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主義發展途徑與新時代愛情小說略論

時間:2022-04-15 0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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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蒙主義發展途徑與新時代愛情小說略論

啟蒙主義自五四時期傳入中國文學以來,以極強的生命力在中國文學的沃土上瘋長,20世紀八十年代出現了“新啟蒙主義”,既爾九十年代末又有了“后啟蒙主義”的旗幟。在其成長的歷程中,深刻地影響著中國文學的發展。新時期愛情小說僅是文學大豹之一斑,借此談點自己的陋見和淺識。

一、啟蒙運動的發展脈絡

在論述啟蒙的概念時,我們很容易想到德國著名哲學家康德的《答復這個問題:“什么是啟蒙運動?”》一文的論述:“啟蒙運動就是人類脫離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狀態。不成熟狀態就是不經別人的引導,就對運用自己的理智無能為力。當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經別人的引導就缺乏勇氣與決心去加以運用時,那么這種不成熟狀態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1]“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我國文化界接納康德的啟蒙主義,推動了文學事業的發展。

1936年底,以還原五四啟蒙精神、承傳五四民主傳統的新啟蒙運動在艾思奇、陳伯達、張申府、胡繩等進取的知識分子中間展開。張申府在《什么是新啟蒙運動》中說:“就字面說,啟蒙就是開明的意思。再分別說,啟蒙就是打破欺蒙,掃除蒙蔽,廓清蒙昧。……凡是啟蒙運動都必要三個特性。一是理性的主宰;二是思想的解放;三是新知識新思想的普及。”[2]艾思奇在同題文章中解釋說:“為什么叫做新啟蒙運動呢?因為中國過去的新文化運動(以五四為高峰)是一種啟蒙運動,而現在的這一個文化運動和它有共同的地方,所以叫做新啟蒙運動。”至于為什么還需要來一個新啟蒙運動,作者的回答是:“因為舊的啟蒙運動沒有把它要做的事完成。”[3]

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王元化為龍頭的“新啟蒙”就是在這個時期順應潮流,并被推到浪尖上的。[4]

進入1990年代以后,學者們在經過熱情的實踐和冷靜的反思后發現,新啟蒙主義也并不是完美的,所以開始了對新啟蒙主義的“反思和批判”,這就是被稱之為“后啟蒙”時代。

綜觀啟蒙運動的發展歷程,大致經歷了“敢于認識”——“個性解放”——“反思和批判”三個階段。其實,這樣的發展軌跡也完全符合人類認識事物的規律。

在對啟蒙主義的發展有了初步的認識和了解之后,我們可以談論新時期的愛情小說了。這個時期正處在新啟蒙的發軔期。具體講,這個時期的愛情的小說在新啟蒙運動的威力誘導下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1、題材禁區的打破。2、作品開始尊重人性。3、當代觀的頻頻突破。

二、脫離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狀態

啟蒙特征的“出路”是一個將我們從“不成熟”狀態解放出來的過程。細而言之,啟蒙作為一種精神訴求在政治上要求民主,在法律上要求平等,在社會上要求自由,在人性上要求個性。其在中國的發展經歷了從客觀人本主義到主觀人本主義的演變歷程。

客觀人本主義者主張人應該從非本性的生活向本性的生活復歸,將人類的自由和對客觀世界的規律的發現和遵循聯系起來。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啟蒙思潮基本上堅持了這一思路。所以愛情小說表現的主人公是“無我”的,是程式化的。《結婚》、《我能愛他嗎?》、《清油河上的婚事》、《高潔的青松》等早期作品,人物的性格粗線條、思維直線式,回避真正深刻復雜的矛盾沖突,表現了足夠的“理性”。

在創作模式上要么是“新人新事新風尚”;要么是“左傾權勢棒打鴛鴦→忠貞堅守矢志不渝→平反昭雪破鏡重圓”;要么是“觀音菩薩式的女性博愛者,打救男性落魄者”,要么是“改革戀愛,沒有癡情女子的熱心輔佐改革者的事業就難以成功”,如,田二嫂對返鄉勞改的邱玉華(《孕育在大地之中》)、啞女對淪落該地的畫家(《心香》)、李秀芝對右派許靈均(《靈與肉》)……這些農村勞動婦女,都有“同情弱者,救人急難”的傳統美德。她們對于罹難的男性知識分子的救助,都毫無個人動機。作品的模式化,是由作家的思維定勢造成的。而作家的思維又嚴重地受到了初期新啟蒙主義思想的影響。

1980年代中后期以后,傳統的客觀人本主義思路漸漸地為人們所揚棄,主觀人本主義來到了歷史前臺,成為時代主潮,并且這是“新啟蒙”進入新階段的標志。這個時期的作家,心靈生活無限制地向外延伸。張笑天在《公開的“內參”》中,借大學生康五四之口,做了顯得簡單明了而又很有迷惑力的推算:婚外戀僅傷及一人,而成全了兩人,這種二比一的關系,實質上不是更道德嗎?張抗抗則在《情愛畫廊》中,聲稱一夫一妻制太走極端,不可能真正實現。顯然,這時的作家們,表現的已不是“群我”的思想認識,而是“單我”對人生的思考與探索,顯示了他們思想的獨特性開始彰顯“主觀人本主義”的思想。新生代更加不趨同、不從眾。如《大熱天》這個短篇小說,以某一大熱天氣溫的升降變化,解釋一對青年男女感情的升溫和冷卻。這也就達到了啟蒙主義特征所述的“還個人以運用自己的理智決定個人行為的自由和權力”之目的。

當然,上述兩種思路在文學上的表現也并不是絕對的涇渭分明的,而常常是混雜在一起的,有的時候甚至是模糊不分的。葉文玲在《無夢谷》中,也不再像《歸宿》、《月食》、《天云山傳奇》那樣,將愛情理性化。當楚漢被打成“右派”發配河南后,他的戀人佟璇,并非矢志不渝,反而沒撐多久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而且是嫁給她一向輕蔑而又厭惡的、陷楚漢于絕境的鄭摯。以這種行動進行表態,表示對政治權勢的徹底就范。很顯然,愛情故事是按作者潛在的“愛情”概念來改造,按作者內定的情感邏輯而推演。

文學始終是影響人、教育人,促發現代意義上的民族覺醒的利器。“能宣彼妙音,傳其靈覺,以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理者”[5]。用高爾基的話來說,文學是“要幫助人了解他自己,提高他的自信心,并且發展他追求真理的意向,和人們深受的庸俗習氣作斗爭,發現他們身上好的品質,在他們心靈中激發其羞恥、憤怒、勇氣,竭力使人們變為強有力的、高尚的、并且使人們能夠用美的神圣精神鼓舞自己的生活”[6]。

三、新啟蒙對文學的框限

到了改革和開放加速發展的1980年代中期,現代化改革實踐中提出的大量問題已經遠遠不是馬克思早期思想所能解決得了的。這樣,作為思想解放運動邏輯和歷史發展順乎自然的結果,新啟蒙運動便呼之欲出了。當時,的確給文學帶來了空前的繁榮,但后來的現代文學研究界對“20世紀中國文學”概念的反思發現了問題。錢理群在《文學評論》99年第1期的筆談《矛盾與困惑中的寫作》中認為這一概念的基本精神是站得住的,但由于受西方中心論和歷史進化論、歷史決定論影響,以為西方的現代化道路就是中國的現代化道路的理想模式是缺乏理性的。對于20世紀中國文學中反思現代化的精神的簡單否定,也忽視了現代性的矛盾狀況以及中國文學的“現代性追求”的復雜性。

由此可見,“新啟蒙主義”話語對新時期文學創作的框限是顯而易見的。除了話語層面的影響之外,它還以“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深深影響了1980年代的文學觀。反映在愛情小說的寫作中,一味地張揚西方的“現代性”,完全忽略了中國民族化和傳統上的精髓,追求世俗化,宣泄商業化。高潮(《不麻煩的愛情》中的男主人公)聲稱:他要的是“不麻煩的愛情”。他敲門,不見通常的回應,他連敲大點聲的火氣都沒有,當即抽身而去。世俗化的愛情,有很多附加條件。空間距離不可太遠(《天山深處的“大兵”》中,只因那“大兵”生活在“天山深處”,即將為“女士”身邊的“小白臉們”所挫敗)、時間距離不可太長(《勿忘草》中做丈夫的小余剛返城時,給配偶寫回信還情意綿綿,時間一長,舊情就淡忘了)……這些說明,愛情已摻進了俗欲、雜質和邪念,不再是純潔、真誠的了。在商業社會,愛情出現了享樂型、交易型、輪換型、虛假型、騙局型等等。在“享樂型”的愛情經歷中,人們(《荒山之戀》中的那一對在荒山上交合的野鴛鴦)享受官能的快感。而且,肉欲享受是快餐式的。的“交易型”像《歲月無敵》中簡松與他的情婦們,簡松提供“愛情”,女人們提供居室、熱水和飲食,彼此交換條件……

我們看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愛情文學從張潔等人的“建立愛情信仰”,發展到池莉等人的“解構愛情神話”,再到張欣、張梅等人的“揭穿愛情騙局”,經歷了一個價值持續下跌的過程。這說明作者本能地不滿于“新啟蒙主義”的巨大壓抑,卻采取了極端的反抗方式,以激進的形式實驗著自己的主觀人本主義。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作者在新啟蒙思潮的影響下,深受“西方”“現代性”的巨大激情和歷史樂觀主義搖擺的結果。

結語:

康德在《實用人類學》中也說:“人心中最大的革命在于:‘從人自己所造成的受監護狀態中走出來。’在這個時候,他才脫離了至今為止還由別人代他思考、而他只是模仿或讓人在前攙扶的狀態,而敢于用自己的雙腳在經驗的地面上向前邁步,即使還不太穩。”文學的功能本來也就是給人們以啟蒙,愛情小說的啟蒙也許就是讓人們在自己愛情生活中享受到更加多的甜蜜吧。

啟蒙運動“沒有最后一幕:如果人類的思想要解放的話,這是一場世世代代都要重新開始的戰斗。”這是阿倫·布洛克在《西方人文主義傳統》中的最終表述。[7]的確,啟蒙是永恒的,啟蒙授予我們的批判權力也是永恒的。