狀、研究群體,都可以置于批判的視野中加以審視和打量。這里著重分析對研究前提、概念與命題的批判。之所以對這些內容進行批判,是由教育理論前提的不確定性、概念的歧義性和命題邏輯證明的非終極性等因素所決定的。
在教育學的每一具體理論中,都有其確定的理論前提,但每一前提不僅是解釋某種理論的出發點,而且本身也是需要解釋的。理論的層次是無限的,不存在確定不變的終極前提。任何理論前提都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它總是依靠某一或某些條件而存在的,因而需要尋根究底的考察。這里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教育理論與其前提的關系有著兩重性:一方面前提是理論本身的一部分,是理論各環節的出發點;另一方面前提又不完全在教育理論之中;因此,對教育理論前提的批判反思,不能完全在教育學自身內部進行,否則就變成了用教育學自身理論說明前提,即用此前提說明此前提,用此推論說明此推論的循環論證。而就教育學中存在的若干概念、術語來講,無一沒有歧義。因為概念總是從教育實際經驗中得出的,在實踐領域甚至是理論領域,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具體操作情景來界定概念,選擇概念某一方面的含義。這種以多樣性為前提所進行的選擇,就造成了教育上的概念、術語的多樣的可能性。①此外,以概念為基礎的命題的邏輯說明,也不存在同一的、終極的層次。在每一命題的邏輯論證中,每一說明層次當中都含有一個自身尚待說明的問題。教育理論自身的這些特征,要求在教育學的發展歷程中,不斷地向理論的根本點發問,在宏觀的理論背景下對它進行哲學層次上的批判反思。
對教育理論中的理論前提、概念術語、命題所作的反思,是在四個依次展開的層面上展開的:一是對規范性的批判反思;二是對合規則性的批判反思;三是對真實性、可行性或者說合理性的批判反思;四是對有效性的批判反思。
第一種反思是考察、追究概念、術語、命題等“是什么”與“不是什么”,“在多大程度上是與不是”以及“針對什么或相對什么而言”等等,也就是要追究、考察規范和標準。
第二種反思是在確定是什么的基礎上,進一步考察判定它們是否合乎邏輯等方面的規則。合乎規則的思維,是產生和形成正確命題、概念的條件之一。對于判定理論觀念來說,合規則性是從形式上進行的判定,或者說只是形式上的要求。只有這些尚且不夠,因為符合規則的思維也只是一種可能的思維,其真實性、可行性即合理性還需要從事實方面去追究。這就需要第三種反思──考察分析它在實踐上真實程度如何,在什么情況下才會真的這樣;它是否可行,可行與不可行的條件和根據怎么樣。由于“真實”就是能被實際從事的相應活動所實際地把握,“可行”就是能成為實際進行的活動,因此,真實性是可行性的前提,可行性是真實性的驗證。
第四種對有效性的反思,就是考察、追究其“作用”、“影響”、“價值”或“意義”,分析其預期效果、潛在意義,質詢如果這種思想觀念成立且可行,意味著什么,會引起什么后果,產生什么連鎖反應。
一般來說,對于教育學中的任何命題、概念等,都可以從上述四個方面進行反思。例如,對“課程是學生在學校情境中獲得的全部經驗”這一命題,就可以首先弄清什么是“經驗”,什么是“學校情境”等;把“課程”歸屬于“經驗”在邏輯上是否相悖;這種課程界說在實際中能否把握,運用它可否分析學校中的有關現象;它與教育學中其它相關概念關系如何;它在整個教育理論中居何地位,有何作用及意義等。
應該指出,在批判中既要反思舊的觀念和做法,對研究傳統進行梳理,同樣也需要甄別新的認識和行為。新的并不見得是對的、好的,舊的也并不意味著就是落后的、不好的。任何一種新思想、新潮流,不論是好是壞,在尚未深入研究前,不少人就一窩蜂地趕時髦。推其學理上的原因,主要就是庸俗的進化觀給中國思想界和教育界帶來的消極影響,以及受其支配的“新”與“舊”的觀念,總是覺得“新的總比舊的好”,“越徹底越好”這樣一來,談論舊的就被視為保守,批評新的就被視為頑固。
二、走向豐富的教育實踐
著眼于中國豐富的教育實踐,于理論與實踐的兩相融合中尋求教育理論的生長點。
(一)理論需要借助于實踐才能得到發展
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的關系,是教育理論界一直論爭不下的一個命題。理論與實踐的對立是理論與實踐關系中的題中應有之意,例如,理論的基本屬性之一就是理性,而實踐的基本屬性之一就是感性。理性與感性的重要區別就在于,前者能透過事物的現象而深入本質,后者則囿于現象世界,囿于直觀世界。任何事物、任何實踐活動都有其具體的表現形態或形式,它們與事物內在的本質并不是等同的,馬克思也曾針對這一問題指出:“如果事物的表現形式和事物的本質會直接合而為一,一切科學就都成為多余的了。”但理論畢竟需要直面實踐,在實踐中體現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理論歸根結底是來于實踐,又歸根結底是要指導實踐的。這句話也可以這樣理解,理論是需要以實踐為土壤的,正如迪爾登在《教育領域中的理論與實踐》中所講的:“教育理論是一種獨特努力的產物,這種努力是要去獲得教育實踐的理智而深沉的理解;這種理解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既有課程的,也有制度的;既有經驗的,也有評價的。但是實踐并不一定借助于理論來進行。賴爾在《心的概念》中指出,從歷史的觀點看,實踐先于理論;即便是在今天,也有很多沒有理論體系指導的理智的實踐。
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是教育理論發展的必由之路。
(二)教育理論的性質決定了實踐視野的重要
教育學從根本上講,是應用的學問。
理論有兩種基本的指向,一是解釋或預測,二是規定或建議人們應該做什么和怎么做。與這兩種指向相對應,可以將理論分成解釋理論和實用(應用)理論。解釋理論告訴人們世界是什么,實用理論則告訴人們應該做什么和怎么做。也就是說,實用理論是關于如何進行改進的建議或規定,其主要功能在于指導實踐。從教育理論的功能來看,教育理論主要在于指導教育實踐,在于對教育實踐提出處方或建議,因而主要歸屬為實用理論。當然這一結論并不排除教育理論中有解釋理論的因素,但這些因素主要是從其他學科引進的,是給定的。比如說,在關于教育與人的發展理論中,兒童身心發展階段的劃分是從生理學和心理學中引進的。教育學意義上的理論,則是針對兒童身心發展的階段性,規定人們應該做什么和建議人們怎么做。
(三)教育理論總體上是落后于教育實踐的
表現有這樣幾個方面:
第一,不能對教育實踐行為作出合理的解釋與說明。實踐工作者大多是借助于自身的經驗而不是理論來觀照自己的教育教學行為,形成自身的行為方式和行為參照體系。迄今為止,教育理論工作者對包括課堂教學在內的學校教育活動等缺乏基本的了解,更缺乏深入的探究與說明,以至于支配教師實踐行為的不是理論,而是積習已久的教育上的慣性行為。
第二,不能對教育實踐的發展作出預測與評判。描述、解釋、評判、預測,是任何一種理論對相應的實踐行為應該發揮的四種作用,也是理論功能的有效體現方式。從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的狀況來看,教育理論由于自身解釋功能的降低以及對實踐行為的“規避”,使得
自身無法對實踐的發展趨勢作出預測,對實踐的評判也常常顯得缺乏應有的針對性。
第三,用超乎教育現象的理想化認識來指導實踐。由于這種理想是在擺脫對教育現實的真切感受的狀態下提出的,因而指導意義有限。這樣還會產生的一個副產品是,久而久之,實踐界會對理論生厭,說不定哪天還會“揭竿而起”。教育學不是玄學,不是閉門造車的學問,這點是每個教育理論工作者都應該記取的。
第四,用簡單化了的推論來認識、界定復雜的教育實踐。教育實踐是一個極其復雜的行為,在它的內部所構成的錯綜復雜的各種各樣的關系,在它的外部所形成的方方面面彼此羈絆的聯系,是簡單的眼光所無法打量與把握的。到目前為止,我們似乎對教育內部的復雜系統知之甚少,研究者大多是用從理論到理論的推論和演繹在認識著教育,為實踐工作者提供著這樣或那樣的學問。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在于隔絕已久的理論與實踐的壁壘。理論工作者與實踐工作者體現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話語方式,因而,理論與實踐的統一應該以“對話”作為溝通性前提方式。對話的目的是增進兩個群體的相互理解,在理解的基礎上結成研究共同體,共同面對教育實踐中存在的形形色色問題。
(四)教育理論要敢于直面實踐,形成多樣化的理論形態
雖然有人指出:“什么樣的理論能夠向教育實踐提供最多的幫助,這是一個真問題;而教育理論是否能夠提供幫助,這只是個假問題?!钡?,的確存在著一些對實踐缺乏效用、缺乏指導意義的教育理論。而要改變這種狀況,一個相對說來得當的選擇,就是教育理論要敢于直面實踐。
其一,把握實踐問題,分析實踐問題。實踐是活生生地存在著的,它的生機活力和多樣態的存在方式,使得它與抽象的理論形成鮮明的對比。正是從這個意義上,歌德說:“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常青”。如果理論是停滯不前的,缺乏自我更新的機制與活力的,那么,
它與實踐之間的距離就會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無法適應實踐的挑戰與要求。理論的抽象與一般意義,不應成為遠離實踐的借口,只有在分析實踐中存在的多種多樣問題的過程中,理論才能“活化”,從靜態的語言表述轉化為動態的生成。
其二,轉變研究方式,實施“田野作業”。時下教育理論研究有一種趨向,那就是尚清談,尚書齋式研究。這種研究方式無疑有著一定的效用,能夠在理論形態和思維深處澄清一些問題,但是,若大多數理論工作者均以此為業,以此為樂,終其一生都是在與書本打交道,那么,研究的結論要指向實踐就有了一定的難度,解決實踐問題就成了一句空話?!暗浆F場去”,感受現場,體驗課堂,體會學校的實際生活,通過定性的或定量的研究方法,匯總、提升實踐形態中的各種資料,大概才不至于使理論工作者一味地陷于“無現場”的玄思狀態。
其三,解構研究話語,形成新話語方式。許多理論工作者不愿深入課堂,深入學校,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他們看來,實踐工作者不理解他們的理論,“層次”太低。這種想法如果換一個角度來分析,也許就會得出另外一個不同的結論:理論工作者尚沒有找到一個與實踐工作者對話的機制,他們是使用一種與實踐工作者不同的話語方式在交流與活動著,從而在某些情況下,理論工作者與實踐工作者的溝通就成了“雞同鴨講”、自說自話的游戲。實際上,理論工作者與實踐工作者在其職業生活中,由于成長經歷以及生活環境不同,形成了兩種不同的文化,這兩種文化的溝通與對話是教育自身發展所必需的途徑。從教育理論工作者的角度講,以批判的姿態分析自身的觀念、偏見、行為以及話語方式,是理論研究本身應有的使命與責任。
其四,與中小學教師合作,構成研究共同體。直面實踐有著多種多樣的方式,如理論工作者將自身的理論應用到實踐當中去,驗證自身的理論;如理論工作者與實踐工作者一道在實踐中發現問題、分析問題,進而共同合作去解決問題。無論何種方式,理論工作者都應以一種合作者而不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指導者的角色出現,他應注意傾聽中小學教師的意見與建議,與他們共同分析所面臨的困境,尋找解決困境的方式與方法。這種研究共同體不僅給理論工作者與實踐工作者提供著一些新的信息和經歷,而且為他們提供著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在這種生活方式中,實踐問題在得到解釋、解決,理論問題在得到生成、提升。
卡爾在《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的原理》中談到:“顯然,教育實踐并不是能夠按一種完全無思維的或機械的方式完成的機器人式的行為。相反,教育實踐是一種有意識地作出的有目的的活動,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活動常常只能根據緘默的、最多只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闡述的思維圖式來理解,實踐者用這種思維圖式來認識他們的經驗?!瓘氖陆逃龑嵺`總是必須先有一種理論圖式,這種理論圖式同時又是構成這種實踐的要素和理解其他人的教育實踐的手段?!睂嵺`的豐富多樣性,同樣需要理論的豐富多樣。我們期待著這種理論多樣性的到來!
三、走向多維度的綜合
著眼于綜合,于分析的基礎上探尋綜合這一教育理論發展的機制。
(一)綜合是教育的總體特征
任何一個現象或事物,都有其不同的活動方式和特性,也正是由于這些千姿百態的活動方式和特性的存在,世界才顯得豐富多彩。教育作為一種社會活動,除了具備一般的社會活動的特征之外,還有著自身的一些獨到的表現樣式,構成自身獨特的特征。
其一,教育是一種多維度的活動。從時間維度來講,它是在過去、現在、未來這樣三個時間點上構建一個連續體,試圖讓過去在今天能夠得以延續,讓今天成為未來發展的基礎,讓未來有過去和今天的烙印;從空間維度來講,它是在社區、國家、世界這樣三個范圍大小不一的空間上構建一座橋梁,試圖讓受教育者認識到自身的位置,認識到三者間的有機構成等;從個人成長發展來看,橫向上涉及人生活空間、生存方式和生活形態的各個方面,縱向上與人的成長發展史和未來發展密切相關。
其二,教育是一種多種因素構成的結構性活動。在教育活動中,涉及的因素眾多,教育者、受教育者、教育目的、教育內容、教育手段、教育方法、教育組織形式、教育環境等無不在其中占據著一席之地,它們不是作為一個孤立的個體存在于教育活動中,而是常常構成這樣或那樣的結構性聯系,呈現出這樣或那樣的聯結方式。因而,單因素地看待問題,分析教育中的種種現象。常常會失卻它的整體性,從而使得對其的分析處于一種“失真”的境地。
其三,教育是一種富有情境化、個性化色彩的活動。教育與其他活動方式的一個最大的區別,是教育自身的情境化。它幾乎沒有一個恒定的表現方式,在此時此地適用的行為,在彼時彼地就不見得適用;事先精心策劃的行為,在實際的課堂教學中并不見得能夠“暢通無阻”。對這樣一種活動的分析與研究,需要從具體的情境出發,著眼于特殊的場景,從整體上進行探討。
其四,教育是一種動態發展、生成的活動。它在變化中逐漸生成,需要根據教育演進歷程加以調整,是以事物間的不斷轉化為典型體現方式的,“這里不僅有形態的、結構的轉化,而且有物質與精神間、不同主體間、實踐階段與水平間、人所在的外部世界與內部世界、社會與個體間等多方面、多形態、多時態、多事態、多主體的多重多次轉化。”
凡此種種,都顯示出教育本身的復雜性和綜合性。對這樣一個事物,不能沿著把局部要素從整體中孤立出來,研究其性質,再把它們“相加”,得出對整體的認識這樣的道路前進。對復雜的事物,不能通過將其還原為簡單事物的方法來認識,而是應該研究復雜事物本身,在整體的關聯中認識教育。
(二)綜合的種類
綜合的種類多種多樣,這里僅從實踐與理論形態的典型體現樣式──學科的角度加以粗略地介紹和分析。
1.實踐樣式的綜合。
在當今的中小學教育實踐中,已經出現了形形色色的教育教學模式與做法。對這些模式與做法,教育理論界長期的態度是或不理不睬,或冷嘲熱諷,極少投入理論熱情對其進行認真的分析與探討。這樣一來,一些教育教學實踐中出現的新行為,就處于一種放任自流、聽之任之的狀態;沒有了理論工作者的分析與探討,這些行為常常顯得表面與感性,不能很好地提升出來,成為一種“有根有據”的東西。大概也正是由于這種狀況的存在,在教育界存在著這樣一個怪誕的現象:一方面是實踐中一些新樣式在中小學教育教學活動中有著較大的市場,深深影響著廣大教師的實踐行為;另一方面是這些樣式沒有理論舞臺,甚至在理論工作者看來是一種不值得分析與探討的行為。實踐中的“熱火朝天”與理論界的“隔岸觀火”形成鮮明的對比。
的確,就實踐本身來說,勢必會出現一些新的表現樣式,尤其在社會變革、教育轉型的今天。但是,由于實踐工作者自身的局限,這些樣式難免會流于感性與直觀,借助于感性的、缺少理論支撐的手段來傳播。如果理論工作者能夠與實踐工作者結成研究共同體,兩者以一種互補的姿態進行對話與交往,提升出來的經驗與做法或許會更具說服力與實踐意義。布魯納并不是一個實踐工作者,但他對20世紀60-70年代美國理科教學中的發現學習進行的概括,使得發現學習擺脫了一般的現象層面,成為一個為世界范圍教育工作者共享的行為樣式;布盧姆的掌握學習,前西德根舍因的范例教學等無一不是如此。然而,在世界范圍內,幾乎很少有純粹的實踐工作者行為為后人所采納。
中國豐富的教育實踐需要理論工作者的綜合,實踐工作者因視野所限不能去做的事情,恰恰給理論工作者提供了廣闊的空間。而教育實踐中出現的形形色色的模式與做法,也需要綜合評判。
2.學科間的綜合。
我國的教育學大體走過了大教育學──分化的教育學──大教育學──分化的教育學這樣一個歷程,也就是從剛傳人的大教育學形態,到20年代以后教育學一分為多;從1949年重新采用教育學形態,再到70年代末以后大教育學瓦解,成為眾多不同的形態。時至今日,教育理論的分化已為既定事實,先前的教育理論已分化為課程論、教學論、教育哲學、教育社會學、教育政治學、教育經濟學、教育管理學等幾十門不同的學科。這正如日本《教育大事典》中有關“教育學”的條目所講的:“現在有關教育學的研究已分得很細,所以進行籠統的教育學研究的學者已經很少。如果說到某人在進行教育學的研究,就必須問一問他是在研究教育學的哪個專業領域或哪個更加細小的分支。但……非常專門化了的研究恐怕也要犯視野狹小的毛病。為此,有必要對教育學的專業分化有個整體觀,對諸多專業領域作綜合治理?!苯逃碚摰倪@種分化,是一種必然的趨勢。教育理論分化了,先前的一些整體性的研究內容被各個分支學科“蠶食”了,這是不是如同剝筍一樣,剝到最后,教育學自身也不存在了呢?并非如此。任何一門科學,其發展既離不開分析,也離不開綜合。分析在思維中把事物加以分解,區分為各個不同的組成部分;綜合則是把事物的各個部分聯結為一體。分析與綜合是同一方法中不可分割的環節,兩者是統一在一起的。對此。恩格斯曾有這樣的論述:分析與綜合“是必然地相互聯系著的。不應當犧牲一個而另一個捧到天上去,應當把每一個都用到該用的地方,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只有注意它們的相互聯系、它們的相互補充?!?/p>
遺憾的是,我們的教育理論研究并未能與分支學科的發展同步,未能及時匯綜有關學科的研究成果,通過進一步抽象,為教育理論研究提供新的范疇與命題,或為已有的范疇與命題提供新的依據,這恐怕也是眾多的教育學書籍“千人一面”、“眾口一詞”的根源所在。這并不意味著不能對教育學的研究成果進行綜合,而是反映出一些教育學研究者把教育學這門學科看得太簡單了,他們從功利的目的出發剪貼教育學,不僅無益于教育學的建設,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說是為教育學掘墓。首先我們應該認識到,綜合是必要的,沒有了綜合,作為教育學基礎學科的教育學就不存在,分支學科的發展各自提出自己的研究規范和概念體系,也就失去了分支學科間相互對話、吸取的根基,這些學科也就不成其為教育學的分支學科了。其次我們還應認識到,綜合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付出的辛勞甚至要較分析為多,因為它要求研究者在占有眾多分支學科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加以提煉,抽象出共同性、普遍性的東西來。沒有對分支學科的熟話以及分支學科間聯系的洞察,綜合就難以進行。
在這里,重要的是要認識到,綜合是教育理論研究的主要方式,它要求教育理論工作者至少要具備這樣一些本領:第一,對教育自身要有深刻的體驗和認識;第二,注意從其他學科中吸取營養,不要漠視其他學科的成果;第三,要在前兩者的基礎上進行整合,做到學科領域間的融匯貫通。對學科間的匯總,非不能也,是難為也。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教育理論研究是一個極富挑戰性的領域,它比其他學科領域對研究者的素質要求更高。
在21世紀,可以預期,中國教育理論研究除了上述發展走向外,還會存在其他走向,如走向教育自身獨有的領域,即教育理論研究不在教育的外圍兜圈子,直指教育自身的問題;不停留在“抄”與“搬”的水平上,構建起自身的理論體系;不附庸于社會意識形態,走向理論的自立等。這里限于篇幅,恕不—一介紹。重新審視中國教育理論研究的總體狀況,在正確把握發展走向的前提下積極開展多方面的研究實踐,相信會使中國教育理論日益成熟并走向真正的繁榮!
注釋:
①[美]愛因斯坦著,許基民譯。在談到概念的確定時,愛因斯坦曾指出:“一切概念;甚至那些最接近經驗的概念,從邏輯觀點來看,完全和因果性概念一樣,都是一些自由選擇的約定。”愛因斯坦文集[M].第1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
②人類學提出的大傳統與小傳統的概念,有助于加強我們對研究傳統的認識。所謂大傳統,指的是上層士紳、知識分子所代表的文化,大體相當于“五四”時期所說的貴族文化,這多半是經由思想家或宗教家反省深思所產生的精英文化,英文為refinedculture。與此相對應的所謂小傳統,則是指一般社會大眾,特別是鄉民或俗民所代表的生活文化,大體相當于“五四”時期所說的平民文化。大傳統與小傳統也可稱之為高文化與低文化(hingandlowculture),接近于我們所說的雅文化和俗文化,或者高雅文化與大眾文化。這兩種傳統運行軌跡不同,表現樣式不同,實際的內涵也有著不小的差距。一般說來,大傳統常常是以小傳統為媒介傳播到民間的,因此,它就不可能完全保留其本來面目,而是經過了民間的篩選和轉述。在這一過程中,不僅有取舍,也有引申、修訂、加工甚至再創造。反思大傳統,甄別小傳統,探討大小傳統如何轉化、運作、相互關聯,也應成為批判的主要內容。
③具體內容可參見:鄭金洲.教育理論研究的缺失──世紀之交中國教育理論的反思[N].上海:教育發展研究,199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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